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一 ∼第七章規矩森嚴∼
    那一輪交戰,當真是險到了極點,若非石不知發覺不對,先行出手,此刻能死傷幾人,便難以預料。石不知也是微微鬆了口氣,心知若不是那兩人不知何故劍勢微緩,此刻死去的必然是他自己。而若自己死去,即使有丐幫救兵趕來,只怕一眾孩兒也只能勉強活著小機靈和武才揚兩個。他當然不知道,那幾人便是日前在榆樹林中夾擊金二姑的幾名黑衣蒙面人。他們一見到武才揚面目,頓時心驚膽戰,只想逃命,交戰之時,豈容分神?是以立即斃命。這其中原因,石不知固然是想不明白,武才揚又何嘗知曉?

    此時小老大已把石不知最初擒獲的那人拎來,石不知接過那人,一掌拍下,解開那人被制穴道,說道:「你們……」忽然一怔,隨手拉下那人的蒙面巾,不禁心中一寒,立刻將他拋了出去。月色下,一眾但凡望到了那人面目的,都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寒意來,原來此人面色猶如白堊,唇邊殷出黑血,想來被解開穴道的剎那已經服毒自盡。

    一眾徒兒中,就數小機靈閱歷最為豐富,是以他雖是未見那人死狀,卻一見師傅拋出了那人,便知道已經死去。問道:「師傅,那人必然是服毒自盡而死。」他深知師傅特點,知道若是改為「是否幅度」必然先聽到「不知」才有可能得到回答,當然也只是有可能而已。他不想浪費時間,便改為判定語句。

    這樣的情景已不止一次,石不知如何不明白徒兒用意,當下招手示意,令大家小心防範,這才道:「正是。這五人劍招凌厲陰毒,又在事敗後立即服毒自盡,當是江湖中最為神秘、詭異、恐怖、邪惡的『不知組』成員。」向一眾孩兒瞪了一眼,接道:「……你們莫笑,彼『不知』非此『不知』,我這不知僅僅是喜歡說『不知』,誰問都『不知』;這『不知組』,卻是天下最為隱秘的殺手組織,誰也不知它究竟是否存在,如若存在,其人數多寡、人手排布、首領是誰、武功如何……,可謂一切都不知,是以才有人將其封個雅號名曰『不知組』。即使以丐幫的消息靈通,也僅僅只能認定有這樣的一個組織。」

    小機靈皺眉道:「他們在此阻殺,定是已經安排好陷阱,……啊呀!師傅!——暖堂院下***通明,本幫不可能毫無防範,定是已有不測!」月色下,石不知面色凝重至極,他打量著溝下的莊院,緩緩掃視眾人,說道:「咱們阻殺五人,若是莊內有彼方高手,刻下定然已經警覺。他們既然敢深入我勢力範圍,必然不可低估。否則,我方也會警覺。咱們先等上片刻。」話落,閃至溝頂,眾人紛紛退出「道路」,分散隱藏。

    便於此時,莊院***一起熄滅,忽然間衣炔飛舞聲此起彼伏,一條條人影射向溝頂的各個方向;十數聲狗吠自各處一起傳出,頓時香火般的微弱亮光一閃一閃,猶如天上的繁星在狗下閃爍。一條人影瞬息間已沿著駱駝刺夾著的道路飛閃而至,到得中途,倏然不見,傳出一聲狗吠之音,香火般的微光也閃了一閃。

    到得此時,石不知終於心神大定,彈指三響。

    那香火微光登時泯滅。

    石不知低聲道:「雲來山更佳、雲共山高下。」口中發出一聲貓頭鷹的叫聲,刺叢中一個低而急的回話傳出,「雲去山如畫。」石不知道:「雲因山晦明。」那低而急的聲音道:「山戀雲雨情。」

    石不知長鬆一口氣,卻仍不現身,道:「一身衣袖一身輕,一遇知己四海情。」那人的聲音也大為輕鬆,道:「咱以露水為衣、咱以風霜為宿……,花子堂中暖堂院,專為乞兒供衣暖。」石不知忽然大喜道:「死老鬼,對了半天的堂口,連我的聲音也未聽出?」那人也是一掠現身,喜道:「哈!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死……」他話語未落,武才揚已忍耐不住,飛身撲入那人懷抱,叫道:「師傅!想死小羊了!」原來那人竟是杜惡杜十一。

    杜惡將武才揚攬於懷中,憐惜地揉了揉武才揚的頭髮,石不知和一眾孩兒均現出身來。杜惡目光如電,四處打量,道:「方纔有慘叫聲發出,此處的迎賓又失蹤,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故!」四望一眼,只聽得夜鳥啼聲此起彼伏,神色為之一鬆。

    石不知道:「不知……,看來是沒有其他人了。走,咱們進去再談。」長嘯一聲,猶如狼嚎,嘯聲傳到溝下,***點點燃亮,片刻後又已是***通明。眾人到了溝下,二十餘人在莊院外等候,杜惡擺了擺手,大伙紛紛回去。

