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蠻荒 第二節
    老於世故的陳無咎隨便使出一些小恩小惠的手段便收買了這些頭腦簡單的半獸人,於是他作為這個半獸人部落的上賓,隨同半獸人強盜返回了他們的老巢,一座位於隱蔽山坳中的半獸人村莊。

    雖然在文明發展方面乏善可陳,不過體格強壯的半獸人十分善於使用標槍和長矛,整個種族的強悍程度不容小覷。

    假如裝備良好,半獸人精銳擲矛武士是少數能夠與全身披掛重鎧的矮人武士相抗衡的兵種。

    可惜這片荒漠地區的自然環境太過惡劣,甚至連手指粗細的樹木都極少能見到,半獸人能搜羅到的材料更是有限得很,造成他們的武器裝備無比低劣,許多半獸人不得不拿著幾塊石頭當作武器就外出打劫去了。

    在陳無咎遭遇的這一夥幾十名半獸人當中,只有半獸人首領擁有一柄真正的長矛。得來不易的鐵製矛頭被精心擦拭得雪亮,這也是這個半獸人部落惟一一件像樣的武器。正因如此,陳無咎才有機會單槍匹馬輕鬆地擊敗這些天生的戰士。

    任何一個藐視半獸人力量的人,都會在數十枝標槍全力攢射之下,變成一頭菲洛那大陸的特產野生動物「銳箭豪豬」。

    出手慷慨的陳無咎作為一名尊貴的客人,被熱情的半獸人請進了他們村中最好的一所房子。

    半獸人村中的所有房屋均是以泥土混合本地一種小型食草動物地倉鼠的糞便建造而成的,無論是保暖性還是舒適性都不錯,遠比這些房子醜陋的外觀要好上許多倍,只是味道不怎麼好罷了。

    陳無咎對這些半獸人講明了來意,聲稱自己是一名探險家,準備搭乘那些收購石頭的帆船離開這裡,在此之前他需要暫時借住在半獸人的村子裡。

    半獸人的社會是出名的封閉保守,對待每一位外來者半獸人從來都是異常謹慎的。若非此番陳無咎一出手就贈送了半獸人豐厚的見面禮,而且那批外出打劫的半獸人也見識過陳無咎讓天空下石頭雨的非凡本領,無比信服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薩滿巫師,或許陳無咎根本連村子別想踏進半步。

    儘管有著如此特殊的先決條件,可是當陳無咎提出長時間借住的這件事,仍然使得村裡的半獸人發生了嚴重意見分歧,兩派人馬爭論得十分激烈。

    聽不懂半獸人的語言,況且這件事情與己密切相關,陳無咎也不便開口,只得干坐在一旁等待處理結果。

    好半天之後,那名半獸人首領走到陳無咎的身旁,說道:

    「巫師可以留下,船來了,必須離開。」

    陳無咎心中大喜,心說你以為我願意待在你們這個破地方嗎?要不是倒霉催的,老子居然淪落到這般田地,待在哪裡還不是跟大爺一樣逍遙自在。於是,陳無咎點頭應承了半獸人的要求,算是暫時安定下來。

    在休息幾天之後,閒得發慌的陳無咎開始在半獸人的村子裡來回轉悠解悶。

    外面的荒漠地區沒有熟悉情況的半獸人領路,陳無咎一個人遛達出去鐵定會迷路。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陳無咎只好禁足在村子的範圍以內活動,連帶看看熱鬧什麼的打發時光。

    今天,轉悠了一會,陳無咎忽然發現在半獸人的村子裡,做工最好一座房子並不是給人住的,而是給一口水井。

    這座半圓形的土屋外牆被用石灰精心地塗成白色,在門框四周用赤鐵礦的粉末混合一些奇怪的東西漆成了暗紅色,與四周呈現土黃色的建築形成對比鮮明。

    在半獸人居住的乾旱地區,一口水井比生命還要來得寶貴,除了每天集中打水的一小段時間,其他時間任何人都不能隨便靠近蓋在水井上面的這棟房子。外來的陳無咎自然是不懂這個規矩,當發現了這座與眾不同的土屋之後他便湊了過去,打算瞧瞧有什麼特殊之處。

