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地下城之武僧 第七卷 第六十五章 倒海之役一
    奧帕伸出手,手指頭上挑著一小塊呈褐綠色的海藻,上面步滿水泡狀的包裹。

    「這是沿海很常見的海帶。」洛卡接過來細看幾眼,認出了這個奇怪的物體,「這個季節正合適這種藻類植物繁殖,可能是一些海魚吃了海帶後將碎葉帶到各個地方,瘟疫在海水玩耍的時候,這些破碎的葉片就附在它的身上帶上船。」

    「有辦法可能弄出一個適合人工栽培的環境嗎?」阿爾豐斯手裡的囚龍棒可以讓莊稼植物瘋狂生長,只是他不知道對海藻適不適用。

    「我去找布蘭克,他應該知道怎麼做。」洛卡匆匆跑入船艙,人類對自然物種的理解遠遠比不上見多識廣的德魯伊。

    冷山很有興致的站在旁邊看著阿爾豐斯,他很想知道這個武僧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一點法術都不懂,在這樣一個充滿魔法的世界,真正只用拳頭打天下的人是很少見的。

    布蘭克幾乎是用跑的速度上到甲板,他也和阿爾豐斯想到了一塊,如果這次能夠成功培育出海帶,患病士兵的病將能得到徹底根治。

    「我們需要一個大桶,裡面盛滿在四到六尺深的海水。最好找大塊的石頭,以便成長後的海帶能吸附在上面,它們都沒有根,只有一個吸盤將帶體固定。」布蘭克慢慢撥弄著那些包裹,「它們不像常見的植物那樣擁有顆粒形的種子,作為後代的孢子就藏在這些囊裡,碰上適合的環境就能逐漸成長。」

    阿爾豐斯一聲令下,全船的士兵都被動員起來搜集器皿,杯子、盤子、湯鏡和已經用完淡水的空桶,所有能裝東西的容器都擺到了甲板上,以便布蘭克進行挑選。女孩們的訓練也被終止,她們訓練的場地被大大小小的木製、鐵製容器佔據,一切都為物資讓步,韋伯不得已,只好命令她們在舷邊壓壓腿,放鬆緊張過度的肌肉後進行休息。

    海水是現成的,不過除了兩個裝淡水的大木桶之外,其他容器都不能令布蘭克滿意,黑龍的植物滋長法術一用就是一大片,光靠這兩個木桶作為培養容器太浪費那些孢子了。

    「主人,在底艙還有三個大桶,都是瘟疫買來的葡萄酒。還有,我們的船為了減輕負擔,不必的東西早就拋入海裡,哪來的石頭?」奧帕在旁邊提醒阿爾豐斯。

    「它什麼時候去買的酒,怎麼我都沒看到?誰幫它運上船的?」阿爾豐斯驚愕的看著正在仰天曬肚皮的瘟疫,蘭希正在用濕布為它擦拭身體。瘟疫的兩個小耳空在不停的張縮著,雖然它擺著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可阿爾豐斯的話卻一字不漏地被它收入耳中。

    「你不在船上的時候,它用自己的所有積蓄全部買了酒……西利安一桶、克里特有兩桶,是我讓士兵將酒和淡水一起堆到船艙裡。」奧帕不安的解釋著,它可不敢直接對阿爾豐斯說騰出來的空間和負重都被瘟疫的酒給霸佔了,食人魔巫師對瘟疫的寵愛已經到了無以加復的地步。

    「抬兩桶酒上來。」阿爾豐斯揮揮手,八個士兵慌忙跑了下去。他走到瘟疫身邊,一把抱起這個淘氣包,「和你商量件事,能不能將這兩桶酒讓給我?」

    他的語氣和口吻讓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即使瘟疫是龍族中的一員,可阿爾豐斯也不用像對尊貴的客人一樣客氣。在他們的理解中,父母對子女的呼喝打罵是應該的,更別說拿點東西來用了,哪會有人對自己的兒女用這種口吻進行協商?

