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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藍色的小點慢慢傾斜,最後消失在海面,這是一艘東征部隊的船,如果它不是在沉沒就是主桅被對方拋射出的石頭炮彈砸斷。
東征路上終於出現的第一次戰爭傷亡。
船隊在遼闊的海面上緩慢的挪動著龐大的身體,所有船帆都下降一半用來減速。第三軍團的護航艦隊分成內外兩層,外層向四散進行警戒,內層進行收縮,將運輸船牢牢圍在最中間。海戰規模雖大,但投石機的裝填效率並不高,上好絞盤需要兩三分鐘,還得掛好彈藥才能瞄準和發射,一具投石機在一個魔法時內也頂多也就能發出二十顆石彈,再加上降低船帆後的移動速度,整個過程就像兩個動作笨拙的巨人在互相較量著彼此的耐力,這讓在場外觀戰的人看的氣悶至極。
海戰不同陸戰可以進行埋伏、隱蔽等迷惑對方視覺的手段,平坦的海面和天空一覽無遺,除了腳底看不清摸不透的深海,其它攻擊手段都無法瞞過瞭望手的視野。
用遠程武器互射一個魔法時之後,雙方的前鋒部隊加起來損失還不到二十艘戰艦,船上備用的石彈卻已經耗費過半,蘭西帝國每艘大型戰艦有兩個彈藥基數,而中型戰艦只有一個彈藥基數,每個基數為八十鎊標準石彈三十發,彈藥用完之後戰艦就撤離戰場,後面的友艦再補充上去。艦戰只以摧毀對方的船為目的,為了避免海軍士兵的大量傷亡,他們不會像海盜搶劫商船那樣進行強硬的接舷戰。
東征船隊佔據了寬達十里的海面,斯林姆的突擊艦隊根本無法採用有效的戰術,不管轉到哪一邊,船身都將暴露在護航艦的袍口下。戰火還沒波及到這裡,暫時還無須組成戰鬥編隊。阿爾豐斯無奈地看著這場沒完沒了的海戰,恐怕得等雙方都將儲存的石頭傾瀉完才能回歸平淡。
船艙打開,奧帕鑽了出來。「還沒完嗎?」它被下面渾濁的空氣悶的夠嗆,終於按捺不住上來看看情況。
「雙方的主力戰艦沒上陣,看起來還得再拖一陣,奧古斯都要動手了。」洛卡急促的說著。
二十多里的遠處,兩支大概三百艘的戰艦正在左右兩側編隊集結,大部分是蘭西帝國的船,還混雜了幾十艘多明哥和教廷的戰艦,第一軍團的護航艦隊顯然是奉命從側翼進行迂迴包抄。對面的斯林姆戰艦這次不是打了就跑,而是真刀真槍和十字軍打了陣地戰。東征船隊在順風狀態,而斯林姆的船隻是逆風西行,數量和速度的優勢完全可以讓十字軍組織優勢兵力進行圍殲,阿爾豐斯想不明白的是總體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的斯林姆竟然想利用海面的區域優勢打上一場殲擊戰,難道斯林姆的指揮官今天真是和瘟疫一樣喝多了幾杯,頭腦完全發熱了?
兩支艦隊同時升起滿帆,脫離運輸船大隊向前方快速駛去,空出來地位置由其它護衛戰艦適當的拉開距離進行填補。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這可是殲斯林姆海軍的最佳機會,任何統帥都不會錯過這個戰機。
「水底三百尺之下有一股暗流在逐漸形成,普通人無法覺察到。」掃蕩將偵測到的情況報告給阿爾豐斯,對海底的情況沒人比它更熟悉。
阿爾豐斯望了冷山一眼,惟恐他發覺掃蕩的秘密,這些天裡冷山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甲板上度過,雖然沒明說,但阿爾豐斯知道他是在尋找那個能對生物大腦造成影響的對手,阿爾豐斯集團裡所有的重要成員他都已經見過,就是沒發現想找的人。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腳下踩著的就是那個深度隱藏的對手的身軀。
「上層的魚群全在驚慌失措,它們竭力想避開這個區域」,布蘭克從動物的遷移方向中也明白到水裡產生了奇怪的變化,「可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這裡存在能夠威脅到它們生存的大型掠食生物。
某個青銅龍可能會為了錢財被教廷僱傭,其他青銅龍當然也能因為同樣的理由被斯林姆所用。雖然十字軍打著收復聖城的旗號顯得師出有名,但斯林姆是屬於被攻擊的一方,在正義和公理上更能立得住腳。只是,布蘭克並未感覺到有龍龜或者青銅龍之類的海中霸王在狩獵十字軍船隊。
天空中,靠近東方的白雲逐漸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重灰色的空中防線。
