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怎麼使用異能?」掃蕩的聲音響了起來,它這次倒很慷慨,同時讓三人都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對這個我有點研究,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因為大部分異能的使用歸根結底靠的就是意念力,而產生意念力的終端就是大腦。」
三人停下手裡的動作,靜靜聽著掃蕩的解說。
「異能可能在各個方面都表現出不同的狀態,有人可以用眼睛進行類似法術的定身,有人可以踩影,有人可以在水裡長期呼吸,有人可以指揮物體的移動,更有人可以讓身體各個組織隨意變長變短,雖然表現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歸根到底都是由大腦產生的意念力在催動,而意念力的強弱則取決於精神的集中程度。」掃蕩不急不緩的解說著,「有人的鼻子像狗一樣靈敏,可以嗅到十里以外的氣味,有的人可以和靈體溝通,其實也是潛伏在大腦深處的某一部分組織由於某種原因被激活,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說通過意念力控制皮膚和骨頭的生長,因此有些人的手指可以長到五尺,而自身卻不會有不適應的感覺?」韋伯問道,他可能見到過類似的情景。
「還可以咬玻璃嚼鐵皮之類的?」阿爾豐斯說的倒是親眼所見,小時候在月之心時不時都可以見到。
「不單可以控制自身的生長,還能改變容貌,造成類似易容術的效果,而且也不會產生使用某些法術後的不良後果。不過使用意念力最大的壞處就是效果和距離成反比,距離越近,效果就越明顯,遠距離的效果就比法術差得多了。我能控制的範圍也就在一百五十尺之內,超過這個距離就屬於感應形式。至於咬東西之類的就容易得多,唯一的要求就是改變人體的肌肉組織。短時間內用意念力變成另一種結構,這點通過嚴格訓練的人也可以做到。」
「你別嚇我們,這傢伙是不是你用什麼意念力控制的?」奧帕向那具武僧的屍體一指,「我剛才看到他翻了個身。」
「剛才一直在和你們說話……」
掃蕩還沒說完,三人馬上向前躍出幾步,先後轉過身。
他們一直看著屍體,但卻再沒有動靜。在這方面阿爾豐斯的印象最深,克裡絲蒂娜就在他眼前將盜賊皮爾斯的屍體變成一副骷髏。雖然很可能是奧帕眼花,但謹慎的作風只會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屍體的手指確實動了一下,阿爾豐斯這次看得很仔細,他清楚剛才交手時自己所用的力量,武僧從臂骨到內臟都已經被震碎,再無繼續生存的可能。
「我知道有些屍體在火化的時候由於體內的水份被烘乾,關節肌肉的收縮下形成產生駭人聽聞的死屍坐起現象,不過這裡地處海港,又沒人用火進行焚燒,這種動作不屬於自然現象。」韋伯警惕的看著四周。
「水底潛伏的還有其他人,這裡沒人精通死靈系法術。」阿爾豐斯吞了一下口水,屍體如果沒有因為自然條件的制約而產生變動,那就是有人在旁邊控制。甲板上沒有其他人,而且掃蕩也沒有提出警告,對方肯定是在遠距離操控屍體,如果藏身在其它船上很容易被發現,極大可能是隱藏在水下。
「捕捉到了,很弱的一股腦電波,可能是由於距離太遠的關係,對方正試圖和屍體身上的某些物品產生聯繫,我正在努力切斷它。」掃蕩說完之後再也沒有信息傳來。
新月的淡光下,屍體直挺挺的躍起,因為缺少血液循環而稍微有點發青的臉皮正在逐漸向內收縮,臉部迅速形成一個骷髏的形象,突出的眼珠越來越混濁,最後凝固成一個白色的球狀實體。
阿爾豐斯躍到屍體身邊「啪啪」兩腳掃在它的膠骨上,腳背一抬,將它整個挑上半空。橫臂揮掃,正中腰間,再一個疾風連擊,踢在它身上。格格的骨頭碎裂聲響起,屍體在空中翻了幾個滾,撞在舷邊的木頭上。阿爾豐斯對乾屍的印象記憶猶新,只要去掉大腦、四肢,它除了屍氣之外就再不具備任何威脅。
