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搖滾樂一直在畸形地發展著,人們在地下,享受著貧窮的音樂,享受著廉價的快樂。於是,「在地下」成為了一種狀態,這使得一些思想激進的樂迷認為真正的搖滾樂就應該是地下的,真正的搖滾樂就應該是憤怒的,真正的搖滾樂,是永遠不會和商業化妥協的!
搖滾樂隊(藝人)被唱片公司看中,這本來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但就是因為上述觀點的存在,使得樂手們不得不面臨一次艱難的抉擇商業還是藝術?如果向商業化妥協,有可能會帶來更可觀的收入,但這也就意味著樂隊將失去大批擁躉;反之,如果拒絕與商業妥協,永遠在地下發展,那麼樂隊很可能落得更好的名聲,但卻依舊與貧窮為伴。
其實,商業和藝術之間從來都不存在過矛盾,矛盾的,只是人們的觀念。而現在,我們的主人公秦暮楚所希望的,就是讓更多的人能夠瞭解搖滾樂的真正意義——搖滾樂沒有思想,搖滾樂不是信仰,這只不過是一種娛樂方式,一種可以讓人身心愉悅的音樂,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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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從專場演出的興奮中擺脫出來,秦暮楚就被東家「超越唱片」的老闆馬天寧叫走,他隨著馬天寧來到XX飯店,並見到了那個想見他的人。
站在秦暮楚面前的,是一名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穿西服,戴金絲眼睛,目光中透露著成熟和穩重。看到他的第一眼,秦暮楚就認出來,這個人就是不久前舉辦合輯首發儀式的那場演出中,從頭到尾手持DV機拍攝的那個「白領」。
秦暮楚疑惑地問馬天寧道「馬老闆,我想我以前見過這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天寧呵呵一笑「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錢多多先生,美籍華人,美國著名經紀人;錢先生,這就是我們公司的秦暮楚,他的情況想必你已經瞭解一些了。」
錢多多友好地伸出右手,說了句你好。秦暮楚趕忙與其握手,依然疑惑地說「這麼晚把我叫來,有什麼事情嗎?」
錢多多點點頭「當然。相信你對幾個月前咱們的第一次碰面還有一些印象,沒錯,那便是在你們合輯的首發儀式上。那時候我來到中國,是為了我手底下的一名藝人在中國發展的事。事情辦妥後,我路過一間酒吧,看到有一場免費的搖滾演出,便好奇地進去一看究竟。恰巧我隨身攜帶著DV機,便將演出從頭到尾拍攝了下來。開門見山地說,憑著直覺,我認為你們是當天演出的所有樂隊當中最有實力的一支,也是最有潛力的一支。當時看完演出後,我就想找你談一談,無奈那時候你已經離開了,而我也要趕著飛回美國,便將這件事情暫且擱在一邊……回到美國後,我總是惦記著這件事,我總覺得像你們這樣有發掘潛力的群體,總在酒吧一類的地方演出太遺憾了。在美國,與你們水平相仿的樂隊大多都已出版了專輯,拍攝了MTV,運氣好的能夠接到一、兩條廣告甚至在某電視劇中客串一把……馬老闆,剛才通過和你的談話中得知,這些樂手們的生活並不充裕,甚至連一般的老百姓都不如,我說句客觀點的話,這恐怕是你們公司不作為而造成的。」
「你說的沒錯,」馬天寧坦陳道「就拿『烏托邦』樂隊來說,他們的音樂確實有著獨到的一面,如我們能投入更多的資金為他們宣傳,他們一定會火,我們公司也會得到更豐厚的回報。但是……我們『超越唱片』只是一個獨立的小廠牌,沒有大的財團,沒有充足的資金,所以,你說的這些我們根本就做不到。」
秦暮楚聽出來一點頭緒,急忙為馬天寧辯解道「錢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要知道,中國的國情決定了搖滾樂不會有什麼大的市場,況且,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在中國,每天都有樂隊因為錢的問題而解散,而我們樂隊堅持了近兩年,並一步一個腳印走了過來,我認為沒有什麼遺憾的。」