    阿爾豐斯雖然一直作為瘟疫的監護人,但除了對它的生存技能進行嚴格訓練之外,其它事情上都不會採用暴力解決,甚至連苛責的話都沒說過半句,因為在他的印象裡,母親也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瘟疫可憐兮兮眨巴著眼睛,前爪緊緊抱著阿爾豐斯的胸口,像極了一個正在父親身上撒嬌的孩子,它可不想自己的私人珍藏就此被充公。

    阿爾豐斯從袋裡掏出一把災幣,笑著在瘟疫面前晃了晃,「這是我給出的補償,如果你足夠聰明,應該知道這單買賣裡你佔足了便宜。」他身上總是帶著一個小錢袋,相同數量的災幣和金幣重量相差無幾,卻遠超所值,更重要的是這些硬幣在必要時還有一個作用——當成暗器投擲,弩矢太過招搖,超小型的機關裝置在重上機括是手續又太過繁瑣,而硬幣,幾乎每個地方都能得到,也沒人疑心這種東西會成為致命的武器。人的咽喉、眼睛、頭骨、手指甚至下陰,都在硬幣的打擊範圍之內。

    瘟疫歪著小腦袋看了一會,又短又細的爪尖在災幣上碰了幾下,硬幣以清脆的聲音回應著它的動作。它跟在阿爾豐斯身邊這麼久,多少也學會了一點提防的心思,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合金假幣可買不到任何商品,這個謹慎而小心的動作惹得在旁邊七手八腳往桶裡灌注海水的士兵們發出一陣大笑。

    阿爾豐斯笑罵一句:「放心,我的錢不會有假。」

    瘟疫前爪疾伸,把十幾枚災幣統統扒到身前,然後拍著雙翼鑽進艙內,它十分明智的接受了樁買賣,只要有了這些閃光發亮的金屬,很容易就能再收集更多的美酒。

    「四個大桶,應該足夠了,不過還缺少可以讓海帶吸附的大件硬物。這些藻類植物只喜歡岩石,對鐵和木頭不太敏感。」布蘭克四周看了一遍,沒找合適的代用品。

    「這個忙我還可以幫得上。」冷山提起腳邊的錨鏈,甩手擲入海中。連看都沒看馬上起錨,錨尖上鉤著一條正在痛苦掙扎的鯊魚。

    這是在憑獵物的腦部活動意識進行捕捉,無需視覺就能知道正確位置,在這方面他和掃蕩用的是同樣的方法。

    六七尺長的鯊身在半空不停的扭曲著身軀,新鮮的血液滴落到海面,泛起一朵朵鮮艷的紅花,所有人腦中都轉著一個問題:冷山要這條中型鯊來幹什麼?它可不是急需的石頭。

    冷山手腕一轉,鐵錨從鯊身上分離,直飛上半空。他手指一彈,灰色鯊頭歪在一邊不再移動,整條鯊魚在瞬間突然凝固起來,變成了岩石一樣的顏色。

    「石化術。」蘭希低聲說道,「無需準備,即時施法,他不是法師,而是一個術士。」

    「完全正確,法師用在法術準備的時間太長,我可沒耐心盤算每天該使用什麼法術。」冷山顯然聽到了蘭希的話,也沒否認,雙手一抬,一手執著下跌的鐵錨,一手托著石化的鯊魚,慢慢放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以為這條鯊魚真的是用石頭雕刻而成的精美作品。「現在我們有了幾塊大石頭。」他笑著放下鐵錨,凌空一拳打在鯊魚身上,粉塵飛舞中,鯊魚應聲碎成幾大塊。

