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外邊普通的麵包車停在街角。
國寶把警車開了過去,而沈澄則上了麵包車。
隨即梁軍便笑瞇瞇的遞給他一張照片,交代了下最近需要他協助的事情。
很熟悉他這種直奔主題的風格,沈澄低頭看去。
要想通過一張平面的照片,然後在茫茫人海裡,就能認出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來,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衣服髮型,乃至具體的身高,身厚,臂腿比例等等,而且,還有拍照片時候,自然或者不自然的神態細微差別。
鑒於這些,所以,現實的那個目標往往和照片上平面的臉,給人的感覺完全是兩回事情。
這也就是平常人拍照片的時候,有的人上照有的人不上照的原因。
不過對於沈澄,這點上沒問題。
因為他專業嘛。
梁軍看著他的手在照片上指指點點的,帶了一下,眼睛一亮,歪過了頭來問道:「你在警校學的不賴嘛。」
「啊?」
沈澄連忙扯淡起來:「什麼?」
明明看到,剛剛他的手是在照片上,口鼻耳眼的大概位置點了下。和他同樣專業地梁軍自然覺得。這是在分析臉部特徵和器官位置,在臉型的基礎上再具體的分析後,記入專業人士的腦海裡,那麼對方再怎麼化妝,只要碰面了,就很容易被對比出來。
這小子在裝瘋賣傻?
梁軍疑惑的看了看沈澄。沈澄卻依舊一臉的茫然,可他已經在心裡嘀咕起來一句。自己是神經病不是?本事全是他教的,上學就是泡妞喝酒地沈澄,他哪裡分的清楚,到底什麼是警校的普通技能,什麼是圈圈叉叉的特殊技能?
梁軍可比猴精,自己的花招忽悠忽悠陳斌他們,還能忽悠過去,在梁軍面前忽悠?
不該自己掌握的本事現在掌握了,怎麼解釋?
所以。他要裝傻。
可沈澄有點沒底。
他迎著梁軍的注視,只好用當年曾經騙過他一次的表情,來堅定的告訴了梁軍,自己只是順手點著玩,他說地什麼自己真不明白。
梁軍上當了。
聳聳肩,老流氓叼著香煙擺擺手:「回家看看,記了腦子裡,這次沒什麼大事。就是調你去跟蹤跟蹤。其實按著車牌就好認了嘛。」
「我知道了。」
「回家把他照片燒了知道麼。」梁軍吩咐道。
沈澄憋著笑:「好,燒了衝下水道去。軍哥。你怎麼,冒到江城來了?」
從上車到現在,早就習慣了梁軍在身邊若即若離的沈澄,這才想起來問梁軍。
梁軍笑了笑,彈了下沈澄手裡的照片,沈澄看看他:「不對吧。」
「怎麼不對?」
「你什麼時候墮落到管經濟犯罪了?」沈澄壞壞的笑著。眼睛撇過了在車外,和顏同在胡說八道的國寶。
「你幫忙看著他就是了,其他別問了。也注意點安全。聽說你要當十大傑出青年了?雷哥。」梁軍開始陰陰的揚起了嘴角。
沈澄苦笑起來。
經歷過十年的他,是知道的。
電視上動不動就是誰對著一個人說,某年某月某日某時。你在幹嘛幹嘛,甚至連人家那刻說的什麼,面前地菜是什麼,筷子有多長也說出來?
那簡直是放屁。
沒有人有閒情二十四小時跟蹤一個並不關鍵的人物。就算是關鍵人物,要調查他的個人履歷的話,那上面也不會詳細記載,在必須要全面關注對方之前,對方每天的細節行動。
假如百姓真那麼沒人權。政府那就什麼事情也別幹了。
所以正比如鄭暉,白三,老狼之類。
梁軍這種人物怎麼會去看著他們。但是能這麼詳細的瞭解,說明問題不是在鄭暉,而是自己。
自己是算被看上了吧?
