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漢 第 一 卷 第七章 生死之劫
    林渺突地止步轉身對老包大吼道:“你們若還當我是兄弟就給我走越遠越好!再過來我便自刎在你們的面前!”

    老包和祥林諸人大愕全都怔住了他們知道林渺說的出做的到而且此舉更是用心良苦四人不由得全都黯然流下了眼淚。

    僅沉默片刻老包突地一咬牙呼道:“走!”

    林渺的目眶頓時也濕潤了但他心中卻有一種難以陳述的輕松感。

    “珍重!”林渺深沉地道。

    “阿渺……”小刀六和阿四禁不住泣出聲來大聲悲呼祥林卻冷靜得以一種異乎尋常的聲音呼道:“阿四走!”

    阿四和小刀六見林渺心意已決而追兵又已迫近知道不能再遲疑痛呼一聲:“阿渺我們不會讓你白死的!”說完調轉馬頭便向長街的盡頭沖去。

    林渺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毅然轉身揚刀橫錘如一株古木般挺立於殺氣漫空的長街之上。

    追兵的步伐因為林渺的橫立而變緩變慢且變得沉重!腳步整齊劃一連戰馬也停止了嘶叫仿佛被長街上空那股沉重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

    林渺傲然屹立雖感到身上的鮮血緩緩外流可是卻有一股莫可名狀的力量支撐著他立而不倒。

    生與死已經完全被拋至腦後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此刻他心中惟一存在的信念便是——殺!

    這個世界已經太過冷酷為什麼好人不長壽?為什麼總有許許多多的不平?奸人當道天理不存王法無道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完整的世界。既然如此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想到心儀在黃泉路上等候著他林渺心中洋溢出的不是悲哀而是一種苦澀的幸福。

    不管幸福是哪種類型那總是一種幸福!活著的悲哀怎比死了的幸福要好呢?

    林渺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一種仇恨那是在他知道心儀死去的那一刻起萌生的他恨世道的無情恨天理的不公恨自己的無能!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他恨……所以他坦然地去面對死亡那只是離開這個他恨的世界。

    長街靜寂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使這種靜寂顯得更為詭異。

    林渺渾身是血卻散出一種濃得讓人窒息的氣勢那完全是一種越生死的氣勢並不是因為他身懷驚人之技。

    事實上林渺根本就算不上一個高手甚至連稍上乘的功夫都不懂但最強大的氣勢並不是來自武學的本身而應是來自生命的本身。任何武學的形式都無法越生命的本身這是一種限制也是一種境界只有生命才能創造奇跡因此所有的人都震懾於林渺的氣勢。

    這並不是一種怯弱的本質和表現而應表現在對生命的敬畏和尊重。是以千百道目光全都聚集在林渺的身上許多人都明白這個人已經沒有了威脅可是每人在對視林渺目光的剎那都選擇了回避且心情變得沉重。

    “喳……”長街中所有的箭矢全都上了弦弓如滿月箭頭皆指向林渺只要有人一聲輕喝林渺就會變成一只萬箭穿心的刺蝟。

    林渺沒有動依然如一株傲立的古樹嘴角邊反而揚起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這一刻他感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接近死亡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就像呼吸的風輕輕地進出於他的思想腦海身體之間。其實他知道即使這些箭不會要他的命他的生命也將隨著血液的流失而遠逝。

    “要抓活的必須查出其同黨的下落!”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這樣喊了一聲。

    所有的箭矢隨著這一聲喊又緩緩地垂了下去官兵分開了一條道一騎自人群中迅來到了最前方。數百官兵擠在長街之上場面竟顯得異常寂靜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

    “造反了造反了……”一陣高喝突然自官兵的背後傳了過來。

    官兵突地一陣騷亂!

    “轟……”官兵的後方倏然升起一團烈火眾官兵全都驚呼著向四面分開竟是幾頭牛拉著著火的馬車迅奔來。

    車上似乎塗滿了油質之物因此大火燒得極烈火苗更自車廂之中噴出來不及閃避的官兵要不是被莽牛踢倒便是被烈火引燃。

    “呼……呼……”不僅如此自長街兩旁的胡同之中此時也竄出幾輛著火的大車但這卻不是由牛所拉而是由人推著車上全都是火炭之物也有燃起的干柴。

    正被牛車沖得大亂的官兵哪想到竟又冒出這幾輛著了火的大車?

    從兩個胡同之中竄出四輛大車一入長街便有兩輛大車飛翻而出車上炭火如螢雨般自上灑落。

    “啊……”官兵這下可就慘不堪言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還擊便被這自上而下的火炭火星燙得慘叫不已戰馬也被燙得狂亂起來。

    “給我放箭!”有人高呼可是這當兒所有官兵都只顧掩面和拍打身上的火苗以及落在身上的火炭哪裡有人響應那人的高呼?而且那兩輛大車也直闖過來這些人走避都來不及根本就無心對付制造混亂者。

    “轟……”兩輛火車在長街當中相撞立刻斷了官兵與林渺之間的路。

    “呼呼……”不僅如此在長街兩邊的屋頂上更有人將成捆成捆的干柴向長街之上拋落那些官兵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時便已被重柴砸得昏頭轉向。

    見機得快的官兵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全都大呼:“快逃呀……”

    “呼……”這些干柴一遇那火車和火炭便立刻燒了起來。

    一時之間長街變成了火海慘呼聲、驚叫聲、馬嘶聲、怒吼聲……一切的一切交織在一起使整個天地都變得混亂不堪。

    林渺也被眼前的變故弄得錯愕之極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公子走!”正當林渺愣神之際一人推著一輛空車向他沖來。

