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小羅與柳一摟行功完畢,只覺心曠神怡,體內真氣磅礡欲出,竟是從未體驗過的情形,察看一下內力,赫然發覺此次行功居然內力大有長進,一次行功,足以抵住兩人三月精修。兩人相視一眼,掃視四周,見殿內眾和尚盤坐不語、但無不定睛望著兩人,心想莫非所說的天亮之後議事竟是先傳兩人功力?急忙站起身來,向眾和尚團團施了個禮道:「橫刀鏢局凌橫刀、柳一摟,謝過各位前輩賜功之恩。」
眾和尚合十同聲道:「阿彌陀佛。」所謂和尚不打誑語,欺騙他人是絕不容許的。不過眾和尚雖非有意傳功而是讓兩人吸收了多餘的真氣,但兩人受了這分真氣卻是確鑿無疑的,是以這「賜功之恩」,倒也不必否認,當然若讓大家直接出言承認,也大違佛法,一聲「阿彌陀佛」,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倒是最好選擇。
智無畏道:「兩位施主,『刀霸』曾微丁日前飛鴿傳信,說道有封信箋,已由兩位帶來,並道兩位必能完成送信任務。」示意兩人坐下。兩人急忙盤坐於蒲團上,望向智無畏。智無畏道:「此信看似容易,實則非有高超輕功不可。既然『刀霸』敢做如此誇口,想必兩位輕功不凡。」
柳一摟偷眼打量修小羅一眼,見修小羅靜靜而聽,毫無插嘴意圖,只得也靜坐而聽,不過滿眼都是少林派的掌門人副掌門人,此刻竟與他們在一起談話,心情激動之下,又哪裡能夠靜下心來?修小羅迅速回憶一下當日的測試,再回憶一下昨夜那沼澤中的情形,頷首道:「輕功高超倒是前輩謬讚了,只是鄙兄弟在輕功上有確有特殊之造。」
智無畏垂眉斂目,手捻佛珠靜靜而聽,過了片刻才眉眼不抬聲音平靜地說道:「兩位施主未來成就不可限量,是以老衲也大感為難。」
他說了這幾句話後便沉默不語,繼續一刻接一顆地捻著項下佛珠,修小羅等了片刻,終於無法忍耐這種打啞謎釣胃口的談話方式,問道:「可是有危險?」智無畏抬起頭來,見下首眾和尚眼中都無意見,道:「施主若不反對,可否先由老衲看一看施主的輕功?」飄然起身。眾和尚也紛紛飄然而起。
殿門無聲大開,眾人業已魚貫而出,行雲流水般離開大殿,竟是根本就不給修小羅說話的時間。
柳一摟仍沉浸於興奮之中,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突見眾和尚一個不留,愕然望向修小羅。修小羅苦笑搖頭,說道:「一摟,咱們出去吧。」
此刻天光已然大亮,眾和尚到了院內,立時停也不停地在院內行走,速度越來越快,轉眼業已風也似地只見光影不見人像,修小羅與柳一摟望著這撥水不進的***,同時皺起眉頭,不知這些和尚在做什麼、又有何等意圖。正不知如何是好間,光影中傳來智無畏的聲音:「兩位施主,無論採取何種方式,單憑輕功到達月亮門處,便算勝出。」兩人相視一眼,智無覺的聲音接著傳到:「不得碰觸到我們。」登時打消了兩人欲圖以急速突進之法到達月亮門的意圖。
兩人凝神觀察片刻,見院落內諸和尚只餘風聲嗚嗚而難辨其形,若想不碰觸到他們便到達寺院門前,實在是難上加難。看了片刻,知曉眾和尚雖使用了輕功,內力卻並未過多使用,否則莫說是衝到,只憑這種急速行走之法,也會讓他二人大受壓迫,換了內力修為稍遜者,早被迫回大殿內。
修小羅皺眉道:「一摟,這種考究方式,與當日在乾洲接鏢時的考究有何不同?」柳一摟想了想也訝然道:「是啊!為何均要以不傷人為考究方式?」修小羅苦笑道:「一摟,想想昨夜為何智無覺要阻止他們進入沼澤。」柳一摟思索一下便即大悟道:「那沼澤內定有可怖事物!」修小羅點頭道:「顯然那些氣泡之類的東西,無不具有惡毒,沾染上一絲,便會立遭非命,即使以智無畏等的高深功力,也無法抗拒,是以才會有不得接觸為條件。」柳一摟皺眉道:「若是這樣,怕是我的『虛空弋影』也無法使用。」
兩人均是智力奇高之人,只須一點蛛絲馬跡就可推斷出結果,當下得出了正確的結論,對這趟「信鏢」是否能成功,也大有沮喪心理。修小羅長吸一口氣,壓抑住煩躁的情緒,心想若然所猜未錯,顯然昨夜所見的沼澤便是送信地點,所說的收信人定在居中的巨石上。至於這群少林掌門,也顯然早已得到了通知,只等他們二人前來送信,而昨夜所見的智無覺和六名不知名的和尚個個輕功絕佳,倘若他們也無法進入沼澤正中,顯然這趟信鏢非同小可,一個不慎,或許便會屍骨無存。除非這群和尚有其他原因不得進入沼澤之中,但若是這樣,他們的考究便無太多必要。
