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味最為道地
的傳統特蘭斯瓦尼亞美食,深受宗主國興匈帝國的影響,主要是以燒烤牛羊肉為主,不過在這個遠離海岸的內陸國度裡,大小的河流湖泊中依舊盛產各式各樣味道鮮美的淡水魚,因此在公國貴族的正式宴會上,雖然主菜幾乎永遠都是千第一律的烤全羊,或是烤全牛,但是時常調換口味的特色湯菜,諸如花樣繁多的魚類鮮湯,以及原料產自夏秋季節山林中的美味塊菌奶湯,倒也不會令人感到乏味。
這次陳無咎的來得過於突兀,作為地
主的騎士巴納爾自是沒有充裕時間準備好符合這位貴客身份的宴席,不過由於豪薩爾城堡特殊地
理位置的關係,在這座地
處荒僻郊野的城堡,卻集中了整個東阿拉德種類最為繁多的外來食材。
今晚巴納爾用來招待陳無咎和佳莉斯的晚餐,主菜是一頭外皮烤的酥脆金黃,散發著一股誘人水果清香的烤乳豬。
這種從一出生開始,就全部餵食凡果直到滿三個月可以宰殺為止的特種乳豬,也祗有在盛產水果的奧拉迪亞省,那些素來以奢侈為榮的貴族宴會上才能時常見到。騎士巴納爾也正是因為豪薩爾城堡毗鄰奧拉迪亞省,此時方能以這樣的上等美食宴客。
這頭小豬來源也不複雜,那是兩天前路過的一位鄰省商人用來抵充通關稅的稅金,當然他是不是還有點刻意討好騎士巴納爾的意思,這個就不問可知了。
近年來。足跡遍及亞速爾海北部地
區,可謂見多識廣的陳無咎明是稍微嘗了一口這散發著難以言喻水果清香地
滑嫩豬肉,便曉得這頭烤乳豬的身價如何。
陳無咎笑指這頭烤乳豬,對擔心發胖不肯吃肉的佳莉斯說道:「佳莉斯,好好品嚐一下,這就是奧拉迪亞省最出名的凡果乳豬,在其他地
方可不是那麼容易吃到的哦!巴納爾,居然能吃得起這種高價貨色,看來你這小日子也過得蠻滋潤的嘛!」
神情窘迫的騎士巴納爾正欲起身跟陳無咎解釋一下,其實自己並不瞭解這頭烤乳豬就是昂貴的凡果乳豬。微笑的陳無咎卻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說道:「作為一個領主。讓下屬和領民們都能生活得好,這也是應盡的義路。我剛才絕對沒有指責你鋪張浪費地
意思。既然明明可以過得很好,那何必過於苛求清苦呢?」
雖然經過陳無咎的勸說,佳莉斯好奇地
享用了兩塊表皮上面塗著蜂蜜,顏色烤地
呈現誘人金黃色的豬肉,但是接下來就說什麼也不肯再多吃了。
對於身材本就極為苗條地
佳莉斯異常喜歡節食這一點,多少有些擔心她身體健康的陳無咎向來都不是很滿意,不過對於佳莉斯這種女人特有的固執和不可理喻。陳無咎也是無可奈何。
女人們對於美麗的追求已經徹底壓倒了她們作為一種動物對食物的基本需求,上升到了一個超越自我的全新精神境界。
用過了晚餐,陳無咎和巴納爾單獨來到一間城堡中的密室,開始了一場沒有第三人參輿地
秘密交談。
騎士巴納爾先開了口,態度坦誠的他一如既往地
坦率,開門見山地
說道:「維德大人。在您離開的這段時間,大公殿下又來了兩封信。前面一封是知道您回到東阿拉德,詢問您現在的情況。
我們回信告知大公殿下您再次離開之後,兩個月前他又發來了一封信讓我們轉告您,信的具體內容是……嗯!簡單的說,就是希望您能好好考慮個人地
婚姻問題。「
居然這麼快!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陳無咎還是禁不住一愣,他確實未曾料到阿利斯這麼快就提出聯姻的問題,似乎現在時間尚早啊!看來巴亞馬雷地
情況,大公一系並不樂觀,否則以阿利斯今時今日的身份地
位也犯不著如此積極準備與陳無咎這個偏遠地
區的領主聯姻,莫非其中的情況又起了什麼變化?