    林渺一怔那大車已在他身邊停下。

    “上車!”林渺還在怔那人急道同時伸手將林渺提起橫放入車中。

    林渺只感到一陣暈眩根本就無力反抗。

    “走我為公子包扎傷口!”林渺一上車立刻又有一人趕來躍上大車向推車者吩咐道。

    “走!”推車者向大街後高喝立刻有十數人提刀跟了上來那屋頂上擲柴火的人也迅翻下屋頂追了上來。

    林渺這才驚覺這些人竟是天虎寨的人一急之下竟昏了過去。

    林渺再次醒來只覺得傷口處涼津津的卻極度乏力四處都是官兵的喧囂聲他明白這次自己可慘了落入天虎寨的人手中比落到官兵手中好不了多少。盡管他不怕死也不在乎死亡可是在內心深處仍有一種求生的本能。

    林渺睜開眼只覺得天地一片漆黑看不見天甚至什麼都看不見不過直覺告訴他有一層什麼東西蓋在他的身上而他停身之處還是在一個避靜的地方只偶爾有腳步聲和蹄聲自他身邊不遠處經過顯然是追他的官兵可是這些人似乎並沒有現他而他也沒有感覺到身邊有人的呼吸聲那麼天虎寨的人呢?難道這些人被抓了或是……想到這裡林渺動了一下。

    並沒有什麼限制林渺的自由甚至連他的刀都在身邊冰涼冰涼的感覺使他的腦子似乎清醒了許多他伸手輕輕地推了一下壓在他身上的東西。

    松軟松軟的竟是一張毛氈之類的東西並不甚沉重。

    林渺仔細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並無人聲遠處的呼喊聲更使他相信這附近並無人。是以他輕輕地推開毛氈一角視線竟與地面相平。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驚他所處之地明顯是在地面之下也便是說他所躺的這輛大車正在地面之下相對而言他所處之地應是個濠溝。

    長街空寂視線所及林渺赫然現這是通往蚩尤廟的大街。頓時他立刻明白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蚩尤廟不遠處的雷坑。傳說這裡曾是一條蛇精修行之所只因蛇精得罪了蚩尤大神而遭天雷所擊。因此這裡便留下了一個坑。

    這當然只是鄉間愚人的話不過這個坑一直都沒有人去填它林渺對此地並不陌生因此他可以斷定這裡已距蚩尤廟很近了。

    想到這裡林渺不由得大喜只要他到了蚩尤廟便可以自水道潛出城外那時候便不會落到官兵或是天虎寨之人的手中了。

    林渺艱難地翻身現身上的傷口一陣火辣辣的痛渾身乏力一陣陣疲弱和痛楚襲上他的心頭。

    想到仍有生的希望林渺絕不想仍呆在這裡苦守天虎寨的人來抓自己或是被官兵殺死盡管他不明白為什麼天虎寨的人會把他藏在這裡可是他卻明白天虎寨的人一定會回來將他帶走。因此他必須離開這裡。

    雖然林渺以塗有劇毒的弩箭射入了孔庸的身體但是他在沒有完全可以肯定孔庸身死之前仍想活下去甚至想連孔森也一並殺了才可解心頭之恨這是他一慣的作風。

    此刻他可以說是已經死過一次了他得知梁心儀的死整個心神都陷入了一種沉痛的絕望之中可是在他經歷過生死之後才現死亡並不是最終結的方式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至少他要知道心儀埋骨於何處至少要為心儀修座墓碑……

    痛並不能阻止林渺的行動他終還是自大車之中爬出了那毛氈駭然現那毛氈之上竟還灑有一層似乎是倒長上去的青草正是因為這些青草使過往的追兵忽略了他和那輛大車的存在。而在這黑夜之中又是在全城慌亂之下幾乎沒有人想到這裡原應有一個雷坑。這也正是林渺何以能安然無事的原因這之中確實有些僥幸的成分。

    林渺不能不暗歎這個掩體真是妙絕不過他卻沒有心思去想這麼多而必須趕入蚩尤廟。此刻他連那只大錘也拿不動只好帶著刀和小弩舉步維艱地向蚩尤廟挪去。他心中只祈願這時候千萬不要來人否則的話只要一個五歲的小孩也足夠對付他這確實是一種無奈。

    蚩尤廟已在望平時僅數息的距離這一刻便像是走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仿佛是無盡無期的路。林渺的額角滲出了一絲絲冷汗不僅僅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這段艱難的路程牽動了他的傷口。在與敵交戰之時全憑一種堅強的信念支撐著他更有仇恨和斗志成為他內心的支柱那時他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傷口的疼痛。

    可是這一刻他心中的支柱已經失去雖為生存苦忍但是痛楚卻是那麼的刻骨銘心。

    林渺知道絕不可以去想傷口只有不將注意力放在傷口之上才可能轉移痛楚對身體和思想的折磨。他似乎沒有料到自己的身體此刻竟這般疲弱連走這樣一段路都如此費力待會兒如果要走那地下水道又該如何呢?

    想到這裡林渺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那長長的水道是直通城外護城河的而且自己要淌過護城河才能脫離險境。但是以他此刻的身體狀況根本就沒有可能游得過去眼下惟一的希望便是老包他們會在護城河外等他一段時間而他們也將早准備好的浮木也給他留下了一段那樣或許還可以安全過關可是這只是一種希望而已。

    滿城風雨那確實是一點都沒錯都統大人之子孔庸竟然於昨晚被人誅殺而凶手一個都沒有抓到雖然殺了幾人但官兵也因此損失了一百余人甚至燒掉了半條長街。

    宛城之中的各種猜測都有不過今日官府把捉拿欽犯林渺的賞金變成了三千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倏然間林渺的身價似乎比劉秀和鄧禹都高。這確實是讓人不能不猜測昨夜的事與林渺有關了。

    宛城之中偵騎四出城內城外四處搜尋都統孔森確實大動肝火誓要把林渺碎屍萬段。他只有孔庸一個兒子卻就因林渺使他絕嗣這怎不讓他恨意如潮?

