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地下城之武僧 第七卷 第三十七章 應邀
    凱瑟琳和蘭希他們走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這裡有很重的邪惡氣息,你們剛才和誰交過手?」凱瑟琳忍不住問道。

    雖然甲板上只有一個昏迷的俘虜,但她對這些東西特別敏感,無需多問就嗅出了其中隱藏的痕跡。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把長劍上,好像被深深吸引住了,走前幾步,將那把劍拿在手裡,劍身頓時閃爍出一種聖潔的白光,「它在召喚我。」凱瑟琳持劍直立在眼前,一字一句的說道。她隨手一揮,劍芒大漲,在甲板上形成一個半徑為五尺的白色光圈。

    「主人,我有點想嘔,先下去了。」奧帕露出很痛苦的表情,這不是裝出來的。

    蘭希將臉轉到阿爾豐斯那一邊,背對著凱瑟琳,她主要是用幻術,所受到的影響沒有那麼大,不過臉色還是有點蒼白。

    巴克利只是皺了皺眉頭,一句話沒說。

    阿爾豐斯心中卻感到一種安詳和寧靜,好像身心都要被凱瑟琳劃出的光圈淨化。不過腰間的囚龍棒在不停震動,阿爾豐斯用手握著棒上,黑龍的靈魂在裡面煩躁的大叫著:「誰在用聖潔的神器?要是我的身體還在,絕對不會放過他。」

    十幾個士兵的腿不停晃動,突然之間就朝凱瑟琳跪了下去,這些人都是殺人殺得最多,打架打得最狠的人。

    神器?這把劍雖然鋒利,但阿爾豐斯拿著的時候卻沒有特別的感覺,為什麼在凱瑟琳手裡會散發出這麼強大的能量?所有心中存在惡念的人幾乎同時受到聖潔的感應,抵抗力最弱的士兵已經開始失控。

    這可不是想問題的時候,阿爾豐斯從刺客身上取下劍鞘,迅速套在劍刃上,將那層光芒消去,「這艘船上不可能有這種東西,不然會出大亂子的。」阿爾豐斯沖凱瑟琳笑了笑。

    為什麼自己不受影響?阿爾豐斯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那麼多人為自己而死,自己也理應和心有惡念的人同樣的反應才對。

    「這不是我幹的,這把劍好像在自己清除邪惡,我也控制不住它。對不起,奧帕。」凱瑟琳搖搖頭,表示不是自己有心做的事,雖然她很討厭食人魔巫師這種邪惡的生物,但還是馬上向奧帕表示歉意。

    奧帕面色蠟黃的擺了擺手,不停喘著粗氣,它現在才感覺好過一點。

    「這東西不是我的,還是回交主人。」凱瑟琳就想將武器插回地上那個人的腰間。

    「這個人想殺我,我已經將他擊敗。以騎士的名義發誓,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武器都是我的,他本人也是我的俘虜,除非我同意,他才能夠贖回自由,我記得你們國家的習慣是這樣。」阿爾豐斯邊說邊望向洛卡,後者大點其頭。「現在我才是這把劍的主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代為保管?」這東西要是落在旁人手裡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亂子,由身為聖武士的凱瑟琳來保管最恰當。

    「可是……可是,你還還沒和他進行商談,他也沒回答說……」凱瑟琳有點支吾著,雖然阿爾豐斯這樣做沒有違反騎士之間的守則慣例,不過好像總覺得有些地方阿爾豐斯做得有些不太恰當。

    「是你自己說要回來的,我可沒逼你。如果你認為我的行為不恰當」,阿爾豐斯腳尖在俘虜頭顱上輕輕一點,「那麼一腳下去就變得很恰當了。」

    「可是,你趁他昏迷的時候……」凱瑟琳強忍著不滿,反駁著阿爾豐斯的話。

    「難道你就抱著這些條條框框過上一世?有行為規範固然好,但一切都以這些東西為標準未免太過儒腐。為大業者不拘小節,成大善者又怎能在小善小惡的囚籠裡打轉?」阿爾豐斯正色回答道。

