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豫州刺史謝弈卒。弈安之兄也。司徒桓雲代之。雲溫之弟也。訪於僕射王彪之。彪之曰:「雲非不才然溫居上流連於北府已割天下之大半其弟復處西籓;兵權萃於一門非深根固蒂之宜。人才非可豫量但當令不與殿下作異者耳。」頷之曰:「君言是也。」申以吳興太守謝萬為西中郎將監司、豫、冀、兗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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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足渾氏侍女終究沒有得到北府西征的確切消息但是她還是從各種途徑知道北府已經將最精銳的廂軍大半調往西域和涼州現在鎮守的力量儘是府兵和民兵而關隴正在晝夜不停地往西邊運送糧草軍械。做為一名侍女可足渾氏是怎麼也搞不明白北府廂軍、府兵、民兵之間的區別因為北府這複雜的軍制就是北府內部普通人也搞不清楚。
但是可足渾氏侍女在多方打聽後為了讓情報圓滿完整於是就擅自做了一個大膽推測並把這個心得加在情報的後面-北府深陷於西征。
這份重要的情報能夠順利地到達燕國薊城這除了依賴燕國花了大力氣建立起來的秘密通道之外也要歸功於偵騎處、探馬司、侍衛軍司的寬宏大量暗中放行。
由曾華一手調教出來的偵騎處、探馬司在這個時代敢說自己的情報工作馬馬虎虎世界第二。那麼就沒有哪個國家和機構說自己是第一了。從慕容雲和她地侍女隨從剛到北府開始立即被內府局派人監視上了而可足渾侍女那麼低劣的手段又怎麼能被北府情報人員看在眼裡呢?要是北府需要這麼一個途徑向燕國傳遞「有用」的情報可足渾氏侍女可能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接到長安傳來的消息已經是昇平二年的三月薊城燕王宮立即有了動作彙集了眾多的燕國文武重臣開始討論進一步的行動。
中常侍涅皓用尖細的嗓子將情報朗讀了一遍剛放下書卷就看到燕王慕容俊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心有領會地涅皓連忙開口道:「可足渾咎那這次傳來如此重要地情報。真是勞苦功高。為我燕國立下一大功。」
可足渾咎那就是那名侍女也是可足渾後地族妹涅皓這麼一說立即有聰明人接言附和:「是啊為了復興我大燕一洗遣恥燕王和燕後殿下都是捨愛為國。此舉堪比古人的臥薪嘗膽。今蒼天悲憫世人賜良機予我大燕以拯救天下萬民蒼生於水火之中。」
聰明的慕容評一番話正說到慕容俊的心坎裡去了。自命不凡的慕容俊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下的救世主無數的百姓正等著自己去搭救。雖然這個宏偉大願在數年前被半路殺出地北府軍一舉擊破但是慕容俊卻一直沒有放棄一直還在為著這個偉大的目標而奮鬥。在他看來燕國和自己這幾年所受的「苦難」應該已經感動了上天要不然仇敵北府怎麼會走出那麼一步渾招呢?
但是慕容俊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依然保持著威嚴和肅穆端坐在那裡。
陽騖對慕容評的那一席話卻不敢芶同。相比起北府百姓燕國百姓更像是生活在水生火熱中更應該被拯救。這一點他是身有體會。但是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口這點「政治覺悟」陽騖還是有的。
陽騖沉吟一下也開口道:「北府此次舉重兵西進看上去是意氣用事對我大燕的確是良機。想這西域絕外萬里從前漢開始雖然一直兵戎不斷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臣服過。前漢武帝為了幾匹大宛良駒兩次遣師將軍驅數萬兵馬西征恐怕也是意氣之爭最後呢還不是因為窮兵黷武搞得國困民窮。這些都是前師之鑒為什麼北府上下卻沒有認識到呢?不應該呀!」
說完陽騖向旁邊的慕容恪一瞥隨即就收回了目光。
陽騖的話像是在贊同慕容評地話卻提出了一大疑問按理說北府上下人才濟濟不應該如此昏庸不堪行了這麼一步下策呀說不得其中有什麼計策陰謀。
陽騖地話一出許多人都不由低沉思是啊北府上下要是都這麼傻自己這邊能看出的問題反倒他們看不出來那也不會打下這麼大一份家業來。
皇甫真皺著眉頭說道:「士秋所言不無道理這曾鎮北行事一向讓人捉摸不定。此次北府西征如真是西征不利深陷其中大可在邸報上捏造大勝以造聲勢如此一來有心者比不敢妄動。而今北府邸報卻鴉雀無聲對於西征戰事卻是避而不談這的確讓人很是費心思依臣愚見恐怕北府真地深有陰謀。」
「楚季先生此言差亦」陽騖和皇甫真在燕國威望甚高眾多慕容王族弟子都曾經在兩人門下就讀過從慕容皝到現在的慕容俊都以禮敬重不敢直呼其名言必稱先生慕容評雖然受寵但是還沒有狂妄到不可一世。
「司徒為何如此說?」皇甫真轉過頭來問道。
慕容評向前拱手道:「回燕王殿下回楚季先生在下卻聽到另一種說法。」
慕容俊眼睛一亮沉穩地點點頭道:「還請叔叔快講。」
「是的殿下。據臣得知北府此次西征因為耗費巨大所以就行了西征債券向北府百姓捐派籌款據說得軍費億萬之巨。」
西征債券?燕國君臣倒是聽說過只是一直沒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現在聽慕容
一說恐怕是北府搾取百姓錢財的一種手段。