    整個都統府中都陷入了一片悲哀之中都統夫人更是哭得昏厥五次。

    孔庸致命的傷是一支射入體內的弩箭弩箭所射之處偏離心髒一寸這並不致命致命的卻是箭矢之上淬有劇毒毒入心髒這便使得孔庸無可救藥了。

    最讓人痛惜的並不是孔庸的死而是醉月樓小幽兒的死許多還未來得及一親芳澤的公子王孫們都大感遺憾小幽兒的死對醉月樓也是個沉重的打擊。

    昨夜的惡賊竟然以火攻使得官兵損兵折將死傷近兩百人這可算是宛城中最窩囊的一仗有些人懷疑是綠林軍來搗的鬼有些人則認為是當日杜茂和吳漢等人的余黨既然當日吳漢可以劫法場今日自然可以在這裡殺人放火。

    在這件事上齊府的人似乎沒有什麼表示他們似乎已經不太關心宛城之中的事了。

    劉秀諸人也大為愕然他們一直都在注意林渺的行動卻沒想到昨夜仍是疏忽了。林渺竟然殺死了孔庸而且在官兵的圍追下逃脫這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他知道林渺一定會干出讓人吃驚的事盡管他只是與之相處才幾天也盡管知道林渺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卻明白這個人很聰明極有頭腦更是詭計多端是以他很看好林渺。

    “要不要去查探一下林公子的下落?”鐵二問道。

    “你可以到天和街去看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得知他的下落不過最關鍵的便是不要讓官府中人起疑。”

    林渺只感乍寒乍熱所有的知覺都似乎已經不存在只剩下虛無飄渺的靈魂在不著邊際地受著煎熬那種感覺似醒非醒又像是在做著一場亙古不醒的夢。

    林渺夢到了死去的娘盡管那是很模糊的印象然後他又夢到了父親心儀和梁伯似乎這些人都在他的身邊守候著他又在呼喚著他的名字。

    在虛無飄渺中他似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個個都似在向他招手向他呼喝但是他又無法靠近對方。他急他驚可是那似乎是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他說不了話不能喊也不能動惟有無盡的孤獨和無奈……

    他想到了死想到了地獄他惟一慶幸和悲哀的便是他的思想仍是活的。

    能思考這是一種幸福但是因為可以思考他才會感到孤獨感到無奈和苦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也許正是在地府的六道輪回之中是以才會有這種種莫可名狀的經歷。

    “公子……”林渺在渾渾沌沌之中仿佛聽到了一陣陣自遙遠的天外傳來的呼喚仿佛有一點點光明自黑暗中照來逐漸清晰……

    “醒了!醒了!公子醒了!”

    林渺緩緩睜開眼卻現了一張極為陌生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由模糊變得清晰。

    “這是哪裡?”林渺的神志稍清了一些虛弱之極地低聲問道。

    “小子你果然醒過來了。”那陌生人身邊又出現了一個老者。

    林渺的目光有些呆滯地望了那老者一眼有些虛弱地道:“老先生請問我這是在哪裡呀?”

    “這裡是隱仙谷!”最先出現在林渺面前的陌生人滿帶笑容地道。

    “哼你這小子真是存心與我作對都死了七天還要活過來!純粹是想我風癡在那老不死的面前抬不起頭嘛!”那老者氣哼哼地望著林渺沒好氣地道。

    林渺微一呆不明白老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死了七天還要活過來什麼讓他抬不起頭之類的話確實讓他有些莫名其妙抑或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腦子仍沒完全清醒是以他仍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卻知道這老頭叫風癡這個名字倒也很怪。

    “老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林渺有些虛弱地道。

    “哈哈……”一陣朗笑自門外傳來林渺目光橫掃之處又見一名白須銀髯的老者背著藥簍大步跨入。

    “讓我來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吧。”那白須銀髯老者說話間已經來到了林渺的床邊度快極。

    林渺不由得愣了望著那老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但你最終還是醒了過來沒枉費老夫所用的奇藥和心力!”那老頭歡快地道。

    林渺大吃一驚他竟昏迷了七天七夜!待知道是眼前的這個老頭救了他不由得感激地道:“多謝前輩相救之恩!”

    “你不必謝我老夫救你並不是為你而是為了老夫自己。你活著也為老夫贏回了面子說真的老夫還要感謝你呢。”那老頭放下藥簍不無得意和興奮地道。

    林渺不禁大愕這兩個老頭似乎都有些古怪。正當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時那白須銀髯老者扭頭向風癡道:“風老兒你輸了快把《神農本草經》的第二卷給我!”

    風癡臉色頓時白向後倒退了兩步厲聲道:“這小子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也許呆會兒就會死。火老兒你也太急了吧?”

    “你想耍賴?當初你不是說只要我能救醒他你就給我《神農本草經》第二卷嗎?”那白須銀髯老者頓時急了。

    “嘿我的意思是他必須不死!”風癡狡猾地笑道並露出一絲怪異的表情。

    “你……”

    林渺不由得微驚他曾經聽說過《神農本草經》的傳說那還是在他小的時候朝廷下達皇榜征天下各路奇人名醫入宮匯編而成。

    他曾聽父親講過那是平帝之時天下的名醫、藥士、丹家全都匯聚京城便是為了匯編這本可稱得上是前無古人的奇書之中不僅匯聚了各種奇方妙術更包含了煉丹之方甚至有人說這之中還包含有絕世武功。

    朝廷之所以要匯編此書也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有人認為是王莽為求長生不死之術也有人認為這只是一個陰謀王莽想借此機會招攬賢才以作篡位之用。

    但不管這些猜測是真是假就只那天下招賢的皇榜已使《神農本草經》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已成了天下擁有好奇心之人欲一睹為快的絕世奇物。

    [注:《神農本草經》共三卷分藥物為上、中、下三品。實載有植物藥二百三十九種動物藥六十五種礦物藥四十三種其內容和思想傾向分析有明顯神仙家、道家影響。該書至隋時已經流失後世所有的《神農本草經》多指後人根據其書所寫下的注解僅為此奇書之鳳毛麟角而已……]

    林渺此刻聽到這兩個怪老者居然提到《神農本草經》確實吃驚非小。

    “好老子要你輸得心服口服當老子醫好這小子後看你還怎麼耍賴!”白須銀髯老者憤然道。

    “哼你要是能將這小子救活我風癡絕不會說話不算數就怕你沒這個本事救活這小子!”風癡冷笑道。

    林渺只感覺眼皮極為沉重有一股奇異的熱流自他的心口向四肢百骸流沖而出禁不住呻吟了一下。

    “小子你怎麼樣?”白須銀髯老者聽林渺一聲呻吟不由得問道。

    “好熱好像有一團火在燒!”林渺的額頭竟滲出了汗珠體內那股熱流似乎迅加快更越來越強烈。

    白須老者見此臉色微變忙搭林渺腕脈神色頓變!自語道:“怎麼會這樣?”頓了頓又向風癡怒問道:“你對他做了手腳?你給他服了火蟾涎?!”