    「可是,小善不為,何為大善?」凱瑟琳低下頭,心思有點動搖了。

    「那你一生中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小善上?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人的生命很短暫,你必須利用這有限的時間將自己的理想推向高峰。士,有所為,而有所不為。一己之惡為小,萬人之善為大,何為何不為,用你自己心裡的天平衡量吧。」阿爾豐斯說完後將劍往凱瑟琳手中一塞,走到一邊,留下她在原地慢慢思考。

    不單凱瑟琳,就連布蘭克也在思索著阿爾豐斯的話。

    蘭希在阿爾豐斯耳邊低聲說道:「好個大話王,一臉正氣的斷章取義,牛皮都快吹上天了。你算什麼騎士?就算黑暗騎士也不會掛著騎士的名義招搖撞騙!」

    「我就是喜歡這樣掛著羊頭暗中賣一些其他肉類,誰規定騎士就不能招搖撞騙了?」阿爾豐斯攤手一笑,悄聲回答:「你姐姐那麼好騙,與其被別人騙還不如被我騙,起碼我不會存心害她。」

    「墨西拿城郊十里處有個墓園,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在那裡找到我,不過我只在正午之前見你一人。」海面遠遠傳來一個聲音,說話的語調、節奏和那具屍體差不多,最後一句竟然用的是塔隆沙漠中一種很少人用的語言,阿爾豐斯雖然能聽懂,卻不會說。

    「這傢伙是從我們……」阿爾豐斯瞪了奧帕一眼,搖了搖頭,食人魔巫師很知機的將後半句話嚥了下去,其實他很想說的是:這傢伙也是從我們塔隆出來的!

    半夜之後,海面散發出陣陣惡臭,大量的腐敗氣息幾乎讓士兵們將昨晚的隔夜酒都吐了出來。

    拂曉之後,大量海洋生物的屍體從海裡翻了上來,碼頭附近形成一條兩里長的死潮帶。那具被射得粉身碎骨的屍體污染了整個碼頭附近的海水。阿爾豐斯暗暗心驚,要是這傢伙身上的腐血之咒直接在掃蕩上被觸發,除了掃蕩和它手下那群亡靈會安然無恙,恐怕船上大萬士兵都會馬上死亡。

    上百個教士不停進行誦禱,海裡熏天的臭氣和黑水正在這種聲音中逐漸消減。教廷和墨西拿官方很默契的什麼都沒查問,完全將這當成一種自然現象,只有十字軍的軍方象徵性的盤問了幾句,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這種處理手法和在根諾時差不多,卡爾帶隊在碼頭打完架之後市政當局也沒有就那件事大肆調查,很低調的選擇了冷處理,也沒向阿爾豐斯索要高額的醫療費用,只是以擾亂港口治安的名義象徵性收取了十枚金幣的罰金,十字軍方面由鄧肯出面嘻皮笑臉的向阿爾豐斯提了幾句警告。

    只有在教廷的影響下才會出現這種怪現像,他們在表面上對阿爾豐斯無比尊敬,因為他在宗教身份上代表著一個高階神祇,如果阿爾豐斯開口自表身份,最起碼在禮數上能夠得到和教皇相同的待遇。

    不過他們也知道死神的每一個信徒都不會這麼幹,在黑暗中生存才是他們最喜歡最習慣的生活方式,至於將阿爾豐斯推上獵殺榜的事,純粹和教廷沒有任何關係。

    教廷那群傢伙完全是一群表面恭敬、背後捅刀的傢伙,而且殺人還用不著自己動手。要不是還有一個龐大的斯蘭姆教系作為首要目標,恐怕教廷連這種表面上的和平都辦不到。他們需要的是單神崇拜,這樣才能獲得到更多的者。信徒是教廷的基礎,沒有他們,君權神授只是一句空話。當大量的信徒對宗教的狂熱超過對國家的熱愛,就算是君主也不得不承認神權在君權之上。

    如果連自己的老婆和重臣都是信徒,一個君主就算心比天高,又能用什麼力量向至高無上的神權叫板?

