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祝祭 第一部 11 揚帆
    悠閒地坐在木船——駱夕陽認為這已經不是木筏了,改叫船——她坐在船頭,愜意的把腳伸進河中踢水。躺在厚厚毛皮裡,深秋的陽光還很溫暖,一群魚兒追著木船游,那些大魚有各種顏色,不斷在陽光下躍起,甚至用胖胖的魚頭來頂木船,把小船推得向前駛,似乎覺得這是很有趣的游戲,那爭先恐後的樣子,駱夕陽真不忍心拿叉子去叉了。話是這麼說,她這幾天的主食還是魚肉,吃不完的就烤干撕成片,做成魚松儲藏,眼看冬天快來了,那時的食物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容易得到,饑餓的感覺實在太可怕。

    在水上生活,比在森林裡跋涉輕松多了,不需要再用腳不停走,也不用費力去拉行李,把一切交給水的流動,自然而然的就會前進。而且現在可以天天洗澡了,駱夕陽水性不是很好,她在腰上系了根繩子,一頭綁在船舷上,才安心去練習游泳。

    河面越來越寬,魚的種類也更加千奇百怪,這就意味著駱夕陽可以換不同的口味吃。不過有一天,一條很像鯊魚的大家伙浮出水面,尾巴一拍就似下了場暴雨,把小船拍得直沖岸邊,帳篷頂都被水球砸塌了,整條船外形快成木筏,儲存良久的食物損失大半,駱夕陽在水時撈了許久才搶救回一些。修葺花了好大功夫,駱夕陽郁悶的決定以後不能把船劃到河中央,沿著岸走才是最安全的。

    駱夕陽用樹枝與草葉扎了支槳,每當船偏離軌道向河中心劃去,就得手動劃回來。白天還好,在夜裡人睡得一塌糊塗的,木船就無目標的順水流了,要劃回岸邊很麻煩,該怎麼減輕劃船的負擔呢?駱夕陽沒有乘過船,現代那些高科技的鋼鐵大輪依靠鍋爐動力前進,她現在什麼也沒有,再一次把駛到河心的小船往回劃,駱夕陽努力回想從電視書上看到的古代船只的外形,風吹得頭發亂亂的……對了,她有風力!

    難怪總覺得船上少了什麼,不就是帆麼?當船終於靠近岸邊後,駱夕陽把小船系在岸邊的樹上,躥上樹去折樹枝。

    把折來的樹枝立在船上,用什麼材料來做帆呢?樹葉恐怕不結實,而且做帆小了點,獸皮她是縫了很大幾塊,那是她非常暖和的床鋪,做為帆似乎太厚了,微風的話根本吹不起來……她現在能弄到什麼又薄又結實的材料呢?看著在船周圍撲騰的魚,駱夕陽微笑起來。

    獵殺了幾尾最大的魚,清理好內髒雜物,駱夕陽拿了根粗棍子包上毛皮,一下一下地敲打魚的身體,當新鮮的魚肉變成松軟的肉糜,她很輕易的得到了一張完整的魚皮。魚皮是種很好的材料,好像有些民族部落就用魚皮來做衣服的,又結實又輕薄,做風帆真是太理想不過了。

    這樣剝下了四張面積超過一平方米的魚皮,駱夕陽在水中清理干淨,和魚肉一起掛在火堆邊上烤,一下子宰殺了四條大魚,幾百斤的肉實在不好處理,丟掉的話太浪費,只好全部做成魚干片和魚肉松了。駱夕陽生起的火堆很大,不然不夠烤,她坐在火邊空手撕著魚肉,嗯,雙手比較快啦,用骨刀切不知道要切割到什麼時候……駱夕陽十指靈巧的順著魚肉的紋理把肉撕成手臂粗細的一條,然後在兩棵大樹間牽起一條長繩,火堆就在這兩棵大樹之間旺盛燃燒,肉片掛在高高的長繩上,烤得油脂滋滋作響。魚皮被烘烤得有點卷縮,取下來浸到水裡去揉搓後再掛起來烘,反復幾次後,魚皮變得堅韌而柔軟,可以拿來縫制了。

    四張皮拼成一塊很大的“布”,駱夕陽把它系在長長的樹枝上,果然隨風飄舞……只是,這,不是旗幟嗎?只會隨風飄有個鬼用啊,她拍拍自己的腦袋,罵了句真笨。再去尋了根長枝,和帳篷一樣交叉固定,魚皮卷綁在兩根樹枝上,被風吹得微微鼓起。“耶!”駱夕陽揮了揮拳,成功!唔,看起來真像個“A”字,有點傻傻的……

    魚肉被大火烘烤了一整天,駱夕陽將它們解了下來,鋪在一堆葉子上面,肉離火很遠,所以就算烘了那麼久,也沒有熟透,但干硬得很,光用手撕顯得困難,只能用木棍去捶打碾壓,把它們制成了更細的肉絲肉末,這時把燒過的灰扒開,在地上鋪上幾張大大的草葉,用那余熱將肉絲烘成松,就一絲多余的水份也找不到了。小山一樣的魚肉堆最後變成了一獸皮包袱,只有幾十斤重,輕松堆到帳篷去。

    忙了幾天,駱夕陽全身油膩膩的,還全是灰,在前進之前先清理下身上吧,可是河水好冷……可惡,她現在有火有水,卻沒有鍋和盆,不能燒上一壺熱水舒服洗個澡!真不甘心,一定要想個辦法,真恨不能把那河水燒開了啊……燒河水?駱夕陽摸了摸下巴,對了,燒開整條河是沒辦法的,但燒開一個水窪應該不成問題啊!

