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落自然知曉自己眼神渡到林雲峰體內的殺氣,令他只是暫時昏迷,要殺那種人,還不值得他出手。眼前這種局面,必然是戰舞狂濤造成的,沒想到戰舞狂濤竟然將林雲峰從世上抹去,為了對付木雲落,他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若沒有長安城府林中則的介入,他已然沒有對決木雲落的勇氣。
那位中年人長相與林雲峰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幾分沉穩,但眼神內泛著一股陰森的寒芒,令人心中極不舒服,他看向莫玉真和御雷天心以及千春綠的眼神中,亦是透著一種驚艷的淫慾,顯然十分的動心。「木雲落,在下長安城府林中則,殺了我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中年人雙手負後,有種迫人的氣勢。
木雲落淡然一笑,夏朝儘是這種只會大展官威的高官,怪不得不堪成為夏知秋的對手。「大夏的滅亡是必然之事,夏知秋很快就進入長安了,所以林大人如果有這種閒心在這裡展露官威,倒不如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吧,這皇恩浩蕩的大相國寺,若是染上鮮血,真不知道當世皇帝會怎麼想?還是說林大人已經可以無視皇上的存在了?」木雲落繼續前行,大步跨出了大相寺之外,他的話引來無數燒香百姓的怒意,血染禪門,實是大凶。
林中則一愣,木雲落直呼夏知秋的大名,更是無視當今天子的存在,這份淡定從容是他所無法理解的。只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發,他的手一揮,二百人小隊的弓箭手整齊的來列隊在他的面前,將弓箭對準木雲落,烏黑的箭體泛著冷意,殺氣奪人。
「木雲落,不管如何,你殺了我兒雲峰,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不論你的身份何等神秘,我都不會在意。」林中則的手猛然放下,二百多名弓箭手拉滿的弦鬆開,強橫的箭矢帶著破開空間的力量,飛向木雲落,破空的聲音大震。
木雲落暗歎一聲,心湖至境將所有的箭勢一一映入心底,無半支漏網之箭,右手在身前畫圓,勁氣層層盪開,形成強橫的勁氣,將一行四人裹在內裡,箭體如同射在棉花上般,一一軟軟反彈到地面上,再無一絲的威脅。
「住手。」遠處傳來一聲嬌喝,接著一匹駿馬飛馳而來,停在了大相國寺的門口,馬上坐著的赫然是久違的夏隱然,夏朝的當今公主,嫣然公主。
「林中則,木大俠是我的朋友,這件事就此作罷,把你的人撤走,我可以不計較。至於你兒子的死,我可以保證這和木大俠沒有任何的關係。像他這樣的人,做過的事,不會不承認,英雄和懦夫的區別,就在於此。」夏隱然依舊是一身的男裝,神采依舊,只是臉上少了幾分刁蠻,多了幾分疲憊,國之將亡,她再沒有了以前那種小視天下的神情。只是他看向木雲落的眼神,卻是化為溫柔一笑,泛著一種久別重逢的欣喜,更有一種戀人間的嫵媚嬌膩,不一而足,這令木雲落的身體一震。
林中則眼神中掠過複雜的神情,看著夏隱然,行禮道:「下官林中則拜見嫣然公主,木雲落殺了我的兒子,不會有任何的異議,這點可以由戰舞世家的宗主作證,所以下官不會冤枉了他,就請公主替下官做主,不殺此人,國法不容,我們大夏的盛威何在。」
夏嫣然的臉上浮出怒意,當著這麼多的百姓,以國法相抗,隱然有種令她無法下台的局面。只是木雲落卻在此時輕哼一聲,歎道:「大夏盛威,已然蕩然無存,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林大人靠著這張嘴,能夠殺得了幾個人?而且林雲峰號稱京城雙霸,死了也算是一件快事,百姓不會有任何的異議。若是大夏少幾個林大人這樣的官,夏知秋絕沒有這種膽子敢犯亂忤逆。」
