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沒什麼興趣打探別人隱私,目前手頭尚算寬裕的陳無咎也不想玩壓價的手段,因此一見面他就爽快地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說道:
「吉菲魯先生出售住宅的原因與我無關,價錢方面也沒有問題,請盡快和我辦理交割手續吧!」
東阿拉德領地挖出的金礦每個月都能為陳無咎帶來大筆的財富,目下財大氣粗的陳無咎才不在乎節省下買賣房屋的這幾個小錢。
爽快地一口答應下對方的要價一千五百G,這筆巨款折算成鉑幣是一百五十枚。陳無咎沒等吉菲魯多費唇舌,就直接從背包中取出事先業已準備好的錢袋,丟給了看得目瞪口呆的吉菲魯,說道:
「應付一千五百G,這裡面是一百五十PP(鉑幣),請點收清楚,那麼我們可以辦理過戶手續了嗎?」
見陳無咎眼皮都不眨地從腰包裡摸出如此大的一筆巨款,這位倒霉的商人連看著陳無咎的眼神都變了。商業嗅覺靈敏的吉菲魯在發現眼前這位買主很可能是未來的一位大客戶之時,便開始著力向陳無咎推銷哈斯廷斯家族經營的香料產品。
業務十分熟捻的吉菲魯從保險櫃中小心地取出一瓶包裝精美的琥珀色液體,拿到客廳中請陳無咎品鑒一番。
當軟木精製的瓶塞被輕輕打開後,滿室皆是誘人的幽香,吉菲魯頗為自豪地說道:
「這是以我們哈斯廷司家族秘傳配方調製而成的香水,原料包括龍涎香、斗篷草、乳香、甘松、示巴樹膠、麥加香脂等二十六種貴重香料,再以秘方調製而成。維德先生,這瓶香水會令每一個女人接觸到它的時候都神魂顛倒,相信以閣下的身份在出席正式場合時一定要配上這樣一瓶極品的香水才能凸現出您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對於吉菲魯的吹捧,不置可否的陳無咎淡然一笑,隨後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好像說得不太準確,這瓶香水裡面應該有二十三種原料,其中龍涎香的比例最大,然後是加入了大量的麥加香脂稀釋,可惜呀!原料調配的比例完全錯了,許多成分萃取提純的辦法也破壞了香料本身原有的微妙細節,哼!這瓶二流貨色只配唬弄一下那些什麼都不懂的暴發戶。」
陳無咎的這番話講得吉菲魯臉色劇變,活像是地球上那些學成了變臉絕技的川劇藝人。雖然時運不濟,但吉菲魯不失為一個商業神經極為敏感的老手,他立刻意識到一個巨大的發財機會正從天上掉下來,狠狠砸在他的腦袋上面。
哈斯廷司家族引以為自豪的那些特製香料配方,在陳無咎的眼中幾乎就是一堆粗陋的初級產品,白白糟蹋了那些貴重的香料,更別提勾起他的購買慾望了。
魔藥學造詣深厚,兼且熟知古代魔法王國復合香料配方,陳無咎絕對比眼前這位稱職的香料商人更加明瞭香料加工技術的奧妙精華何在。
看似無的放矢的幾句話,便將哈斯廷司家族的產品貶斥得一文不值,似乎是十分無禮。不過這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吉菲魯.哈斯廷斯在陳無咎點出香水製造工藝中諸多弊病的時候,便已意識到站在眼前的這個行為古怪的東方貴族是一位無庸置疑的香料學權威人士。
無論陳無咎的名頭是否為世人所熟知,更為看中實效的吉菲魯都不在乎,關鍵是陳無咎既然知道怎樣去調配香料是錯誤的方法,那麼反過來理解,他的頭腦中也必然存在著許多正確香料配方與相應的調配知識。
知識才是無價的財富,儘管吉菲魯無法把這種思維提升到哲學的高度去思考,但是僅僅希望振興家業的吉菲魯無疑從眼前的陳無咎身上看到了一種朦朧的希望,那是數不清的金幣在向他招手。
旋即吉菲魯下了一個影響深遠的決斷,他毅然決然地說道:
「我願意將那座房子贈送給閣下!」
對於吉菲魯這種突然迸發出的熾熱激情感到不解,陳無咎遲疑了片刻,才說道:
「無功不受祿,我怎麼能平白接受這麼貴重禮物難道閣下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
吉菲魯只是運氣太差,在商業方面的才能不會遜色哈斯廷司家族的祖輩多少,起碼他懂得怎樣才能正確地認識近期與遠期利益的關係。知道現在正是打鐵趁熱的關鍵時刻,吉菲魯急忙起身解釋說道:
「請您千萬不要誤會,香料配方是最嚴格保密的東西,我怎麼敢這樣去癡心妄想呢!我只是希望您能夠勉為其難,擔任我們哈斯廷司家族的特別顧問,並且成為參股股東。」
沒料到一時口快招來如此麻煩,陳無咎毫無風度地撓了撓頭皮,說道:
「閣下應該看到了我身上的徽章,我這趟到洛桑來準備專心學習奧術的,不可能有多餘的精力擔任顧問的角色。更何況我也不認為自己需要參股到商業經營,老實說,參與貿易賺到那一點點辛苦錢還不被我看在眼裡,您的好意心領了,下面我們還是繼續談房子過戶的事情吧!」
油鹽不進的陳無咎擺明了車馬,根本無意和吉菲魯合作,於是這個場面變得有些尷尬了。
說來也是,陳無咎自家好端端的一塊領地都不待著,千里迢迢跑到洛桑無非是為了學習奧術,以便日後可以回到原世界去。縱然吉菲魯能夠提供優厚的條件,奈何見多識廣的陳無咎卻沒有一樣能看在眼裡。
金錢、地位、權勢,任何一樣陳無咎都不缺,一口回絕合作建議亦屬平常,只是眼看著天賜良機就要白白溜走的吉菲魯不肯死心。
忽然,吉菲魯瞧見了一直站在陳無咎身後的溫麗莎,雖然溫麗莎全身都隱藏在斗篷下面,但老於世故的吉菲魯還是瞧得出她是一個身材上佳的美女。陳無咎身邊帶著一位美女,莫非此君好色?也許這就是一個好機會。
自認為找到突破口的吉菲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說道:
「沒關係,維德先生,我們先交個朋友,買斷房屋的錢閣下也不必急著給我,您可以先住進去試試,假如您覺得滿意的話,到時再過戶也不遲。」
覺得吉菲魯這番話說得還算比較合情合理,陳無咎點點頭,收回了錢袋,說道: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入住呢?」
盤算一下準備好預想中所需一切的時間,成竹在胸的吉菲魯笑道:
「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可以,並且我想在傍晚時分於莊園內設便宴招待閣下,請您千萬不要推辭。」
見吉菲魯不再糾纏於要求擔任顧問的事情,陳無咎笑著說道:
「很好,那我們一言為定,晚上我會準時赴約。另外如果一周之後我還沒有改變決定,那就辦理手續吧!」
三言兩語談妥了買房子的事情,陳無咎便提出告辭,今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滿面堆笑的吉菲魯沒有出言挽留,只是很熱情地一直把陳無咎送出大門。不知為何,每當陳無咎望見吉菲魯臉上掛著的那種商人職業性的笑容,總會讓陳無咎聯想起家鄉那些死皮賴臉上門推銷保險的傢伙。
驚詫之餘,陳無咎頓覺身旁一陣涼風吹過,一股莫名惡寒意陡生,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生活中對旁聽生的優待措施並沒有延伸到學習中,洛桑學院對旁聽生學習的管理之嚴格與正規學員一般無二的苛刻,這也是那些貴族子弟來到洛桑學院求學的關鍵因素之一。
在學院的高壓政策之下,無論原本是如何的不成器,旁聽生們也多少總能學到一些對於今後有益的東西,這是高薪聘請一名優秀家庭教師也做不到的事情。
陳無咎如果不打算明天被人趕出來,就要馬上填寫一份詳細的申請表格遞交給準備去旁聽的院系教授,然後從教授手中拿到本學期的課程表,具體安排自己每天的日程。
洛桑學院通常每年只有一個學期,即從頭一年的九月到次年三月的七個月時間內,這期間學院主要是接受課堂知識教育和實驗室操作學習,隨後是一個月的春季假期,再接下來是為期兩個月的實習期,也就是讓學生給那些有點神神叨叨的大法師們打打下手,增加一點實踐經驗。