    風癡怪怪地笑道:“你不是總說比我厲害嗎看你怎麼救他哼!”

    “你卑鄙以為用這種手段老子就會怕了嗎?哼!”白須老者怒道同時向立在床邊的中年人叱道:“火奴給我准備金針!拿我的大聖金丹來!區區火蟾涎又能怎樣?”

    “你慢慢治吧老子失陪了。”風癡說完揚長而去。

    林渺被體內的那股異熱沖得再次昏死了過去。

    在這期間林渺數次被難以忍受的痛苦驚醒然後又數次痛苦地昏死過去他只感覺到這個軀體已經完全不屬於他可是所有的痛苦都深深地折磨著他的靈魂和思想他多想快一些死去可是那卻成了一種奢望。

    比死還要痛苦千百倍的折磨像是把他的身體剮成千萬截而每截的神經仍牽系著他的思想和大腦並且將各自的痛苦傳輸到他的腦海中。

    那一萬截身體有一萬種不同的痛苦然後交織在一起使林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渺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痛醒過來那白須老者卻已是滿頭大汗仍在以金針不停地扎入他的身體讓他享受著無盡無期的痛苦他想死可體內卻生機澎湃。

    “殺了我吧!讓……我死……死得痛快一些……”林渺虛弱地乞求道。

    “你別擔心你不會死的老夫說什麼也要把你救活我火怪豈會輸給風老兒?哼!”那白須老者不服氣地道他似乎根本就無法了解林渺此時所受的痛苦。

    “不你還是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林渺渾身沒有一個地方可以活動只能靠氣流沖出猶如蚊蚋一般的聲音他甚至連咬舌自盡的能力都沒有。

    “奇怪……真是奇怪怎麼玄陽又轉為至陰了呢?難道火蟾涎之中還有別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火怪把住林渺的腕脈拍著腦袋自語道。

    “求……求你……殺了……我吧……”

    火怪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林渺的話只是一個人在皺著眉自語思索仿佛只是這短短的一些時日他便已經蒼老了許多一般。

    “火老兒都兩天兩夜了沒轍了吧?我看還是趁早認輸好了!”說話間風癡已大步跨了進來得意之極地道。

    “呸!向你這種卑鄙的人認輸沒門!別以為你那點雕蟲小技就可以難得了我至少這小子享受了你的劇毒火蟾涎沒死便是個證明!他沒死老子就一定可以救活他!”火怪憤然而又極為自負地道。

    “哼你別枉費心機了老子用了三十六種混毒合施於他的身上三十六種毒物相沖相克若你只是治愈其中一種必引另一種毒性的變異如此循環、反復可以引出四萬六千六百五十六種不同的毒性你根本就不可能救得活他!”風癡得意之極地道。

    林渺和火怪不由得全愣住了林渺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世間有如此可怕的毒性即使是火怪的醫道通神也對這聞所未聞的奇毒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風癡見火怪如此表情不由得意無比地怪笑道:“其實這只怪你老兒太笨事實上我最初給他服下的是聚三十六種劇毒所煉成的奇丹性烈近火所體現的雖是火蟾涎的症狀但卻並無毒性反而是可以使武人增強近甲子功力的聖品。可惜你越老越糊塗以為老子下了火蟾涎劇毒果不出我所料你會用大聖丹和金針導脈大法使本來的好事變得無可收拾……哈哈哈……”

    火怪的臉色難看之極半晌才問道:“正是我解了這三十六種劇毒之中的火蟾涎才使本來的無毒變成了劇毒嗎?”

    “不錯只要有人在這丹丸沒有完全散開之前破壞了這三十六種劇毒中的任何一種毒性立刻便會生變異無窮無盡地演變成不同形式的毒性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治好包括我在內!”風癡斷然道。

    “你何時研制出的這種藥物?”火怪似乎一下子又蒼老了十幾歲有些疲憊而無奈地問道。

    “五天前但很可惜一百零六顆卻只有一顆成功!”風癡臉上閃現出悔恨不已的神色。

    “哈哈哈……”火怪突地放聲大笑聲震屋宇前俯後仰。

    “你笑什麼?”風癡怒道。

    火怪大笑良久才收住笑聲眼淚都笑出來了道:“老兒呀老兒你花了一生心血才煉出這麼一顆丹卻因跟我打賭就這樣給廢了我火怪輸了又有什麼不甘心的?想來這便是你一生的心願——七竅通天丹了。”

    風癡臉色更是慘白悔恨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了被火怪這麼一說風癡都差點想狠狠地給自己幾拳或是抱頭痛哭一場。

    火怪說完又大笑起來。

    風癡恨恨地盯著火怪半晌才沉聲道:“我想請你幫忙!”