心中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陳無咎稍微思索了片刻,接口說道:「大公殿下的來信中沒有談到後備人選的問題嗎?」
談到這個略顯敏感話題,性情敦厚的騎士巴納爾話語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抬頭直視陳無咎的只眼,緩緩說道:「這個……大公殿下提議的人選是巴爾克女伯爵,安雅。奧薩多閣下!我曾經聽說……據說這位女伯爵是老大公殿下的私生女,也是殿下最小的妹妹。巴爾克伯爵領與東阿拉德之間明隔著一個奧拉迪亞省,看來大公殿下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沒錯,阿利斯的意圖的確非常明顯,明要陳無咎能揮軍北上幹掉礙眼的奧拉迪亞家族,隨後巴爾克伯爵領派出的親大公派系軍隊就會與陳無咎統帥的東阿拉德大車匯合,最終形成一支足以影響北方戰略局面的外援力量。
況且由於婚姻只方爵位的差距懸殊,根據貴族習慣法的要求,今後陳無咎恐怕就會被稱為巴爾克女伯爵的丈夫,淪為一個不大起眼的附庸領主。
原本天高皇帝遠的東阿拉德也會隨之喪失自身的獨立性,重新被納入到阿利斯的統治體系之下。
「唉!這個阿利斯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奸詐了呢?」
腦子裡轉悠著這個高深莫名哲學問題的陳無咎,一副兩眼發直的白癡模樣,完全無視遷在咫尺的巴納爾存在。性情耿直的巴納爾也不願意去打攪領主大人此時對於人生哲理的體悟,一直等到陳無咎回過味來,發現自己正與巴納爾相對無語卻大眼瞪小眼。這個令人尷尬地
局面才算告一段落。
發覺到自己適才的失態,多少有些難為情的陳無咎打了兩聲哈哈,將將把難堪遮掩過去,隨後他一本正經地
拉住騎士巴納爾,說道:「那好,關於這件事,你們幾個人的看法如何?」
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上位者,除了貢獻出一點智慧和經驗促進領地
發展,對於勾心鬥角的政治角力,陳無咎明顯缺乏自信心。更多的時候。陳無咎習慣依靠自身的能力輿智慧去解決問題,而不是去依賴那些捉摸不定的權勢之類的東西。這既是陳無咎地
優點.同時也是他的缺點.一人之力有時窮盡,而億萬人之力就無法估量了。
缺乏統御下屬地
手段。一直都是陳無咎的毛病,儘管他已經努力去適應這種上位者地
生活方式,實際收效仍是甚微。
面對頂頭上司使用商權的口吻與己交涉,這個局面令騎士巴納爾感到不大適應,不過他還是老實地
回答說道:「關於這個,大家的意見並不一致,我和霍恩認為應該接受大公殿下的安排。而夏洛特和格菲爾都是持反對意見的。」
聽到這個回答,陳無咎感到十分驚訝,但隨即他又點點頭,說道:「既然你是贊成聯姻的一派,那好,你就來說說自己贊成的理由吧!」
「這個理由嘛……」
騎士巴納爾撓了撓頭.似乎不大好意思地
說道:「維德大人,我曾經見過巴爾克女伯爵,我確信她跟您很般配。」
般配?陳無咎不明白巴納爾如何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於是他反問說道:「般配是什麼意思,這位女伯爵是很聰明,還是很漂亮,莫不是把你也給迷住了?」
次大陸地
區地
貴族階層盛行地
下情人的風氣,領主老爺忙著在領地
內施行初夜權的時候,變成久曠怨婦的領主夫人與下屬騎士們保持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曖昧關係,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一看陳無咎聯想到這一層上面,臉色頓時變得像豬肝色地
巴納爾連忙擺手,說道:「巴爾克女伯爵是一個心地
非常善良的人,她每年都會資助各地
的善老院和孤兒院、醫院,救濟挨餓地
窮人,差不多巴亞馬雷城裡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情形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的陳無咎點了一下頭.看來阿利斯推薦的這位聯姻人選的人緣倒是很是不錯,如此說來,阿利斯也未必就完全是包藏禍心。陳無咎撫摸著下巴,而後冷冷地
一笑,幻想把所有不受控制的力量都給捏在自家手心裡,這大概也是一種上位者的通病吧!
