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擺在蛇魔手邊的矮几突然飛起,撞在幾具活動的屍體身上,連人帶幾一齊跌到帳篷的一角。屍體倒地後隨即爬起身,不停流淌的鮮血染紅了身上的衣服,他們在變成冷山操縱的屍體後,所有的知覺都已經消失,只會遵從命令行事。
阿爾豐斯眼一花,那叢大鬍子赫然長在一張吹彈欲破的美女臉蛋上,蛇魔和阿爾豐斯一樣都戴了假鬍子,它們可以變形自己的身體,卻無法連外貌也一同改變。蛇魔一族憑相貌而論都是出色的美女,美得可以打動每一個男人的心弦,就連帶著鬍子都一樣。阿爾豐斯也不能否認這點。蛇魔有著天生誘惑男人的本錢。
「你該換一下裝頭,免得被人誤會是個專門釣男人的貴婦人。」阿爾豐斯向它笑道。
「你們人類不是正喜歡這種裝扮嗎?」蛇魔也莞爾一笑,向阿爾豐斯舉起酒杯,做了個請酒的姿勢。她的手上和身後那個侍女一樣都有著薄薄的細鱗,看上去樣子不錯,只是摸上去肯定不會感覺太舒服。
很明顯,這個帳篷內兩條蛇魔,其中一個將自己扮做了斯林姆的貴族,它們從異界被聘請過來充當高層參謀人員?聽上去好像不是謊言,但如果牽涉到外層位面的生物,東征就不止表面那麼簡單了,異界種族說不定都想在這件事上插一腿,冷山和神祇想獲得原力,生物又何嘗不想要?只不過杜基信徒和斯林姆信徒是其中佔據主導地位的兩股勢力,任何想參加這場原力爭奪戰的種族都必須有這種種借口參戰,作為斯林姆或者杜基教會的軍事參謀或者僱傭軍是最好的方式,這樣既可以介入戰爭又不會引起太大的爭議。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相對較弱的斯林姆,可能是因為杜基招攬的人才太多,連冷山表面上都聽從於他們。一個人有水喝,兩個人爭水喝,三個人沒水喝,來自無底深淵的種族更能體會個中道理。
奈落看起來還真的對這種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沒多少興趣,要爭的話他可不是宙斯和赫拉的對手,還不如直接放棄,這樣才不會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高階神祇中他的力量並不是位於頂峰,和他相比,見獵心喜的是高階神、下面意圖一步登天的半神或者對力量充滿渴求的人,只有為數極少的高階神迫於秩序雙蛇的壓力不能直接參與這場爭奪戰,因而使得這場明爭暗奪的戰爭成為半神或者不受封神影響的強者展現自身力量或者野心的大舞台。
這些道理在阿爾豐斯腦中一閃而過,在一兩秒之內建立起明確而且清晰的概念。
「人類當然喜歡美好的事物,包括我在內。」阿爾豐斯在蛇魔一笑間捕捉到了異族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真正意圖,他的視線有意無意之間落到在蛇魔持杯的手指上,中指跟部空無一物,那只戒指早已不翼而飛了,真正的主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掉了包,冷山的手法確實直截了當,只是被發現的機率也相應也大了很多。「恐怕我們使用的這些玩具打攪到您喝酒的樂趣了,對此我深表遺憾,因為來這裡的目的只是尋找這支部隊的指揮官。」
「給你知道也沒什麼了不起,反正這裡的人,都得死!」冷山狂笑不已,他在聽到阿爾豐斯直白的對話時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讓他想不通的是阿爾豐斯的話不是將目的全暴露出來了嗎?不過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再去計較也沒多大用。兩人之間的合作還真是難搞,才剛開始就出現隔膜了。
「你是教廷的法師吧。好像我們還沒有苦大仇深到這種程度。」蛇魔四條副臂同時反抽,從背後拔出兩長兩短四把短刀,霍霍聲中,刀光直指冷山,中間一條主臂從腰帶上抹過,抽出一把可以彎曲纏繞的軟劍,劍脊上佈滿各種花紋,和韋伯那把小刀一樣都是用達馬斯科鋼所製。他的身體也開始搖晃起來,腰部以下的身體快速膨脹,「嘶嘶」聲中。一條粗壯的蛇形下肢突顯出來。
它後面的那個女待尾部一掃,滾落到地上的一個甜瓜被蛇尾擊起,蛇魔五臂一分,手腕微顫之間挽起幾個刀花,軟劍在甜瓜將要落地的時候從中部掠過,三十二片瓜囊整整齊齊地擺在地上,這是一個示威性的舉動,它想讓眼前的人知難而退。
「精彩,想不到惡魔們還能有這麼好的一手切瓜技術,當參謀真是太可惜了,掌勺的工作應該很適合你幹。」冷山拍了拍手掌,哈哈大笑。任誰都聽的到言詞中的嘲諷味道。
「該死的人類。既然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蛇魔被冷山的舉動激的惱羞成怒,身體一縱,五把武器帶出一陣灰黑色的陰影就往冷山身上斬落。
兩邊的九個女人一動不動,顯然她們不受蛇魔的指揮,阿爾豐斯側身讓在一旁,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帳篷並沒有破,帳篷內十一個人一個都不少,剛才那個貴族跑到哪去了?這些人當中只有五人面上還籠罩著黑色的面巾,寬敞的外袍下男女的線條也沒有明顯的區分,會不會就在其中?
