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一 第五集 不知∼第一章可怕心法∼
    兩人沉默片刻,這才收回思緒。杜惡在各處搜檢一番,遇到還未斷氣的韃子,就補上一劍,清點屍體後,共有二十六具,杜惡每清點一具,就在身上搜查一番,等全部屍體清點完畢,已經檢出了不少的金銀珠寶。他毫不客氣地打成一包,藏於懷中。武才揚見他行經和師傅錢三大不相同,心想一個師傅禁止他亂取金銀,一個師傅卻大肆搜檢,心中混亂,不知誰對誰錯。

    杜惡說道:「你師傅是否禁止你取用死屍之物?」武才揚點了點頭。杜惡道:「這是咱們丐幫的規矩。但今天有所不同。一則這些金銀皆是韃子自咱百姓人家搜刮而出,咱們取了之後,再用之於民,不違俠義。二則也可使別人造成錯覺,以為這是韃子內部分贓不均自相殘殺,免除了後患。平日裡在江湖中行走,你須牢記丐幫規矩:但凡不知身份者的物品,不可取用。」接著又將丐幫的「不可取用金銀錢幣」一條仔細解釋,武才揚這才知道,單是這一條,就有四十餘種不同的處置方式。

    兩人邊談邊向河邊走去,武才揚慢慢知道,在剛才的激戰中,杜惡本已凶險無比,那貼貼兒衝回後,更是隨時會喪命,眼見就要被刺殺時,十三郎忽然現身,救下杜惡。幾合之後,便將韃子軍全數殺死。他武功既高,韃子身上便無傷痕,之後的傷痕,是杜惡補加上去的,用意無非免得有人查出與十三郎有關。

    到了河邊,見流水迅急,沒有渡船,便向下遊走去。杜惡暗暗慶幸,若非十三郎及時趕到,即使不死於韃子手下,只怕也會慌不擇路,被水淹死。一直走了兩個時辰,才見到渡口,過了河,便是中書省轄境。元朝劃分了「嶺北、遼陽、河南、陝西、四川、甘肅、雲南、江浙、江西、湖廣、征東」十一個行省,又將京師附近地區列為中書省直轄,吐蕃地區列為宣政院轄境,實則可謂十三個省。中書省轄當今河北、山東、山西,內蒙古自河套以東至哲裡木盟、河南的黃河以北(原陽、延津、封丘除外)及虞城,山東的東明、江蘇的豐縣和沛縣、安徽的碭山等縣,皆稱腹裡地帶,可謂兵多將廣,一有不善,便遭捕殺。

    杜惡雖是武功極高,尋常元兵不放在眼裡,卻怕遇上大隊軍馬亦或鐵騎衛隊,因而一過黃河,便將身上兵器打入包裹內。

    兩人一路向北向西,乞討而行,過了幾日,丐幫子弟逐漸多了起來,均是趕赴秋林化子堂化子大會的,期間不乏有四袋弟子,然而似杜惡這樣身負七袋的,卻絕無僅有。武才揚眼見師傅備受尊重,覺得自己身份似乎也高了許多。杜惡卻深感不耐,心想如是結伴行走,不數日工夫,就會形成大隊人馬,當下藉故甩開眾人,帶著武才揚轉揀偏僻地帶向前趕路。由於時日尚早,兩人行程並不快。每於人跡罕無之處,覓地習武半日一日,到了晚上,更是早早休息,實則勤奮練武。

    如是一月,時而水路時而陸路,居然已經過了龍門山,想到「較技大會」還有將近兩個月,路程已經大半,就更加不慌,每日只行一兩個時辰就不再前進。只是行時雖少,卻因杜惡要考究武才揚輕功之故,速度比那些奮力趕程的低袋子弟也慢不到哪裡去。這日到了一個小鎮,見家家戶戶皆食粽子,醒悟已到了五月端五。兩人各討得兩隻粽子,打聽到此處才是「義兒學」,知道距離秋林只有百十餘里,再往前走,就進入了「化子堂」總堂範圍,到得那時,一舉一動,俱受約束,再想清修,根本想也別想。

    杜惡沉吟片刻,說道:「百十里地,一天就可趕到。現在距離會期尚有一個半月,不如就在此地安頓下來,你成就如何,就看這四十餘日的努力了。」武才揚摩拳擦掌,激動地道:「師傅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望。」兩人在附近尋了一陣,找到一片榆樹林,那林子綿延十幾里長,三五里寬,林內還有一條小溪靜靜流淌,飛鳥走獸時時可見,確是一處極佳的安身所在,當下在林內搭起木屋,盤桓下來。杜惡用了整整三日的時間,將自己的「驚天動地十一掌」演示給武才揚,告之要決,道:「你在此專心習武,不得遠離。我去探訪一位老友,四十日後返回,而後咱們同去秋林。」說罷將得自天龍莊的那柄寶劍解下,交予武才揚,命他好生收藏,不可遺失,轉身離去。

    武才揚將身上寶物覓地埋藏之後,開始專心習武。「驚天動地十一掌」顧名思義只有十一招掌法,武才揚所習招式已多,這套武功自是難不倒他,只用三日,就練的得心應手。

    這日午夜時分,武才揚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中一一映起所學過的武功招式,終於想到:招式再精,內力若是低劣,武功也上不得層次。可是師傅錢三所傳的內功,進境太慢,《天龍秘籍》內,並無內功心法,「法·王·軍」三室內似有不少的內功心法,卻也似乎根本沒有。他直覺地知道自己記下了不止一套內功修為的方法,但仔細想來,卻怎麼也回憶不起。杜惡卻根本未授內功。