那兩腳一拳已經將屍體的膾骨和腰骨、胯骨打斷,人類身體的直立結構被徹底破壞。它就是想站也站不起來,要移動只能用手爬。
「想打垮我?就憑你的力量還不夠。」屍體張大了口,喉嚨裡傳出一陣低低的聲音,語音是通過空氣的震動產生,理論上只要聲帶還沒有被破壞,就還能夠說話,它慢慢的爬起來,動作和一個正常人差不多,絲毫沒有受到骨折的影響。
阿爾豐斯死人見得多了,倒是第一次見到會聽話的屍體,他撿起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手裡的長劍,「既然是那樣,我就切掉屍體的四肢,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指揮它。」
「現在它能夠行動是由於法術的激活,並不是靠體內的骨頭,如果破開皮肉,裡面腐敗的血液將會四散飛濺,到時候你們就會領教腐肉詛咒的滋味,我很好心是吧?嘿嘿……」那個遠程操縱控的聲音不斷笑著。但由屍體口中傳出來的話語讓人看起來極度噁心,「以後每天我都弄一具屍體過來和你們樂上一陣,反正時間長著呢,我也不會急於一時。」
敢動手的人不會大言不慚,他不是在嚇唬人。
心理攻勢——他想用這個來摧毀阿爾豐斯他們的抵抗鬥志,每天弄一具活死人過來,光是這樣折騰就讓所有人都睡不成安穩覺。不過在海上,他怎麼能夠跟上來?阿爾豐斯暗罵自己糊塗,混入八萬人的龐大艦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屍體嘛,掃蕩上面原來有兩百人,現在又加上搬回來的凱瑟琳三十多人,還怕找不到適合的下手對像?恐怕以後掃蕩得和他對上了,但掃蕩也只能防守而已,出了自己的控制區它也無能為力。
「船底右前方二十尺以下水域,他在不斷游動,在這種距離動手我沒有多大把握。」掃蕩用感應將搜集到的信息告知阿爾豐斯。
絕不能放走這個人,他將是海途上的最大威脅,阿爾豐斯在盤算著怎麼將他誘上來,以便一舉擊殺。洛卡的水性雖好,但他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如果下去也只是一隻送上門去的肥羊。
要讓這具屍體使用什麼腐咒,恐怕船上的士兵都會跟著遭殃,踢它下水?誰知道還會不會再爬上來?又不能將它的手腳全切下來,觸發詛咒的話可就麻煩了。阿爾豐斯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要將對方引上船,又要保證部屬的安全,面對這樣的敵人還真有點束手無策。
「主人……」奧帕眼巴巴看著阿爾豐斯,它應該也考慮到了後果,只是沒有急智,這種情況下除了倚賴阿爾豐斯之外倉惶中想不到其他辦法。
「掃蕩,用你的力量在屍體腦袋裡製造一個隱蔽區域,讓它除了我們三人之外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水下那條魚應該是通過它的眼睛來觀察我們。」阿爾豐斯吸了一口氣,他寧願豁出去賭上一把。
「沒問題,屍體的腦袋裡一直有腦波在持續活動,很容易侵入。」掃蕩的感應回答很簡潔。
「你下去召集眼力最好的三十個士兵,讓他們帶上那個箱子。」阿爾豐斯低聲在奧帕耳邊下著命令,一轉身,和韋伯兩人同時踏上幾步。
武僧的屍體也迎面走來,「哈,你們這些只會武技的戰士,想和會法術的人玩還差得遠了,憑你的實力還到不了那個身價。」
阿爾豐斯看了看手裡的長劍,隨手將它拋在一邊,既然不能斬斷屍體,它的作用還不如一根普通長木棍,看來有時候也得學學韋伯,練習一下器械,拳頭雖然是最靈活最有力的武器,有時候卻嫌太短了。
黑影一閃,韋伯手裡的飛爪已然送出,直爪屍體咽喉,屍體不閃不避,任由飛爪靠近,鐵爪突然一沉,屍體胸口的衣服被撕開了一大片,飛抓馬上縮回。
瘦骨嶙峋的胸膛已經成為了一具枯朽的皮曩,看不到半點肌肉,所有血肉都已化為敗血,詛咒在身體內蔓延——獲罪的人們,你們的靈魂何處安息?
