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弓當挽強,用劍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趁著對手輕視自己而疏忽大意的當口,陳無咎後發制人,一舉制住馬裡人的首領。
雖然不知這個黑傢伙究竟官居幾品,不過從四周馬裡士兵那充滿驚恐無助情緒,瞬間喪失鬥志的眼神中,陳無咎便已知曉自己在不經意間逮住了一條大魚。此刻目露凶光的黑人壯漢雖是中了陳無咎的「鎖喉術」,卻仍然不死心,嘴裡含糊地罵著什麼。
可惜中了「鎖喉術」的人維持呼吸都十分勉強,開口說話就更不用提了,在陳無咎看來他也只不過是困獸猶斗的活體標本。
近幾年來,陳無咎鑒於自己在奧術方面的資質有限,學習進度緩慢,不得已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尚在學習能力範圍之內,低級奧術的進一步操控,以及臨場發揮上面。
作為一種咒法系的二級奧術,「鎖喉術」的等級並不高,不過陳無咎仍認為這種法術不失為一種十分有效的殺傷手段,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和研修時間。以陳無咎目前的能力,在短時間任何人想要掙脫束縛皆非易事,即便是黑人壯漢這種一看便知其力大如牛的傢伙,也休想隨隨便便就能掙脫出來。
心中篤定的陳無咎故意露出一個小人得志式的奸詐笑容,繼而冷下臉來,語氣不善地說道:
「你們這些傢伙都給我聽著,不想這個大個子死的話,趕快叫你們的長官來見我。」
見到己方素來以豪勇聞名的武士都鬥不過陳無咎這個外表看起來並不強壯的人,原本底氣就不是很足的馬裡士兵大多洩了氣。
由於宗教信仰的緣故,這些勇猛的士兵可以不在乎槍林箭雨的威脅,可是對付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巫師實在超出了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
對於象陳無咎這樣神神道道的傢伙,篤信萬物有靈的馬裡士兵們打從心底感到由衷的畏懼。天知道這個傢伙會不會把得罪他的人施法變成一條蛇,或者是一隻烏鴉。死亡,這些勇敢的士兵們並不畏懼,但是與神神秘秘的巫師為敵,他們真的不敢。
亂作一團的馬裡人先是互相交頭接耳商量一番,很快一個小隊長模樣的黑人作為代表站出來,操著一口帶有濃重馬裡口音的通用語對陳無咎說道:
「北方佬,你在這裡等著,我們馬上回去報告長官。」
馬裡王國是從部落聯盟發展而來,王國的軍隊都是從各個部族的常備軍中逐一抽調得來,各個部落仍然保留著很大的自治權力。
而這位倒霉的黑人壯漢則是組成馬裡王國的十四個主要部落中,排名第二位的僧加羅爾部落頭領的獨子,名叫拉西第馬.桑加。
出身名門的拉西第馬.桑加目前擔任著馬裡王國第六軍副軍長一職。固然是因為家世顯赫才得以少年顯達,可是拉西第馬亦非無能之輩,在作戰中,他一直是以勇猛無畏著稱的勇者,在前幾次與沃瑪人的局部戰爭中,拉西第馬統帥的精銳騎兵令與之交鋒的沃瑪王國軍隊聞風喪膽。
可惜今日卻時運不濟,偏偏撞上了陳無咎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喪門星,拉西第馬的運氣的確是差了一點。
現下陳無咎扣住了拉西第馬要求談判,可要決定拉西第馬這樣身份的大人物生死,又豈是這幾個哨卡的小兵敢做主的事情。
於是,這邊的馬裡人小隊長放下話讓陳無咎等著,便趕忙回頭騎上一頭駝獸,急匆匆地趕往後方指揮所請示上級。馬裡人開始忙活,陳無咎這邊就清閒多了,拉西第馬的脖子被「鎖喉術」勒住半天,眼看著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無意開罪馬裡人的陳無咎擔心他出點什麼意外,別狐狸沒打著,反倒惹了一身騷。
見狀連忙上前解除了「鎖喉術」,陳無咎正待上前檢查人質健康狀況的時候,剛剛還在翻著白眼的拉西第馬忽然睜開眼睛,接著大吼一聲,雙臂張開朝著陳無咎猛撲過來。肘腋生變,在拉西第馬睜眼的同時陳無咎已然知道事情不妙,先前倒是沒看出這個四肢發達的黑大個,耍心眼也頗有兩下子。
拉西第馬.桑加的突襲固然讓陳無咎有些措手不及,可歷來重視自身安全的陳無咎怎會沒有後手,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卷軸,用力一抖,跟著喝道:
「粘性法球!」