「暴風雨要來了。」布蘭克用手掌在眉端搭了涼棚,以免被中午的陽光影響視力,稍做觀察後,提醒著旁邊的戰友。
「沒道理啊。」奧帕皺著眉心,「教廷不是和海神胥琉斯打得火熱嗎?我們怎麼會在海上遇到暴風雨?他不是可以延遲風雨的時間嗎
「沒錯,海神確實掌管著控制海域的自然天氣。」冷山拿出一包葡萄乾,抓了一把送到口裡大嚼特嚼。
阿爾豐斯很留意巫妖的動作,他的真正本貌阿爾豐斯也見過,一具乾屍是不再需要任何食物來維持的。不過在緊張或者休閒的時候冷山都會拿出隨身的零食進行品嚐,他在沒有成為巫妖之前肯定是個很貪吃的人,不但保留了自己的意識和本領,還將這個習慣保留了下來。
冷山的話中套著話,「自然天氣」確實是操縱在海神手中,不過非自然的天氣現象卻不受他的控制,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場暴風雨只是斯林姆弄出來的一個圈套,那幾百艘戰艦,可能就是他們丟給十字軍的誘餌。
「他們太小看教廷的力量了,一場小小的風雨就能重創東征船隊?這想法還真是天真爛漫。」洛卡哈哈大笑。
「幸好奧古斯都不會和你有同一想法,不然他早就已經完蛋了。」蘭希瞪了洛卡一眼,這個說別人想法天真的傢伙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天真爛漫,「他們和教廷在東方爭了一百多年,幾百萬喪生在戰爭裡的斯林姆可不是白死的。」
大片的雨雲在東方天空集結,西風逐漸停止了,桅桿的旗幟在向後飄揚——東風,竟然刮起了東風。很顯然斯林姆的祭司們正在操縱著天氣地變化,局面變得對斯林姆有利起來。
「暗流改向了,在我們下面形成一個直徑五里的超巨型漩渦,它一直沒有上升,只是跟著船隊移動,隨時都可以冒上來將幾百艘船扯進海底」,掃蕩的聲音中也有了一點興奮和緊張,「那些斯林姆確實在這裡佈置了一個天羅地網,等著十字軍鑽進來。」
「漩渦在哪個軍團下面?」要是這個威脅一直在阿爾豐斯身邊盤旋,就只能放棄那三艘勒索來的船了。將所有士兵轉移到掃蕩和它的副船上,不足的糧食物資可以在塞浦路斯進行補給。
「本來在我們正下方,現在向前推進了七八里,在第一和第三軍團之間,和船速度一致。」掃蕩的回答讓阿爾豐斯提起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下。
迎面的風越來越大,除掃蕩和兩艘副船還在移動之外,其它船上的船帆都卸了下來,停在原地。阿曼奇弄出來的折疊型硬帆在逆風狀態下竟然還能吃風受力,連掃蕩這種笨重的船身也能被兩幅副帆帶動,這種推陳出新的創造性設計的確讓人感歎。
現在的東征船隊可說是頭頂風雨,下有暗流,中間還在逆風作戰,奧古斯都意料會發生的情況全部都出現了。四周的船上傳來一陣陣教士的高聲吟唱和十字軍地祈禱聲,除了阿爾豐斯這六艘船之外。所有的東征船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黃色光芒,這種受到人力操縱的自然天氣在時間上不能維持得太久,只要能同心協力撐上一段時間,法術消逝之後就能恢復到原來的狀況。
「快點想個辦法遮擋過去,我們船上既沒有信徒也沒有教士,不在杜基的神力庇護範圍內。」奧帕焦急的環顧著四周。
大片烏黑的雨雲遮蓋了半邊天空,似乎還有加重的趨勢。阿爾豐斯額頭一涼,細微的雨水已經從天空斜斜打了下來,這還只是先頭攻擊,後面的情況估計更糟糕。
不過,船隊中的紅衣大主教還沒出手,他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輕易浪費神力。
蘭希和阿爾豐斯對望了一眼,她想讓阿爾豐斯聯絡奈落,借用一點力量進行防護。阿爾豐斯緩慢的搖了搖頭,碎殼可以很輕鬆地辦到這事,不過,這樣一來十字軍中混入死神信徒的消息就會公諸於眾,這支部隊以後將會被徹底孤立,沒人願意和狡猾奸詐的死神信徒扯上關係。
「老天,那是什麼東西?白茫茫的……哦,不,饒了我吧。」洛卡驚呼一聲,不斷揪著自己的頭髮,「潮汐!恐怖的潮汐!」
海的盡頭處湧起了一條白線,茫茫不著邊際,還沒到達雙方交戰的區域,翻起的浪頭雖然不太清楚,但按比例換算起來應該比船桅還要高出幾倍,絕對能吞沒所有的船,也只有這樣的巨浪才會在七八十里之外被肉眼看見。
「打信號!讓那三艘船泊近,準備過舷。」阿爾豐斯朝桅桿上的旗語兵大聲下達命令,這種情況下不得不放棄三艘木船,暴風雨還好說,巨型潮汐可不是鬧著玩的,人為的潮汐波雖然沒有自然潮汐來的迅速,但是定點之後那種猛烈的破壞力卻不是人力能夠抵擋的。
