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宮門口四處張望,遠遠地樹林裡似有人影晃動,我按捺住想要奔跑過去的衝動,可是,當那人走近後,我的激動頓時消失殆盡,還好那人是張龍,所以我的心情轉眼便好起來!也只有張龍才會這樣信任我啊,自始至終認定我是他家的大小姐,對我沒有半點懷疑,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真好!
馬車碾過青石路,發出噠噠的聲響,在寂靜地夜裡無盡地蔓延。如此簡單的聲音,如此寂靜的世界,我靜靜地*在馬車裡,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澄靜過。
幾個月來一直困擾我的事情,似乎就這樣解決了,原來一切煩惱不過爾爾。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句話似乎一點也不假,中毒,解藥,身份,還有展昭……這些煩惱的事情,都順其自然好了,咱也不必再瞎折騰了。快四個月了,還有兩個月,兩個月,還不夠我折騰的!
那個仁宗皇帝,應該已經知道真相了,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我走,我的命暫時應該是保住了。那麼剩下的日子呢?如果我在這個時代只能再待兩個月,我卻連汴京城都沒好好地參觀過,那我這趟出生入死的旅遊豈不是白游了!
「張龍,張龍……停下,停下!」我掀起車簾喊道,張龍趕緊勒住馬車:「小姐,怎麼了?」
「呵呵,我現在不想回家,帶我四處逛逛吧!」我笑嘻嘻地看著他。
「小姐,現在是深夜城裡沒什麼好逛的,你想想,這麼晚了,哪裡有集市?別說集市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再說大人和展護衛他們肯定都在府裡等著呢……要不張龍明天陪你出來逛吧……要不。帶上小卉一起,她最會挑東西砍價了……或者,再帶上趙虎,他一站那裡,就沒人敢跟咱們還價了……嗯,再帶上展護衛,展護衛他……」
「好了好了!」我趕緊揮手制止他,「就當我剛才什麼也沒說。咱們,就在這裡聊聊天吧!」
不等他發表意見,我已經跳出車廂,站在車伕座位上,張開雙臂,仰天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並且,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然後,我久久地站在那裡,久久地仰望星空。久久地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張龍喚了一聲「小姐」,我才回過頭來,衝他一笑。他怔了一怔,終於開口道:「小姐。你不開心嗎?」
不開心?不,我笑著搖搖頭,又轉頭望向遙遠地夜空。
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覺得,來到這裡以後,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輕鬆過,一塊壓在心底的石頭終於放下來了,雖然還有很多塊石頭。可是這一塊,卻是讓我最沉重的,時刻遭受生命威脅的。至於中毒,那是後面地事情,而且,經歷了這件事。我相信後面的事情自會迎刃而解!一定會的!
「小姐。電腦站展護衛剛才……」
「什麼?」
「展護衛剛剛一直在等你!」
「是嗎?」我沒有聽錯吧!語氣盡量的平緩:「那他怎麼不等到我出來?」
「他送大人出來後,又折回宮裡。剛剛他先你一步出來,讓我繼續等小姐,我猜,展護衛定是和你又發生了誤會!」
真是,自作聰明,不是又誤會,一直都在誤會好不好,只不過,這誤會是沒法解釋清楚的!
「呵,你以為我是因為這個不開心?」我笑道。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
我搖搖頭:「張龍,你還是不夠瞭解我,你不知道,我已經不是你們家那個大小姐了!」
張龍頓了頓,沒有說話,我側眼望去,他正靜靜地注視著我,眼神卻依然熟悉得親切,沒有絲毫的懷疑和不信任。
我歎了口氣,心裡卻感動得很。
良久,才聽他說:「小姐,我當然知道,你的性情變了很多,可是張龍相信自己的感覺,跟小姐在一起,還是像幾年前一樣熟悉和親切,這種感覺是錯不了地……」
感覺?為什麼張龍會有這種情況,難道僅僅因為我是他家小姐的前世,同一個靈魂,只不過,穿越了九百年,難道就是這一種熟悉感,讓他產生這種錯覺?
