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一 (四)暗中轉移
    三十餘名長老紛紛起身,領走了各自門生,迅速無聲的離開,武才揚默默等待,一邊仔細觀察,想記下這些人的面孔。可是丐幫子弟均是蓬頭丐面的,衣著破爛,哪能一一認清?眼見被領走的越來越多,不一刻就只剩下了三十餘人,武才揚心知自己被排在了這一組。

    他定睛望去,十分高興。眾小也個個面有喜色。石不知的十七名徒弟、羅不平、馬踏塵、程大牛都在之內,此外還有些面孔甚熟,只是一時間叫不上名字的小丐,都在這一組內。旁人也相互點頭,顯然都是相熟。

    武才揚心想,師傅在參加化子大會,怎麼知道我和他們熟悉?仔細一想,便知那是總堂子弟的作用。只聽杜惡道:「好了,咱們走罷。」

    離開廣室,便行於黑暗之中。只知地勢始終向下,走了一刻鐘後,石不知道:「到了。」武才揚是最後一個,只覺踩過一塊木版,踏上實地,落足的剎那,腳下一蕩,登時吃了一驚。耳聽杜惡道:「走……」便有嘩啦嘩啦的聲響,幾名「新長老」忍不住問道:「奇怪,我們在船上?」一眾長老立刻齊聲呵斥:「不得多問!從此刻起,任務是睡覺!誰若任意出聲,便遣返回去!」聲音甚是嚴厲。

    眾人登時閉口不言,均想能被選上那是做夢也夢不到的事,要被逐出,豈不抱恨終生?不一刻,人人均知定然是身在船上。可是「祭神台」下怎麼會有地下暗河,那卻是誰也猜不透的迷了。嘩啦呼啦的漿打水面聲單調而無休止,黑暗更似無始無終,武才揚漸漸迷糊起來。正似睡非睡間,一個陌生聲音道:「好了,停穩當了。」杜惡道:「準備妥當否?」那聲音「恩」了一聲。杜惡一拍掌,登時一片「醒醒!」的叫聲。武才揚摸索著拉到了杜惡的手,杜惡道:「走。」

    下船上岸,行不多時,自一個洞穴中鑽出,只見外面月隱星稀的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再走一會兒,前面隱約停了六輛篷車,眾人分開進車,眼前又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聽得「駕!」一聲響,健馬長嘶,身下晃動。車行兩個時辰,又到河邊,一隻大船正在等候。上了船,眾人均進入船艙,但聽得一陣響聲,眼前再是一片漆黑。

    一個時辰後,每人分到了一碗熱飯,杜惡道:「大家可以活動,但不可出聲,不得出艙。」說著點燃了一隻油燈。燈光如豆,油燈外又罩了層黑紗,是以雖然有了燈光,艙內依然昏黑無比。船行一日一夜,下船坐車,車行半個時辰,棚車停下,眾人下車。似乎在一處大殿之內。篷車便停在一旁。燈光昏黑的不知由何處映出,昏黑中人來人往,不一刻就送上了飯菜,吃喝後,排排睡去。若有大小解者,由一名長老領走。

    尚未睡著,就被拍醒。上車後又是半日,人人眼被蒙緊下了車,又上一船,此次甚是顛簸,想來乃是在急流大河之中。船上三日,又上馬車,車行一日,歇一夜,再上車,不久後車輛也十分顛簸,像是行走於山間。待到從車裡出來時,雨絲如霧,滿目漆黑,腳下突兀不平,顯然行於山逕。

    不一刻,遠處有擊掌聲傳出,眾人到了一處莊園,進房之後,有人送上飯菜,而後掌亮燈光,仍是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吃罷飯後,三五一組的被帶了出去。杜惡領著武才揚,曲曲折折的行了數十丈遠,來到了一處水潭邊。杜惡命武才揚除衣下水,而後幫著措洗,洗過冷水,又轉入一眼溫泉,浸泡一陣,再措洗,而後又入冷水,數度之後,才擦乾淨,交給他一套衣衫。

    武才揚穿上衣衫,只覺那衣衫說不出的柔軟舒坦,正想張口詢問,卻聽杜惡道:「小羊,有一件事情……」卻久久不見下文,想是十分為難。

    武才揚忍耐不下,問道:「師傅……」杜惡道:「先莫出聲,待我好好想想。」過了片刻,杜惡拉過武才揚,低聲問道:「小羊,你去『天龍莊』和進那怪洞的事情,還有誰知道?」武才揚道:「沒有。我只和您一個人說過。」杜惡「哦」了一聲,彷彿輕鬆了許多,又問:「你身上的那些零碎,還有別人知道嗎?」武才揚搖搖頭道:「沒有。大牛他們問過我身上怎麼鼓鼓囊囊的,我說是兵器,他們就沒有再問。」

