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三 (7)瞬行千里
    思維的速度,那是無限之快。

    儘管剎那掌握到了諸多東西,表面看來,卻毫無任何不同,也只過去了連時間都可微之不計的程度。武才揚當前的外在表現,也依舊是那種仔細打量四周的姿態。

    目光在紛紛雪花中仰首觀望著天空,眼睛餘光已留意到其他人也在隨著他的仰望而仰望。顯然也都想看看,仰望能找出什麼。

    看了片刻,那最初對他侍寢的女子焰焰燒空收回視線,悄然四望一下,走到他旁邊,雙手一舉,散出無形力道,雪花立刻向四外飄去。武才揚也覺身外寒流當下像被禁於「屋子」之外。原來竟是此地無傘,她以自身功力外散,為武才揚防護。

    或許是精門功法果真改變體質的關係,武才揚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儘管身無寸縷,依然毫無寒冷感覺。但焰焰燒空這份細心關懷,尤其焰焰燒空和其他人一樣,也都只剩貼身內衣,由膚色變化知道她其實乃是此地最為寒冷者,更令他極為感動。

    眼角餘光突然留意到隱五娘鄙視的目光,同時隱五娘的聲音又響在自己「耳」中:「賤人!拍馬功夫倒不錯!」

    武才揚一怔,便覺心靈深處有另一個自己為自己解釋道:「當下心意,直接領悟,無須耗費心神。」同時焰焰燒空的聲音淒然而出:「她們……肯定鄙視我。可……師傅什麼也沒穿。我又不好把衣服脫了給師傅當傘。管她們呢。反正……反正……以後師傅才是最重要的。我都這麼冷,師傅更冷……」

    接著情難絕的聲音出現:「木兒他……真的不冷?奇怪。難道她們竟本來都會精門功法?哦……亦有可能,這些粉客身份之人,即使不明所以,也會先天就具備精門功法的修煉體質,即使她們有問題,木兒只要恢復得好,又有什麼關係。不……不對,是否那金色王蚊改變了他的體質而非精門療傷術的功勞?」

    接著雨晴雪晴的聲音同時出現,「有人真愛上了木兒呢。也好。免得日後尷尬。但……木兒……木兒……以後真一直把他做弟弟看?咳!,這精門療傷,愈是到了中原地帶,便愈是覺得不該。算了,何必再想呢。他是主人,他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好了。想那麼多做什麼……」而後一個個的聲音又陸續或同時出現。

    武才揚不覺皺起眉頭,首次感到他心通術也十分可厭,若不停有人在心裡說個不停,短時尚可,時間一長,可怎麼忍受?尤其又是這麼多的人都在同時「說話」。

    他一皺眉頭,已飛身而來到他旁邊的青茉莉立即發覺,低聲問道:「師傅,可有吩咐?」

    此刻諸女也都走近到幾丈內。青茉莉一說話,仰望和偷眼關注他的諸女都被吸引,所有「聲音」都剎那消失。武才揚鬆了口氣,掃眼四周,說道:「大家把積雪除去,看看是否還有其他東西隨我們一同出來。」

    心想:既是神奇出困,這地方又大為熟悉,不知曾來過亦或在誰心靈裡知道,先弄清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才是關鍵;而自己的經歷,又實在是奇怪至極,就彷彿命運早被誰安排下一般。——既如此,說不得自己的其他東西,也會隨著帶出。

    他這「其他東西也會被帶出」的想法,其實甚是荒謬。原也不過屬於胡思亂想。豈知眾女揮掌,真氣掃過,積雪飛捲而散間,個個驚訝,跟著你接我擋,剎那之間,有不少人都拿到了東西。拿到東西的人都將自己找到的呈來,竟是四龍玉炔、白倫巾、各種來源的兵器等等所有物品,甚至她們的項鏈手鐲戒指耳環金釵等等飾品,也都在那奇特黑碑丈內範圍,衣物倒是未多一件,想來乃是衣物無法抗拒強橫力量全被粉碎的緣故。

    ***

    武才揚點頭示意。情難絕、雨晴、雪晴當即收好四龍玉炔、白倫巾、天龍秘籍三物。其他兵器,依然由找到的人暫時拿著。武才揚打量著被顯露出的地面特點,越發覺得彷彿曾經來過或在誰心裡探索過。只是此刻積雪依舊遮掩了大片地域,無法詳細辨別。說道:「先小心清掃積雪,露出地面,再仔細檢測。」

    自己則盤膝而坐,面對黑碑合十而望。心想:「四龍玉炔光芒大盛,像是搭建出了一個亮光橋樑,通往那奇怪地方的照壁中黑碑。此刻卻又見一面黑碑。難道這黑碑是種無法理解且異常奇怪的機關?這機關能讓人來往同行?」

    眾女揮掌清理積雪,開始還十分小心,很快就都高興起來,紛紛叫道:「我功力提高得這麼快?!」「媽呀!我有這麼高的內力呢!真不敢相信!」「看!我能飛起兩丈!」「你看你看,我的指風就能擊碎石子兒!」眾人心情都愉快起來。已有不少人邊出掌邊曼舞,接著有的開始唱歌,在霧般漫天飄雪當中,隱隱望去,與那仙女下凡輕歌曼舞的傳說,又有什麼區別?

    武才揚對著黑碑靜靜盤膝而坐,越看越覺這絕非石碑,簡直如同能進到另一空間的門戶。但伸手查探,卻分明乃是實質,怎麼也想之不出世間有哪種奇怪機關,可達如此效果。但若說大家不是由這完全實質的黑碑中出來,卻又從哪裡出來?