掃蕩選擇了最靠近自己的大型木船開過去,剩下的兩艘副船各負責一艘。每艘船上都有人經歷過搶劫多明哥商船的海戰,倒也未見太大驚慌,克拉克和卡爾也在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士兵進行過舷前的準備行動,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到二十分鐘。
阿爾豐斯對一手一腳帶出來的士兵充滿了信心,但同時也在責怪自己的能力不足。其實這完全是多慮了,就算一個人的能力再高,獨自打贏一場萬人規模的戰爭也只是不切實際的夢想,現在的狀況就是最好的證明,幾里範圍的暗流,席捲而來的潮汐,難道憑一雙拳頭就能抵擋得住?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既然這些不是人力所能控制,難道斯林姆也借助了神力?而且如果斯林姆一開始就用這招,根本就犯不著讓自己的海軍過來送死。
「他們肯定用上了神力,不然幾個大魔導師合力也弄不出這樣的狀況。這個時間在岸上肯定有數以十萬計的斯林姆信徒集中在一起祈禱,祭司們將這些力量集中起來,通過信徒的祈禱獲得主神的力量。你現在知道為什麼要對信徒進行爭奪了吧?」碎殼的猜測讓阿爾豐斯不寒而慄。
「而且他們肯定進行過誠心的沐浴齋戒,不然使用不出這麼精純的神力,現在相當於一個中階神在和整支十字軍船隊作對。」掃蕩的感應中充滿笑意,「有趣極了,不小心應付的話東征軍恐怕真的就葬送在這裡。下面那個漩渦,直徑已經到了十里,牽扯力還在繼續增強。」
這兩個傢伙都在一心看好戲,反正神力針對的不是他們,也用不著像阿爾豐斯那樣提心吊膽的為手下的士兵操心。
「這合乎規矩嗎?在某個世界上動用和中階神相等的力量。」阿爾豐斯問道。
「信徒越多,獲得的力量就越大。很多神祇可以通過信徒直接獲得力量,祭司們進行祈禱會從主神那裡借到一定的力量,這要看信徒的多寡和祈禱時的虔誠度而論。借用來的神力只是暫時性的,所以利用信徒的力量進行較量不會破壞規定。」碎殼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又是合乎規矩,為什麼就沒有看到神祇偶爾會犯一兩個小錯誤?阿爾豐斯歎了口氣,東征的紅衣大主教中就有亞當斯那幾人具有低階神的力量,一味指責斯林姆顯然也不太適合,遊戲規則就是這麼玩,誰都想讓自己當主宰,玩不下去的人只有滅亡一條路可走。
「神祇們不能犯錯,一旦逾越底線就可能成為被其他神祇攻擊的借口。所以他們對自己的言行舉動都極為謹慎小心,而且知道怎麼去規避被人發現的風險,就像主人一樣。」碎殼解釋著。
士兵們正在按部就班的通過跳板,換船的事情急不來,等他們全部上船之後馬上下潛,六百士兵的生命和掃蕩的秘密比起來前者更重要。
海浪的鋒芒越來越近,轉眼已經接觸到交戰中的雙方隊伍。
幾百艘在浪尖顛簸中的船猶如無數漂浮在海面的垃圾一樣散亂起來,船隊正在全速掉頭,可它們速度再快也無法和潮汐比肩,幾十艘十字軍戰艦瞬間就被浪頭吞沒,其它的船都在巨浪的牽扯中等待身不由己的命運安排。
被浪頭壓在下面的都是十字軍,斯林姆的船被海浪高高地托在頂部,雖然遠離了海平面,但卻是有驚無險。在巨浪的吞噬下,頂端的船反而更安全。
浪頭越滾越高,海面上形成一幅滔天的巨大水牆,碧綠色的海水讓遠在幾十里外的十字軍士兵觀之色變,聲勢之浩大,比海神胥琉斯威脅阿爾豐斯時所翻起的海浪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所剩無幾,水牆眼看就要捲過來了,最多還有十分鐘,無數艘船在海面上翻滾動搖,巨浪開始波及作為前鋒的第二兵團。
「大家做好迎接衝擊的準備!」阿爾豐斯沉著的下命令。
還有少部分士兵留在木船上,他們應該能在掃蕩下潛之前全部轉移過來,讓阿爾豐斯奇怪的是以教廷的力量不可能就這麼束手待斃,教廷的船和奧古斯都的座船都在離掃蕩十多里的地方,他們沒時間也沒地方可以躲避,難道那些紅衣大主教可以在這樣短促的時間內扭轉乾坤?
海水逐漸在掃蕩的船舷外攀升,在附近的十字軍眼裡,這三艘破船就像是承受不了人員過多的重荷正在沉沒一樣。實際上,掃蕩在兩分鐘之內就能下潛到一百尺深的海底,在那裡更有把握躲過巨浪的衝擊。
一陣突如其來的波動,掃蕩的身體開始搖晃,無數的水泡在海面上翻滾著,整個區域的海水就像在熱火山中被燒得沸騰的滾湯,船隊身後的海面無風起浪,教廷的人終於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