大家一起沒人權也算了。現在就好像自己最沒人權?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頭昏腦脹著。沈澄只要繼續無辜的看著梁軍辯解著:「那是為胡軍的案子去的。然後才這樣的。」
「恩恩,我要國寶帶話給你地。」梁軍說話很像沈澄。尤其是敷衍人的時候,那恩恩兩聲的確一模一樣。
但是現在的梁軍是和沈澄學的,學來諷刺他的。
而現在的沈澄卻又是和以後的梁軍學地。
在這讓人不可思議的因果關係造成的效果下,沈澄五味俱全的,只有舉起了手來:「軍哥,你要幹嘛你說吧。」
「是雷哥要幹嘛。」梁軍笑道。
看了看不說話的沈澄,梁軍忽然地嚴肅了起來:「是不是有點心理包袱?不要把事情想地多嚴重。其實吧。」
沉吟了下,梁軍拍了下沈澄:「其實你小子有點暴力傾向。這就是我一直建議你幹我們這行的原因。但是嘛,算了。」
「這也就是軍哥你帶著我,這些事情讓我小小參與一把地原因?」沈澄忽然笑了。
梁軍也笑了起來:「就你小子鬼。和我說說,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澄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反正我還真沒人說。」
軍道。
沈澄剛剛要張的嘴閉上了,梁軍哈哈大笑起來,眼睛翻了翻按下了車窗。時刻看著這邊地國寶趕緊的張開了嘴:「好了?」
梁軍和沈澄臉色古怪,極其有默契的相視了一眼,又關了車窗。國寶茫然的站了那裡,也不知道他們搞什麼,只好又和顏同去扯淡了。
這個時候車子裡卻已經鬧翻了。
梁軍抹著眼淚:「他放過了,你說吧。」
「好。軍哥。我和你說說吧。」王斌尷尬的看著沈子豐。
沈子豐在和他交代事情。
然後他的手機一聲接一聲的響了。他是掛斷了地。可是又響了,然後他又掛斷了。然後又響了,然後沈子豐就發火了。
然後手機就到了沈子豐的手上。
然後沈子豐臉色很古怪。
「嗯,我女兒的信息說,咳」
「沈局,沈局。」王斌老臉通紅的要去搶手機。
「候著!」
沈子豐牛眼一瞪,端著手機到了窗口,一字一句的朗讀了起來:「老娘問你一句,你是真不接假不接?你,特麼的以後別來了。」
轉身。把手機丟了王斌面前,沈子豐面沉如水:「解釋下吧,大叔。」
顏艷叫王斌大叔。
為這個事情,沈澄打了王斌一頓。覺得沾了自己妹子便宜,現在還想做勞資長輩?哪裡能這麼舒服?
這個事情沈子豐知道,可是王斌不知道沈子豐知道。
現在全天下除了王斌和顏艷,沒有人不知道他們那還沒開始的故事。只是他們以為大家不知道。
至於沈澄,顏艷則自動忽略了他,一天到晚偷人的傢伙是沒資格問人家的事情地。
王斌聽著沈子豐的一句大叔。眼前一黑,嚇得連忙站了起來:「沈局。不能,你不能啊。」
「給勞資坐下子豐也一屁股坐下了:「你小子手快啊。我說怎麼這麼些年沒動春心呢,感情主意打到我家裡來了。」
「認真的?」
「認真的,認真的。」王斌看看沈子豐又要發火了,趕緊點頭,反正是豁出去了。
「關機,先繼續分析情況。做我晚輩滋味不好受,你考慮清楚。」
王斌很勇敢的道:「反正我已經跟你這麼多年了,習慣了。」
「嗨!行行。對她好點知道吧。」
「你。你同意了?」王斌大喜,跳了起來。沈子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她同意了麼?」
「差,差不多了。」現實問題讓王斌覺得困惑。
禍害就是少根筋,不知道怎麼下手。
「她跟別人這麼發信息不?」沈子豐一臉的曖昧。王斌搖搖頭。
「那不成了?好好追。你小子其實不錯的。我閨女也不錯。好了,開始工作。」
「是。局長。」王斌頓時精神抖擻。
特麼地,她乾爸都點頭了,勞資還怕啥?
而這個時候。
沈澄已經到了看守所。
他沒有無知的真去想辦法接觸下朱澤成之流。事情到這個地步,他該做的是避嫌。
國寶在那裡詳細的繼續「盤弄」小姐。
沈澄懶得配合他了。只是坐了那裡下意識的拿筆圈圈畫畫地,一旦問結束了。自己要面對將是葉彤的問題。
今天,明天,後天就要去省城了。
琢磨著之前和梁軍的交流。沈澄越來越覺得。換了一種身份,在和他交流的時候。更看得出那個男人。刀刻似的皺紋下,火一般地心腸。
只是他不輕易的看上誰。
不過也正是這樣,才顯地更珍貴。
貪婪的吸了一口煙,沈澄掐滅了它,轉了下手裡的筆,看守所這間提審室很熟悉,自己和鄭暉就是在這裡開始的。
一切真的很快,十年也如一夢似的。
門輕輕地響了。
沈澄站了起來,走了過去。小張看守正在門口,沈澄走了出去帶上了門:「幹嘛?」
上次任務裡。
小張看守也很配合自己。蠻夠意思的,事後他們幾個對鄭暉都很照顧。
所以沈澄客氣的很。
「呵呵,沈澄,你小子又立功了嘛。晚上有事情麼?沒事情哥們幾個一起樂和樂和?」
「晚上?」沈澄捏了下鼻子。葉彤那邊?
