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長劍的中年人劍氣與金之氣箭相抵,層層微波蕩漾起來,捲動中年人的頭髮向後飄舞。他一聲悶哼,後退一小步,但氣箭也隨之消於無形,功力精深至斯。而在祝妍雙逃出牆外的同時,另兩名隱身在暗處的高手也顯身出來。
劉青揚的墨滴如漫天的暗器般已然落下,木雲落剛才發出一記氣箭,外加碧海蕭的一揮,正處於氣機的轉換之中,所以此時可以說是最弱的時候。但他依然無懼,大袖的一揮,從丹田處的七彩珊瑚中散出炎之真氣,將滿天的墨滴捲了起來,隨手灑脫地上。炎之真氣的熱力,灼盡水份,但墨滴中的真氣依然未消除,將地面激起千瘡百孔。
魔門的四人已在此時圍了上來。劉青揚大笑道:「木雲落,我們魔門四大護法在此,你這次就別想逃走了。剛才我們故意將祝妍雙放走,就是為了能夠將你圍起來,否則她怎麼可能就這樣逃掉,害你白白錯失能夠逃走的良機。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在客棧那邊依然有人在等著祝妍雙的自投落網,他的功力怕是還在老夫之上。」
持劍的中年人冷哂道:「劍魔獨孤百方,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出手對付一個小輩,你的面子真是大啊。」他的身形不高不矮,渾身肌肉暴漲,每一寸肌膚都蘊著可怕的力量,聲音清揚古越。
另一人身形如竹竿,瘦長如鶴,給人的感覺只剩下骨頭似的,說話間聲音也是破敗如啞:「黑水帝宮,這是八百年來的首位帝君,真是厲害。只可惜,很快就在我們的手中隕落。想想便讓人開心,哈哈哈,小子,我是竹鶴松千尺。」
僅剩的一人身高足有十尺,有如一座小山般巍聳,比木雲落曾經遇到過的南陽王府的鄺峰刀還要高大。他的眼睛暴如銅鈴,但臉形古樸,高鼻寬額,聲音震如洪鐘道:「山嶽邱百川,奉門主之命,前來索納你的性命。」
這四人各有各的特色,但均是神光內斂的高手,看來魔門百年前不愧為江湖中的第一大派,這四位護法長老已是功入化境的存在。木雲落心中長歎,暗思如何在這些人的包圍中破身而出,說不好真要命喪於此了。他的心中旋又浮起一抹焦色,為祝妍雙和牡丹四女的境況擔憂,但在這個時刻,他只好強壓下所有的思念,專心對付眼前的四位強者。
「木雲落,我們四人你都認識了,現在我們就動手了,黃泉路上走好。」劉青揚手中的大筆一揮,這次改為小楷,工整嚴謹。而邱百川則是身形閃動,諾大的身體在扭轉間倒是輕靈如鳥,大手為掌,橫向拍來。獨孤百方和松千尺則分別後退,守住所有可能的退路,避無可避。
木雲落手中的碧海蕭湊到嘴邊,吹了起來,一曲激昂的曲子破空而出,形成極強的音壁,將木雲落緩緩包於其中,同時演變出殺伐之音,帶著刀劍般的氣勢襲向獨孤百方和松千尺。
獨孤百方的長劍不停在身前畫圓,阻住一波波的攻擊,神態從容寫意。而松千尺則伸出枯瘦的手掌在身前拍著,形成一股股的勁風,擋住了音波的攻擊。同時,劉青揚的毛筆也攻至身前,邱百川的巨掌也向著木雲落的臉上擊來。二人的攻擊碰到了音壁,猛然撞到一起。
音壁總算是擋住了二人的同時進擊,但反挫之力讓木雲落的胸腹處傳來強烈的震盪,難受之極。他收緊心思,心湖至境感觸著四周的些許變化,蕭聲依然綿綿不絕,音波之力更強,阻住了劉青揚和邱百川的數波攻擊。
久候無奈,獨孤百方和松千尺也加入戰圈。獨孤百方的長劍揮灑,筆直刺向木雲落的後背,滾滾劍氣形若實質,帶出強大的壓力,讓人泛起無所遁逃的念頭,不戰而屈人。而松千尺的枯爪則探向他的胸腹大穴,運指如風,勁氣縱橫。同時,劉青揚和邱百川也一左一右攻了上來,均是傾盡全力,毫無保留。
木雲落不驚反喜,因為他的內力已隱有不繼之感,劉青揚和邱百川二人的合擊實非等閒,所以在這個時刻,四人一同圍上來反倒為逃走製造了一線的生機。他手中的碧海蕭在身前畫圓,帶出的清越之音干擾耳目,而真氣鼓蕩,形成層層音壁,在身前布下數道屏障,同時身體猛然向後退去,飄逸如風。
看著木雲落的偉軀撞向手中的長劍,獨孤百方神色一愕,不明白他為何以血肉之軀來撞向長劍,氣勢頓時一弱。此時木雲落已經撞上長劍,長劍透過脅下,爆起漫天血霧,而木雲落的虎軀也撞入了獨孤百方的懷中。一股大力湧來,有如重錘擊過般,讓獨孤百方噴出一大口的鮮血,仰面倒地,不省人事。
木雲落的身體一頓,被獨孤百方的真氣反彈,接著身前三人的攻擊先後落實。真氣相較,木雲落又噴出一大口鮮血,經脈嚴重受損,但他的身體卻借力而退,如飛鳥般電馳而出,一閃即過。松千尺、劉青揚和邱百川先後追了上來,但在速度上落後木雲落太多。
一股麻痺的感覺傳來,身體受創太過嚴重,無論是內傷還是外傷都非常驚人。木雲落暗叫一聲不妙,要盡快逃掉,否則就有可能昏迷過去了。接著,木雲落的後背破入劉府的圍牆之中,直接將堅實的牆壁撞出一個大洞,穿了過去。雖然這讓他的胸腹又受到一些輕微的震盪,口中又噴灑出一口鮮血,但身體上的些許痛意,反而讓他清醒過來。