    想到這點,駱夕陽興奮地沖到河邊,沿著河岸仔細尋找。在河岸的一些淺灘上,常常會有些積水的水窪的。很快她就在枯干的草叢裡找到一個,太理想了,像是河流的小小缺口,那個窪地只有兩平方米大,半米深。二話不說駱夕陽先把周圍的草清光點火,等枯莖燒得焦黑焦黑的,把它們撥到水窪中,哧哧聲響,冒起陣陣白霧,火馬上滅了。丟了一堆下去後,水溫確實上升,但…那個水上漂著烏七抹黑的灰葉,這能洗嗎?木碳雖能淨化水,可她現在是要洗澡不是要喝水,得想想,還有什麼辦法呢?

    草木在水邊燒得再旺也燒不開那一大攤水,非得從底部熱起不可,樹枝草葉丟下去就浮起來,存儲的熱量也很有限,駱夕陽在河邊走來走去,眼睛到處張望。“啪”——有什麼從火裡跳了出來,濺到腿上,“好痛!”駱夕陽低下身子一看,紅了一小塊,“好燙!”原來是粒石頭被燒得爆裂了。唔……駱夕陽在岸邊和淺水裡撿了一大堆石頭丟到火堆裡去,有幾塊跟磨盤樣大,燒了十幾二十分鍾,估計應該連石頭心都滾燙了,小心翼翼地用棍子慢慢撥拉進水窪中,一陣白煙蒸騰,水面汩汩翻動,直沉到底的石頭帶起一長串氣泡…

    水窪熱氣騰騰的,煙霧裊繞中,駱夕陽飛快扒掉衣服跳進了水窪中!

    “哇———”長長的慘叫聲中,駱夕陽一躍趴在了地上,熱淚亂灑!好燙好燙!太快下水了,底下幾塊大的石頭熱量還沒散掉……腳都要熟了。含著淚耐心等了許久,駱夕陽用長棍撥動水下的大石頭,不斷的伸手下去試溫,終於溫度合適了。

    熱水澡洗起來真是好舒服啊,駱夕陽用力擦著身體,污垢也比在冷水中容易去掉呢。水變得混了就把髒水往河裡潑,讓干淨的水湧入,冷了就把腳底的石頭撈起來丟回火堆加熱……這場澡足足泡了兩個鍾頭,要不是頭被泡得發昏,手上的皮膚打起皺子,還真不願起來。

    把火堆撥散了,用樹葉打來河水把所有余燼滅掉,駱夕陽解開系在大樹上的草繩,再度回到了木船上。發上還在滴著水,使勁甩甩頭,經過了八個多月,原先只垂到頸肩的黑發已經拖到了腰際,很奇怪的,本來她的頭發很細,容易斷裂,長到尺余就會分叉發黃,但現在仔細看看,每一根頭發都烏黑發亮,像是做過最好的離子燙。十指和雙足全是厚厚的繭,顯得很粗糙,不像過去養尊處優的細白水嫩,可全身的皮膚卻細致結實,充滿彈性。

    拿出鏡子照著臉,一顆痘痘都沒有,健康的紅暈在腮邊,洗過澡後的嘴唇沒有塗唇膏也潤澤動人……“好像比以前漂亮了呢。”如果爸媽看到現在的自己說不定認不出她來了,身體完全沒有多余的脂肪,胸部也分明的鼓脹起來,以前是A,現在A++,看來離B不遠。記得當年班花黨嘲笑她是干癟四季豆,我靠,十三四歲發育成乳牛的才不正常哩。哼,她現在也可以抬頭挺胸了,雖然她很鄙視那個“做女人挺好”的廣告,挺不挺關旁人屁事。“啊啾!”北風漸起,駱夕陽皮膚冒起一個個小疙瘩,粉紅的乳尖直立,手不小心擦過,一陣刺痛…這種感覺是?雙腿間一股熱流淌下,低頭看見鮮紅的血……居然在這個時候生理期來了。

    天色還很早,駱夕陽把換下的衣服毛皮洗干淨了,掛在船頂。在木船上,考慮到常常要晾衣物和食物,她在船舷立了四根長棍,拴上晾繩,大風起時,扎在晾繩上的衣物毛皮和獸肉搖搖晃晃,這艘亂七八糟的船就這麼很囂張地穿越森林和草原,一路上群魚追逐……

    風很大,吹得長發飄舞,她的頭發帶自然卷,這麼長膨膨的拂到臉上,很礙事。駱夕陽坐在船板上把長發扎成辮子,抬頭看到風吹得魚皮帆鼓鼓的,產生的推力讓木船順水飛駛。兩岸的風景快速倒退,那些金黃色的草木在眼中連成一線,看不到盡頭,只看到水天與草木混成一色。

    突如其來的生理期,使駱夕陽懶洋洋提不起一點勁,心理上覺得非常累。想起以前在家裡,每次的痛經都會喝熱呼呼的紅豆湯和蛋酒,現在卻連衛生棉都要反復洗干淨烘干了用,好悲哀的感覺。我原本只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都市女性啊,為什麼現在打獵做飯宰殺造船全要自己動手呢?這麼久了、這麼久的時間,為什麼遇不到一個人呢?

    駱夕陽躲在帳篷裡嗚嗚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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