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蓋勒特直視阿爾豐斯,右手攤開。
「賣了。不然哪來的錢進雅間?」阿爾豐斯慢條斯裡將手裡的半杯酒輕輕搖動著,「幫你訂了份全席。」
蓋特勒的瞳孔慢慢縮小。
「想怎麼樣?殺我嗎?」阿爾豐斯微笑著,一副有恃無恐的神情。
湛藍色眼眸回復正常。爵士也倒了半杯酒,手指不停敲碰著酒杯:「最近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厭戾,有時會控制不住。」
「找個女人輕鬆下,有助於身心的調節。這裡的小妞看上去非常棒。」阿爾豐斯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蓋特勒凝視著紅酒,手指輕撫杯身,紅色的液體慢慢滾成一個圓球,球體核心處出現了一個小漩渦。
「知道嗎?上個月我查看過一本魔法書,裡面說世界上有一種叫重力的力量,所有的生物都需要依賴重力,它可以使我們在地上行走,喝水和進食。」
「魔法嗎?」阿爾豐斯好奇的問道。
「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也行,就像這個球。」液體紅球突然從杯中高高躍起,蓋勒特張口接住「咕嚕」一聲嚥下去,「這不是水系魔法,只是個變形的氣盾。氣盾如果和重力持平,就能托起紅酒做成酒球。」
「戰鬥時施放這樣的氣盾在身上,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阿爾豐斯舉一反三,轉而一笑道,「阿拉柯剌人的空中優勢將會蕩然無存。」
「聰明的孩子。」蓋勒特手指稍動,酒杯反扣在檯面,「所以我希望能找到一塊白水晶提升魔法強度。」
「您恐怕要失望了,我找到的兩塊都不是白色氣系水晶。」阿爾豐斯聳聳肩。
「火水晶?」
「一塊綠水晶,還有一塊火鑽。」
勒特臉上沒有絲毫沮喪,「找了快一個月,市面上有的都是火水晶。」
阿爾豐斯摘下項鏈,擦了擦,遞給蓋勒特:「剛找過毒眼。只留下這個。」
蓋勒特眼中掠過一絲失望,隨手還給阿爾豐斯:「有我在,沒必要擔心。」
「我知道,只是不想賣。這種東西弄出來的事情很棘手,八十個魔法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阿爾豐斯將項鏈重新掛好。
「推薦你去劍士學院是我的錯。盜賊比較符合你的性格。」
侍應們輪流將豐盛的菜餚擺上來。
蓋勒特拈起一塊雞翼,放進嘴裡仔細品味。
「我記得你喜歡這道菜。」阿爾豐斯看著滿臉陶醉的蓋勒特,「現在稍微像個人了。平時別人在背後叫你的外號『多克二世』。」
「嗯,那個老頭子?哈……」
話未說完,雅間的門在砰然大響中飛往一邊。五六個年輕人拿著武器直衝進來。室中坐著的兩人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眼皮都沒抬一下。為首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提著把狹長的刺劍,在兩人身上掃視幾眼後失望的朝同伴搖搖頭,連道歉的話都沒說,匆匆離去。
踢門聲再起。這次是在隔壁,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今天是什麼日子?墮落日?」阿爾豐斯賊兮兮的打量著幾個狂奔進大廳的妓女,她們身上胡亂披著單衣,豐胸盛臀隱約可見。
「隔壁的兄弟眼光好毒,挑的都是上等紅貨。」這是他仔細觀察後下的結論。
「親愛的泰勒,以你現在的身家,完全可以去挑一大群。」蓋勒特側過頭,打算看出好戲。
阿爾豐斯不滿的低聲嘟囔:「只要你願意。」
破門聲繼續響起,那幫人看來已經找到了目標,正揪著一個狼人的衣領拖往大廳。
拳聲呼呼,雨點般打在狼人身上。狼人只用手擋住下身和面部,任憑怎麼打也不還手。在場的獸人都圍上來看熱鬧,特別是熊人,不停狂吼著,要狼人揍那幾個人類小子。侍應和酒保都遠遠的躲開了,並未阻止。反正那些桌椅板凳值不了幾個錢,打完收拾一下仍然可以營業。圍觀的狼人有幾個看不過眼,想衝過去解救同胞時卻被旁邊的年長狼人使了個眼色,及時拉住。
沒人出手,也沒人敢出手。月之心城法律規定,城內嚴禁私鬥,巡兵擁有隨時格殺違法者的權利。
被毆打的狼人看到四周都圍滿了人,這才發出悲慘的狼嚎:「巡兵,巡兵,有人當眾打人。」
阿爾豐斯回頭白了對面的巡兵隊長一眼。
「別看我。已經換班了。」蓋勒特若無其事的嚼著食物,「你以為我會和這些毛頭小子一般見識?」