    “什麼?”火怪笑聲戛然而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風癡再次重復道。

    “你請我幫忙?”火怪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與他相互唱對台戲唱了幾十年的對頭居然會請他幫忙。

    “是的本來這七竅通天丹還剩有五顆給了這小子服下一顆還有四顆。因不知藥性如何我不敢輕服放在丹爐之中仔細研究了幾天誰知道這種丹丸在出爐三天之內必須服用否則便會失效更會變成絕毒之物。這之中究竟生了什麼變化我無法明白我想你定然可以幫我!”風癡歎了一口氣道。

    “還有四顆卻變成了絕毒之物?”火怪又感到一陣好笑但他卻沒有笑出聲來。他確實也對這東西生出了極大的興趣甚至有些同情風癡。

    “我估計這種丹丸絕不可以見風過久甚至不能在空氣中存放時間太長。我開爐之時便有氣進入爐中又見了風所以才會在這幾天之中變了性質!或許在《神農本草經》的第一卷上有答案也說不定所以我要你幫忙!”風癡想了想道。

    “好哇說來說去你只是想老子的這部一分《神農本草經》呀沒門!”火怪聽到這裡不由得警惕地吼道。

    “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這七竅通天丹包含了《神農本草經》第二卷的精華所在我讓你來共討問題症結所在都沒有怕你窺得其秘你還怕我拿你的第一卷?”風癡有些惱火地道。

    火怪自不甘示弱差點老羞成怒地吼道:“你說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今天給老子說個明白!”

    “我不想跟你多囉嗦到底幫不幫一句話你若不幫我就去找毒龍那雜毛!”風癡不耐煩地道。

    火怪頓時咽住了眼珠一轉陪笑道:“有話好說嘛別動這麼大的肝火雖然我們吵了幾十年但人是有感情的對嗎?你有事我怎能不幫呢?”

    風癡冷眼望了火怪一眼他哪還不知道火怪是想自七竅通天丹中找出《神農本草經》第二卷的精義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

    “求求……你們……殺了……我吧……”

    林渺那痛苦不堪的乞求聲提醒了風癡與火怪二人。

    “這小子怎麼處理?”風癡指了指林渺向火怪問道。

    “***救回他算是老子倒霉了早知如此就讓他隨江水飄走好了害得我浪費了那麼多奇珍異草簡直是把我的聖藥都吃遍了要是就這樣讓他死了真是太可惜!”火怪望著林渺似乎有些後悔不迭地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風癡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要拿他去喂我的寶貝想來這小子一身是藥那群寶貝一定會很喜歡的。”火怪神情怪異地道。

    林渺大吃一驚這兩個怪老頭可真是怪得恐怖竟要拿他去喂什麼東西那豈不是殘忍之極?偏偏他又絲毫不能動彈連半點反抗之力也沒有想自盡都不可能!此刻他所受的痛苦已夠多了他不明白這兩個老頭究竟是什麼人但他尚隱隱記得自己自蚩尤廟中逃出後從水道中借浮木漂出卻並沒有受到老包諸人的接應後來他已無力讓自己靠岸只好順浮木漂流。因護城河外接淯水他竟被沖入淯水中後來他就昏迷了過去至於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就不知道了。

    “如果你想你的那些寶貝死得快的話就盡管用這小子的肉喂好了。”風癡突地冷笑道。

    火怪一愣不明所以。

    “這小子此刻全身是毒而且各種毒性在他的體內不斷演變你的寶貝吃了他的肉一定都死個干淨不信你試試!”風癡斷然道。

    火怪這才想到林渺體內的毒性雖然他不想向風癡認輸可是也不敢拿自己的寶貝們做賭注不禁有些憤然地道:“那我的那些珍貴聖藥便這樣給浪費了?”

    “那有什麼辦法?我的七竅通天丹都被浪費了也沒有叫屈呀!”風癡不屑地道。

    火怪大感沮喪怒道:“都是這小子害得老子大半生的心血浪費了一半可不想讓他痛快地死去!”

    “那你打算怎樣?”風癡問道。

    “火奴!”火怪呼道。

    “請主人吩咐!”那中年漢子大步行進恭敬地道。

    “把這小子給我活埋了但為他留點透氣的空間我要他埋而不死慢慢地享受死亡的折磨!”火怪殘酷地道。

    “你這老怪物你……你……你不得好……好死!”林渺聽火怪這般一說差點昏了過去。這老頭也太狠毒了一些竟用這種狠絕的方式來洩憤禁不住罵道。

    “哈哈哈……老子從不在乎這個!”火怪大笑回應道。

    此時火奴已將林渺提起大步行出。

    劉秀的神情不是很好鄧禹剛回來他聽說過近來宛城所生的事情。盡管他很難相信不懂武功的林渺能殺得了孔庸更使官兵折損了近兩百人但這些都是事實。

    劉秀自然不是因為林渺的事而煩心畢竟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近十天他倒不擔心林渺的安全至少在這一刻仍沒有現林渺的行蹤。他所煩心的事乃是舂陵傳來消息稱他的叔父劉良病危。

    劉秀自九歲便跟隨叔父劉良更隨叔父在蕭縣(今江蘇蕭縣西北)讀書劉良便若他的親生父親一般。是以此刻的劉秀自是歸心似箭但劉良給他的信中顯然已經知道了他起事的決心讓他以大局為重……

    劉秀心中自是矛盾之極他明白叔父用心良苦可是他能置孝義於不顧嗎?

    “我必須回舂陵!”劉秀斷然道。

    “如果你此刻回舂陵這十幾天的布置和籌備將付之東流更會錯過眼下最好的機會!”老鐵肅然道。

    “這裡可以由四弟及三弟他們主持有鐵叔從旁相助還會出什麼問題嗎?”

    “你別忘了你所要恢復的是你劉家天下是你漢室的江山若如你所說我們就看著樊祟去推翻王莽的政權再看著樊祟稱帝為尊還不是一樣?”老鐵的口氣極為嚴厲地道。

    “可是我怎能……”

    “‘棄孝道於不顧’是嗎?”老鐵打斷劉秀的話替其說道旋又接道:“但是你以為你回去看良兄一眼便是盡孝嗎?你能讓他不死嗎?你要是心存孝義就要拋卻一切私情還漢室江山這才是對列祖列宗盡孝也不枉良兄對你的養育之恩!”