    正因為阿爾豐斯出身的塔隆沙漠沒有神,所以他才能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將這些權力之間的紛爭看得非常清楚。他很明白奧古斯都的勃勃野心,也瞭解這位年輕君主的難處。自從那次郊遊短暫的交談之後,兩人一直沒有再次單獨會面,一國之君身邊的眼線太多,任何正式和非正式的交談都會被記錄下來。

    阿爾豐斯下令將四十六個俘虜全部釋放,扣下隨身武器和錢財物品後任由他們自由離去,只附送了一句話:不服氣可以隨時找上門。現在還沒到講明真相的時候,如果說出來,還會讓人以為自己是在用小恩小惠對教廷進行中傷離間。

    用劍的那個刺客被人指認了出來,他是奧馬帝國北部一個著名劍士,稱雄一時。但現在卻必須面對丟失武器的屈辱。其實那把劍也只是他在追蹤阿爾豐斯地途中無意中得到的,他也和阿爾豐斯一樣,以為只是把比較普通的魔法武器,在他手中那把劍也沒有發揮出本來的懾人威力。

    昨天企圖混騙進來的那個矮人也在被俘虜的人當中,他滿面羞愧的低著頭從阿爾豐斯身邊走過,連阿爾豐斯向他打招呼都沒看到。一貫以誠實和善良著稱的矮人竟被人當眾揭穿慌言,心裡的慌張、忿悶、自卑、尷尬是不能用語言描述的。

    其實阿爾豐斯並沒有打算深究下去,善良不等於白癡,誠實也不代表愚蠢。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每個人對生命都會有著自己的看法,如果說精靈和矮人完全不懂騙人那絕對是謊言,只不過他們沒有人類那種極度的野心和貪婪而已。

    人類社會中的謊言和欺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身為一個人類沒必要以精靈和矮人的道德要求去看待他們,所以阿爾豐斯覺得這個矮人只是已經適應了人類的習慣,並不是故意在自己的種族臉上抹黑。

    只是那個傢伙為什麼要約自己出去?難道他吃了一次虧之後不怕自己會對他不利?還是設好圈套在等著自己?阿爾豐斯並沒有拒絕這個邀請,他決定親自拜訪,不過碎殼是一定要事先聯繫好的,夜影不怕什麼死靈法術,有他在,起碼能將風險減至最低。

    有一條小路直達位於市郊的墓園,一排排整齊豎在墓地上的十字架證明這裡安葬的大部分都是督基的信徒,而一些圓頂的墓碑則說明這裡長眠的人沒有任何信仰或者是其他教會的信徒。墓院被打掃得很整齊,沒有長過兩尺的雜草,有些墓地還擺著一圈圈的花環。一切都以簡潔為主,西方大陸的人普遍相信,人死之後都是一樣的,塵歸塵,土歸土,就算他們是出身高貴的貴族,也免不了和最低賤的貧民同樣的結局。

    在這裡更多的是感受著一片安詳的寧謐,沒有任何恐懼的氣氛。墓園背倚青山,隱約可見山頂被氳氤的雲霧圍繞,有種與世隔絕的清幽。

    不能否認,墨西拿的墓園是阿爾豐斯在西方大陸見過的最好最整潔的墓地,也許是和這裡注重家庭觀念的風俗有關,只要有子嗣的家庭,他們會將自家長輩安眠的地方打掃得一乾二淨,而不會像其他國家那樣只是隨便往地下一埋了事。

    看管這片地方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阿爾豐斯和他搭了幾句,老人是個退伍老兵,已經在這裡守了二十年,這活算不上苦差,除了幫整理一下草地之外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一場瘟疫讓他的家人全躺在了這裡,在這生活就像每天都陪著家人一樣,除了一點點津貼,每年還能從死者家屬手上拿到一小筆錢,足夠維持簡單的生活。

    墓園西側,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平民在參加家屬的葬禮,家屬外面圍著十多個身穿平民服裝的人,他們可能只是好友或者鄰居,臂上都紮著一圈黑布以示對死者的哀思。還有幾個年紀很小的孩子不停玩著手裡的小白花,在大人身邊互相追逐著玩耍。

    現在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阿爾豐斯並不著急,該來的,終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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