那麼,展昭是不是也有這種錯覺?我真的好想問問展昭,可是……
我擺擺手,不讓張龍再繼續說下去,既然他如此認定,我又何必固執地解釋。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他會接受的。
「張龍,以後不要再操心我和展護衛的事情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包青青,他對我,也不會像從前了!」
就讓我好好地安靜地度過這兩個月吧,我也不想給任何人增添麻煩了。
張龍不語。
夜,顯得格外靜謐!
我坐下來,和張龍並肩坐著,仰望著滿天繁星。
心裡面,腦子裡面,什麼都沒想,來到這裡以後,第一次這樣毫無負擔的放鬆心情。
不過,這種好心情很快就被打破了!
「小姐,你記不記得上次在南陵你迷路了?」
怎麼會不記得?那一次,我不是迷路,而是逃跑未遂呢!那一次,也是我跟展昭攤牌的那一次,那一次,算是一個轉折點吧!
「你被展護衛帶回來的時候,好像很痛苦地樣子,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半夜三更的,展護衛到處找醫生,還讓客棧的夥計起來開廚房,給你熬藥,雖然藥是白兄弟熬的,可是張龍從來沒見展護衛這麼緊張過!」
哦,是嗎?是這樣嗎?
那天晚上把我抱回來地人是展昭嗎?那個緊緊的擁抱,也是展昭嗎?
「小姐,如果展護衛誤會過你,那也是關心則亂。那天你見到趙牧,對趙牧的反應實在太過奇怪,我想,展護衛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誤解你和那個趙牧的!」
是嗎,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可事實是,展昭看穿了我的假冒身份,所以才會那樣憤怒!張龍,為什麼你總把事情朝那麼好的方向想!
我半開玩笑道:「張龍,你不是也很關心我嗎?為什麼你沒有誤會我?」
張龍揶揄了一下,道:「小姐,我自然沒有展護衛那麼關心你,況且,我相信小姐,心裡只有展護衛,張龍的眼睛是看得見的!」最後一句他說得自信滿滿地。
我忍不住笑起來,張龍除了話多一點,還真的蠻可愛的。總覺得,他跟我見過的一個人有點相像,可我想不起那人是誰了。
當我們回到開封府的時候,天已經發白了!
很意外地,在張龍送我回房的路上,我遇到了展昭,他好像是去練劍,因為手裡還拿著巨闕。
不過我已經困到了極點,人一旦鬆懈下來,首先想到地就是睡覺,我倒頭便睡,好像還是小卉給我擦地臉,脫的外衣……
接下來地幾天,發生了幾件匪夷所思的驚天大事!
第一件,朝廷昭告天下,說雍王數月前突然暴病身亡。如此一來,我那戴了三個月的朝廷欽犯的頭銜也就不復存在了。
第二件,濮安懿王趙允讓之子趙宗實被接入皇宮,仁宗賜名為宗寶。這個消息讓我吃了一驚,難道仁宗借仙遊枕看到了他的皇位繼承人?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作為一個皇帝,最關心莫過於他的皇位繼承人了。
而第三件,是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張堯佐不但沒有被革職,沒有被收監,反而當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宣徽使!
天哪!仁宗皇帝到底有沒有看到事實的真相啊?如果他沒有看到,他沒有道理會放過我,沒有道理會將這個案子如此收場啊?如果他看到了,他為什麼不懲處真兇?
這個事情,我實在想不通,皇帝的心思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猜得透的!
這個事情,我想了一天一夜,終於決定不再去想它!管他呢,反正開封府沒事了,楚王府沒事了,我也沒事了。至於張堯佐,那是皇帝的家事,我也管不了了。更何況,他始終是張驚羽的父親,再說這種罪是要株連九族的,如果皇帝追究起來,不但是張堯佐,就連善良的張夫人,還有張府的大大小小,恐怕都要跟張堯佐陪葬,而這種結局,真的是我想看到的嗎?
不,就讓老天去懲罰張堯佐吧,白髮人送黑髮人,我想,那種滋味應該生不如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