凱文在登陸之前曾經告訴阿爾豐斯,在斯林姆的世界裡女人只能充當為男性的附庸,沒有多少地位,她們在家內可以想盡一切辦法取悅自己的丈夫,而在家門以外,卻只是將自己密密實實的包裹起來,連樣子被別的男人看到都是一種傷風敗俗的行為。如果想知道哪一個才是剛才看到的貴族,只有將她們掩面的黑紗全部扯下來。
蛇魔手裡的刀劍舞成一團光影,中間夾雜著一種陰冷的氣息從阿爾豐斯身邊擦過,幾乎讓阿爾豐斯感覺到毛骨悚然。這股來自來深淵中無形的寒流不但影響著人的身體,還想滲透整個心靈。
阿爾豐斯皺了皺眉,橫拳朝光影甩出。他不喜歡這種來自深淵的味道,甚至可以說得上厭惡。相比之下,碎殼身上發生的那種氣息可是無比的清涼怡人。有時候連他也都奇怪自己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來自塔隆的原因,對不死一族的氣息有種天生的親近感。月之心的城建隊中負擔粗重工作的大部分都是骷髏,它們只在夜晚將沙石的比例攪拌好,同時從遙遠的地方挖掘大量的石塊原料,白天才由人類工程隊負責將這些原料切割成城牆或者街上的石面,這種搭配可說地是親密無間。
拳頭撞入光影,恰好在刀劍揮擊過後的同時乘隙而入,蛇魔的動作雖然比普通人稍微快上一點,但它的動作在阿爾豐斯眼中就像運糞屎殼郎一樣緩慢,那團光影就是屎殼郎後腿推動著的那個粗大糞球。這個帳篷只不過比普通帳篷大了兩三倍,在這種狹窄的空間內交手他絕不會給對方留任何機會。
蛇魔慘叫一聲,被拳頭結結實實的撞在肋骨上。這次攻擊被輕而易舉的阻攔下來,蛇魔和阿爾豐斯這樣的武僧肉搏不佔任何便宜,即使阿爾豐斯還沒有半神的力量,但在貼身的情況下連冷山都害怕和他肉搏,更何況這些蛇魔?單論物理攻擊而言,它們比一年前瘟疫的母親
現在囚龍棒內的龍靈——差得遠了,不過它們加持在武器上的輔助性魔法卻是讓攻擊威力大增,在觸及氣團的時候阿爾豐斯的手臂不由得一麻,體內的內勁隨即將負面影響彈開。
蛇魔可不像阿爾豐斯這麼舉重若輕,它在地上彈了幾下之後,一頭撞在豎立在帳篷邊沿的大木柱上,整個帳篷一陣亂晃。幸好這不是簡易的軍營,每條木柱都打得很深才不至於整個坍塌。
「好傢伙,越來越長進了,邪影擊有什麼了不起的?這種廢物就應該狠狠揍它們一頓。」耐不住寂寞的碎殼在次元袋內為阿爾豐斯加油助威,他可是惟恐天下不亂,沒事還想給阿爾豐斯找點事出來,更何況這場架也不是他惹上的。
「把整個軍營的士兵全叫過來吧,就你們這幾個人,還不夠我們殺的。」冷山連動也沒移動半步,他不知道憑怎麼就認定了阿爾豐斯會施以援手,只是他的話並不是像碎殼那樣純粹是為了看熱鬧而說,施放在士兵身上的腐血之咒,在人群密集的情況下可以增大感染的面積,這是魔法最基本的特徵之一,打擊面積極為廣泛。
「你是武僧?」蛇魔靠著腰尾的力量一挺身,盤了起來,它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絲,美目中全是暴戾之氣,「守序陣營的人,我發誓你會後悔今天擋在我面前。」它們這才發現低估了這個人類,在不明情況下首先攻擊法師是沒錯,因為冷山正在對那幾個屍體進行遙控,還無暇分開力量進行戰鬥,但阿爾豐斯站在當中,無疑成為最具抵抗力的障礙物。要想接觸到冷山必須先清除掉他。
和阿爾豐斯面對面站立的那個女待蛇魔也拔出隱藏在背後的武器,和地上的蛇魔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兩個蛇魔一前一右疾衝向阿爾豐斯。阿爾豐斯一拐,身影從刀光劍影中從容穿出。兩個蛇魔手上的七八把武器同時擊空,它們在一擊不成之後也意識到自己的速度和阿爾豐斯無法比擬,四條主臂拳對拳互相一撞,發出沉悶的雷鳴聲。
「躲開!這是混沌之錘」,碎殼發出一聲驚叫,「除了中立性質的人,誰都無法避免這個攻擊。」
阿爾豐斯心中一動,也來不及攻擊敵人,馬上就想施展遁術避開這個見鬼的一錘,但在內勁發出前的一刻,無影的氣勁已經及身,兩個組合在一起的混沌之錘從天而降,直接打在阿爾豐斯背上。