阿爾豐斯並沒打算放過悠哉悠哉的蓋特勒,他朝外邊喊了句:「巡兵隊長蓋勒特-鮑爾曼爵士在這裡,誰在鬥毆?」
酒館裡的人聽到蓋勒特的名字全都愣在當場,足足二十秒沒一人敢開口說話。終於,地上的狼人打破冷場:「我,我要申訴。他們在城裡打人!」
圍觀的酒客像老鼠一樣迅速跑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喝酒聊天,光看他們的神態好像根本就沒發生過任何事,除了那幾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小伙子們也被這種奇怪的氣氛影響的停下動作,不知所措。
「原來你真的很可怕。」阿爾豐斯笑得很愉快,害怕這個形容詞在他臉上根本就看不到一點的影子。
「過獎。」蓋勒特掏出絲帕慢慢擦去嘴角和手指上的油漬,筆直的走了出去。
「巡兵隊長蓋勒特。按照法律,城內嚴禁私鬥。」爵士銳利的眼光鎖在踢門的年輕人身上。
「呃,我、我們第一次到這城裡,不知道有這個規矩。」憨厚的年輕人有些結巴。他深吸一口氣後理直氣壯指著地上那個狼人:「他和同夥在沙漠裡搶了我們的貨物,我們只想逼他吐出貨物。」
「這是私事,與我無關。」蓋勒特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年輕人面色一緩:「那就讓我們打到他說出來為止。」
蓋勒特的目光轉為好奇,嘴角掛上笑意:「閣下會錯意了。他在城外搶劫,你在城裡打人。」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另外一個年輕人終於沉不住氣,粗暴向巡兵隊長喝了一句。
「城外搶劫和我無關。城內鬥毆觸犯律例。」蓋勒特簡單明瞭的說道。
年輕人的氣不打一處來:「他是反抗軍,你知不知道?」
「抱歉。即使是反抗軍,只要他遵守律例,和普通市民並亦無二至。」
阿爾豐斯暗叫一群呆瓜。蓋勒特今天心情好才故意放他們一馬,換在平時這幫人早就趴在地下了。即使是有理行遍天下,也不想想塔隆沙漠是不是講理的地方。
「什麼狗屁條文。我布利沒聽說過。」布利,就是喝問蓋勒特的那人。
蓋勒特面色微變,手臂突然揮出,小臂籠上一層透明的氣團,氣元素不知不覺間已經凝聚,衣袖由於光線的折射而變得扭曲折疊。布利甚至來不及動作,胸口就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記重擊,整個人向後彈飛出去。
不愧是蓋勒特,魔法配合武技運用得出神入化。阿爾豐斯拚命對付著手裡油淋淋的烤鵝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精彩的一幕。
「你們已經聽說過了。再告訴你們一件事,從現在起,我有權將你們格殺。」蓋勒特瞇起雙眼,語氣再度轉冷。
那幫人的面色急劇變換著,眼睛在布利和蓋特勒身上游移不定。被毆打的狼人一骨碌翻身爬起,連跌帶撞衝進自己的雅間。酒館裡熱鬧依舊,不過那兩百多隻眼睛都集中在打人的小伙子身上,不看別的,只想知道他用什麼方法下台。
「滾!下不為例。」蓋勒特根本不理會眾人的目光,一甩手散去氣元素,飄然歸座。
阿爾豐斯隨手遞上一杯水,笑道:「這種欺負人的事虧你做得出來。剛才我是看那狼人可憐才讓你出出風頭。」
「偶爾做做感覺挺好。」蓋勒特也不介意他的惡作劇,接過水杯一口飲盡,「你覺得他可憐?除非在沙漠中連下七天大暴雨才能讓我相信這個事實。」
「那個狼人搶了些什麼貨物?有點好奇。」阿爾豐斯盯著桌面的空杯陷入沉思,半晌才吐出這句話。
「我去揪他過來。他不敢不說實話。」
阿爾豐斯搖搖頭:「你不覺得偷聽更讓人舒服嗎?」也不待蓋勒特回答就將空杯直接按在牆上,耳朵貼在杯底上。
「唉,只有我這種傻瓜才會心甘情願被你利用。」蓋特勒興趣盎然的看著阿爾豐斯的動作,「看在雞翼份上,不和你計較。」
「……神官……瑪……女兒……絲……今晚……偷……剩下……」阿爾豐斯低聲念著聽到的詞彙:「……石堆……十……裡……」
阿爾豐斯取下空杯,目光焯焯:「貨物不在城內。今晚他們想劫持誰?神官有個瑪的音,他有個女兒帶絲字的。」
「西格瑪神官的女兒克裡絲蒂娜?那個見鬼的死靈女人跟這票買賣扯上邊了。」
「伙記,要不要順手發筆小財?」阿爾豐斯喝完最後一杯酒,抖開個鹿皮袋把桌面所有能吃的全部掃進去。
蓋勒特傻愣愣的看著阿爾豐斯的動作,吐出一句話:「以後如果有人問我和你的關係。對不起,我從來就沒見過阿爾豐斯這個人。」
「晚了,現在差不多有一百人知道我是你的兄弟。」阿爾豐斯面上笑意連連,最後一顆櫻桃也被他拋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