    他思來想去,又想到了「他心通」心法。這門心法他只修煉過三次,此後再未修煉,而且在修煉之前,倒查過別人的心意,修煉以後,反而再不見「黑球」炸現。原本已經準備忘記它,但此刻閒來無事,練習「他心通」的念頭就再次冒出。

    他翻身坐起,不一刻進入空明境界,只覺得體內的真氣迅速上升,只片刻工夫,已到達了肩井穴。那兩股氣流,衝破肩井穴後就迅速向上衝去。前三次練習時,身體感應分別是左麻右涼、左涼右麻、左麻右涼,這第四次習練,又是半邊身子涼嗽嗽的如在深秋,右半邊麻酥酥的像是有只蟲子在爬。那兩股氣流,衝到了耳邊之後,卻停滯不前,無論怎麼催力,也無法繼續向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一聲轟響,頓時心曠神怡,輕飄飄的如在雲中漫步。

    之後行功如何,便再也不知。到了收功之後,只見暮色深深,想來至少已經過了一日。

    他在林中找了些蘑菇,又從溪中捉了兩尾小魚,隨意吃了點東西後,再次支肘托腮,開始「沉思」。這次的感覺又有些不同。腰以下冰涼,腰以上軟麻。兩股氣流再向上衝了些,到了太陽穴,不再上升,片刻後,忽然身體重逾千斤,怎麼也無法移動,極度痛苦中汗珠子滾滾而落,他自己卻毫不知情。收功以後,見繁星點點,知道不是兩個時辰就是十幾個時辰。又吃了些東西,繼續練習,感覺變為下麻上涼,不久就似墜入冰窟,凍得瑟瑟發抖。

    如是夜以繼日,除了吃喝拉撒外,就把全部心神用以習練「他心通」心法,而每次的感覺都不相同,到得第十次,那兩股氣流已經超過了頭頂,忽然間頭頂百會穴也衝去氣流,和那兩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的氣流相互輝映,衝撞片刻,氣感忽然全部消失,頓覺身邊濃霧瀰漫。過了片刻,舞中忽然慘叫聲不絕,觸目儘是萬物臨終時的殘狀,武才揚只看的心膽欲裂,想要逃開,卻萬萬不能。又過了片刻,濃霧中魔影重重,一起向他圍來,他駭然驚叫,左右衝突,卻怎麼也逃不開追殺。又過片刻,遠方升起一座黑暗的影像,他心理的畏懼一掃而空,頓覺「弱肉強食乃是千古真理」,大喝一聲,衝殺而出,飛騰閃躍,各種武功招式不停地使出來,招招陰險毒辣,絕不給敵人留下半分存活餘地。即使先前所知所見的一些正大光明的武功,到了他手中,也變的凶狠絕倫,陰辣異常,耳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卻聽的越發高興,只覺得那才是世界上最為動聽的聲音,出手時也就更不留情。也不知殺了多久,直殺的霧中魔影越來越少,舞也越來越淡,眼前忽然大放光明,周圍已是一片黃沙,他傲然挺立於一望無際的大沙漠中,眼望著除了黃沙,便再也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天地」,哈哈大笑不停,笑了一陣子,揚首長嘯一聲,大吼道:「誰想殺我!」天宇間傳來不停的回音,卻只是:「殺——殺——殺——殺——」

    「殺!」武才揚大叫一聲,一躍而起,幻象消失。

    木屋之外,陽光刺眼,武才揚遲遲疑疑地走出木屋,行到溪邊,鞠了一捧水洗臉,待到心神漸復之後,望著溪水中的那張臉面,忽然冷汗涔涔而落。

    溪水中映出的那個面龐,稚氣未脫,但一雙眸子所含蘊的光彩,卻是冰冷無情,簡直不含有一絲人類的情感。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勉強露出了笑容,但溪水中的那個面龐,笑雖是在笑,眼中的冰冷無情,卻絲毫不變,再換換表情,眼光依舊。

    他又驚又怕,一屁股坐到溪邊,終於吼了出來:「我不要它!我不要這雙眼!」淚水滑落,可是溪水映出的那雙眼,卻依舊是冰冷無情,彷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眼睛。忽然身後傳出輕微的聲音,他的腦海中立刻映出一個人的背影,「死亡」的恐懼感湧現,他反手一拍,「啪噠」一聲響起。向後看去,見到一條死蛇,頭顱已經粉碎。

    武才揚一驚躍起,叫道:「誰?!」

    但空林寂寂,哪有人蹤?他伸開手掌,卻見掌上沾有血跡,茫然片刻,這才醒悟那條蛇是死在自己的手下。眼見那蛇蛇頭呈三角形,是條其毒無比的眼鏡蛇,只要讓它噬中,即使不死,也要大費周折方可驅逐毒液,知道是隨手的那一掌救了自己。可是呆立了良久,卻毫無喜悅慶幸之感,心裡只想:我怎麼會殺了它?我怎麼會知道它要咬我?我怎麼會自己都不知道,就出手殺了它?

    隱隱之間,意識到自己修煉的那個姿態,是專對殺機有效,從此以後,只要有誰對他起了殺機,就會首先知曉,但心底的深處,卻一點也不高興,只想:這門心法太詭異了,絕非正道所有,我不學了,我不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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