    眼下情形,倒像是已經超越了一切已知。除非用那神鬼妖異,才能解釋。暗想:「所有神話傳說裡,都有那類什麼葫蘆旗門一類的寶貝,可把神仙妖怪人物等等一切都收了進去,能容納無數東西。難道修仙一說,竟是真的?」

    忽聽得一切聲音全然消失,急忙收回查探黑碑的念頭。向四外一望,不禁如遭電掣,頓時醒悟眼下身在何處。

    ——哪裡是在五台山附近,竟在少室山區!這是修小羅、柳一摟曾到達過的心月狐隱居多年的死谷沼澤當中!雖然黑碑外該有個圓狀茅屋而現下什麼也沒有,但那隱約的痕跡,還是能顯示出來,曾經圍繞黑碑五尺範圍,有過些圓形建築印痕。

    對修小羅的探詢,使他幾乎可稱為伴隨修小羅了多月而一步未離。武才揚再抬頭看看環繞死谷的山峰,目光落到百餘丈外的西側山壁,果真見那裡有崩塌的痕跡。與修小羅印象中的幾乎被埋葬地點,完全相同。

    想及修小羅在昏迷初醒時也曾有過一種奇異的穿行感,頓時明白,當初他們也是從某個奇怪地方出來。

    ***

    他抑制著震驚心情,起身四望,但見積雪掃飛後,露出亂石地帶的真實面貌。除了附近隱約能見的巨石「島」外,便是已經低陷下去的亂石堆。若然積雪無法流瀉,或許再有上些年頭,這裡便依然會成沼澤地帶。只是那原本高高而起的「巨石島」以及這黑碑,到得那時,怕也會被泥水淹沒。

    心想:「假設修小羅哥哥當初感覺是真實,那等徐徐穿越之前,原本處身於皚皚霧氣當中彷彿身在山林的感受,和我的身在地底顯然完全不同。難道心月狐隱居或被禁制的真實場所,並非這裡?……這裡僅是連通詭異世界與真實世界的門戶!」

    又想:「若真是這樣,心月狐是否已能隨意進出黑碑?若是,這黑碑定有個方式能輕易進出才對。」

    此刻諸女已經零星散佈在清理出真實面貌的二十丈範圍內。武才揚邊想邊踏著嶙峋亂石,向相對人員集中的東邊而行,未到近前,便知眾女驚呆原因。

    積雪被掃出後,竟露出了一具具屍體。只從身上衣衫上便能看出,都是和尚。奇異的是這些和尚各個滿面菜色;從肌肉的形態上可知,絕非習武者的肌肉緊湊,一眼便知皆是尋常修煉佛法的和尚。與那習武到練氣境界的反璞歸真外觀,完全不同。

    武才揚走到近前,找具衣著上看來至少也是長老身份的屍體,伸手觸了下僧衣。僧衣碎裂開來,卻是因長期天寒地凍和僧衣陳舊原因,而非被什麼功法毀壞。他按了按屍體肌肉,又嗅嗅說道:「沒有腐敗。」再按兩下,不禁一奇。

    原來這些和尚的死亡姿態,任人一望,便能聯想到他們皆是「摔死」。只是再做推想,便會當下想到:若不懂武學,從一眼望不到頂的高處墜下摔死,怎麼也得屍體粉碎如泥;從不太高的地方摔死時,又不會身體全部骨碎肉碎。

    而這些和尚的摔死,卻是屍體外觀皮膚完好、衣衫完好,皮下骨肉卻都粉碎的古怪特徵。倒像這奇特狀態,乃是被某種武學方式致死。但為何這些和尚又無論怎麼看,都能當下給人以強烈感受——皆是摔死?

    ***

    ……既然身在少室,自然這些和尚只能是少林人。

    武才揚剛想到此處,忽的許多感覺凌亂出現,多是噁心厭惡的感受或詞句。他四望一眼,見各方向的女子都驚然回頭,遠遠向他望來,隱隱看出,她們所在的各個方向,竟也都有不少死屍。不禁皺皺眉頭,知道無意中又感受到眾人心中念頭。

    但這麼多厭惡與噁心的感受同時出現於心靈深處,武才揚便是對觸摸屍首的舉止毫無一絲感覺,也在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噁心難受。說道:「繼續清理,察看有多少人!」

    剛說到這裡,又是種說不出的難受噁心感湧來,顯然竟是諸多女子一聽他的命令,都大為噁心難受。而這麼多的強盛感受同時進駐到他的心靈,便當下將那感受擴大百倍,令他直覺再停留一剎,便會嘔吐。武才揚壓抑噁心感,急忙返身而行,下意識間大步回到黑碑前繼續盤膝靜坐,驅逐那分難受感覺。過了好一陣子,才覺心裡好受些。苦笑想到:「這情緒十分難忍,若是多了,不免會影響到我。」

    又想:「看來他心通術掌握別人心意,也非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別人的情緒變化,竟也能對我產生巨大影響。現下才幾十人,倘若成百上千的人呢?是否只他們心中的難受,便會令我當下難耐得昏厥過去?」

    突的想到:「糟糕!萬事有其利,則必有其弊,俗語毒蛇出沒(指毒蛇巢穴)三丈地,必有解藥,便是天生一物降一物的至理表現。這精神上的異能,一旦遇到眾多精神上的異常情緒匯聚,就和無形產生的交戰乃是完全相同。哦……,弄不好會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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