阿爾豐斯在旁邊看著,也沒有讓掃蕩搶奪屍體的控制權,他怕屍體會像在根諾遇到的那個小孩一樣自爆,魔音只是讓那個小孩燃燒,現在這傢伙就不會手軟了,血肉都將化為詛咒。阿爾豐斯當然不會去想什麼解咒之約。與其想這種東西還不如將源頭根除,一天一個詛咒下來,誰都沒那麼多的空閒時間去解咒。
「不敢碰嗎?碰碰也沒關係,一兩滴腐血死不了人的。看啊,你們那個同伴已經像狗一樣逃了,把你們留在這裡。」屍體嘲笑著奧帕,他無時無刻不在對阿爾豐斯製造心理壓力。
三十一個人從垂直的艙道爬上來,列成兩排,前蹲後站,三十個箱子一共九百個管口對準了屍體身上地各個部分,只要阿爾豐斯一聲令下,眨眼就能將它射成肉末。奧帕雙手各提了一口木箱,眼中凶光直閃,仇恨不言而喻,它聽到了那句嘲笑的話。
阿爾豐斯學著道格拉斯的樣子脫下身上的外袍,用手一抖,「雖然我知道戰士很難在遠距離上和你們的法術進行對抗,不過我也有自己的辦法。」
他的身影憑空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到了屍體身後,手中的外袍捲起,將屍體牢牢裹住。「擾亂它的腦部操控!」他向掃蕩發出感應,雙掌同時擊出,一掌打在左腰,一掌托在尾脊,將屍體往海面遠遠拋飛出去。
屍體身上罩著的外袍是綠色的反面,顏色上的變換很容易讓士兵分辯出目標。「射!」阿爾豐斯沉聲喝令。
三十個士兵同時按下機括,九百支弩矢像飛蝗一樣撲向還在海面飛行的目標。
起碼有兩百支飛矢打在屍體上,綠色的影子頓時爆裂,附帶著黑色臭味的屍體碎塊四散落入大海。光憑箭矢的衝擊力都能將屍體進行肢解,目標離射擊點還不到一百尺,在不超過五十碼的距離上經過半年射擊訓練的精銳射手決無射偏的可能。
奧帕手一揚,將一個木箱向阿爾豐斯拋過去。
「報告目標位置!」阿爾豐斯伸手接過矢箱衝向船舷衝去。奧帕和三十個士兵緊緊跟在後面。士兵們按照訓練時的習慣,拋下空箱,取下掛在背上準備好的重十字弓,省去中間的裝填時間。
「水下二十尺,從你的位置看,是朝著對船前半部分的副桅方向做直線移動,五秒後到達船底。」掃蕩不但計算好速度,還將具體的線路說了出來。
阿爾豐斯將矢箱的箱頭稍微提高了一點,他預留出弩矢飛行的提前量,手指按下機括,三十支弩矢沒入海面。奧帕和其他士兵自後趕到,以阿爾豐斯的弩矢為落點,紛紛將手裡的矢送入大海。
「大概有二十到三十支正中目標,不過他應該沒受到傷害,腦波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在增強,你所做的事情讓他感覺很憤怒。」掃蕩好像在笑。
「那還逃什麼?他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憤怒就應該上來才對。」阿爾豐斯在舷桿用力一拍,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那頭可愛的小豬被嚇壞了,剛才我在他腦袋裡刺激一下,和他自身的思維爭奪大腦控制權。哈哈哈……」掃蕩竟然在感應大笑。
掃蕩說的也在理,無論誰的腦袋突然受到不屬於自主意識的干擾,心慌意亂是免不了的,這種情況在擅長控制別人的人裡面更為突出,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拿手好戲會被用到自己身上,不跑才是白癡。話說回來,要是對方不對那具屍體進行控制,掃蕩也可能捕捉不到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