張看守顯然有點失望,他看著沈澄:「你難得來一次,這麼不給面子?還是晚上?」
「不是不是。這樣。晚上我請客,我再叫幾個兄弟,王斌黃明他們。還有輝子,上次還沒感謝你們呢。」
「什麼話。朋友嘛。晚上我請。」
「我請,不然我就走。」沈澄堅持。
張看守急了起來:「你這人,我來叫你吃飯,又在我們地頭,你這不是罵人麼?」
「嘿嘿,就罵人,晚上我請。你把哥們幾個全叫上。我現在就打電話澄推了張看守一把,掏出了電話。
鄭暉說知道了。
黃明說知道了。
王斌還關機?沈澄乾脆就把電話撥到了父親那裡,沈子豐笑了起來:「王斌。電話。現在找你都打我手機了。」王斌乾笑著接了手機,然後又遞給了沈子豐。
「你幹嘛?晚上吃飯是吧?」
「是啊,晚上幾個好朋友,今天不是和國寶提審地麼,對了,爸,我和你說點事情。」
說著沈澄走到了一邊:「劉叔那邊要我去省廳配合一個案子。他聯繫你了麼?嗯,這個事情我回家和你說吧。這樣也好,那個什麼十大傑出青年的晚會,我就不參加了,免得惡
沈子豐罵了起來:「什麼叫噁心?」
「哎呀,我真地不想去。你也不想想。這麼搞有意思麼?反正他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饒了我吧。天大地大任務最大。晚上我吃完了晚飯晚點回去。嗯,我打電話給陳局。好。」
放了電話回了頭來,沈澄看著張看守:「那這麼說定了。晚上一起啊。正好我妹子開了家酒吧,在試著呢,晚上一起去玩玩。」
「那個十八號?好,好啊,哈哈。晚上一起去。以後一定去捧場。」張看守眉開眼笑起來。
既然沈澄堅持,那也就沒必要推來推去了。大不了晚上提前把賬單買了,不比現在推著誰請客實在?他擺擺手:「我去招呼人,你先忙。」
沈澄笑了一下,撥出了給陳斌地電話,匯報了下。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他已經和我聯繫了。還有這次,需要的話再調點人手過去。到時候我安排。沈澄,江城靠了省城,往日裡我們配合行動也是有地,不過這一次情況很特殊,你要注意再注意。機會越大危險也越大,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吧?」
「我知道。」
陳斌告訴他明天可以休息一天,然後就放下了電話。沈澄則靠在了那裡想了起來,危險是什麼他很清楚。
一省副職的事情,小得了麼?
劉良才上位後一系列的舉動最後指向地目標就是這個人了吧。從胡軍開始,到鄧建軍牽引著,然後再到鄧建軍身後的人,再到那個人。
軌跡是這麼的明顯。
而劉良才對自己的安排,也已經很明顯。
沈澄微微的一笑,看了看故鄉江城。
他心裡很清楚,從派出所,到市局,到參與省廳的幾次行動,自己一次次的成功背後,一次次的人前人後的風光背後,乃至那些人一次次對自己客客氣氣,超乎對一般的年輕人尊重地背後,一定也有著看重自己的劉良才的影子。
因為他需要嫡系。
不過沈澄也需要提攜。
人本來最根本的關係就是互利。
劉良才並不僅僅單純的是為著沈澄,同時他也在為著自身的一些想法,早就開始鋪路了。
前途雖然美好,成功雖然多次了。
可正如陳斌說的危險。
因為一旦一次出現什麼差錯。恐怕沒有人記得之前的成功,人們也就只會記得你這次地失敗。
檔案上功績是醒目的,可是失敗往往更醒目!
這就是陳斌提醒自己的,步步小心的危險吧。
但那又如何?
一切很有意思。
想著這些,他忽然想到了一點,那就是自己到底還能在故鄉待上多久?沈澄看著天,想著
而人生總有意外。
當晚。
鄭暉氣喘吁吁的坐在儲藏間內。
馬天成盤弄著手裡地筆。
因為老狼失蹤了。在他交納了一定地保釋金,出了派出所後。
以為王斌打了電話,就可以鬆懈下的鄭暉,他忘記了一點。老狼能在那裡吃上這碗飯。
那就代表著,人家還是有點能力地。
三教九流的底層裡,方方面面總要有點熟人。
而那邊所裡按著王斌的意思。
加重了罰款,卻又放了人。
兩邊總說的過去了,不就行了麼?
計劃亂了。
鄭暉看著老馬:「怎麼辦?」
「後天國慶了,你呀,要學沈少,做個好青年。」馬天成說。然後他又加了一句:「主動不行,就被動吧。反正出來混,不是攻就是受。」
「哦。那我現在是受?」鄭暉恍然了。
馬天成點點頭。
鄭暉認為受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