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按時給張夫人送去花椒和白酒,並督促她服用,慢慢她的口疾竟然痊癒了。這期間,我又教張夫人一些美容的方法,比如用洗米水洗臉,用雞蛋清、蜂蜜敷臉,用黃瓜敷眼睛之類的。自古以來,沒有哪一個女人不愛美的,更何況是一個容顏逝去的老婦人。
張夫人自從得了我這些法子,每天樂此不疲。有時候甚至一天讓蓮心來召喚我十餘次,無非就是跟我聊聊天,問問養顏的方法什麼的,再後來,她乾脆就讓我在她隔壁的廂房住下了,那可是她的貼身丫頭們住的地方!
而我,總是借口廚房的事情,動不動就跑回廚房幫忙,然後累的灰頭灰臉的回來。漸漸地張夫人召喚我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了。
一天,我藉故又跑到廚房呆著,還沒半盞茶的功夫,那蓮心姑娘便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進廚房就指著我,捂著肚子半天說不出話來,可憐的娃是給累的!
我故作驚訝的問道:「蓮心你咋了?怎麼跑那麼急?」蓮心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青……青姑娘,夫人……找你……」沒等她說完,我就扶著她往回走,我可不想讓她看出我是故意的。路上才從蓮心那裡得知,夫人今天要去赴宴,要我跟著。
赴宴?這麼說,我可以出去了嗎?我終於可以出這個大門了!我心裡一陣狂喜,表面上仍裝作平靜的樣子!
到了夫人房間,她早就讓丫頭給我準備了衣服首飾,這是府上一等丫頭的衣服,比我那廚房丫頭的衣服好看多了。蓮心趕緊拿了衣服首飾帶我去隔壁房間換。
十六七歲的我,皮膚真是無可挑剔,無需脂粉香澤的修飾,白裡透紅的肌膚映著如玉的光彩,有如錦緞般濃密纖柔的烏黑秀髮,一半在頭頂綰成三個小髻,另一半則自由飄逸地垂於後背。這套紫色的丫鬟服飾雖然沒有夫人的那麼隆重華美,卻也淡雅樸素,穿在身上十分合體。
一旁的蓮心羨慕的說:「青姑娘,夫人對你可真好。」
我笑笑,說:「夫人心好,對誰都好。」
「不,對你特別好,除了玲瓏,就數對你最好了!」蓮心一臉的堅持,忽又說道:「不,現在對你比玲瓏還要好!」
玲瓏?我心裡登了一下,自從那天以後,很少看見玲瓏了,不知道馬屁精有沒有為難她,玲瓏你可千萬別出事啊,我還沒有報答你呢!
「青姑娘!」蓮心打斷了我的思緒,她舉起一對銀葉吊墜,說:「來,我幫你戴上耳環。」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我沒有穿耳洞。」
蓮心莫名其妙的睜大眼睛看著我:「你的耳朵上明明……」
我嚇了一跳,抓起鏡子一看,果然有兩個耳洞,奇怪,我什麼時候穿過耳洞?
來不及多想,夫人讓另一個丫頭來催了,我趕緊戴上耳環過去。
剛踏進屋子,夫人看見我,呆了一下,隨即滿含笑意地走過來,拉著我的手說:「你這丫頭,又乖巧,又能幹,又生的這麼端莊秀麗,把你放在廚房真是委屈你了,從今以後,你就不要再去廚房了,我雖然愛吃你做的菜,但我更願意你陪著我!」
我連忙說道:「能夠服侍夫人是青兒的榮幸!」她知道我沒有稱呼奴婢的習慣,從來也不做要求,這在別的丫頭看來都艷羨不已。
張夫人又道:「你放心吧,我已經跟老爺說了,從今往後啊,你就跟著我,我現在可是一刻都離不開你這丫頭了!」
正說著,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娘,轎子都準備好了,爹在外面等著。」是張驚羽來了。
轉頭一看,正好與張驚羽四目相接,他愣了一下,盯著我的眼睛半天沒有移開。直到張夫人走過去幫他整理衣襟,一邊說:「待會兒見到楚王,說話可要仔細點,別讓你爹爹生氣!」他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
小蜜蜂今天穿著紫色錦袍,峨冠博帶,一身儒士打扮,顯得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他的衣服顏色,跟我的,怎麼有點,有點像情侶裝呀,汗,他肯定不知道什麼是情侶裝,我的思想真是太不純潔了。摸摸臉,有點微微發燙,一抬眼,發現小蜜蜂正滿含笑意地看著我,我連忙白了他一眼,他的笑意卻似更深了。這個繡花枕頭!
從夫人房裡出來,一路上我這才知道這張府有多大。先是走過一條曲折的迴廊,眼前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旁邊還掩映著假山亭台。穿過竹林,一面月牙形的小湖出現在眼前,湖的四周有幾道玉帶長橋連接湖中心的亭台,風拂碧水,粼波瀲漪。繞過小湖,再穿過幾條籐蔓迴廊,我們方才到達張府大門!
想當初我傻乎乎的在張府繞,這麼複雜的地形,要繞到何年何月啊,何況大門口裡裡外外都站有守衛,就算我真的瞎子貓碰上死老鼠撞到了大門,也未見能走得出去。
想到這裡,我不禁深深地看了幾眼這座朱漆金邊大門,心裡歎了口氣,我總算出了這座華麗的牢房,儘管我還沒有擺脫他們的控制,但我畢竟踏出了第一步,不是嗎?
一行人出發了,滕護衛在前面帶隊,緊接是張堯佐的轎子,張驚羽和馬屁精跟在轎子兩旁,然後是夫人的轎子。奇怪的是,我這個小丫鬟,竟然也有單獨的轎子,不同的是,我的轎子四周都跟有侍衛,這怎麼像個變形的牢房呢?
不過這排場也太大了,不就是去赴個宴麼?太腐敗了,死貪官,活該包拯天天彈劾你,我心裡暗暗罵道。
這汴京城我還是第一次見呢?我忍不住將頭探出來。只見一路上老百姓紛紛讓道,很多人駐足觀看,那些人的眼神裡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忿恨,但大多是一臉的漠然,彷彿司空見慣。
忽然,人群中射過來一道目光,那目光停留在我臉上許久沒有移開,隔著十多米的地方,我依然能感覺到目光的銳利。定睛望去,原來是一位英朗俊武的中年男子,劍眉如漆,雙目清明,他站在人群後面,身穿黑色緊身衣,寬皮腰帶,雙手抱劍放在胸前,一雙眼睛正凝神盯住我,見我注意到他,也不避開,那眼神,彷彿在詢問什麼,又像在暗示什麼。
而他身邊還站著同樣打扮的兩個人,都生的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也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我。其中一個彷彿跟那位中年男子說著什麼,見中年男子沒有說話,這名男子身子突然前傾,躍躍欲試的樣子,但被中年男子一個手勢制止了。
他們是誰?這些人認識我嗎?他們怎麼可能認識我李青!可他們的表情告訴我,他們好像認識我,而我也應該認識他們。真奇怪,這些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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