在自己的思維中鄙視了一下阿利斯,陳無咎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巴納爾身上,慢條斯理地
說道:「好吧!你這個說法算是講得過去,那反對者的意見又是怎麼說的?」
陳無咎的詢問讓巴納爾遲疑了一下,最後他有氣無力地
搖了搖頭,垂頭說道:「維德大人,這個您最好是親自去問他們,我說不大好。」
乾笑了兩聲,陳無咎拍了拍巴納爾的肩膀,滿意地
說道:「軍人最好不要涉及那些超出軍隊的事務,去做先前不瞭解的事情,總是意味著要冒更大的風險,你明白嗎?」
騎士巴納爾似懂非懂地
點點頭,說道:「是,屬下一定誓死效忠領主大人。」
一夜無話,在豪薩爾城堡歇息了一晚,次日的清晨用過了早飯後,陳無咎和佳莉斯,以及駝隊運送的物資,在騎士巴納爾和三十名騎兵、八十名步兵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
向著剛竣工的領主城堡行進.東阿拉德目前的規劃中總共建有六座城堡,即是四位騎士領主每人擁有一座,而陳無咎這位領主大人則擁有兩座直轄城堡。
前面很早就竣工的城堡,位於礦山附近,而且規模不大,在城堡內駐紮著一千多名士兵,屬於用途單一的軍事要塞,它存在的作用也僅限於保護金礦礦區和礦工們的安全。
陳無咎前次歸來祗來得及留下設計草圖,自己都尚未有機會瞧上一眼的新領主城堡,地
理位置十分深入東阿拉德未開發的內陸腹地。
這座城堡直線距離分隔南部邊界地
帶的伯爾扎瓦河僅有十五公里,不過從這座領主城堡到伯爾扎瓦河的河岸之間,全部是終年籠罩在霧氣下的沼澤地。單從軍事角度分析,這裡倒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
方,可要說是不是適合人類長期居住,這個問題就另當別論了。
前次擊敗貴族聯軍,在陳無咎的授意下,底下的談判人員使出了獅子大開口的絕技。
在此戰中被俘獲的貴族都被明碼實價地
標示出了各人的身價,而且東阿拉德人極為尊重貴族們的社會價值,當然這種尊重主要還是表現在他們的贖金額度核定上面。反正沒有一個來商量贖人的談判對手,在聽過這些吸血鬼開出的贖人價碼之後還能堅持住不當場吐血的。
經過了一番艱苦冗長的談判,很難說服談判對手接受高價的東阿拉德人開始設法暗示啟發對方,可以用實物折價計算贖金。
至此,一直苦於現金不足的各家貴族,歡天喜地
的以牲畜、原材料和大量的奴隸沖抵贖金,將自己的老爺和少爺們從這些萬惡地
吸血鬼們手中成功拯救了出來。
由於東阿拉德省地
廣人稀,相對而言更為缺乏人力資源,因而陳無咎事先規定,談判中對奴隸折算的價格略作提高。精明的貴族們看到了其中的便宜,自然更願意用這種有利可固的「貨物」折價支付贖金。
於是在善後談判大體結束後,陳無咎這位領主大人的名下多了四千餘名年齡跨度從六十歲,到十四歲不等的奴隸.隨即,在新一輪的戰爭威脅下,追求施工速度的騎士們也顧不得許多,立即將這些奴隸投入了建築大軍之中。
經過了一年時間,在烈日曝曬和風吹雨淋的摧殘下,經歷了繁重的城堡建設工程和為之配套的綦路項目之後,這批奴隸最終僅有半數活了下來,而餘下的那些人,已經永遠和這片廣袤荒蒸的土地
融為了一體.走在這條平坦寬闊的大道上,陳無咎望著路旁草叢中時不時現身訴說故事的嶙峋白骨,禁不住歎息一聲,說道:「巴納爾,回頭你負責安排給這些死者收斂安葬,雖然有不得已的理由,不過任由他們暴屍荒野總是不對的,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眼神中流露出哀傷的陳無咎似乎是很憐憫這些不幸的人,但是他也非常清楚一件事,就算是可以選擇重新來過,這些可憐人一樣逃不脫這個悲慘的命運.古人曾說:「天地
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凡是想做成一件大事,就注定了會有犧牲者變成成功者的踏腳石,到底該如何去抉擇取捨的手段,就成了拷問上位者良心的一根皮鞭。
如此對待這些奴隸,覺得不忍心當然可以,但是陳無咎不這樣去做,卻是絕對不成。假如陳無咎不忍心不這樣做,那就注定了日後蜂擁而至的敵軍會獰笑著砍下他的腦袋。
仁者愛人,而忘卻世情,祗問成破利害的聖人卻是不仁的!是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