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我,有點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奧帕突然停了下來,「我剛跨了一步,腳底下的草根往下陷進半吋,其它地方都是硬土,出現這種情況太不平常了。」
「站著別動,我來看看。」阿爾豐斯蹲下身體,伸手摸索起來。這是雙經過沙漠風沙洗禮出來的手,這種程度的搜索根本不在話下,更何況搜索被掩蓋的洞穴本來就是阿爾豐斯的拿手本領。
「這裡有一大塊泥土可以移動,我們可能站在一個洞穴的入口處。這堆水草起了蒙蔽視覺的作用。」龍的智力太高了,這裡和其它地方相比也沒有明顯的差別,稍不注意就會錯過。阿爾豐斯閉著雙眼純靠手感逐分逐寸的探索著,最後,一個十尺見方的位置被圈了出來。
奧帕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身體輕輕抖動著。阿爾豐斯撮嘴一聲長嘯,將另外一組人招呼過來。
「我確定腳下一定存在個大洞,但不知道裡面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或者是一條天然形成的通道,或者是——龍穴。但我現在還沒有想出怎麼將洞口打開的辦法。」阿爾豐斯直起腰,順手在水裡將手上的泥漿清洗乾淨。
「很簡單,我來!」洛卡跳起來,重重落在洞穴上方,大片的水花四處飛濺,但身體仍然站在地上,並沒有如他的想像般出現下墜的狀況,洛卡用力跺了幾腳才徹底死心。
「你以為龍和螞蝗一樣沒有大腦?這個掩體只能在洞裡往上推開,使用蠻力向下強力敲擊估計沒有太大作用,如果不是旁邊的泥土由於經常出入變的稍微鬆動的話我們根本就覺察不到,這裡應該是出口,如果按照智慧型生物的習慣,可能還存在一個或者幾個入口。」阿爾豐斯一把將怒氣沖沖的洛卡拉到一邊。
「可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來試一下,你們後退幾步。」布蘭克等所有人退開之後,手一揮,撒出幾十顆種子。
水下一條條粗壯的青色籐蔓生長起來,很快就將出口的空間完全圍住,在布蘭克的操控下籐頭直插入下面的泥中。布蘭克閉著眼,好像在和植物的探索作出感應。五分鐘後,他突然睜開眼睛,「我失去了對那些籐蔓的控制權,它們深入三尺之後雖然將那個掩體牢牢纏繞,我再怎樣催促,它們都不接受瘋長指令的控制。」原來他打算用植物的生長作用力從洞下面將掩體推到一邊。一顆草雖然渺小,但它頑強的生命力卻能夠將堅硬的人類顱骨頂穿,控制著幾十條籐蔓均衡的往上生長確實能夠完成打開洞穴入口的工作。
洛卡將斧頭劈入泥地,雙手扯住一條籐蔓的根部,頸部青筋暴漲,憋足了力氣大喝一聲,向上拔起。一連串的水泡從他腳下升起,這意味著掩體被拉開了一條小縫,洞穴內殘留的氣體溜了出來。阿爾豐斯衝上幾步,拉住了洛卡旁邊的另一條籐根。籐蔓的根扎得很深,為冒險者們提供了最大受力點。
氣泡不斷的湧出來,一大團堅固的泥塊被抬出了原來的位置,邊緣處出現了小指粗的裂縫。上提的力量加上水的浮力,下面的洞穴慢慢顯露出來。奧帕、凱瑟琳和布蘭克三人將手指伸入縫內協助往上抬,裂縫逐漸擴大,形成一個黑色的小洞。終於,這個十尺左右的洞口被拉開了三尺,已經足夠容納身體了。緊密糾纏著的植物根系將泥土緊緊的盤在一起,像井蓋一樣將整個洞口牢牢封死。龍絕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由植物和泥土組合而成掩體雖然比不上石塊的堅硬,但在韌性方面卻超越了任何一種石頭,還可以反覆多次使用而不至於過度磨損,植物的根還能將游離的泥土固定起來,讓掩體的邊沿部分和四周的泥土緊密接合。
誰也沒有閒情來體會這種複雜的工藝,這是一個充滿積水的黑洞,也不知道有多深,由於處於水面之下,即便丟下小件物品也判斷不出洞的深淺和裡面的情況。