看了一眼有點驚異地眾人。慕容評有點得意洋洋於是繼續說道:「北府一向標榜以民為本沽名釣譽就是徵調民夫也要給錢。這次以西征雪恥的名義捐派了這麼多錢一旦讓北府百姓知道前方戰事不利恐怕民情洶湧難以壓制於是乾脆就不做聲。」
「司徒大人說得極是。北府和曾鎮北的確是沽名釣譽之人一向喜歡高調標榜自己。要是這次西征不利。恐怕會危及其聲譽。不做聲是應該的。」中書令韓恆撫掌贊同道。
這時尚書右僕射張希中書監宋活等人都紛紛附和而慕容厲等王族將領都與慕容評交好聽到他那麼一番高論自然大聲附和。
聽到眾人如此反應慕容評心裡一陣高興。這些信息都是府上貴客楚銘告知的。這個燕國大商人為了求財求平安沒少向權傾燕國的慕容評上供孝敬。不過這楚銘也很會來事除了有辦法弄到越來越稀缺的北府珍寶之外還利用自己的渠道為慕容評收集北府地情報讓慕容評在屢次地軍事會議就北府問題大意見頗得好評這次又取得了頭彩。
「按照司徒大人地這番分析加上這份緊要的情報。我們應該確定北府的確被深陷於西征之中。至少這兩三年內無力東顧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皇甫真的疑問被慕容評解答後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意見。
「北府窮兵黷武。好戰連伐不以仁義治國自當有天遣報應。想我燕國臥薪嘗膽披肝瀝膽為天下蒼生奔波當受天命。今北府無力東顧魏國獨立難支且魏王暴戾成性中原百姓深受其苦只要我燕國王師高舉義旗中國萬民必定呼應。」
說到這裡皇甫真恭敬地向慕容俊行了一個大禮正色道:「大王為了天下蒼生還請你出兵冀州庇護中原吧!」
慕容俊慌忙叫涅皓扶起這位重臣眼睛卻投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慕容。
慕容恪地臉色變得清瘦許多也蒼白許多看到慕容俊投來的期盼眼神知道自己無法躲過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這位二哥做為慕容家中的一員慕容俊也是懷有大志的一人而且這個大志還不小要不然父親也不會把王位傳給他。
但是志向終歸是志向現在北府強橫一時爭天下就是跟它在爭。自從魏昌大敗之後慕容恪除了一直在籌劃之外也一直在等待機會因為做為慕容家的一員慕容恪也有責任把慕容家那遠大的夢想進行到底。
慕容恪的目光又投到皇甫真地身上這位以儒學為正地夫子與陽騖不同他沒有親身見識過北府的強大而且由於學術和「意識形態」上的歧義對北府搞得那一套感到非常地厭惡認為曾華無君無父在北府倒行逆使總有一天會天怒人怨現在有了一個大好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但是北府的那個曾華真的就那麼簡單嗎?輕易地就露出軟肋來?
慕容恪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心慌氣急好一陣咳嗽才喘過氣來。
「大王我們從知道北府開始西征開始就調集兵馬征討高句麗為了是什麼?還不是以此為掩護調集兵馬南下冀州。現在不管曾華耍得什麼陰謀他的主力大軍在西域不是假就是聞訊調集回來恐怕也要一段時間。所以說我們一旦南下冀州必須戰決一旦日久待北府反應過來我們燕國就根本不是對手。只要我們佔據了中原我們就有了根基再假以時日鹿死誰手還真說不定。」
說完這麼長一段話慕容恪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不由地又是一陣咳嗽。
慕容俊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地一陣心痛自己的這個四弟不比桀驁不遜的五弟不但是國才還知道進退恪守臣道。為了燕國的復興和強大這幾年嘔心瀝血真是辛苦他了。
「四弟」慕容俊連忙示意左右侍衛上去扶住慕容恪。
慕容恪輕輕地推開左右侍衛輕聲繼續說道:「我等籌劃這一役足有數年如果殿下決定了就要以迅雷不及之勢並四處動只要讓北府措手不及我燕國大軍就能一舉佔據中原到時北府就是反擊也晚亦。」
「好!侍中大人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孤也決定了立即對冀州進軍。」慕容俊嗖的一聲站了起來握著拳頭說道「我拜四弟為使持節大都督主持這次南征拜司徒慕容評為衛將軍以為副手其餘眾人皆聽大都督的調遣。」
走出王宮陽騖看了看興高采烈的眾人臉上的憂慮越來越重不由地轉向慕容恪輕聲問道:「司徒大人我們這次真的有把握嗎?」
「我們是餓極的狼不管前面有沒有陷阱面對美味的誘餌你說我們是吞還是不吞?」慕容恪苦笑著輕聲答道。
是啊是吞還是不吞呢?不吞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還是得等死吞吧一旦把誘餌吃進肚子裡去到時就真的要聽天由命了。陽騖默然許久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的慕容恪望向南邊那裡的天色陰沉沉的讓人感到一陣壓抑旁邊的陽騖聽到這位燕國柱石輕輕地長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自言道:「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在玩火?」
看著那張因為勞累而英華早逝的臉陽騖不由地感到一陣心酸目光也不由地轉向遠處陰晴不定的天際心裡也在暗暗地盤問燕國的命運該走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