大相國寺內的百姓傳來一陣的歡呼聲,木雲落的話激起了他們的反抗情緒,聽在他們的耳內有種異常痛快的感覺。只是夏嫣然臉上卻浮出不自然的神情,這般的說話,已有大逆不道的味道。林中則臉上更是難堪至極,手輕輕一揮,弓箭手再次彎弓搭箭。
「原來你便是當世聖上的親妹嫣然公主,這點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的這副打扮,的確有種儒雅清秀的男兒風範。」木雲落似笑非笑,渾然不在意林中則的威脅,雖然他對夏隱然的身份早已知曉,但到現在才揭穿,便是不想令她難堪。看著夏嫣然低頭害羞的表情,木雲落接著道:「我要走了,既然嫣然公主在此,我就抽身事外了,還有好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完成,我沒有多餘的精力耗在這件事上。」
戰舞狂濤一聲大喝,身體再次的轉動,變為直面木雲落,拳勢化為無數的氣勁,如同擊碎了一大堆的水體,令得真氣四處飛射,威力更勝一籌,真氣如蛛網般探向木雲落。
「戰舞狂濤,這是我最後一次放過你,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殺了你,這樣亦不算是有負戰舞前輩所托。」木雲落仰天大喝,黑髮飛揚,同時面對林中則道:「林中則,你兒子就算是我殺的吧,有任何的事,都衝著我來便好,不過那要等我從御雷之國回來了。」
話音剛落,他的大袖輕甩,將千春綠攬至懷中,身體在原地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繞了數下,踏空而起,轉眼便置身於戰舞狂濤的攻擊之外,更是落在了士兵的包圍之外,同時將莫玉真和御雷天心也帶出了包圍圈。接著他的真氣反彈,將戰舞狂濤的攻勢一絲不差的落在了他本人身上,戰舞狂濤再揮拳反擊,卻是後發無力,表情狼狽不堪,砰然坐倒在石階之上,身上的衣物盡皆破損,再受重創。
木雲落的身形漸漸遠去,哈哈長笑聲依然無絕傳來,更是帶出他的低吟聲:「嫣然公主,經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見,夏朝的命運走到了盡頭,待我回來時,但願你還是公主的身份。」
林中則這時才醒悟過來,伸手喊了聲:後他身邊一位士兵拉開手中的信號煙,一股濃烈的煙氣在空中炸開,所有人追著木雲落的身形而去,更有無數的騎兵在長街上踏出馬蹄之音。而夏嫣然的眼神內掠過複雜的神情,任由林中則行動,沒有絲毫的表示,夏朝到了這般天地,一切隨緣吧,只是她初見木雲時的滿心歡喜,盡被木雲落洒然而去的惆悵所替代,這個男人不願在此時捲進夏朝和夏知秋的戰爭中,只是看透了夏朝滅亡的必然結果。
秋風颯颯,空中的雲層壓低,泛起一絲徹骨的冷意,秋日的雨就要來了。一場秋雨一場涼,夏嫣然收了收衣襟,若是在此時能夠躺在木雲落的懷中,那寬厚的胸膛,一定是世上最溫暖的避風之港。她出身於帝皇之家,自小耳濡目染,早已看淡男女之事,所以行為倍是張狂,不喜任何的男人,性格亦是一如男人,偏偏喜歡女子的嬌嫩,沒想到在遇到了英偉的木雲落後,終是泛起了女人家的心事,只是現時現刻,她絕無可能隨木雲落遠去,為情而癡,不是她這般的女子所擁有的權利,帝皇人家,終是不同於尋常百姓。念至此,兩行清淚滾落而下,一如秋風中的傷痕若雨。
木雲落的身形在長安城中不停的穿動,若隱若現,令追蹤而來的士兵大傷腦筋。他卻依然是風神俊朗,沒有任何的落魄之像,有若觀花賞魚般,信庭散步,前面便是向北而行的通道,高大的城牆門阻於身前,但此刻卻是城門緊閉,顯然已經是得到了林中則的指示,不讓木雲落通過。