四周帳幕突然向外猛烈鼓起,如同一個皮球被人硬行按扁一樣,強大的勁力之下帳篷內所有人都被壓彎了腰,抵抗力稍微差的人在這波猛烈的震擊中眼、鼻、中同時冒出鮮血,身體被震得直接趴在地上。阿爾豐斯稍微弓著腰,還保持著準備逃走的發力姿勢,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受傷。這個魔法來的是這麼突然,以至於他連遁術都沒用上,更別論碎殼有心無力的幫忙了。
「你沒事吧?」冷山腰一挺,首先直起身,只是全身卻在搖搖欲墜,站立的頗不穩妥,他的魔法抵抗力最強,雖然沒受傷,但身體也還沒這麼快恢復平衡。
六把刀劍突然前伸,捅向正中的阿爾豐斯,蛇魔的下身像蛇一樣盤伏著,它們彎曲的身體完全承受得起混沌之錘帶來的巨大震盪。
愣然不覺危險將至的阿爾豐斯突然發動,一閃之間插向身體的四把彎刀突然落空,再一閃已經回到原地,正面對著帳篷的入口之處,蛇魔剛才攻擊的不過是阿爾豐斯殘留在空氣中的影子。阿爾豐斯反手一把扣住蛇魔的後枕,腰眼用力一摔,將它直摔過肩,長長蛇身如同皮鞭一樣在空中劃過,蛇魔和那個女待驚叫著撞到一起。阿爾豐斯鬆開手掌,手肘順勢一滾,肘尖在蛇魔的咽喉撞落,再反手一托,用蛇魔手上的武器盪開兩把攻向自己胸口的武器。
這兩記混沌之錘好像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連冷山都不禁看得發呆,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相信阿爾豐斯對魔法的抵抗力在這短短一個月中就突飛猛進。
「為什麼你一點事都沒有?我不接受這個事實,你不可能是中立的人,剛才你的手還被邪影擊影響到了。」蛇魔不忿的叫嚷起來。如果不是使用這個對所有人都產生巨大影響的魔法,阿爾豐斯根本就沒有機會擊倒它們。它觀察得很仔細,阿爾豐斯的魔法抗衡力並不如他的近戰技術一樣突出,只是他為什麼會沒事?
「很抱歉,我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是聲音大得有點震耳,現在耳鼓還有點嗡嗡作響。」阿爾豐斯一笑,在蛇魔肩膀上一拳打落。
蛇魔地身體還沒在那一撞之後恢復過來,阿爾豐斯的拳頭及身之後,「喀啦」一聲,肩胛骨應聲而斷。「你是掌握混沌之力的人!你可以是任何陣營,也可能根本不屬於任何陣營!」它在吃痛之下,顫著聲音說道,「我們都猜錯了。」
阿爾豐斯沒有再聽它們的廢話,接連幾拳,將兩個蛇魔身上的肩骨全都打碎,至少在恢復之前再也不能提起武器。他胸口突然一悶,腰部同時被一條長尾纏住。兩個蛇魔並不甘心就這麼認輸,就算死也要拉著這個人類來陪葬。
帳篷外面傳來頂沸的雜聲,在剛才那個巨大的聲音驚擾之下百來人朝這邊直奔過來。人影閃動的同時幾個士兵將死亡軍官的屍體搬入帳篷,這是冷山發出的指令,如果別人看到這幾具屍體,一聲警報過後可能就是成千上萬的箭枝射過來,他和阿爾豐斯自信可以逃脫。只是一起齊來的那三人卻不能倖免於難。
「放開我,不然你們都得要倒大霉。」阿爾豐斯低聲說道。他壓在兩個蛇魔身上,雙手分別扼著它們的咽喉要害。他心裡十分清楚蟒是怎麼殺死獵物的,並不是口中那望而生畏地獠牙,只用既粗又韌的身體就能將獵物活活勒死。
兩個糾纏不休的蛇魔還是不肯放鬆身體,並且越纏越緊,阿爾豐斯一運內勁,柔軟的蛇骨格格作響,卻沒有將獵物勒死。
「放開他,我們贏不了。」那個裝扮成斯林姆貴族的蛇魔突然說道,它不想和自己的同類在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再和阿爾豐斯同歸於盡。
阿爾豐斯的腦口一鬆,蛇魔已經放棄了繼續糾纏下去的動作,纏繞在腰間的蛇身也慢慢鬆開。緊接著,兩個蛇魔的身體一晃,旁邊的地上馬上開了兩個小型傳送門。它們在使用這個法術時不需準備,就像冷山一樣操控自如。阿爾豐斯任由它們進入傳送門,想逃就逃吧,身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結下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兩個蛇形的身體一碰到傳送門馬上倒撞回來,一個無形的空間鎖已經將帳篷內的所有空間封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