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 第一卷 第八回 第一次閃光
    九七年底江城出過兩個大案子,兩案都和沈子豐有關。

    第一個案子是沈子豐偵破的,慶功的那晚沈子豐並不開心,因為他抓了他的同事。而第二個案件就在第一個案子破後的第三天,一次掃黃行動裡,沈子豐遇襲犧牲。

    沈澄怎麼會不記得?

    雖然當時摔斷了腿在病床上就聽了父親感慨了隻字片言,但是逆看整個案件事情卻是異常的清晰了。至於那天父親轉身後的背影在沈澄的心裡念了半生,因為從此他再也沒有能看到。

    每當心頭湧起了朱自清背影一文的時候,流落江湖的沈澄前所未有的感激他中學的語文老師,不是老師的嚴厲,他又怎麼會牢記,不是他牢記,有怎麼會……

    背影啊,觸動了心事,心裡默默的念叨著,沈澄默默的繼續聽著。

    案件在江城都已經不是新聞了。

    一個女人被殺,然後找不到兇手,經過社會關係排查以及案件其他調查,除了認為作案的是老手外目前卻毫無頭緒。

    這次沈子豐終於發現了一個疑點,那個女人的前男友回來了,似乎要幹什麼卻一直沒有行動。

    沈澄卻知道,那個傢伙曾經和死去的女人之前有過聯繫,所以他有點感覺到女人神秘的情人是誰。身有案底的他回來只圖錢!卻在警方的布控下察覺,然後在那個內鬼的設計下逃離………雖然天網恢恢,可是曲折了好久才抓到。

    沈澄靠了那裡看著父親和陳局在商議著。

    他站了起來:「爸。陳叔。」

    「嗯?」

    「情殺。」沈澄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說這些幼稚,甚至會被罵,但是怎麼著他也要說,只為了陳局回憶此刻的時候記得自己說過就行。

    「你閉嘴,出去。」沈子豐很實在的如了沈澄所願。

    陳局卻靠了那裡悠哉游哉的:「讓沈澄說說嘛。他將來也是警察,再說老沈,別總把他當孩子看,你也年輕過。」

    沈子豐對陳局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因為陳局的確是把好手,也因為了地位,陳局說話他只好不說了。

    而沈澄卻知道,陳局並非重視自己的話,只不過作為上級和兄弟,想調節下氣氛,緩解下自己父親的心情。

    好吧,就當我獻寶好了。

    沈澄老練的坐了那裡卻認真起來:「陳局,我聽了會兒了,之前這個案件我也是知道的。女人橫死,無非錢或者感情,現場情況我也大概知道點,損失了錢,撬開了門,彷彿是入室搶劫。可是我覺得沒這麼簡單。」

    「嗯?講。」

    這個案子發生才幾天,辦案的思路雖然已經傾向於情殺了,只是查不出什麼來陷入了困境,而沈澄這麼肯定,陳局倒是起了點興趣了。

    沒在意自己父親嘴角的譏笑還有眼裡的警告。看不起就看不起吧,老子看不起兒子天經地義,沈澄無所謂的想著,因為他知道自己哪怕三十歲了,在父母面前還是小孩子。

    三十歲的時候,父親能依舊這麼的罵自己多好?一定的。

    於是沈澄回報以笑容,笑的沈子豐愣了下,兔崽子脾氣變好了?居然沒跳起來?

    陳局饒有興趣的看著父子兩個,在那裡只是用敲打桌子的方式點醒了沈澄請繼續。沈澄咳嗽了下,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的走神。

    隨即他繼續「分析」道:「按著常理,一個漂亮的女人如花的年齡裡一直單身很奇怪。難道周圍的男人是瞎子,還是她耐得住寂寞?總要找個人吧。陳局對吧?」

    陳局撲哧一下笑了起來:「你繼續,你繼續。」

    「好好說。」沈子豐終於吼了起來,越說怎麼越不是味道了,你小子和局長談女人呢?

    「我的意思是,她假如不是同性戀,那麼就會有男人。那個男人隱藏這麼深,這點上就值得玩味了。另外,隨便是入室搶劫還是入室偷竊。單身獨居的女人很漂亮,犯罪分子忍耐的住還是有職業道德?那他為什麼殺人,難道不知道殺人的後果?當然不否認他有僥倖的心理,不過嘛,呵呵。而女人身上據說也沒有太多搏鬥的痕跡,難道是高手進去的,或者她膽子太小?我傾向於熟人作案,兩者一聯合,我胡思亂想是神秘男人殺害了這個女人,偽造了現場。」

    頓了頓,看著陳局和父親有點啞然,沈澄忽然羞澀的一笑:「陳局,我的意思你知道就是了,不過表達的不是太清晰。」

    猶豫了下,沈澄忽然劈口道:「但是假如我的推斷正確,那麼能這麼熟悉老練的人,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嗯?你講。」陳局皺起了眉頭,沈子豐也沒有再罵兒子而是在那裡沉思著。他們已經被沈澄的話不知不覺的吸引了,聽慣了公式化的案情分析後,從一個少年嘴裡聽到這種表達完全不合格卻有著新意的推斷,他們覺得有點想聽下去的慾望,尤其是沈澄丟出了這個包袱後。

    算了,玩就玩大點吧。

    沈澄歎了口氣,一副沉痛的表情:「真希望我的判斷錯了,現代社會不是亂世,有幾個人能有這種殺人後完善現場的心理素質?不是老手的話,那麼就是,就是熟悉或者說具有一定反偵察能力的人,漂亮的女人不是遇到一位有點能力地位的男人,她怎麼會甘心這樣地下的身份?那個人的身份應該也不簡單。」

    看著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安靜。

    住了嘴的沈澄靠了那裡,不能再說了。再繼續下去的話乾脆說謎底好了,那麼自己就不是在表現而真是在耍寶了,陳局和父親不當自己是同案犯才怪呢,不然怎麼解釋自己這種先知?

    沈子豐和陳局面面相覷著。

    沈澄這種幼稚或者說很不標準的分析,在他們看來卻很值得重視,年輕的沈澄從一點看出了這麼多來。然後得出一個結論,鎖定了一定的範圍。雖然其中是有想當然的推測在裡面,可是不能不說是相對還算合理的一個考慮方向。

    後生可畏啊!

    陳局看了下沉默著的沈澄,沈澄已經在低頭斂眉的裝著厚道,人不能不聰明,但是絕對不可以太聰明。不想做楊修的沈澄牢記著自己往日的種種教訓開始了出頭後的善後。

    而陳局還在看著他。沈子豐也依舊在注視著他。

    剛剛沈澄侃侃而談的時候,面對自己的譏笑卻很坦然,面對陳局突然的嚴肅卻毫不慌張,神態舉止一如一個多年的同事或者平輩。那種同年人才有的自如,今天再一次的在兒子身上看到,沈子豐不再懷疑自己的眼睛,卻不明白是什麼讓兒子有了變化。

    陳局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沈澄啊。那按著你的思路,是你來督辦這麼案件的話,你下面會怎麼辦?」

    真要命了。

    沈澄頓時給憋了那裡,他真的很想說,叔叔我還小,大人的事別再問了我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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