「洛卡,我們之中你的水性最好,由你開路。」布蘭克將剩餘的籐繩交到他手裡,「出現緊急狀況時拉三下繩,我們會將你拖出來,要是下面……」
布蘭克的話還沒有說完,右側兩百碼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個灰黑色的影子,一聲尖銳刺耳的吼聲將所有人的動作打斷。黑龍!原來它就潛伏在離冒險者如此之近的地帶,藉著水和草的掩護遮蓋了自己的氣息,同時盡量減少生命活動的跡象,因為食物池臭氣四溢的緣故,布蘭克和洛卡都沒有發現它的蹤影。它的潛伏工作確實已經完美到家了,直到自己的巢穴岌岌可危,這才不得不從隱蔽處暴露出來。
阿爾豐斯聽到這個聲音不禁驚喜交加,驚的是一場血戰馬上就要發生,喜的是這個洞裡一定有值得捨身保護的東西存在,不然黑龍不會在洛卡進洞的前一刻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眼前。
黑龍低著頭看著這些不速之客,兩隻灰白色的龍角彎曲的盤旋在龍首兩側,面部的稜形線條和只看到骨頭的鼻孔讓它看起來就像是由骷髏骨架堆成的一樣,長滿利齒的口微微張開,喉頭不斷發著低沉的聲音。阿爾豐斯雖然沒有從它深深的眼窩內看到眼球的轉動,但卻知道這傢伙一定在留意著這裡的每一個人。
「我不大聽得懂龍語,它的大致意思是讓我們馬上退出這片地區,保證不會發動攻……」布蘭克向隊友費力解釋。
「散開!」阿爾豐斯雙臂橫掃,內勁形成的鬥氣將所有人同時震開幾步,身體向後全力躍出。
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黑龍曲起的後肢突然伸直,雙翅一拍朝他們疾飛過來,覆蓋著薄膜的翅膀只扇動一下,就已經越過了上百碼的距離,沒有人感覺到衝擊帶來的勁風,它的速度甚至將風拋在身後。
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卑鄙偷襲,布蘭克翻譯的話顯然是黑龍麻木他們的舉動。沒人能料想到它會來這麼一手,除了時刻盯著對手的阿爾豐斯,他和黑龍有著同樣的狡詐。
黑龍在飛過來的同時,大口一張,一道黃色的液體從嘴裡直噴而出,瞬間落在眾人剛剛站立的地方。碰到液體的草叢幾乎在同時散發出白色的蒸氣,青綠的葉子馬上變成了漆黑色,迅速融解,到最後一點渣都沒留下。酸液!黑龍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想要取這群冒險者的性命,潛伏只是想等陽光消失為自己爭取最佳的時機。
酸液在水裡快速擴散,凱瑟琳和布蘭克的靴幫最先接觸到酸水,發出吱吱的響聲。兩人面上同時露出痛苦的表情,可能是水已經透過皮革開始腐蝕皮膚。
黑龍在離他們二十碼處停了下來,歪著腦袋看著前面的人。奧帕扶著布蘭克,洛卡攙著凱瑟琳不住倒退,淡黃色的水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向他們後退的路線逼近。經過這麼多淡水的稀釋之後酸液仍然具備超強的腐蝕力,碎殼提醒阿爾豐斯的話非但沒有誇張,反而說得過於輕鬆了。
「你們還有機會逃嗎?無畏的冒險者。」黑龍沉聲說著,原來它也通曉通用語。想想也是,懂龍語的人類雖然沒有幾個,但能夠逼問人類寶藏藏匿地點的龍又怎麼會聽不懂人的語言?布蘭克可能是被突發情況弄得腦筋轉不彎才犯了個低級錯誤。
「尊貴的奎克先生,我們絕對沒有冒犯您權威的想法,只是誤打誤撞才進入這片地區,我們實在不知道這是屬於你的領地呀。」阿爾豐斯高舉著雙手,滿臉無辜的為全隊人進行辯解。
「你這個無恥的盜賊,卑鄙的遊蕩者,我已經注意到了你的動作,將出口找出來的人就是你,」黑龍低吼起來,擺出一副領地捍衛者的姿態,聲音中充滿了無比的正義,「對這個你還能作出什麼解釋?」