    剛才下去的八個士兵將兩個齊胸高的大酒桶搬上甲板,瘟疫心不甘情不願的趴在桶面上,就像自己最珍愛的寶貝被別人硬搶過去一樣,估計是士兵搞不定它。才又連它一起抬了上來。

    「大家盡情喝吧,千萬別浪費好酒。」阿爾豐斯拍拍手,拔出塞在桶身的軟木塞。

    一道琥珀色的酒箭直飛出來,白蘭地那種濃郁的酒香氣迅速佔領了整個甲板。被瘟疫看中的確實是好酒,那些不適用的鍋碗瓢盆都成了最好的接酒工具。瘟疫一馬當先衝過去,直接將嘴對準了桶身上的出口,二十秒之內就把自己的小肚子灌得成了個圓溜溜的肉塊,它愜意的朝天打了個酒嗝後才將位置讓了出來。

    雖然軍中有著嚴格地禁酒令,不過現在還沒有真正進入戰爭,阿爾豐斯也不會死抱著條文規定不懂變通。

    士兵們一邊品嚐美酒,一邊往大木桶裡灌著海水。十多個士兵將小桶拋到海裡,舀滿水再拉上來,其他人則組成人力傳送帶,十幾個小木桶在一百多人手裡不斷循環傳遞。一桶桶的海水逐漸將大木桶灌滿。

    布蘭克把比真正石頭還要硬的鯊魚碎塊逐一沉入桶底,作為海帶的附著物。

    「外圍戰艦桅上掛起紅色旗幟!」瞭望手的聲音從桅桿上傳來,這是一個危險信號,船隊可能會遭遇攻擊,「他們在示意運輸船隊減速航行。」這話讓在甲板上忙碌的人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減速航行意味著外圍戰鬥即將開始,戰艦上的投石機需要時間校對射程,船在全速航行時會出現較大誤差,但如果停在海上不動,又會成為絕佳的靶子。戰艦在進行戰鬥準備時,如果處於中間的運輸船繼續保持航速,就會離開戰艦群的保護成為待宰的羔羊。

    士兵們都在看著阿爾豐斯,等待他下令調度,這六艘船都沒裝備威力巨大的遠程攻擊武器,最有威脅力的弩箭,射程還不到投石機的一半,要是敵船冒死衝進來,運輸船只有等死的份。

    一艘裝備了三到四台投石機的中型戰艦,如果距離適合,再加上充足的石彈,對付十多艘移動遲緩的運輸艦綽綽有餘。運輸船寬大的船身只是為了裝載更多的貨物和兵員,並不適合戰鬥。戰艦雖然船身狹長,不能裝太多的物資,但勝在可以快速的機動,它們的作用相當於陸地上的騎兵。

    阿爾豐斯幾腳踢翻了四個木桶,海水在順著甲板的排水槽流回大海。這種遊戲無聊的時候可以玩玩,現在關鍵是保護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奧帕,你和韋伯將不相關的人員帶回艙裡,我再等一會。」

    士兵們馬上行動起來,將甲板上的家什收拾乾淨,大木桶也被抬下去。布蘭克小心翼翼的將那一小片長滿包裹的海帶用濕潤的布條包住,防止裡面的孢子因為缺少水份而死亡。

    「凱瑟琳,你們跟在我身邊。」阿爾豐斯沉著的說道。

    斯林姆的艦隊應該撕不開東征軍隊中護衛艦的防衛線,根據瞭望手傳來的信息,數量在四百到七百艘之間的敵船是從正面發起攻擊,他們沒有更多的力量在海上採用迂迴分割戰術,動用這點戰艦進行攻擊,還不夠第一軍團那支護航戰艦群塞牙縫呢。在護航艦隊那些船長眼裡,正面挑戰的傢伙是活的不麻煩了,才用斯林姆信徒的鮮血和生命成就東征船隊至高無上的榮譽和威名。

