「啊?」段鈺驚呼一聲退出幾步,桃花鏈也不鬆了開來,廖靖華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已經漲得青紫的臉皮終於回復了紅潤,只是卻還癢得難受。
「小瑤?你怎麼在這?」段鈺看到站在他身後十餘丈外的喬小瑤驚聲道,起步就要向她走去。
「站住,你別過來。」喬小瑤伸出雙手大叫著,聲音嘶啞難聽,頭上那幾個編得極為精緻的小辮也啪地一聲散了開來,秀髮飛揚之間,像是一頭暴怒的母獅。
「小瑤,師父是為了你啊。」段鈺顫聲說著,輕輕的向前走了幾步。
「為了我?怎麼可能是為了我?我都聽見,什麼都聽見了,我一直都在這兒,我什麼都聽到了。」喬小瑤緊緊的咬著嘴唇,牙齒將她的紅唇咬破,流出血來,看得段鈺心中一顫,大步便向喬小瑤走去,遠遠的伸出雙手,想要擦拭小瑤的血跡。
「我告訴你不要過來。」喬小瑤將右手處的鉤子一橫便鉤到了脖子上,尖利的鉤尖直插進她雪白的脖頸三分有餘,鮮紅的血流了出來,濕了她的衣襟。
「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段鈺連忙攤開雙手,後退幾步。
「小……咳咳……小瑤姑娘,萬萬不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可輕易毀之,小瑤姑娘三思。」廖靖華啞著嗓子咳了數聲方才將話說完。
「對不起書生,是我害了你,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是我的任性妄為讓你捲入其中,這些跟你都沒有關係,你走吧。」喬小瑤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起來,說起話來也沉穩得緊。
「這不關你的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廖靖華吶吶的說道。
「你走。」喬小瑤沉聲道。
「小瑤姑娘,不如,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君子雖不言他們之弊,只不過這亂了世綱常倫之事,小生卻也不能坐視不理,不如與我一同離去。」廖靖華說道。
「書生,你不知道,也不清楚,我從小就在這隱仙派內長大,師父師兄們對我視如已出,絲毫沒有因小瑤身有殘缺而白眼,二十餘年的養育之恩豈是輕言放棄,先前,我只不過是想去人間走走看看,隱仙派,到什麼時候,都是我的家,一個人,若是沒了家,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不管師父對我有什麼樣的**想法,他都是我師父,小瑤並非那種不懂事的小姑娘,卻也知,此番威脅師父,卻也再無顏活立於天地之間。」喬小瑤平淡的說道,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一般。
「小瑤此言對極。」廖靖華點了點頭,「只是卻極端些許,事情遠遠達不到那般嚴重的程度。」
「你走是不走?」喬小瑤突地怒了起來,鉤子再插進一分,那鉤子似是傷了她的喉間,聲音中夾著沙沙的雜聲,像是漏了氣一般。
「廖靖華,你速速離開,此時已是我等家事,與你無關。」段鈺大急,衝將上去,一把抓住廖靖華便扔了出去。
廖靖華在空中一扭身子,半蹲於地,望著喬小瑤說道,「小瑤姑娘不要衝動,小生走就是了。」
廖靖華說罷,起身轉身便走,方才走了幾步,便聽得喬小瑤叫道,「書生你且慢走。」聽得喬小瑤的呼聲,廖靖華連忙站住身形,回頭望去,小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書生,這天柱峰之上,奇獸極多,個個孔武,怕是你此行艱難,不如我送你件禮物,也不枉你我今生相識一場。
喬小瑤扭頭望向段鈺,「師父,我想送這書生一件禮物,那桃花飄乃是十師兄的法寶,此時十師兄身死你手,不如就將那桃花飄送與書生,使得他日後也能少遇些危險。」喬小瑤說著,金鉤再入一分,喬小瑤的臉上終於現出了痛苦之色,一股股細細的血水也自傷口中迸射出尺餘。
「行行行,小瑤你說什麼都行。」段鈺連忙說道,看也不看的甩手便將那桃花枝甩了出去,正好釘在廖靖華的腳前,「廖靖華,你且速速離去,否則的話……」段鈺冷聲道。