    到了大廳,早有人送上酒菜,杜惡拍拍武才揚,說道:「小羊,先歇息一會兒,有空再談。」逕直拉著石不知的艘,走到了主位坐下。那大廳有五丈深,寬三丈,坐四向東,西壁點燃了一排兒臂粗的牛油大燭,照的廳內***通明,不亞白晝。廳中卻空空蕩蕩的無桌無椅,地面上連個蒲團也沒有。但丐幫既以乞討為生,這樣的佈局,便屬於正常。

    十幾名青年乞丐穿梭忙碌,不一刻工夫便在地上排滿了碗,小機靈招呼眾小挨著廳門排排坐下,每人面前都有一隻大碗,一隻小碗。大的盛放飯菜,小的有小半碗酒,卻無筷子。有數名小丐伸手就抓,小機靈忙攔住。

    待酒菜佈置妥當,杜惡擊掌三聲,廳外登時快步進來許多乞丐,有老有少,而後各自找到位置坐下。之後又進來許多人,大多年齡在二十之下,有的站於先進來的乞丐之後,有的坐下。盞茶工夫,廳內已黑壓壓的擠了六十餘人,「座位」佔了十之八九。趁此空擋,小鬼頭附在武才揚耳邊,告訴武才揚杜惡乃是此處主事,權利甚大。武才揚又驚又喜。

    想來人已到齊。杜惡揚揚手,廳內立刻鴉雀無聲。杜惡道:「諸位。接到『青蚨傳信』後,咱們苦苦等候的石長老,以及他的徒弟們,都已趕到了。大伙也餓了不少時間,這就開始吃罷。」斷起放於面前的碗,在唇邊碰觸一下,然後重新放回。小機靈盯著杜惡的手勢,見他放下碗,立即低聲道:「吃飯時不准打架說笑,吃飯也不得弄出聲響。」眾人一起點頭,以手抓飯向口中塞填,果然十分老實。武才揚好不容易才見到了這位「老哥哥師傅」,卻見他一反常態,對他不理不睬,心中委屈,便沒有動手抓飯吃。

    他向內張望,只見次序井然,越是向內,身上麻袋便越多,堂內六十餘人均以手抓飯,卻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想是規矩使然。杜惡稍停片刻,說道:「石長老德高望重,大夥兒不妨敬他一杯。」斷起小碗,眾人凡是坐著的都端起小碗,站著的也做出斷碗之勢,石不知端起小碗,隔空和大伙做碰杯狀,而後一飲而盡。餘人這才喝酒。

    再停片刻,杜惡又道:「諸位,石長老一行,在途中遇到了一次小小的變故,幸好他武功高強,應變機智,化險為夷,也同時替大家除去了不明身份的敵人。咱們向他表示衷心的致謝。」斷起大碗,向石不知做碰杯勢。餘人莫不倣傚。

    小機靈吐吐舌頭,悄聲道:「你師傅再說上幾句,我師傅就會坐立不安。他老人家最怕這等繁文蓐節,那簡直比砍了他十七八刀還要難以忍耐。」武才揚也咋舌道:「老天,禮節真多,若是我,逃也願意。」小機靈嘻嘻笑道:「逃?哪天你要坐到了這個位置,刀劈斧砍也不能逃。」武才揚道:「為什麼?」小機靈道:「你當那是個誰都能坐的位置?我師傅武功、名望都比你師傅高,他為何坐不到主位?就因為他說不慣這種廢話,耗不得這等時間。」

    武才揚氣道:「才不是廢話!我看句句都有用,哼!你師傅……」小孩子家都聽不慣旁人數說自家大人,武才揚略怒之下,聲音不免大了一些,左近的丐幫長老們銳電亦似的目光都向他兩人射來。兩人嚇了一跳,立刻安生地閉嘴低頭。只聽杜惡正道:「……咱們須得牢記。」方才只顧說話,杜惡又說了些什麼,竟未留意。

    但見廳內盤坐的老丐小丐一起舉起小碗,武才揚忙跟著舉碗,小機靈打了他一下,悄聲道:「快放下!」武才揚連忙放下小碗,這才看出舉碗的均是五袋以上的長老。只聽杜惡說道:「第一碗,咱們敬過天老爺、土地公……」眾長老道:「蒼天在上……」趁此機會,小機靈悄聲道:「幸好剛才你沒舉起碗,否則就犯了大忌,自封為長老。」指指西面,「本幫五袋以上為長老,之下的為幫眾,現在七袋的只有他兩人,其餘的盡為六袋和五袋。坐著的是長老,從那個空了幾位的開始,坐著的都是六袋、七袋長老的親傳,可望在此次大會中晉級升袋。站在他們後面的多是不敢保證能升袋的,當然,也可能是有意隱藏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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