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王謀反的亂世中,我耶律休哥卻一直沒有謀逆,不是我沒有那個本事,而是我怕從你嘴裡聽到壞人兩個字。先帝逝去,你萬分悲痛,那時我真不該躲在一旁看你落淚,我該將你擁入懷中才是。我錯過了與你攜手的最佳時機,也許想擁有你很簡單,但是我卻一次又一次的選擇了放棄,直到你選擇了韓德讓。
如果在那之前我能對你說出,我喜歡的就是你,我最想要的媳婦就是你,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我不能否認,韓德讓還愛著你,可是我也一樣很喜歡你。我真傻,真傻,錯過了那麼多次與你攜手的機會。
耶律休哥你是個膽小鬼!閉上眼睛站在院子裡,休哥心裡大叫著,為什麼不告訴她,你也喜歡她。在她躊躇不定時,為什麼不站在她的跟前,對她說,我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你!這大遼的境內,誰都道你是個鐵血太后,我休哥卻知道你的內心是多麼溫存、善良。
休哥整理了下衣裝,向門口走去。騎著馬,一路走向城內高聳的佛塔。到了佛塔前,休哥下馬跪在塔前,眼裡空蕩蕩的,心裡更是空蕩蕩的。
這一生我什麼也帶不走,帶不走你的溫柔,帶不走的笑容,連你的一縷青絲也無法帶走。我只能帶走你的名字,不管你叫做蕭綽還是叫做種萱,我帶走的只有你的名字而已。當我離開這個塵世,你還會記得我的名字嗎?你還會記得那些跟我同騎一乘馬的日子嗎?
佛呀,您聽見我地呼喚了嗎?我耶律休哥喜歡那個女人,若是真有來生的話。我再不要這榮華,再不要這富貴,我只要能跟她在一起。與她花前月下,白頭到老。讓她為我耶律休哥生下一群孩子。
佛呀,您聽見我的呼喚了嗎?如果你真仁慈地話,那麼讓我在來世,在下一次的輪迴中,牽她地手.吻她的唇,讓她依偎在我的胸前,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不論那是五百年,還是一千年,我都願意去等,去換。
站起身,休哥走上佛塔的台階,來到佛塔跟前。用手輕輕撫摸著一個個雕刻精美的佛像。
你答應我你答應我
每摸一尊佛像,他就在心裡念叨一句,每摸一尊佛像。他就在心裡喊聲她地名字。就這樣,一步步緩緩的走。一個個佛像輕輕的摸。直到他摸完他能用手觸摸到的所有佛像。
抬起頭,看著那最高處再摸不到的佛像。他淒然的笑了。
你們能幫我嗎?在下一個輪迴中,成全我所願。看著天邊那紅色的殘陽,休哥走下石階,騎在馬上,慢慢的向南京城內的宋王府走去。斜陽在他身後灑下一片金黃色,將他高大地身影無限的拉長。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這句話在這一世,只屬於別人而不屬於他。
夜晚,休哥離開了這個塵世,帶著他心裡的那個名字,永遠地離開了契丹這片土地。他靜靜的離開,他不願意讓誰為他牽掛,為他傷心落淚。
人世間地愛有許多種,有地愛,愛的偉大,有地愛,愛的悲涼,有的愛,把所愛的人緊緊鎖住,有的愛,卻選擇了放開所愛之人,讓她去選擇她要的幸福。他選擇了放手,他要她高興,他不想她為他煩惱、痛苦,他只要她開心就好。這輩子他走了,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願意重新選擇一次,為她重頭來過。
讓我靜靜的走,讓我在走之前,寫下你的名字,藏在我的胸口,讓我帶走它,帶走有你的回憶,那就是我全部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一匹快馬從南京城跑出,向上京飛馳而去。得到休哥辭世消息的小萱,命人備車,連夜趕往南京。
隆緒輟朝五日,以示哀悼,並下令在南京為休哥立祠。
一路趕往南京,終於踏進了宋王府,小萱用手掩住哆哆嗦嗦的嘴唇,快步走向靈堂。她不相信他就這樣走了,一定是他在跟自己開玩笑,他最喜歡跟自己開玩笑,不是嗎?
休哥!休哥!走進靈堂,看見滿堂的肅穆,眼淚失控的流了下來。一陣輕風吹進了靈堂,將她的發撩撥的有些凌亂,彷彿是誰在撫摸著她泛白的髮絲。
胳膊上他送給自己的鐲子在晃蕩,還留著她的體溫,她就用佩戴著他送給自己鐲子的手,輕輕撫摸著那厚實的棺木。休哥,你怎麼就離開了,我還沒有給你找到你滿意的媳婦呢趴在棺木上,小萱哭了起來,靈堂裡迴盪著她悲慟的哭泣。
再沒有人會像他一樣,跟自己開玩笑了,再沒有人像他一樣,讓自己全身心的信任了。休哥,本不屬於這裡的我,還沒有先離開,你到先走了。這是為什麼?心中的那尊鐵塔終於崩塌。
與延玉不同,延玉在自己心裡,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卻心靈相通的好友。而休哥,則是無論什麼事,都會沖在自己最前面,為自己擋風遮雨的好友。我多想能再為你們做些事,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離開的都這麼早?小萱心裡哭喊著。
數日後的清晨,小萱隨著車隊,參加了休哥的下葬儀式。看著他的棺木被一點點的放進墓穴,小萱的雙拳握得緊緊的。這是真的,那個叫做耶律休哥的男人,那個自己賴定他一輩子的男人,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看著土慢慢的鋪平,小萱深呼吸了口氣,拿出早已備好的白色茶花,鋪滿了休哥的墓前。
隨後,小萱一人在墓碑前坐下,命人在墓前擺了張矮几,放上了一壺茶,兩個茶杯。將茶杯倒滿了茶水,她開始品茶。
「喂,嘗嘗這茶好喝嗎?」小萱喝完自己茶杯中的茶水,將另一杯灑在地上,復又斟滿。「說走就走,也不等我來,讓我再看看你,跟你敘敘話哽咽著說不出話,索性就讓眼淚留個痛快吧。
眼淚斷斷續續的流了三、四個月,還是沒有流盡。每當想起休哥,她的眼淚就會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不斷傾瀉而下。
好事成雙,禍不單行,在她的淚水還沒有止住前,又一個噩耗傳來。
耶律斜軫也去世了。
統和十六年、統和十七年,耶律休哥與耶律斜軫,遼國的兩員大將,先後離開了人世,整個遼國籠罩在一片沉痛的悲哀中。
兩位為遼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一代勇將的離世,在遼國內部引起不小的震動,那些原本被壓制住的種種勢力,紛紛抬頭,挑釁那滿頭白髮,痛失兩員得力干將的小萱。
現在大遼朝臣中老的老、死的死,活著的也都是一把老骨頭了,誰還願意聽這個老婆子的話,尤其又是個再沒人能依靠的老太婆。
王位,永遠都有著無窮無盡的誘惑力。
悲痛的小萱,還沒有糊塗到分辨不出周圍情況的地步。她整日裡悲痛的在群臣面前,嘮叨著休哥、斜軫的名字,暗裡卻在尋思該怎麼壓制風雨欲來的情景。
她想告訴所有人,在她還沒死前,他們的命運很簡單,就是乖乖的聽話,老老實實的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