「我既不是盜賊,也不是遊蕩者,請您饒恕我的無禮舉動吧,剛才我以為這個洞只是一個荒廢的洞穴,一時好奇才想要看看裡面有什麼值得搜索的物品,即然這裡是屬於您的地盤,那我們馬上離開。我們本來就是想一路往北到達……派瑞斯,給我們的皇帝陛下送去一封重要的信件。」阿爾豐斯撒起謊來簡直不用打草稿,雖然他不知道蘭西帝國的地名,卻能將迪埃裡的任務套用到自己這隊人身上,既便讓人懷疑也不會出太大的差錯。
「噢,那為什麼不走驛道?」黑龍稍微仰起了頭。
「原因說起來就複雜了,我正跟在可憐的布蘭克大爺和奧帕叔叔在驛道上奔馳,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亂民在道上放了一根又圓又大的木頭,要知道當時我們全在摸黑拚命趕路,根本看不請前面的路,我們就在那個倒霉的夜晚失去了全部的馬匹……」阿爾豐斯一邊編著故事,一邊慢慢往前移動腳步。
「我總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讓我想想……」黑龍伸出前爪刮著身上的磷片,發出一陣刺耳的磨擦聲。
「是的,我尊貴的奎克老爺,就在那一晚我聽到您在狩獵時所發出的叫聲,震撼了我的心靈,即使天上的雷鳴相比之下也顯得遜色不少……」阿爾豐斯還在向前移動,已經變成和倒退的隊友們並排而立。
「嘿,小傢伙,繼續說下去,我還沒有完全聽到你們的故事呢……」黑龍有點放鬆了戒備,一般這種只懂大拍馬屁的人沒有什麼真實本事,它也沒多加注意。阿爾豐斯剛才雖然表現出敏捷的動作,但在四百磅重力環的牽引下也不會讓黑龍感覺到這個年輕人會對自己產生威脅。
「好像一頭身軀極為龐大的野豬被您獵獲了,後來我們經不起內心的好奇,查看了那個搏鬥場面,真是是讓我們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阿爾豐斯將馬屁拍的更進一步,面上露出崇拜的神色,好像面對的不是奸滑狡詐的黑龍,而是信仰的神祇或者偉大的英雄。
就在黑龍被拍得舒舒服服的、不斷點頭的時候,阿爾豐斯突然動了,以現在所具備的最快速度迅速躍起,左手重拳閃電一樣狠狠砸在黑龍額間。
黑龍似乎想倒退避開,不過最後它還是迎了上來,頭顱向前一頂,硬是接下了這一記重拳。阿爾豐斯憑著反震的力量往後翻出,一股勁風往右腰襲到。他力聚右臂,奮力往外揮擋,接下了黑龍的尾掃回擊。這只是一人一龍之間的試探性攻擊。
「想不到你這個屁精竟然是所有人裡最強的一個,今天活該你倒霉。唉,可惜可惜,為什麼不將故事說完呢?可能我會在心情舒暢的情況下放過你們。」黑龍口中分叉的舌頭來回舔著兩排獠牙。
「因為懷著對您的無比崇拜,所以我們就來趕到這裡。故事說完了,不知道您滿意麼?」阿爾豐斯左手慢慢捋著右臂,放鬆被震得麻木的肌肉,到達腕部的時候一扭重力環,將它摘了下來順手拋到地上。隨後將其他三個環逐一除去,十天來他一直戴這幾件東西,現在四肢重獲自由,全身舒暢無比。
「原來你身上還戴著這幾件東西,是武僧?嘿嘿,我喜歡。放到食品池裡醃個三兩天,可能會更有嚼頭。來吧,在被幹掉之前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自己找來這裡送死。」黑龍陰惻惻的笑著,絲毫沒有將阿爾豐斯放在眼裡。
「嗖嗖」兩枝勁箭急奔黑龍的眼窩而去,凱瑟琳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黑龍頭一低,任憑箭枝射在腦門上。箭枝盤旋著被反彈出去,透過水面釘入泥裡,這兩箭對龍起不到半點殺傷效果。
「礙事的小蒼蠅。」黑龍展開雙翼,這次並不是前衝,而是繞過阿爾豐斯,對他身後四人展開側面迂迴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