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後,秦暮楚同周健翔在長途車站道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知道家中等待著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一頓凶狠的訓斥。
到家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家中的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樣,秦暮楚的母親在單位加班,而父親秦忠誠依然坐在電視前看著乏味的節目,時不時地從茶几上拿起白酒喝上兩口。秦忠誠木訥著看著自己的兒子放下大包小包,說了一句回來啦,冰箱裡有剩菜,熱熱吃吧,便對秦暮楚不聞不問了。
秦暮楚肚子的確有些餓了,便打開冰箱看看有什麼吃的東西,結果只看到一些殘羹剩飯,無奈地搖搖頭。
坐在父親的面前,秦暮楚期盼著父親能對自己說些什麼,哪怕是隨便問問自己在武漢的生活是否習慣或者舅舅一家的近況,但他很快地發現,父親似乎並不關注自身以外的任何事情,當然酒除外。
見秦忠誠不說話,秦暮楚只好主動找話題和父親聊天「爸,我在武漢的時候想你了。」
秦忠誠慢慢轉過頭,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一個字。
「對了爸,舅舅托我給您帶回一件毛衣,說您穿在身上一定好看!我給您拿去。」
秦暮楚從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件淺灰色的毛衣,這是臨走前舅舅囑咐自己捎給爸爸的。秦忠誠看了一眼毛衣,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櫃說道「我又不怎麼出門,穿這麼體面幹什麼,收起來吧。」
這時齊芳回來了,一看到秦暮楚和他床上那一堆礙眼的東西,說道「這是什麼?琴嗎?哪裡來的?」
秦暮楚剛想說自己買的,但想起買琴的錢的來路問題,就改口道「是同學放在這裡的,過幾天就給人家送過去。」
「少騙我了,是不是舅舅給你錢讓你買的?楚楚啊,咱們家生活條件是不好,可就算這樣也不能白拿別人家的錢啊?」
秦暮楚心想這錢裡面確實有舅舅春節時送給自己的壓歲錢,只得低著腦袋說道「舅舅也是一番好意,我推辭不過便收下了,不過不是給是借,等我長大了掙了錢是要還的。」
齊芳再一次相信了他的謊言,躺在床上休息去了。而秦暮楚擔心母親會不會向自己的舅舅打電話求證,趕忙下樓找了一個公共電話和舅舅統一了一下口供。
回來後,秦暮楚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撫摸著身旁那把屬於自己的吉他,愛不釋手。看著滿是潮斑的天花板,環視著暗淡無光的小門廳,再回想起舅舅那間陽光充足、高大寬敞的家,秦暮楚此時心裡的落差感越發的明顯。他想,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令人憋屈的地方!
鳥兒,總要學會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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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周健翔,他把行李放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冉佳楠打電話。雖然在武漢的時候二人也經常聯繫,但他此時更想見到冉佳楠本人而不是只聽到對方的聲音。
沒多久,二人在約定的一家快餐店見面了,冉佳楠穿著一身粉紅色的休閒裝,顯得如此可愛如此淑女。不過當冉佳楠見到周健翔的時候,卻驚訝地叫了起來
「呀!你怎麼這麼胖了?!」
叫聲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周健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如果地縫寬得足夠容下他的腰圍的話。冉佳楠說的不錯,周健翔在武漢吃得好睡得香,體重自然飆升了不少,但這還沒有到足以讓人驚訝的地步。
兩人在快餐店喝著汽水,周健翔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冉佳楠的臉龐上移開。冉佳楠被對方的目光弄得好不舒服,皺著眉頭問「怎麼了,怎麼一直看著人家?」
周健翔陰陽怪氣地說著「一個月沒看見你了,當然要多看幾眼,你長得那麼漂亮不就是給別人看的麼?說說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在家做些什麼?」
冉佳楠聽對方誇獎自己,臉上浮起一絲紅雲,幽幽地說道「也沒什麼,就是寫作業、看書、看看電視,實在無聊了就找樓上的哥哥聊天。」