天空愈來愈暗了,木雲落止步於城門之下,身後再無一人,所有的百姓在此時都已退走,身後不遠處,長長通道的另一頭,數百名身著鐵甲的士兵終是追了過來,只是他們胯下騎的儘是駿馬,鐵蹄音踏在地面上傳來清脆的回音。
「木雲落,你逃不掉了,殺了林大人的獨子,更是廢了當朝宰相王大人之子,單是這兩項罪,就足以令你死上好幾次了。現在若是你束手就擒,林大人或許可以饒你一命。」後面馬上一位為首的騎將說道,神態高傲,在他的示意中,城牆上數千支箭對準了木雲落。
這位騎將長相亦算是英偉,馬鞍旁掛著一張大弓,古樸無華,他的氣機亦是若有若無,也是一名高手。
「原來林中則還有這種容人之量,我殺了他的兒子,他卻可以放過我,這倒令我想聽聽他的交易條件了。」木雲落臉上浮起淡淡笑意,似笑非笑,懷中摟著的依然是千春綠。這個女子的臉上浮出一抹紅暈,因為和木雲落貼的實在是太緊,身體之間的磨擦,勾起了她的春意,在逸遠樓的畫舫中獻身於木雲落之後,夜夜春宵,她已是明瞭男女間的真意,倍是受不得半絲的挑逗。
為首的那名騎將腰身一挺,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將身邊的三位女子獻於林大人,那麼林大人傳宗接待自然又有倚仗,這件事當可一筆勾銷。」
這番話剛落,莫玉真和御雷天心同時嬌哼一聲,木雲落更是仰天長笑。天空終是傳來一聲驚雷,雨滴逐一滴了下來。「回去告訴林中則,若不是我不想在夏知秋攻陷長安之前,毀了夏朝,他現在焉有命在。我的女人,他有何等福份消受得起。」
騎將臉上登上一抹冷笑,右手輕輕一揮,終是惱怒成羞。數千支利箭在此時放了出來,箭體快過雨勢,轉眼來到了木雲落的面前,騎將更是隨手抽出一隻箭,拉滿那具大弓,輕輕將將箭射了出來,舉重若輕。單看他拔箭搭弓的手法,便知他的箭術達到了宗師級的境地,這人在夏朝必然是大大有名之人。
雨勢終於大了起來,四週一片白茫茫的,這是北方的第一場秋雨。木雲落五行真氣的水屬真氣騰然而出,借勢而導,漫天的水勢化為巨大的水球,將四人圍在內裡,將所有的攻勢攔在外圍,轉身間水球的外面便堆滿了箭矢。就在此時,一隻箭悄無聲息的沒入水球之中,箭的移動竟然不是直線而行,而是帶出螺旋勁氣,更隱隱透著一股灼熱,怪不得可以透過真氣凝成的水球,來到木雲落的身前。
木雲落輕咦一聲,卻是渾然無懼,曲指彈在了箭尖處,整支箭如同受到牽引,退出了水球之中,以比剛才快上幾分的速度,回射剛才射箭的騎將。
天空再傳來一道閃電,照亮陰暗的大地,木雲落哈哈大笑中,身體騰然而起,水屬真氣催發,帶動四人的身形同時升至空中,就那樣站在虛空之中,同時長髮飛舞,單手舞動,萬千的雨勢在水屬真氣的催發下,化為水箭蓬勃而出,追蹤而來的士兵們紛紛倒地,站在城牆上近處的士兵亦是被水箭射倒,在閃電的照射中,他的身影如同天神般英偉。
閃電熄滅,天際又恢復黑暗,士兵們的眼前一時適應不過來,看不清任何的東西。雨勢漸漸開始轉小了,天空又恢復了明亮,這一刻所有人才發現,木雲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而追蹤而來的數百名騎兵,也勉強著站立起來,但那名為首的騎將,卻只是直直坐在馬背之上,如同石化。他的額頭處赫然插著那支通體黝黑的箭,卻已是生機全無,全賴箭體催發的真氣才固定在馬背上。這一箭,已是參破天地至理。
所有人均是一震,不能致信眼前的轉變,大夏第一神箭,箭神桑壺,就在這樣一個雨天,只在發出一箭時,就被自己射出的箭射死,而輕描淡寫的木雲落,卻不知所蹤,這成為另一個傳奇,黑水帝君的威名終於在長安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