每個學期的最後兩個月是暑假,這一部分的行程由學生自行安排,學院不再插手管理。
一名資質平常的法師要在學院接受為期五年的奧術基礎教育,隨後是兩年的遠足旅行增長見聞,再有三年在學院內擔任助教進一步磨礪自己的實用技巧和知識儲備,最後才有資格參加魔法師協會的考試。
旁聽生的情況就要簡單多了,如果他們自己願意,入學三年後即可參加普通結業考試。
只要不是白癡到家,一般他們都會拿到學院的畢業證書,但是就不必癡心妄想有成為魔法師協會的一員那一天了,高傲的魔法師決不會容忍自己的名字跟諸多白癡並列在一起被人恥笑的事情發生。
事先已經想好了報考院系的陳無咎從接待員手中取過申請表,認真地填寫上了自己的決定,分別是咒法系、煉金術和位面研究三個院系。
咒法系奧術中到了中高級階段,有著大量的空間法術應用實踐,煉金術則是修復魔法物品的基礎,當然是必修的科目。而最為冷門的位面研究院系,陳無咎因為感覺上可能對回家的計劃有所助益,於是就順手給填上了,或許他所需要的答案就在其中也說不定。
僅僅修復古代魔法王國損毀的空間魔法研究設施是不夠的,就像不會駕駛飛機的人即便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飛行器,也不可能飛上藍天一樣,陳無咎首先得掌握空間運動的規則和相應的應對辦法。
這幾門學科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只是人的精力終究有限,陳無咎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達到準確進行空間傳送的要求。
填完報名表格,陳無咎詢問過那位俏麗的接待員小姐上述幾個院系的教授辦公地點,便匆匆離開,準備去一一拜訪這些聲名遠揚的大佬們。
名列八大院系之一的咒法系是奧術中的主流,因此咒法系的建築也多是數百年以上的老古董,陳無咎踩在咒法系坎坷不平的走廊地板上也不免要發幾句牢騷。窺見前方一塊咒法系教授辦公室的招牌,陳無咎上前敲了敲門,很快房間裡面傳出了一聲「請進」,陳無咎便推開厚重的大門走了進去。
「咦,怎麼又是你老人家啊!」
人生何處不相逢!咒法系值班的教授居然又是陳無咎在校務處碰到的那位蓬皮杜.薩蘭多大法師。
這位總是言笑無忌,人老心不老的大法師笑著說道:
「唉!這個就是我運氣不好了,咒法系的值班教授勃朗多臨時有事,就把我弄來頂替一下。怎麼,是來報名吧!直接把表格給我就行了。」
陳無咎掏出一疊申請表,本想找出咒法系的那份,誰知蓬皮杜大法師卻一下子都扯到自己的手中。一邊看,一邊說道:
「報考專業的目的性很強啊!咒法系、煉金術、位面研究,難道你想搞空間試驗?」
即使在洛桑學院這樣的次大陸奧術研究中心,空間魔法試驗這個名詞也是絕對不能夠提及的禁句。
當年盛極一時的古代魔法王國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淪為廢墟與禁地的歷史教訓,讓為此而聲名掃地的魔法師協會下達了禁止會員進行一切形式空間魔法試驗的禁令。
相信任何一個尚存理智的魔法師都不會在公開場合表示自己存有對這門高度危險的學問進行鑽研的念頭。當然私底下他們自己偷偷摸摸搞點小動作是在所難免的,畢竟魔法師是這個世界上好奇心最強烈的人群,徹底禁絕此類行為是絕對不現實的想法。
這種時候陳無咎只能默念著沉默是金這句名言,對於他人的指控,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萬幸的是,這個與事實之間存在存在可怕切合度的猜想僅僅是蓬皮杜.薩蘭多憑借畢生積累的經驗和一時靈感而得出的結論,要以此為證據定下陳無咎的罪名,理由尚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