錢多多笑了笑「也許你說的也是很多中國搖滾人想要表達的心聲。我對中國的所謂的地下音樂略知一二,就我所知,你們這個群體大多都很排斥商業化運作,並堅稱地下的音樂才是真正的搖滾樂,而那些經過商業化包裝所推向市場的搖滾唱片,你們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不,」秦暮楚搖搖頭「我個人並不反對商業化運作,但前提是必須保障作品的藝術性,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會把自己的音樂當作『作品』或者『藝術』,而並非商品……對了,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情?專門從美國飛過來數落我和馬老闆?」
錢多多笑得更歡了「哈哈哈,秦先生話說的有些嚴重了。我這次來中國就是為了專門找你的,剛才我和馬老闆談了談,希望由我擔任你們樂隊的經紀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經紀人?我們樂隊現在不是由白炎大哥兼任經紀人的嗎?馬老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天寧解釋道「白炎本身是咱們公司的錄音師、調音師,讓他兼任你們樂隊及其他樂隊的經紀人純屬無奈——咱們公司人手短缺,一直也沒有聘請到專業的經紀人。而這位錢先生看中了你們樂隊,想把你們培養成一直世人皆知的明星樂隊,如果你沒什麼意見的話,今後便由錢先生為你們安排日常工作了。」
「我還是不明白,」秦暮楚搖搖頭「錢先生,你在美國做經紀人做得好好的,突然來中國幫助我們這樣一支不知名的小樂隊,到底是出於什麼初衷?」
錢多多扶了扶眼鏡,滿懷**地表示「沒錯,美國的確是是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之一,在那裡,人們有很好的福利保障,有成熟的社會體系和法律體系。我雖然已經成為了美國公民,但我的身體裡仍然流淌著中國人的血液。在美國,我受人矚目,我功成名就,我培養造就了很多國際巨星,但這些成績並不能讓我開心,身為一個龍的傳人,我希望能夠為這片我深深熱愛的故鄉貢獻一份力量!所以,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決定放棄那邊得天獨厚的條件,來中國重新發展。」
錢多多說的很激動,秦暮楚聽得也是熱血沸騰,他心想這才是真正的中國人應該具有的品質,無論走到哪裡,無論什麼身份,心中始終銘記著自己的故鄉,那片生育養育他的土地!
「錢先生,我非常佩服你的勇氣和決心,作為一名中國人,我為認識你這樣的男子漢感到自豪。但作為一名樂手,我不能感情用事,至於你想擔任我們樂隊的經紀人,我覺得咱們還得從長計議,至少我得徵求我們樂隊其他成員的意見。要知道樂隊是一個集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權利,我不能草率地決定樂隊未來的命運,雖然我身為這支樂隊的隊長。」
錢多多點點頭,轉而對馬天寧說道「馬老闆,我還有一事相求,能不能把我聘為貴唱片公司的正式職工?這樣除了『烏托邦』樂隊之外,我還能夠順便給貴公司旗下的其他藝人出謀劃策。」
「為什麼?難道做一名自由經紀人不好嗎?」馬天寧不解地反問道。
「中國有一句俗話,叫『大樹底下好乘涼』!我覺得,中國的社會關係很微妙,如果沒有一個好的靠山,那麼即便是再有能力的人也很難取得什麼成績的。」
「如果你肯屈就我們『超越唱片』,我當然表示歡迎,只不過……我們公司的待遇不是很高……」
錢多多打斷對方的話「我要是在乎錢的話就不會回中國發展了。馬老闆,和你明說吧,我不缺錢也不在乎錢,我甚至可以不要月薪,只希望希望你能夠成全我的這樁心事。」
馬天寧考慮了一會兒,最終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就這樣,美國著名經紀人錢多多以零月薪的形式成為了「超越唱片」的一員。當然,所謂的零月薪,並不是指真的一分錢不掙,而是不拿每個月的基礎工資,只拿藝人酬勞的提成而已。在這方面,錢多多再一次展現了一個男人應有的大度,因為在業內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經紀人可以從藝人的所有收入中提取0%到30%作為佣金,抽成比例的多少取決於這名經紀人是否有本事捧紅這名藝人。然而,作為一名曾經取得過輝煌成績的經紀人,錢多多卻只願意拿5%的酬勞,用他的話說,「中國搖滾人掙錢本身就不容易,就不要再進一步為難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