寂靜的夜中,木雲落的身影很快就沒入黑夜之中。松千尺、劉青揚和岳百川追了出來,人影已是消失了,劉青揚點燃了一道信號,飛馳入天,爆起漫天的霞光,通知了隱藏在風城中的魔門弟子全體出動搜尋。
看著木雲落消失的方向,劉青揚搖頭道:「這個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在我們四人的包圍中竟能破圍而出,恐怕他的武功已經勝過了門主。假以時日,他必將會超越戰舞宗仁這位傳說中的武者。若非為了魔教,我真不想樹此強敵。」
松千尺也是一臉的懊惱,乾癟的嗓音傳來:「我和邱百川先去追了,老劉你回去照顧一下劍魔吧。他受的傷也是不輕,這個仇我一定會從木雲落身上討回來的。」說完後,身形消失在黑夜中,岳百川的身體微晃,也追了上去。
眨眼間已是奔出百里,木雲落一口精純的真氣開始變濁,頭腦中傳來的那股裂痛越來越讓人難以忍受。他知道如若不休息,很快就會沉睡過去,但在擺脫追兵之前,無論如何都要強撐下去。前面出現了一個小樹林,他一頭鑽了進去,在枝葉茂密的枝幹間穿梭,地上的野草長及膝蓋,看來很少有人來此走動。他的呼吸變來越急促,脅下的傷口更加疼痛,被他強行制住的血液有種開始擴散的跡像。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此次長安之行,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便被逼至如此狼狽的境地,看來不能小視天下的英雄啊。
孰不知,魔門的四大護法乃是魔門中資歷最老的四人,因為不服魔尊無念天憐的威望,當年的大護法湛空被擊殺在穿澗峽。此役之後,無念天憐的威望如日中天,一統魔門,而湛空的徒弟岳百川就任新的護法,與無念天憐徹底決裂。其實湛空的武功與無念天憐也是在伯仲之間,當年的無念天憐勝在天時、地利,由此可見四大護法的功力有多深。而木雲落在四人的合圍中,竟能破身而出,傳出去已是隱有並肩七大宗師的的威望了。
前面有個斜坡,木雲落一腳踏空,身體滾了下去,接著落入冰涼的水中,順著水流急瀉而下。木雲落的呼吸停了下來,進入內視狀態,讓身體進入最輕鬆的姿勢,只是刻意保持著最後的一絲清明,任由水流將身體帶走。木之真氣旋即流轉,從周圍的生氣中吸取精華,轉化為自身的真氣,補充消耗掉的體能,轉瞬便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劉青揚府邸,龍騰天河來得晚了一步,看到獨孤百方萎迷的樣子,他吃驚的看著劉青揚道:「劉前輩,獨孤前輩怎會受如此重傷?難道那木雲落厲害至斯?」
「天河不要驚慌,你若是知道合我們四人之力,竟還是讓他給逃走了,那又會作何感想?」劉青揚收回為獨孤百方輸入真氣的雙手,看了看龍騰天河,繼續道:「此人能夠在江湖中迅速崛起,並收服十大神兵中的五件,確是名不虛傳,無論是身手和內力,在眼下江湖年輕一輩中不作第二人選,怕是連門主也要甘敗下風了。唉,天河要努力了。」
龍騰天河勃然變色,心中隱有一絲的失落,他至此刻才相信祝妍雙愛上了木雲落確有幾分道理。這位沒有見過面,傳說中敵人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了,那一抹霸絕天下的樣子,正給他帶來很大的困擾。
「木雲落的五個女人怎麼樣了?天河已經得手了嗎?」劉青揚轉過話題,開始問起另一條戰線的戰果。
「唉,黑水帝宮確是藏龍臥虎,本來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酒樓的掌櫃和兩位夥計拚死護主,終是讓她們給逃掉了。不過請前輩放心,我們龍騰世家的十二鐵鷹就守在返回黑水帝宮的路上,相信不用多久就會有訊息的。」龍騰天河恨意滔天。
「天河就不用再以前輩相稱了,現在的江湖已經不是我們這些人的了,真是人才輩出。以天河現在的修為,怕是我只能擋過千招而已,真是讓人汗顏。」劉青揚看著真氣外洩的龍騰天河,那抹氣勢顯出他深厚的內力,讓劉青揚的心裡掠過一抹心驚。
「那好吧,關於木雲落的下落,天河還是去追查一下,不能讓他逃出生天,否則全盤大計就要落空,魔門的一統也會倍增困難。劉護法就陪著獨孤護法吧,此人不除,我心難安。」龍騰天河背負長刀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追蹤著木雲落消失的方向而去。木雲落那股強沛的真氣依然殘留在空氣中,非同一般的味道讓龍騰天河心生戰意。
看著龍騰天河消失的方向,劉青揚搖了搖頭,暗暗想到,以木雲落的能力,怕是真得會逃出生天吧。他的武功已經將至七大宗師的境界,只差最後的一個契機,來融合他自身的真氣,希望不是在這個特別的時候,否則魔門就是為他人做嫁衣,又要成就一個霸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