    半獸人的生活水平太差,家家戶戶幾乎沒有任何財產,村裡都是自己人當然也用不著防賊,陳無咎已經走順腳了。

    恰好這個當口沒有一個半獸人瞧見他的冒失舉動,陳無咎便逕自走進了這座水井房。

    這片荒漠每年僅有十分短促的一個雨季,方圓數千里的地表都不存在半點水源,半獸人村莊所在的這個山坳,雖然恰好處於一個地勢較為低窪的小盆地之內,但這口水井也不是真正打通了地下含水層形成的深水井,而是一口依靠積存雨季降下的雨水供應整個村子全年使用的蓄水井。

    陳無咎走進水井房,四下打量著房子四面牆壁上的彩繪圖案,不由得對素來以野蠻和殘暴著稱的半獸人刮目相看。

    精緻簡練的線條筆觸鉤勒出動人心魄的狩獵場面,每一個人物和動物都是那麼鮮活,充滿了生命的張力。這些繪畫無疑代表了半獸人對於世界的認識,他們繼承了與祖先一樣,在殘酷的大自然面前求存的勇武精神。

    正在這時,一個路過水井房的半獸人小孩看到了陳無咎的身影,跟著就高聲呼喊起來。等陳無咎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幾個留守在村中的半獸人粗暴地拉扯著拽出了水井房。

    四週一雙雙憤怒的眼睛讓陳無咎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些平日裡總是一邊傻笑,一邊望著自己的半獸人突然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促使驚慌的陳無咎不假思索地發動了一次展示威懾力量的攻擊。

    「召喚亡靈!」

    陳無咎使出了咒法系的二級奧術「召喚亡靈」,隨著話音響起,在陳無咎面前的空地上出現了一具渾身散發著腐臭味道的高大殭屍。

    任何一種智慧生物都有著與生俱來畏懼死亡的本能,毫無疑問的是,腐爛發臭的屍體與骨骸最能勾起這種恐怖感。

    在陳無咎召喚的殭屍剛一現身的時候,周圍的半獸人就發出陣陣恐懼的呼喊聲。這個情景太邪惡了,從沒有見過這一幕的半獸人都本能地認為陳無咎是將他們中的一個人用詛咒變成了這個樣子,頓時村子裡的混亂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看著眼前雞飛狗跳的情景,陳無咎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或許這些半獸人只是不善於與人溝通,但是他們剛才也許並沒有什麼惡意,卻是陳無咎自己一手把事情給徹底搞砸了。待得目瞪口呆的陳無咎醒覺過來,趕忙斥退了殭屍。

    可是惡劣的影響已經造成,村中半獸人攙雜著驚恐與憎恨的目光讓陳無咎知道,某些事情發生之後就無法挽回了。

    果然,等到傍晚時分外出的狩獵隊歸來,所有的半獸人又聚在一塊開始討論。

    如坐針氈的陳無咎則待在自己的居所裡等消息,不多時,還是那位倔強的半獸人首領來到陳無咎的面前。

    這位擔當領導整個部落重任的半獸人,顯然要比他的同胞們更加富有智慧,在檢查過每一位村民都安然無恙之後,業已證明了陳無咎的清白。並沒有村裡沒有人遭到殺害,雖然這個事實已經得到澄清,但是並不意味著他能說服那些持有不同意見的人。

    半獸人首領告知了陳無咎一個壞消息,村裡的多數人認為不應該繼續留下這個邪惡的巫師,認為他會給村子帶來噩運,所以陳無咎必須在明天日落之前離開半獸人的村子。

    對於事件的結果,陳無咎有了思想準備,他悻悻然地站起身,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應該成人這些野蠻的半獸人做事還算是比較寬厚仁慈的,換作地球上的中世紀歐洲,陳無咎這樣的傢伙有九成九的概率上火刑架享受一下猛火燒烤的滋味。

    或許是感覺有點對不起陳無咎付出的禮物,半獸人首領指著東方說道:

    「那邊,村子,大村子,很大,很大,要走三天!」

    陳無咎感激地拍了拍半獸人的胳膊,低垂著頭走開了。這一夜自是長夜漫漫難熬,不過陳無咎有很多路上的用品需要準備,倒也沒覺得太難過。

    一大早,陳無咎背著包裹,一隻手牽著駝獸走到了村口,許多半獸人已經等在這裡,他們要親眼看著這個邪惡的法師離開自己的家園。

    雖說陳無咎並沒做出什麼故意傷害別人的事情,可這個世界並不是單用理智就能解釋清楚的。

    步行出了村子,陳無咎首先用卷軸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個咒法系的五級奧術「法師領主力能護甲」。這麼做,一是為了防備沙子下面潛伏的魔獸襲擊,二來也能遮蔽一下沙漠中火辣辣的陽光。

    老實說,陳無咎始終不太能適應這種比之地球赤道地區尚要強烈三分的陽光照射,算是一舉兩得了。

    陳無咎回頭看了看這座寄居了一段時日的小村莊,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感傷,歎息一聲,陳無咎一躍跳上駝獸,隨即手中的鞭子用力抽了一下,吃痛的沙駝發出一聲嘶鳴,立刻撒腿飛奔起來。

    形只影單的陳無咎在茫茫荒漠中跋涉前行,每天要走上幾十里路,兼且要忍耐風沙和乾渴,連續三四天下來,饒是陳無咎這樣慣於吃苦打熬的人也有些疲憊了。

    就在此時,前方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現出了一座城市的影子,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起初陳無咎以為是沙漠中的幻象未曾理會,不過很快他就發覺眼前的一切並非幻象,而是一座真實存在的城市,一座位於荒涼沙漠戈壁中的繁華都市。等到緩步走近之後,陳無咎看清楚了這裡的景象,心中更是充滿了不解的疑團。

    一座座帳篷鱗次櫛比地搭建在空曠沙地上,當數以萬計的帳篷連成一片的時候,這種壯觀的景象就算稱之為城市,怕也是不為過了。

    陳無咎跳下了駝獸,隨著人流走在帳篷間預留的寬闊過道上,以一種驚奇的目光打量著兩旁的商舖。

    這些帳篷的門口無一例外都是擺設著攤位,而出售的貨品有許多,甚至連陳無咎這樣見識廣博的人都講不出名號,若是平白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肯相信。

    來自主大陸東方神秘國度的絢麗華彩絲綢、晶瑩剔透的陶瓷器、絢麗華彩的漆器、精工鍛造的銅器和金銀飾品,在陳無咎的眼前一字排開,旁邊攤位上擺放的那些明顯流露出精靈族特色的藝術品和服飾,無疑是來自林克大陸。

    產自風暴洋沿岸的琥珀和纏絲瑪瑙數量是如此眾多,以至於很難想像它們是如此高價的商品。

    市集上林林總總的貨物,無論是品質抑或是數量都超過了一般人的想像,陳無咎不免懷疑某些大海盜聯手洗劫了南大洋沿岸幾個富裕國家的國庫,而後在此銷贓。似乎無論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多少種神奇而稀有的貨色,都能在這座神秘的集市中找得到,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街」嗎?

    瞪大了眼睛的陳無咎駐足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攤位前,真是難以置信,擺在陳無咎面前的竟然是一枚和他掛在脖子上旦夕不離身旁的項墜,而且無論外觀還是材質,全都一模一樣。

    絕對不可能,這自然是陳無咎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不過他迅速醒覺過來,強自鎮定心神,而後開始與攤主試探著詢問價錢。

    陳無咎知道宇宙之大無奇不有,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情是真正不可能發生的,在那些不為人所知的角落裡,永遠存在著常識無法解釋的奧秘存在。

    這位和大多數波利斯人一樣,用整塊絲綢將頭髮包起的攤主操著一口發音古怪的通用語,跟陳無咎講了半天的價錢,終於還是耐不住陳無咎開出的十五個金幣的高價誘惑,將這枚神秘的項墜出售給了他。

    陳無咎不動聲色地把項墜握在掌心,臉上露出了複雜難明的神情,看來有些事情遠比他早先設想的要複雜上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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