在剛才奔跑加速的強大慣性支配下,身在半空中的拉西第馬只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象只傻鳥一樣自投羅網,一腦袋撞進奧術卷軸製造出的粘性球體。
隨著奧術卷軸破碎,產生出了一個油乎乎的大球,而作為陳無咎攻擊目標的拉西第馬,便當場這個奧術變化的粘性大球給牢牢粘住,渾身上下絲毫動彈不得。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露在粘球的外面,此情此景叫人看來有種說不出的滑稽之感。
陳無咎借助卷軸施展的「粘性法球」是四級奧術,光憑人力是肯定無法掙脫的,這回拉西第馬算是徹底沒了脫身的指望。
從拉西第馬暴起撲向陳無咎,到他反過來被陳無咎變成皮球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到馬裡士兵準備上前解救拉西第馬的時候,大局已定。
憋著一臉壞笑的陳無咎走到拉西第馬跟前,瞧瞧他此刻的造型,心不在焉地說道:
「這樣也好,省得閣下跟我耍花招,您就先在這裡面好好休息一下,等我的要求得到滿足,一定會放你出來的。」
氣呼呼的拉西第馬瞧都不瞧陳無咎一眼,他自信如果是真刀真槍的拚殺,十個像陳無咎這樣體格的人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拉西第馬認為這次不過是自己不小心上了當而已,心中自然萬分不服氣。
陳無咎招呼那些一同前來的護衛隊隊員上前接手看管拉西第馬,他自己卻在拉西第馬的身邊擺開一張折疊椅,隨後在頭上撐開一把碩大的遮陽傘,就在哨卡前方安穩地休息起來。
大約幾個鐘頭之後,殘陽如血的地平線隱隱出現了一大片黑影,大隊騎兵移動時特有的連片馬蹄聲如沉雷般響起,眾人腳下微微顫抖的大地則是表明這支軍隊彪悍的證據。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陳無咎睜開了眼睛,用一根手指輕輕揉著印堂的位置,嘴裡面似乎是在抱怨馬裡人無端攪人清夢的行為如何有失公德心。
多達上千人的騎兵大隊停在了一公里之外的空地上,一小隊人馬迅速脫離了行軍大隊,而後徑直朝著哨卡方向快速奔來。好整以暇的陳無咎站起身,隨意地做了一個手勢,身旁的衛士將水囊遞到他的手上。
陳無咎仰起頭痛快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又倒出水,將雙手洗乾淨,毫不介意浪費清水的行為有何不妥,似乎渾然不覺身旁已然在驕陽下曬了大半天時間的拉西第馬.桑加,那交纏著怨毒與飢渴的怪異眼神。
等陳無咎喝夠了水,忽然湊到拉西第馬的跟前,說道:
「你知道嗎?沃瑪王國和你們馬裡王國之間到底有什麼解不開恩怨,我其實一點都不在乎。你們兩個國家開戰,誰死不死又關我這個外鄉人什麼事呢?換成我是你,早點答應送信的要求,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何苦受這種罪呢!呵呵呵呵」
挖苦諷刺了拉西第馬一番,陳無咎一揮手,身旁的一名護衛上前說道:
「大人!」
陳無咎一指前面急吼吼趕過來的一票騎兵,對他說道:
「你去把領頭的馬裡人給我叫來。」
這名護衛看了看前方如狼似虎的馬裡人,心中著實有幾分畏懼,奈何陳無咎是大祭司欽點的信使,他發話就必須執行。
於是這名護衛只好一個人硬著頭皮走上前大聲呼喝了幾句,然後馬隊前面的幾個馬裡人翻身下馬,跟著他一齊來到陳無咎的面前。
這些人中為首的一個中年矮胖子看著站在人球拉西第馬旁邊的陳無咎,大聲說道:
「我是馬裡王國東北戰區長官德諾阿.比特,不知道閣下抓住我國的桑加將軍是打算做什麼?」
望著這位疾言厲色的軍人,陳無咎笑了起來,緩緩說道:
「沒什麼,只是看這位將軍大人太辛苦了,請他稍稍休息一下。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是沃瑪神殿大祭司差遣的信使,求見大薩滿殿下,希望貴方能夠滿足我的要求。」
風塵僕僕的德諾阿.比特看了兩眼拉西第馬,有些洩氣地說道:
「求見大薩滿殿下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既然貴方是信使,就請先放了桑加將軍吧!」
陳無咎沒想到送一封信也會麻煩到這種程度,當下皺起眉頭,說道:
「那麼,請問求見大薩滿殿下這件事誰能做主?」
見陳無咎迴避了立即放人的要求,顧及到有人質落在對方手裡,德諾阿客氣地回答說道:
「抱歉,大薩滿殿下常年居住在神山祭壇之中,除非是他自行發下指令召見某人,否則其他人是不允許去拜見大薩滿殿下的。」
得,這下陳無咎也傻眼了,大BOSS躲起來不肯見人,這可怎麼辦?