    劉秀不語了他心中雖痛但老鐵的話句句猶如石入水中使他心中泛起了層層巨瀾。

    “大孝忠國小孝敬慈!大丈夫立世應能棄輕就重以大局為重良兄給你這封信也便是提醒你不要感情用事!我話已至此如果你還執意要立刻返回舂陵的話我不攔你!”老鐵義正辭嚴地道。

    鄧禹忙一拉劉秀道:“大哥鐵叔所說極是宛城之事必須由你出面這也是開你劉家之先河!讓世人知道劉家從此與王莽奸賊勢不兩立!惟有你出面才會更具號召力!”

    “多謝鐵叔提醒我知道該如何做了。”劉秀誠懇地道。

    老鐵露出了一絲微笑但旋又歎了口氣道:“我與劉良兄交往數十年也是看著你長大的豈有不明白他的心意之理?不過往後可能還有許許多多兩難抉擇的事情我也不能時時刻刻提醒你希望你始終記住一點:你是漢室宗族乃正統王族血統做任何事都必須以大局為重不要因小而失大!”

    “鐵叔教誨的是侄兒定當謹記鐵叔之教誨!”劉秀突地如變了個似的。

    “各分行的兄弟安排得怎麼樣了?”劉秀旋即向鄧禹問道。

    “已經全部布置妥當汝南分舵已遣四百密訓的兄弟分批潛入城中只等大哥你一句話便可立刻攻陷都統府!”鄧禹自信地道。

    “李軼和李通他們已聯系好了各大豪族可湊出家將三千人這些人足夠一舉控制宛城!”老鐵也回應道。

    “但是我們好像忽略了齊府的存在齊萬壽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劉秀憂心地道。

    “齊府我並沒有忽略只是齊府的許多高手都被派出去了。據我的探子相報是因為一個叫秦復的年輕人偷了齊家的重寶齊萬壽已偵騎四出追查秦復去了。否則的話林渺也很難刺殺孔庸得手因為孔庸身邊總會有齊府高手!”老鐵淡然道。

    “哦沒想到那秦老弟居然還幫了我一個大忙他日倒真要好好感謝他了!”劉秀不由得笑道。

    “不知道秦復那小子現在怎樣了?”鄧禹倒有些懷念那個神秘兮兮的秦復來想到秦復神鬼莫測的易容之術他也禁不住不能不服氣。

    “可是我們仍不能小看齊萬壽這老家伙的力量!”劉秀提醒道。

    “齊萬壽並不是一個不明事理之人更不會不識時務他與官府並沒有真的有何勾結只要我們制造出一種強勢他便絕不敢輕舉妄動!這老狐狸比誰都會審時度勢。”老鐵淡然道。

    “鐵叔是說只要我們以最快的度控制了宛城那麼齊萬壽也便只好充聾作啞囉?”鄧禹問道。

    “事實應該是這樣如果齊萬壽不識好歹仍要干涉的話老夫只好去見識見識他的無妄腿了!”老鐵冷然道。

    “有鐵叔出手我就放心了那四弟你便負責攻破侯府我要拿王興的人頭以儆效尤!”劉秀悠然道。

    “好大哥放心吧!”鄧禹充滿自信地道。

    沉重的壓力使得林渺的身體幾乎要爆炸開來體內似乎有著無數股氣流外沖而外面的壓力又向內擠壓著肌膚。

    林渺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是卻偏偏又死不了。他尚能呼吸到稀薄的空氣這是火奴遵照火怪的吩咐而做的。

    林渺從未聽說過隱仙谷這個地方更沒有見過比火怪和風癡更為怪異的人物但他的心中卻將這兩個老不死的怪物罵得狗血淋頭。

    當然此刻他並沒有多余的力氣罵出口連呼吸都困難。他惟一的願望便是死但可恨的卻是他的體內似乎充盈著昂然的生機那千萬道或冷或熱的怪異洪流仿佛便是受著這昂然的生機所牽引這才以無法收拾的形式在他體內四處橫沖直撞。

    林渺不明白既然風癡說他身中劇毒但是為何體內卻仍有如此蓬勃的生機呢?最初他醒來之時只覺得身體空蕩蕩的似乎什麼都沒有惟有飄浮的靈魂與思想。可是後來他逐漸感覺到了軀體的存在雖然痛苦從未間斷地對他進行摧殘折磨但他對軀體的感覺反而越來越實在肉體反而越來越充實仿佛生機在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形式激增、奔放使他清晰地捕捉到生命的形式。

    林渺四肢百骸都在受著怪異莫名氣流的沖擊他反而是使不出半點力道就像是擁有無數寶物卻不知道如何將寶物變賣一般。而且在他的身體之上還存在著極為矛盾的兩面體內生洪災而體外卻是旱災。林渺根本不知如何將之互補如何將之調和所以他只能咬緊牙關獨自品嘗這無與倫比的痛苦了。

    “大人在城外現大批敵蹤!”陳奢行入都統府肅然道。

    孔森這幾日的精神極為不好更是無心打理城務甚至有些厭煩有人來打擾他但是眼前這個陳奢卻是例外。

    陳奢是孔森手下的一員勇將曾在平匪之中立過大功而且此人素來足智多謀很會揣摸人的心理是以孔森對陳奢的印象特別好。當然這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因為陳奢乃是南陽大豪陳通的弟弟這便使得孔森也不能不對陳奢另眼相看。

    在宛城之中雖然官府能辦很多事但尚有很多事情由陳通這種大豪去做更為方便尤其陳家在朝上朝下都有極硬的後台便是孔森也不得不對陳家客客氣氣的。官場就是這麼現實孔森作為一地之長若想治理好自己的領地便必須巴結當地的豪強。因此孔森這些日子對陳奢極好城防各方面的事都交給陳奢、孔奄兩人去管。

    孔奄是孔森的內侄這人倒不是特別有才干但就憑他與孔森的關系孔森也不會不重用他其實也正因為孔奄沒多大能力他才會委任陳奢與其合作。

    “大批敵蹤?”孔森有些愕然他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敢來宛城搗亂?宛城駐軍萬人左右而且附近的聯城之中又各有部分駐軍整個南陽軍有近十萬人試問誰敢如此長途跋涉地來對宛城這樣的堅城攻擊呢?

