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意到了一間藏有衣物之類的秘密居室,修小羅找來燭台燭火點燃,增加光線,而後自去弄飯。武才揚小心地打開《毒經》閱讀,看了片刻,便知文字太古,根本無法明白,只能隱隱知曉,這《毒經》分為七類,大約是頭腦中相對有印象卻難以記得何時毒手無命說過或是通過他心通知曉的「死寂迷麻僵腐幻」七字七決。
事實上,毒手無命對那他心通術的理論研究,可謂當今天下,所知最詳者,是以才會有意先行傳下種種理論,讓武才揚漸漸思悟,再格外要求武才揚絕對不可濫用他心通術。以免心靈獲得的觀念矛盾衝擊,引來無窮禍患。以為武才揚在精心思索之後,便會悟出究竟,進入非以「他心通」術不可進入的「問旗亭」地下武學寶庫後,有了所獲,自然會杜絕了他心通術修行者的種種潛在危機。最次也可先入華山青松宮內,借毒抑制日後的一個個危機。
至於這本毒經,也以為傳輸於武才揚腦海中的知識,足夠武才揚明白這些古文字的含義,再進入華山青松宮後對照修煉,便可大成。卻哪能想到,武才揚在接受知識、查探知識、控制別人心靈等等特點上,都已達到他心通的中高層境界,偏是如何查探、如何調取腦海中知識等最基本的功能,反倒絲毫不明究竟。
毒手無命輸送到武才揚頭腦中的一個個隱秘一個個知識,對現在的武才揚而言,也根本就無法取用。那些能夠看明白《毒經》的古文知識,更是藏於武才揚心靈深處,不知何年何月,方可被武才揚明瞭。
但也正因武才揚這等的對基礎東西不明究竟,高深層次反已修成的特殊狀況,使他無形中既未進入華山青松宮內熟悉毒功,也未能進入問旗亭地下寶庫,反先和修小羅詳細談話,經歷了全面試驗的過程,初步明白一些如何查探的方式,初步掌握到控制他心通術自行外散的方式。從而能夠暫時不被江湖人發覺到他這令人恐懼的心法存在。
武才揚看了片刻,想了良久,也不明究竟。只得還將《毒經》收入懷內,衣衫早已運了「太陽玄功」烤乾。依據腦海中現有的知識推測片刻,自語道:「假如你們身上的蠱,真能不致人以化石的話,楠楠姐姐當在昏迷多日後就能醒來,現在應該是早就復原了。讓我想想,」
其實修小羅尚在準備飯菜,根本不在旁邊聽著,武才揚僅是依舊陷入沉思而已,自顧自地以為修小羅還在旁邊聽著。繼續說道:「……那貞節醫治之法,屬精門承傳,似水姐姐秉精門承傳,說明不老情天的武學寶庫之內,有精門要決。楠楠姐姐肯做如是犧牲,定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哦……她是有意如此,否則和你愛戀,定會失去媚惑能力,導致僅能成為平凡女子之殘酷後果。而長久習就的媚惑能力,又會使其時時陷入危機。是以……」
修小羅端了盤盞進來,說道:「鹹菜白米。勉強吃吧。」武才揚深思當中,繼續說道:「……毒經七決,死寂迷麻僵腐幻,依據字面推測,化石應當屬於僵決,毒經既是看不明白,只有看日後能否找到化石老邪的徒弟了。」聞到米飯的香味,愕然抬頭,方才醒悟剛剛自己僅是自言自語而已。笑了一笑,接過飯菜。見是一盤白米和一盞鹹菜蘿蔔條,皺眉道:「大哥哥,怎的不是米粥?」
修小羅奇怪道:「你不愛吃米……」剎那想起,以自己這飢餓的感覺也應知曉眼下已經多日過去,怎地竟未能想到,多日未曾進食間,倘是直接用了大量干飯,會傷害身體。
武才揚笑笑道:「無妨。少吃些便可。不過大哥哥,恕我多嘴,你似乎粗枝大葉了一些。」修小羅道:「哦。我去把它熬成粥。」武才揚搖頭道:「不是。大哥哥。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是說你或許會忽略過許多東西……」修小羅怔道:「忽略……?」
武才揚將修小羅的經歷在腦海中回憶一遍,尋思片刻,說道:「大哥哥,咱們還真得去乾洲一次。」
修小羅聽了,縱然是心神已經恢復為過往的灑脫,依舊難免勾起一分情怯之念。
在谷內又盤桓兩日,身體完全復原過來,這夜兩人看著天上的月亮,知道已是九月初二。兩人收拾齊整,找了鹽塊、鹹菜、肉脯、換洗衣物、火石等走江湖必備的東西後,打好包裹,離開這處盤桓多日的藏兵谷。