「書生小瑤說著又要將鉤子向脖子中插去,嚇得廖靖華連忙搖手,「我走就是,我走就是。」廖靖華說著拾起那桃花枝轉身匆匆離去,怕是慢了些,喬小瑤便會自殘身死。
眼看著廖靖華消失於夜色當中,段鈺的臉色柔合了起來,那兩條眉毛幾乎要搭拉到了耳邊,一臉柔和的微笑道,「小瑤,你看,那書生已經走了,你是不是應該將那鉤子放下,讓師父給你看看傷。」
「不急不急。」喬小瑤見段鈺又向前走了幾步,鉤子再向脖子當中插進一分,此時,已經有半個鉤子插進了雪白的脖頸當中,此時只需將鉤子輕輕的一橫,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面對面的站了足有一個時辰有餘,段鈺不停的勸說著,可是喬小瑤只是臉上帶著微笑,不聲也不響,鮮血,不停的自傷口中流出來,將喬小瑤身上染得血紅,小臉也蒼白如紙,身體也搖搖晃晃,直欲摔倒。
「大師兄,小師妹不見了。」華子摩轉了一圈回來說道。
「廖靖華也不見了。」管閒也回來了,二人對望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
「難道……」華子摩不敢將話說完。
「極有可能,快快稟報師父。」管閒說著便要闖進草殿當中。
「大師兄……」華子摩一把拉住管閒,猶豫的說道。
「二師弟,此時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閒說罷撞開草殿的門便闖了進去,華子摩雖然心中驚懼,卻也不得不跟進去,只是奇的是,從來都很少離開草殿的師父竟然也不見了蹤影。
「快快,召集門內所有的弟子,可能出事了。」管閒在草殿當中找了一圈忽忙跑了出來叫道。
時師父不在,管閒已經開始了代理職責,華子摩也下意識的尊守著管閒的命令,手指一立,重劍自身後脫鞘而出,直上天際,重劍上衝之時,劍身顫抖著,發出嗚嗚的怪嘯聲,這是隱仙派召集弟子的信號,聽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聲響之處。
一條條矯健的身影自夜色當中跳了出來,一顆顆發光的珠子也飄了起來,將草殿之前那片空草地照得通亮。
「人都來齊了嗎?」半刻之後,管閒高聲問道。
華子摩掃了幾眼,搖了搖頭,「除了三名外出的弟子之外,只有十師弟沒來。」
「柳隨風?」管閒皺了下眉頭。
「大師兄,方才師弟路過十師兄的門處,卻發現十師兄並不在。」亞非拉說道。
「算了,顧不得那麼多了,所有能御劍的弟子聽令,立刻四散搜尋廖靖華和小師妹的下落。」管閒高聲道。
嗡,管閒的聲音一落,各種各樣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師妹和那個凡人一同失蹤,這可算是把他們惹火了,不待管閒再說話,已經在一道道的劍光當中,場中百多人走了個七七八八,只有三名尚不會御劍的弟子站在原處發愣,管閒那句別傷了人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走吧,我們也出去找找,師弟實在是擔心啊。」華子摩說道。
「走吧。」管閒歎了口氣,那書生當真也是禍水,他一來,便將隱仙派弄得雞飛狗跳,隱仙派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過這種全派傾出的事?好像自他入門以來就沒有看到過。
遠遠的,已經可以聽到隱仙弟子的呼喝聲,段鈺不由有些急了,若是讓人見到此景,怕是他的醜事便要盡漏而出,以隱仙之眾疼愛小瑤的程度,怕是他這個掌門之位都彈壓不住。
「師父,弟子謝您的養育授業之恩。」喬小瑤的聲音像是八十老嫗一般,沙啞難聽之極,話說完,人已經跪了下去,遙遙的向段鈺叩下頭去。
「小瑤快走。」藉著小瑤叩首之時,段鈺如鬼魅一般撲到了喬小瑤的身前,一把便扣住了喬小瑤的右臂,可是將小瑤扶起方才發覺,方纔那一叩之際,喬小瑤已經橫向拉動金鉤,半個脖子都豁開,在血水中,那慘白的筋肉清晰可見。
「小瑤。」段鈺的高呼聲尖利異常,聲傳十里,方圓丈許的草木等物均發出啪啪炸響聲,化做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