    “據觀察應該是綠林軍的人馬屬下懷疑這些人很可能便是欽犯林渺的同黨!”陳奢分析道。

    一聽說很可能是林渺的同黨孔森騰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渾身充盈著一股濃烈至極的殺氣。

    “帶我去看看我要親手將那小子碎屍萬段!”孔森說完大步外行。

    有雨水滲入泥土之中林渺也聽到了雷聲他知道下雨了。

    地下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因為雨水的原因泥土之間可以透氣的縫隙已被滲入土中的雨水所充斥而泥土的粘性變得更強。本來稀松可以透氣的泥土突然之間仿佛被覆蓋上了一層粘膜阻隔了空氣直通入泥下。

    林渺無法呼吸窒息的感覺使他體內四處沖擊的氣流更是狂野其痛苦已經不再是因毒物的刺激而絞痛而是心脈和全身的脈絡難以承受那四處奔闖猶如洪流的奇怪氣勁。

    他不知道體內為何有如此之多、如此之強的氣流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毒物的因素而很有可能是劉秀和鄧禹所說的內家真氣而這內家真氣的來源則極可能是風癡所說的那顆什麼“七竅通天丹”揮了作用。可是他無法明白風癡不是說過那顆丹藥因火怪解了火蟾涎一種毒性而又變成了無窮演變的劇毒嗎?難道風癡會說假話?何況即使是風癡說假話以火怪的醫道修為難道還看不出來這之間的問題?

    這自是不可能!可是那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他不僅不死還身具如此強大的內家真氣呢?突然之間林渺想到了另一個原因——那便是烈罡芙蓉果!

    原來烈罡芙蓉果也是至剛至陽之物但其性卻陰寒火怪雖解了火蟾涎至陽的毒性但是烈罡芙蓉果的剛性卻正好替補了火蟾涎的屬性使那七竅通天丹的藥力得以揮。而烈罡芙蓉果的藥性比火蟾涎更強數倍是以在林渺體內的症狀很快便由大熱變成了大寒!火怪不明白這之中的因素是以他也以為林渺已經毒。

    事實上火怪為解除火蟾涎之毒不僅用了許許多多的奇珍異藥更以金針導脈大法為林渺打通了全身所有的經脈以讓火毒能輕松洩出體外。是以火怪耗損的功力極巨後聽風癡這般一說便大為洩氣因為他很了解風癡絕不會說假話且又應了風癡之請就再也不想理會林渺了他可不願再浪費自己的奇藥和精力。

    其實只要火怪再對林渺多觀察一個時辰便定可察覺林渺絕非是中毒了!但世事總會這麼湊巧。

    林渺當然也不清楚這之間的內情但是他卻知道這一定與烈罡芙蓉果有關。可是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想的他能夠呼吸到的空氣已經越來越少而腦子也逐漸渾沌整個人仿佛就要爆裂開來一般。

    林渺不想死他知道自己不是中毒還有活的希望他自然不願再被無辜地活埋地底。老天要與他過不去他卻絕不能坐以待斃這是在天和街培養出來的倔強性格也是一個混混生存的最基本的條件。只有在逆境之中求得生存方能夠體現出生命的價值才能夠出人頭地。

    盡管梁心儀的死對他的打擊很沉重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經歷過了無數次在生與死邊緣掙扎的生活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斗志與求生欲望!他也想去黃泉路上陪梁心儀可他明白若他是那樣沒有志氣的人梁心儀就絕不會愛上他!梁心儀愛上的是那個在絕境之中仍不屈服並戰勝一切困難求得生存的林渺!是以此刻林渺決定要活著而且必須活出個人樣來。

    “嘩……”一個巨雷似乎劈中了某地使得整個地面都在抖。

    林渺感到一陣麻木傳遍全身體內的氣流再也不受控制地激湧而出。

    “轟……”地一聲爆響林渺只覺得一陣無可描述的輕松仿佛身體已經完全不存在只剩下虛無飄渺的靈魂。

    林渺的眼睛緊閉心頭湧出了一陣莫名的悲哀他不想死可最終還是免不了被強大至無與倫比的真氣爆成粉碎的命運……

    良久!

    林渺似乎感到臉上有一陣冰涼的感覺而且呼吸極為暢通頃刻間他竟感到身體的存在冰涼的感覺似乎一直滲入了他的心底禁不住一陣狂喜!

    是的身體仍在而且是在雨水之中本來已經麻木的肢體已能夠清晰地感應到周圍環境的刺激。

    林渺好怕這是在做夢他感覺不到痛苦只有一種莫名的輕松一陣莫名的欣喜在他清楚地捕捉到這雷聲、這雨聲、這水流聲、這樹葉的沙沙聲之後他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瞼……

    天空暗雲低沉地壓在頭頂大雨如瓢潑一般偶有電光劃過遠近的樹木蒼翠盡管隔著雨霧但林渺依然可輕易地現垂在每一片葉端的水珠。

    林渺覺得整個天地有著前所未有的生機那清晰而又鮮艷的色彩便如重生的喜悅一般讓他湧上了一種莫名的感動。他不想動並非不能動而是想再多體會一下這種重生的感覺沒有任何筆墨可以形容他此刻這種感覺。

    林渺張大口讓雨水直灌入他的喉中而後吞入化為一股涼意深入心田。

    良久林渺突然想起自己本是被埋入地下的剛才因有感於重生的喜悅竟差點忘了剛剛經歷的險境。想到這裡林渺不由得愕然因為他現自己此刻是躺在一個大坑之中而且土坑中已輕積了許多雨水而那些壓在身上的泥土呢?