事先陳無咎曾經設想過種種難題,唯獨沒有猜到地位尊崇的大薩滿居然會性情孤僻到這個地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
感到眼前一陣天昏地暗,洩了氣的陳無咎擺擺手,將手中的法杖一指拉西第馬,念動咒文解除了「粘性法球」的束縛。透過敏銳的心靈感知,陳無咎知道德諾阿沒有騙他,那麼繼續扣住拉西第馬這個人質的意義也就完全失去了,還不如趁早放人了事。
回去怎麼交差呢?陳無咎正在琢磨這個問題的當口,從溶化的粘球裡面掙脫出來的拉西第馬氣呼呼地站到他的面前,伸出一條胳膊,吼道:
「剛才是你小子暗算我,不能作數,咱們重新來比試一下!」
沒等陳無咎開口,德諾阿已經伸手扯住拉西第馬粗壯的胳膊,尚有些不服氣的拉西第馬回頭一瞧老上司德諾阿那冷峻的眼神,頓時沒了脾氣。
由於本身士兵來源複雜,為了約束這些各部落的私兵,馬裡王國的軍隊紀律極其嚴格,對於那些以下犯上的抗命行為一律嚴厲制裁不予寬待,違規的貴族子弟亦不例外。
今天拉西第馬出師不利被陳無咎抓了俘虜尚且不論,單是因為他一人而害得德諾阿這位戰區長官拋下一大攤子軍務,親自跑來談判換人,就已然十分理虧。此時再被德諾阿的眼神一瞪,一向十分粗線條的拉西第馬也不由得心虛膽怯得很,不等德諾阿放下重話,便識趣地自動退到一旁不吭聲了。
能夠坐到今日的位置,德諾阿可不是空有一身蠻力的武夫,見陳無咎放棄了原來的主張,他便主動上前說道:
「閣下可以先將信件呈送到國王陛下那裡,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此時琢磨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陳無咎也沒什麼好主意,既然德諾阿畫出道來他沒有異議。
陳無咎很乾脆地一口答應下來,隨即招呼上那些護衛隊員,一同跟著馬裡人的行軍大隊朝西南方開拔。
行軍途中,同行的馬裡士兵將兇惡目光集中在那些倒霉沃瑪人護衛的身上,倒是陳無咎這位正牌的沃瑪神殿大祭司信使沒有被太多人關注,不過那些真正瞭解實情的人在得知這位其貌不揚的信使大人,連續兩次生擒了勇命昭著的拉西第馬之後,望著陳無咎的目光中可就摻雜了太多無以言表的東西,總體來說居於善意的一類比較少就是了。
德諾阿有軍務在身,在到達前沿指揮所以後,便派出了一名親信陪同陳無咎一起前往馬裡王國的首都恩岡代雷。
已經不報多大希望的陳無咎一行人在荒蕪的沙漠中艱苦跋涉了二十多天,終於踏入了馬裡王國統治的核心區域,被前輩旅行家譽為菲洛那大陸水塔的大湖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