他飛快地思索了全部可能因素後,決計無論如何也要把這趟信鏢完成,果斷道:「一摟,我們未必便會失敗。此次行動關聯到橫刀鏢局未來生涯,同時也是我們武學修煉的一大瓶頸,倘若我們就此畏難退縮,將永遠無法驅逐這分失敗的心理陰影。是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做最大努力!」柳一摟也豪氣頓生,說道:「便是!我們定要成功!」
兩人達成了統一意見,立刻低聲商量應對之法,商量片刻,同時長嘯一聲,功行全身,腳步一點,衝向由十五個和尚形成的光影***,卻是不做絲毫防範,聽任內力在週身布成薄薄的一層。這方法果真有效,眾和尚形成的光影***本就佈滿了磅礡內力,雖然他們刻意消減這份功力,但那高速運動所形成的氣流也是常人難以抵擋,而兩人不聞不問,只將輕身功法發散全身,卻使自身形成了一種「融合」狀態,眨眼就被氣流帶動,在不接觸眾和尚的前提條件下一絲力量也不用地隨著氣流而動,宛如被氣流所帶動的一片羽毛。
但兩人雖是隨著氣流而行,卻總在繞過一圈到達月亮門前的剎那稍微用點內力,使自己的身體脫離出去。如是幾次,已使他們的身體距離這光影之圈越來越遠。眼見只須一步即可到達月亮門處,兩人忽然發覺氣流的速度已經快到了巔峰,此刻除非是陡然用力箭亦似的脫身而出,否則不但無法接近月亮門,還要被氣流所形成的龐大力量重新引回氣流之圈。
兩人立刻知曉已到脫離的最後機會。這種離心力下的拋射除非掌握一個最佳時機,否則脫離時即使不引來全部氣流的尾隨(其結果當然也就是承受眾和尚無法控制的合力之擊),也會弄錯方向,失一寸而謬千里。兩人無奈地加重著自身功力,同時計算著角度、力量與時機,直至氣流終於達到巔峰,兩人的身體不時被房屋牆壁等物差點碰觸到時,才總算等到了最佳時機。「起!」修小羅輕喝一聲,兩人力道陡然加快,募然脫離,「嗽」一聲,便衝出了月亮門,箭亦似地飛射出去。
一旦脫離,那氣流本身所蘊涵的拋射力道立刻不受控制地尾隨而來,兩人速度本就夠快,再加上箭亦似的後勁在驅趕,其速頓時猶如脫弦之箭,想控制也難。陡然面前出現一物,兩人暗叫不妙,「撲」的只覺面上一涼,同時身體已開始旋轉,也不知轉了幾圈,才減慢了轉勢,又轉幾圈,轉勢停止,跌了出去,砰一聲便墜到實地,跌了個頭暈腦脹。緊接著「嘩」的一聲,便被澆了個透心涼。
兩人懵了片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陡見一個小沙彌正惡狠狠地舉著手中的扁擔,瞪著他們,再轉目一望,身邊各有一個木桶已經散了架,登時想到他們方才竟是一頭扎進了一個木桶內,至於旋轉,想來便是小沙彌反應甚快,原地轉圈抵消了這股力量後才拋出木桶。否則單憑剛才的力道,不撞個頭破血流也會暈上半晌。
兩人急急起身,向這惡狠狠瞪著他們的小沙彌歉然施禮。寺院內眾和尚也已紛紛收功,快步出了來。智無畏走在最前,見修小羅與柳一摟毫髮無傷,不禁大喜過望,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果然好身手。送信有望。」向修小羅介紹道:「這是劣徒子子個。」子子個冷哼道:「一頭撞破木桶的好輕功,小僧算是領教了!」看也不看一眾和尚,又瞪了兩人一眼,大步離開,轉眼進了月亮門,蹤跡不見。
修小羅這才有機會歉然道:「若非這位子……子子個……高僧,在下二人怕不要撞個頭暈腦漲。」暗恃平素裡遇到的和尚都是雙字的法號,今日連續見到這麼多的三字法號,倒也奇怪,只不知少林派在雙字三字法號的選擇上是否有所講究。柳一摟望著月亮門,大是驚訝怎的一個小沙彌,居然絲毫不把這群垛垛腳就震動半個天下的和尚們放在眼中。倘若果真這小沙彌是智無畏的徒弟,佛門的萬事皆空精神,果然厲害,師傅是空,徒弟也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