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都不重要了吧,能控制浩瀚寶石的,還能是誰呢?」
「……但是,這怎麼可能,太違反法則了。」
「法則是眾神制定的,而眾神的世界並不是我們能理解的啊。」
阿爾緹斯慵懶地伸了個腰,雙手反撐著草地:「不錯,命運女神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不管前路是什麼,我們能做的只有去面對……現在,好像大家都去迎接那孩子了。」
「阿爾緹斯!阿爾緹斯!」遠遠的青草蔓蔓,清香共著蝴蝶的彩翼揚起,鮮花踏碎的地方,小姑娘興沖沖奔跑而來。
一路精靈嬉笑,在駱夕陽周圍穿梭,不時地擷一朵芬芳的花戴到孩子身上,等到她一頭撞到妖精懷裡時,帶起了大篷花瓣紛飛。
「咳——怎麼這麼開心?」阿爾緹斯急忙張臂抱住衝過來的小傢伙,身體猛的向後仰去,背撞在草地上隱隱痛,還好他盡量仰著頭才沒磕到。原來這孩子高興起來是這樣的,和一般的孩子沒什麼不同,很開朗很活潑,很好很好。
駱夕陽其實是有點把阿爾緹斯當成黃金龍的替代者,不過妖精更穩重溫柔些。
精靈們湊了過來,笑咪咪地點著小姑娘的頭,「小冒失鬼,看把阿爾緹斯撞得,你的力氣真不小啊。」
「呃……哇。對不起對不起!阿爾緹斯你沒事吧?」
疏枝下一個深綠長髮地精靈微笑,眼中流光渙彩:「他怎麼會有事。」
那天從寶石裡跑出來的精靈太多了,駱夕陽也記不住,只瞅著眼前這位很面熟。「你是?」
玉樹高大的樹冠下,枝葉疏密錯落,那位精靈飄浮在半空中,個子高大,陽光穿過半透明的身體落在地上。綠色的長髮融入樹葉裡,虛無而縹渺;白玉般的臉,雖然非常美麗,卻是明顯的男性相貌。他噙著笑意靠過來:「我是彼爾薩斯。彼爾薩斯.米亞爾,小傢伙,你曾在我的手臂上沉睡了十幾天呢。」
啊啊。原來是那棵大得離譜地玉樹,嗯,就是眼前這棵,有好幾位妖精把屋子建在樹枝上,絕對是曉紅森林裡最高最大的樹,怪不得她覺得非常面熟,這位精靈的感覺和大樹如出一轍呀!
「謝謝你在過去的夜晚對我的保護。」妖精守望者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族人,彼爾薩斯聽說不喜歡嘈雜,前段時間開始還有很多人集體撲過來要捉她,被大樹用樹籐細枝狠狠抽了一通。然後就沒人敢太過份了。
地確是保護了她,駱夕陽起身行了一個禮。真心誠意地感謝。
「真有禮貌,真乖。」彼爾薩斯撫著下唇歎息,「如果我還能擁抱,一定也不會放手。」
「啊?」
阿爾緹斯坐了起來:「怎麼了,這麼大搖大擺地跑到這裡來,不怕被其他人捉住嗎?」
駱夕陽重新撲到他懷裡,得意地說:「不怕,他們找不到我。」精靈們是她的眼線,森林的迷鎖更操縱在她的腳下。雖然妖精們都擁有破幻之力,可要是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就算站在某個妖精面前,對方也是視而不見的。
「是嗎?」順手摘掉眷戀著錦緞烏髮上的花瓣,阿爾緹斯把懷裡的小傢伙調了個位置,背對著自己,駱夕陽一頭長髮披散在他腿上,鋪了滿地,煦陽裡浮光瀲灩,令人迷惑。呆了一會兒,妖精用手兜攏了面前的纖長秀髮,慢慢梳理。
阿爾緹斯的動作很輕柔,手一下一下在小腦袋上劃過,叫人感覺非常舒服,駱夕陽瞇起眼睛,一股倦意泛了起來。她打著呵欠,頭不知不覺地向一邊歪,身體也往後面粘過去。
「洛西亞,等等洛西亞,頭髮還沒梳好……算了。」阿爾緹斯搖搖頭,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改成環抱住小傢伙。
彼爾薩斯從半空中落下,「小傢伙就是小傢伙,身體地反映很直接,一下就忘記了來幹什麼,改成睡大覺了。」
「無憂無慮比較好啊,這樣的人生會輕鬆得多,要是什麼事都去左想右想,太累了。」
「你是我們當中惟一一個活到現在地,這真的很不容易,如果所有地人都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阿爾緹斯沉默了片刻,「我是個不完整的人,如果沒有你們的化形,那不等浩瀚寶石的光芒籠罩,妖精就要滅族了。但是看著夥伴一個個離我而去,那種心情……現在連那種心情都變得不完整了。」
「不完整…也好,做為從曉紅森林存在起就一直活著的人,你為所有的族人選擇了最平靜的道路,妖精們可以無波無瀾地生存至今,不必象諾伊拉那樣失去神恩,也不會如同德爾非般希翼著富饒的大地。我們一直享有神地恩寵,這對所有種族來說,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希望我能一直帶大家走在正確的路上吧。」下巴抵在小姑娘地頭頂,阿爾緹斯口氣有些疲憊。「太久、太久了,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支撐下去了。但我還依然活著,依然要見證著妖精一族的未來……」他的眼睛又變得空茫,「這個孩子,真的是神嗎?看到她的時候,就像看到幽夜的那幾位,想要好好的保護她、愛她……你說,我們妖精到底是什麼呢?被稱為神的孩子,我們是哪一位神的孩子?」
駱夕陽在阿爾緹斯的懷裡做著夢,她夢到無數戰士在衝殺……
天空壓抑而沉重,層層烏雲千軍萬馬般滾過蒼穹,無邊無際裡看不到絲毫青遠。
等等,那不是烏雲,那是無數身披鎧甲的戰士,是千計萬計恆沙般的種族,他們無聲地吶喊,魔法的光芒與刀兵銳氣縱橫天地,殺氣凜凜!
這是遠古那場次亞神族的暴亂嗎?
好像不對,天空沒有巨龍飛舞的身影,元素君主們也沒有保護著初始巨龍左右。這不是從彩虹龍記憶中看過的場景。
世界的顏色只有黑白灰三色,這是誰的記憶?
沒有一點聲音,古老的默片在眼前播放。
灰白的血浸染雙手,這不是她的手,那雙纖細、骨節分明、套在殘破護具上的手,應該是美麗的一雙手……盯著這雙手,卻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這個感覺不是她的,是這雙手的主人所有的……下一瞬,手的主人穿透了不知道冷或熱、堅硬還是柔軟的物體,濺灑而起的液體令他抬眼,沒有注意那張臉,只看到死亡的瞳孔裡映著的影像。
駱夕陽看到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