    巴克利帶著他的衛隊站在蘭希身後。他們可能認為阿爾豐斯太過謹慎,連敵人的帆影都沒看見就讓士兵先躲起來,很有可能這次前哨接觸戰將會在半個魔法時內結束。

    「只有三四百艘船?他們來幹什麼?僅僅是一次偶然的相遇還是真的挑釁?就算將運輸船排除在外,光是戰艦我們就多出他們四倍,難道那些人真的想送死?」凱瑟琳問的話也正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不會是偶遇,斯林姆的巡邏艦隊不可能擁有這麼多船,我們的船隊包括了蘭西帝國南部的海面力量和教廷的主力,選擇在海上進行決戰,萬一輸了。那麼這次聲勢浩大的東征就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們輸了還能進行陸戰,憑借人員和補給上優勢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反正海路以後將是十字軍的天下,斯林姆的海軍統帥很清楚這點。與其龜縮在港口裡被封鎖壓制,還不如轟轟烈烈的在海上先幹上一仗,所以斯林姆他們也是集結了足夠的力量、有了一定把握才敢以少欺眾。」洛卡的觀點得到大部分士兵的認可,他的分析也代表著一個戰士的決心。

    「為什麼他們不呆在港口裡尋找適當的時機出擊反撲?」蘭希對軍事涉獵不多,對敵船的行動不能理解。

    「麥迪特海的東邊大都是沙灘,能容納兩百艘以上大型船隻的優良港口寥寥可數,別說不能和根諾和文尼斯這些擁有眾多天然良港的城市相比,就連馬薩雷比起他們最大的港口都還要大上三倍。如果進港停泊,只能讓船在港口潰敗腐爛,無能集中使用的戰艦發揮不出威力,而躲到港口裡面只會讓本來已經分散的艦隊更為分散。」洛卡平心靜氣地解釋著。

    「不,他們不是來送死的,肯定還另有目的。」雖然洛卡的解釋合情合理,阿爾豐斯卻總覺得事情遠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海軍不是手頭擁有幾艘船就能建立起來的。海軍士兵的訓練和招募要比陸軍困難許多,斯林姆的將領就算再愚蠢無比,也不至於拿幾千精銳海軍的生命來賭這個萬分之一的希望。「如果他們想打,肯定會利用夜幕進行側翼偷襲,相比之下這樣做更容易得手。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堂堂正正的正面衝擊,只有白癡才會做得出來。」

    「他們夾著尾巴逃了!危險信號解除。」瞭望手大聲通報,他並不知道戰況,只能從前面的船隊掛出來的串在一起紅色的小旗幟中找到蛛絲馬跡。

    「這幫小崽子」,洛卡重重哼了一聲,「還以為激戰過後能打撈到一些船的殘骸作為紀念。想不到十分鐘不到就跑了。」

    阿爾豐斯隱隱覺得膽戰心驚,這不是好兆頭,通常危機潛伏在四周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這次來的更強烈,「你覺得呢?」他轉頭問冷山。

    「教廷有難了,雖然我不太懂戰爭,但也知道出動幾百艘船不會是打個招呼這麼簡單。」冷山以微笑來回答。

    從冷山的話中阿爾豐斯好像捕捉到了點什麼,這個巫妖正在和教廷合作,恐怕心裡也和自己一樣對這個控制著西方大多數國家的宗教勢力有著某種牴觸。

    「就算打起來也不關教廷的事情吧,他們和第一軍團並不處於整個船隊的鋒口位置,和斯林姆艦隊進行接觸的應該是作為前鋒的第二軍團。」凱瑟琳在旁邊小聲猜測著。

    「斯林姆可能就是發現這個原因才撤退,他們不願意將精力浪費在前鋒身上。等著吧,後面還會有變化。」阿爾豐斯望著前方的海水出了一會神。

    半個魔法時後,所有船上都拉起了雙層紅色小旗,這是緊急狀態信號,雙方的前鋒已經在互相發袍攻擊。

    船與船之間的空隙中不時冒起肉眼難以察覺的水花,第二軍團和第三軍團之間隔了第一軍團的船隊,相距大概有三四十里,也只有阿爾豐斯的視力才看的這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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