周健翔知道她指的就是鄭天昊,順便問道「鄭天昊對你怎麼樣?有沒有欺負過你?」
「天昊哥對我很好,就是他好像很忙,每次我去找他幾乎都吃閉門羹。不過有的時候我能看到他在小區的籃球場裡打球,就過去找他聊聊天什麼的。」
「忙碌些是正常的,畢竟男人嘛。」周健翔有意無意地說著。
冉佳楠想起了什麼,頓時來了精神「你學琴學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可以彈奏給我聽?」
周健翔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因為手指過於木訥而被迫改學了打鼓,他眼珠一轉,決定戲弄戲弄對方「切,我周健翔是什麼人啊?吉他這麼簡單的玩意自然一學就會了!你要想聽我彈奏也可以,不過……」
周健翔故意把「過」字拉得很長,於是,冉佳楠順理成章地說出了「不過什麼?」四個字。
「不過你得親我一下!」說罷,周健翔就把自己那張滿是橫肉的臉湊了過去。
冉佳楠聽到這句話,彷彿一隻受驚的兔子,坐在那裡低著頭玩弄著手腕上的飾物,半響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好吧,不過只能親一小下……」
看到詭計得逞,周健翔把臉湊得更近並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驚喜。
冉佳楠得意地笑了笑,果斷地伸出右手,四指指尖用力地從對方臉上劃過,周健翔臉上遂留下四條清晰的抓痕。看著周健翔捂著臉痛苦的洋子,冉佳楠得意洋洋地說道「哼,想趁機佔我便宜,沒門……」
「佳楠,你出手也太狠了吧!」周健翔看了看從臉上擦下來的血跡,忍不住責怪道。
當冉佳楠看到周健翔臉上四道抓痕滲出血來的時候,才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了。她趕忙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紙為對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並愧疚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太沒輕沒重了,你……你不會記恨我吧?」
此時此刻,周健翔體會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他想自己好歹在學校裡也是個大哥級的人物,從來都是別人吃虧自己佔便宜,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啊!哼,也就是你冉佳楠,要是別人我早就大嘴巴抽過去了。想到這些,周健翔的心裡越發不平衡,但他敢怒不敢言,只得任憑冉佳楠擦拭著自己臉上火辣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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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秦暮楚見到了「大個」鄭天昊。
一個假期沒見,鄭天昊的變化很大,頭髮染成了黃色,穿著花裡胡哨的衣服,走起路來大搖大擺,看誰都不舒服的樣子。這變化讓秦暮楚有些吃驚,不過兩個人彼此並沒有因此變得生分,鄭天昊主動向對方介紹著自己寒假的經歷——
原來,鄭天昊寒假在家無事可做,唯一的娛樂就是到社區的籃球場打球。可打球的人太多了,球場根本不夠用怎麼辦?好辦!誰的拳頭硬誰就有權利佔據著球場!弱肉強食,這是千年不變的自然規律。鄭天昊身高一米八八,打架和打球都鮮有敵手,再加上他帶來的球伴各個也都是能打善鬥的,所以其他來打球的人根本就不是鄭天昊一夥人的對手,只有在場邊看熱鬧的份。而鄭天昊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他覺得,血氣方剛一些才算是真正男人,並權當打架是打球前的熱身而已。
直到有一天,鄭天昊帶領眾人來到球場打球,和以往一樣,球場頓時沒有了熱鬧的氣氛,打球的人們紛紛拍拍屁股走了,場上只剩下一個在籃板下自顧自地投著籃的青年,彷彿沒有看到鄭天昊一行人的到來。鄭天昊仔細觀察後,發現他不屬於球場外任何一撥人,但這讓他更加地惱火,心想隻身一人還敢這麼囂張,這不是等於抽自己大嘴巴麼?
「兄弟們給我上!」
鄭天昊帶來的四五個兄弟如餓狼般撲了過去,但沒過幾招便紛紛被其打倒在地。對方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反而伸出手對鄭天昊發出挑釁。
鄭天昊在一旁怒道「你是何人?為何對我的兄弟出如此重手?」
青年淡淡一笑「無名小卒,也配知道我的名字?想打球就過來過過招,不敢出手就滾一邊呆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