    是呀林渺抬了抬腿伸了伸手仍有種不可名狀的愜意與輕松仿佛這一抬腿揮手之間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相托。

    “呼……”林渺想站起來的念頭剛產生之時身體竟自土坑中彈射而起這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吃驚地望了望土坑卻並未現什麼古怪一時之間他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土坑周圍散落著許多疏松的泥土林渺明白這些正是曾壓在他身上的泥土而此刻這些泥土卻散落得到處都是最遠的竟射到五丈外的樹干之上。而剛才他被埋的地方形成了一個長達七尺、寬約半丈、深及半人高的大坑。

    一切都像是置身夢中林渺不由得摸了摸頭根本就弄不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卻知道這定與他體內剛才爆散而出的真氣有關不過他倒沒想到會有這般強大的威力。

    雨水淋在身上林渺似乎並沒有什麼感覺倒是在思考著自己怎會來到這個地方。而這個莫名其妙的隱仙谷究竟處於何地呢?距宛城又有多遠?……而在自己身上又有些什麼樣的變化呢?

    他記得當日自己受了嚴重至極的傷幾乎已經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後來卻被天虎寨的人救了再後來他卻又沒有現天虎寨的人倒是身上的傷被包扎了。他終於躲過了官兵和天虎寨的人追襲卻無力遠逃只能順水而漂沒想到最終會來到這樣一個古怪的地方而且身上傷勢盡好!

    林渺舉目四望只見四面皆是樹木野花似有條小徑通向遠方但他卻知道那是通向火怪和風癡所居之地的路徑。

    “嘩……”又是一個炸雷響過強大的電火竟像無數道狂舞的銀龍直射而落。

    林渺駭然並不是因為雷聲而是因為閃電他從未見過如此大束的閃電不僅如此閃電竟然落在不遠處的山頭久久不散這種怪異的現象怎不叫他吃驚?

    不遠處的山頭仿佛完全罩在一層水幕之中其景物似乎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大束電火便是射入那一層水幕之中而在電火刺入水霧之時那整個山頭仿佛都透著一種透明的色澤也便是在那一剎那林渺看到了另外一番奇景——那是兩道黑影!

    兩道黑影猶如兩條飛舞盤繞的巨龍在透明的水氣之中借電火之聲勢閃動……

    僅只一閃而過的一幕可是卻讓林渺心頭湧起了無可名狀的震撼。

    直覺告訴他那漫山彌漫的水霧正是那兩道飛舞盤旋的黑影造成的。

    難道這個世間真的有神龍這般異獸?抑或那兩條黑影是另一個世間的奇物也說不定。他不由得想起了蚩尤廟前那個雷坑難道那座山頭之上也隱藏著兩條成了精的大蛇這才引來巨雷劈擊?

    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使林渺不自覺地向那山頭奔去而他剛移兩步便現自己猶如踩著雲霧一般順風而飄整個人輕得如飛絮差點沒一下子竄上樹頂橫撞到三丈外的樹干上。倏然間他現自己仿佛不會走路了。

    林渺不由得駭然自己的變故他居然像是會飛而在他的身上究竟生了一些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便是因為自己體內的變化嗎?”林渺這樣想著。

    正自思忖和不解之間林渺又現了一件更為驚人的事。

    那本來水霧緊裹的山頭在突然之間竟有一縷縷陽光灑下本來厚厚地壓在那座山頭的密雲竟如巨斧所劈一般裂開一道長長的狹縫露出一塊狹長泛著湛藍色的天空而陽光便是自那道裂隙間灑下。

    這像是一個莫名其妙卻又荒誕無比的夢。

    那道積雲的裂隙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強力撕扯裂隙越來越大那山頭的水霧很快便變得透明再接著慢慢消散……

    兩道如巨龍般盤旋的黑影在無跡可藏之下終於顯出了原形竟是一紅一白兩條人影……

    是人!一定是人!林渺百分之百地敢這般肯定盡管那兩道身影如旋舞的風如翻飛的巨鳥但沒有水霧的阻擋林渺的目力銳利得驚人。

    金色的陽光自湛藍的天空灑下化為一片淒迷一半雨一半晴……林渺竟看得有些癡了渾不覺陽光已經灑到了他的身上那本是瓢潑的大雨在突然之間便剎住了。

    “嘩……”又一道閃電極劃過竟是自晴空劃落直落在那座山頭本飛舞著的兩道人影竟然膠合於一起而電火便擊在他們的身上使之散出一陣耀眼的金芒。

    林渺駭然今天確實是他有史以來最為難忘的一天所見之奇所遇之怪是他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他本以為這道電火足以使任何人粉身碎骨但是那兩人沒有。

    不僅沒有而且更似有一股強大無倫的氣流自那山頭爆散而出即使是他在這十裡之外也仍清晰地感應到了因為他面前竟無緣無故地灑下一地的樹葉。

    “轟……”一聲比十個炸雷更驚魂動魄的巨響那山頭上的兩道人影如彈丸一般飛彈而開……

    這一切林渺竟然一絲不漏地捕捉到盡管這之間的距離已夠遠可是卻似乎不再限制林渺的目光也限制不了。

    林渺內心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這兩個人是在決斗即使是他從未涉入江湖也知道這兩個人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無法想象的境界抑或可以說是通神了更非劉秀、鄧禹之輩所能夠相提並論的。而這二人又是什麼來歷呢?難道這個隱仙谷中真是隱居著一群通神通仙的人物?

    想到這些林渺立刻又嗤之以鼻忖道:“就憑火怪和風癡那兩個老不死的怪物也能通神通仙?那還不是狗屁一個個古裡怪氣的!”

    正想間林渺倏然現又有兩道身影以極掠向那座山頭其之快簡直像是滑翔的夜鶯。

    “風癡!火怪!”林渺吃驚地自語道他看出了這兩道身影正是風癡與火怪他沒想到這兩人竟有如此駭人的度可想而知其武功不用說也是可怕至極了。

    那紅影似乎也現了正趕去的風癡和火怪在那白影快逼上之際竟飛向山的另一端掠去。

    那白影緊緊相追似乎絕不肯放過那紅衣人!而火怪和風癡則分散自兩個方向朝紅衣人包抄過去……

    林渺不由看得癡了眼望著這幾個人消失在視野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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