順隱約可見的小徑向外走去,到了出口所在的黑鴉林,修小羅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日後倘若隱居。這倒是個蠻不錯的地方。」武才揚點了點頭道:「正是。倘若訓練人手,這也是個極佳所在。」
自黑鴉林到黃河邊,經過問旗亭的這條路途,先是數里地的黑鴉林外圍樹林,接著是數里地的平原地帶,而後又是問旗亭範圍內的外圍樹林,穿過問旗亭高地後,才能自北東折到達黃河邊,或是東南而去。以輕功飛行而走,當然無須按路而行,兩人的目標是乾洲,大可不走人煙密集之處,專揀山林地帶越秦嶺北經渭河直奔乾洲便可。但既然武才揚的意思是順修小羅過往的路途一行,查查一些心中疑惑,自然必得經過問旗亭地帶。
兩人緩步行出不遠,逐漸加速,不一刻便離開了綿延數里的黑鴉林外圍樹林地帶。見到了那數里平原。修小羅感歎道:「以前,總以為應當騎馬或是步行,誰想飛奔反比騎馬速度要快許多。」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笑,說道:「其實這道理多簡單,偏是當時種種原因,竟始終不能細想。」武才揚道:「哦……」加速追上修小羅。
兩人的輕功,其實大為不同,修小羅總是腳一點地,便冉冉而起,在半空先劃出漫長的弧線後,再落到地面,武才揚則起落之間,要距離近得多,但他幾乎是距離地面一人高後便不肯再繼續向上,是以由「直線」距離而論,總體速度雖比不上修小羅,路程「近」了,自然而然地也就彌補了這一缺陷,加上修小羅並未用上全力,是以兩人竟能不分先後。但無論如何,武才揚的奔行,總要狼狽一些。
那曾經因為交戰,樹林變成平地的平原地帶,現在也生出了不少低矮的小樹或是灌木,顯得猶如一片夜色下的大湖。轉眼奔過了這片地帶,又進了樹林範圍,知道再有不遠就到問旗亭高地。忽然遠處夜鳥飛掠而起的聲音紛紛響起。兩人都是微微一怔,相互點了點頭,知道按夜鳥驚掠的地點來看,竟是出自於問旗亭左近。修小羅身形一展,業已當先飛起,武才揚也飛步而跟。兩人運展輕功,剎那過了問旗亭高地外圍的六問(每一片環狀樹林的間隔地帶為一問),同時驟然駐足,停了下來。
九月初二的月亮,還只是彎彎一小牙,月光也很難映亮環境,不過九月的天只要夜空晴朗,星星倒是通常比較密集,稍稍能彌補一下視線。在此隱約可見的視野當中,卻見前方不遠處的林間小徑要道中,並排林立著三名騎士,各個騎著高頭大馬,夾著一柄丈長長槍,其形態,酷似巴圖國師的三神將弟子。週身所散發出的不世氣度,也都宛然如巴圖的三神將弟子重現。
武才揚愕然一下,拉住修小羅的手,悄然運展青木法則,已經與樹林遁然一體,傳音問道:「這是巴圖的三神將?」他恢復記憶以來,反倒是過往武才揚的歲月曆歷在目,柴木兒的歲月總是支離破碎的片斷,倘若並非探測修小羅的內心以及聽修小羅說起問旗亭的經歷,怕是至今對這些人等,也毫無所知。問旗亭一戰,他固然乃是親身經歷者,但他自出現以後,就被巴圖的弟子高原七輪七個喇嘛以法術困住,事後想想,竟連那七個喇嘛長得何樣,都模糊不清,更別說是什麼三神將、五滅天這些未曾直接接觸者了。
修小羅疑惑望著守在林間要道的三名騎士,搖搖頭傳音道:「不是。巴圖的三神將,只那身法氣度,就足以讓人生出當下束手待死之念,這三個人雖然也氣勢凌厲,大有廝殺疆場的獨有氣度,距離三神將那等人物,還是相差何止數級。」
正說至此處,遠遠已見居中那騎士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旁邊兩人嚇了一跳扭頭看著居中那人。三人營造出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氣勢,登時全然消失,完全成了三個無聊守衛。修小羅詫異一下,心念微動間,已經想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