    杜惡又靜了一會兒,彷彿下定了決心,道:「小羊,你那些東西,老哥哥我就先替你收藏著,你看如何?」武才揚道:「師傅……」杜惡厲聲道:「你叫我什麼?!」武才揚忙道:「老哥哥……」心想師傅也真怪,偏要我叫他老哥哥才高興,那不是自降身份,比師傅還低了一輩?這後一個師傅,指的自然是錢三。說道:「……老哥哥若是喜歡,小羊都給老哥哥了。」他想那些東西無非是些兵器和所謂的寶物,可是莫說他不覺得有什麼珍貴,即使再珍貴的東西,只要杜惡要,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獻上去。

    杜惡道:「老哥哥不是想要。」停了片刻,似在準備措辭,說道:「有幾件事情,老哥哥暫時還想不明白。等老哥哥想明白了,再告訴你。不過,你須得記住——」武才揚忙正襟而坐,聆聽教誨。

    杜惡道:「……有關天龍莊的一切事情,日後誰也不可提及。尤其是那個怪洞,以及你在怪洞中習得的武功。」他忽然長歎了一聲,十分煩躁道:「總之你什麼都不要和別人說便可了。」停了一會兒,又道:「一是四龍玉炔,二是那怪洞和洞裡的種種武功。三是自洞裡帶出的兵器,四是《天龍秘籍》與白倫巾。這些均不可露出半點口風。」他的聲音漸漸嚴厲起來,道:「——此外,除了你師傅和我的武學外,無論是天龍武功,亦或怪洞中的武功,均不得顯露。也不得暗自練習!」

    武才揚大是不解,問道:「為什麼?」

    杜惡默然片刻,低聲歎了口氣,說道:「不要多問……算啦,還是讓你知道點吧。局勢的變化,實在太亂了。一有不測,便有殺身之禍。小羊,詳細情形我無法和你細談,但你只須牢記老哥哥說過的話即可。嗯……還有,如果以後我不和你提起這些,你就萬萬不可提起,只當從未到過天龍莊,也不行——這樣,一旦有人問起,則能避就避,實在避不開時,就說到了天龍莊後,你師傅救出了那個小丫頭,逃到山頂時追兵到了。他二人不興遇難,你昏迷,醒來後勉強下山,又被打傷,之後醒來就見到了我,被我收為徒弟。——你明白嗎?」

    武才揚忙道:「明白。」

    杜惡道:「記下了嗎?」

    武才揚道:「記下了。」

    杜惡點點頭,忽然一指點出,武才揚頓時失去知覺。

    一陣吵吵雜雜的聲音驚醒了武才揚。

    他揉揉眼睛,只覺得光線刺目,甚是難受。過了片刻,這才睜開眼睛,發覺已是日上三竿。這許多天裡,還是首次見到陽光,心裡甚喜。他吸了口氣,只覺香氣撲鼻,不由得一呆。突然小可憐的聲音響在耳邊,「懶豬!都起床了!」隨聲望去,嚇的一跳而起,急忙下跪。一跪之下,卻又是一呆。

    原來他隨聲望去,沒見到小可憐,卻見一名束髮銀冠、面白唇赤,胖嘟嘟,長相可愛至極的小公子,一身的錦袍。他一驚之下,還以為誤入了某處豪門,登時跪下。但他一下跪,立刻就發覺身下乃是柔軟無物的錦被,自己竟是在一張大床上。

    他吃驚地抬頭,更是張大了嘴,驚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床畔一張巨大的檀木桌子,桌上一爐檀香正裊裊生煙,其旁有點心四色,以銀盤盛放。桌子旁邊是一張鑲嵌著大理石的太師椅,大床上雕龍刻鳳,四壁名人字畫,一時之間,幾疑身在夢中,心想程大財主的臥室,怕也不過如此。

    那小公子笑得前仰後合,說道:「小綿羊少爺,小奴前來請您起床啦!」

    武才揚呆呆地看著對方,吃吃道:「你……你是……小可憐……?」

    「正是!」小可憐手一背,挺起胸膛道:「現在已是最小的少爺了!」正說至此處,一名錦衣羅袍的員外爺推門而入,他神態威嚴,猶如王公貴族,滿頭的銀髮,閃閃發光,進得門來,看了武才揚一眼,武才揚登時就覺雙腿發軟,畏懼萬分。那人說道:「小羊,只你一人貪睡,還不早起?!」那聲音卻不是杜惡是誰?

    武才揚難以置信地看看這名員外爺,「師……師傅……?」

    小可憐捧腹大笑道:「師叔,我一進來他就給我下跪……哈哈……可笑死我了……」杜惡眨了眨眼睛,武才揚長吐一口氣,呻吟道:「老天……!」坐在床邊,身子登時軟了。

    杜惡連連搖頭,道:「傻孩子,當真是沒見過世面。」負手行出,步履沉穩,背影宛若朝野權貴,哪有一絲的往日乞丐模樣?小可憐把手一背,轉過身,螃蟹似的踱了出去,到了門邊,轉過頭來,沖武才揚一呲牙,再無半分小公子樣。

    武才揚又怔了一會兒,這才下床穿鞋,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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