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風雲---鳳翔三國 正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梅花三弄(3)
    優雅婉轉的琴聲響起,輕柔曼舞,一層一層慢慢環繞,就在周圍,緩緩地展現出一種恬適,一種幽靜來,思緒隨著琴音的變幻而遊走於音樂背後的風景之中。聽琴的人仿若置身在梅林之,萬物蕭條、百花凋零後,看著梅樹的綠葉在初冬的風中緩緩飄落,將深藏其中的新蕾露出。小小的花苞黃黃的,粉粉的,在褐色的枝杈間慢慢長大,輕輕撫摸一下,如同撫摸嬰兒那嬌嫩的皮膚。細嫩的小花苞帶給人的那種欣喜和快樂在我的指尖流露著,而對花蕾開放的急切渴望也在輕輕拔高的琴弦上吐露無疑。

    突地,琴音突然上揚,急促而激烈,寒風驟起,冬日無溫,山上的流水都在這樣的凜冽下放緩了自己的奔湧,大地都在寒風的怒吼中發抖,可花蕾沒有半點屈服,它努力著,將美麗的身姿都立了起來。風吹過梅枝,帶動枝條左右搖擺,枝條上微顫顫的花苞在寒風的肆虐中,揚起了頭,用剛剛露出的一點紅蕊述說著它的不屈與抗爭。用剛剛能張開的粉嫩小嘴,嘲笑寒風的無奈。陣陣幽香在它的身上向周圍散發著,寒風不僅沒有讓它屈服,反而被它所屈服,放緩了風勢,帶著臣服的姿態,將這股幽香向周圍發送了出去。

    梅花依然是笑得,可這笑卻帶上了一點無奈,一絲不解。因為它看見,百花都凋零了,青草也枯萎了,天地之間只有它依然挺立綻放著美麗,而這種美麗,卻無人理解,無人欣賞,而它多麼希望有人和它一起慶祝它的勝利。一串低吟涓涓的琴音,用輕柔、舒緩的聲調,把人們帶進了這樣一個淒美、娓婉、略帶了一絲憂傷的世界。頓時,連空氣中都充滿了這種濃郁的,癡癡的哀怨纏綿。回味無窮的琴音,縈繞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攪亂了所有人那寧靜、淡然地心,都順著琴音,深深陷入到梅的清香中去了。

    琴音慢慢變得飄逸,低緩,似有似無,然後又慢慢拉高,又輕又柔。雪下來了,帶著一身的潔白,一身的嫵媚。它飄向山巒,飄向河谷,飄到了山谷,看到了迎風綻放的梅花。美麗的身姿,不屈的笑容讓雪感到了驚喜。它飄向了花朵,如同飄向了心愛的人。喜悅在雪的胸膛激盪,它圍繞梅花,上下翩飛,似歡喜,似傾訴,在它身邊喃喃自語。梅也歡喜起來,完全打開了自己的心扉,綻放出自己的快樂。雪輕輕捧起了梅,精心呵護著,將它包裹在自己的溫柔裡。天地間沒有了寒冷,沒有了嚴酷,只有溫馨的愛,帶著淡雅的香,飄揚在風裡,直鑽入人的心裡去了。

    琴音嘎然而止,水已淡,茶已冷,香卻如故,久久不能消散,就如我的心情,花的魂、花的香穿過了我的指尖,落在了我的心裡,也露在了在座各位的心裡。

    不知過了多久,黃月英才驚喜出聲:「好美的琴曲。芸姐姐,真是太美了,我從來沒聽過這麼美的曲子。」

    我羞澀地一笑,對諸葛亮道:「孔明兄,下面該你了。」

    諸葛亮長歎一聲:「罷了,今日亮再也無法彈奏了。芸兒,請問此曲之名。」

    我慢慢道:「梅花一弄,盼希冀;梅花二弄,寒風裡;梅花三弄,有知己。此曲為梅花三弄。小妹去年作此曲的前兩段,今年方完全曲,讓孔明兄和月英妹妹見笑了。」

    「好一曲梅花三弄。芸姐姐之心意表露無疑。相公,你說是吧?」黃月英一臉期盼地看向諸葛亮。

    諸葛亮笑道:「不錯,芸兒是把我們當知己呢!我們夫妻能得芸兒為知己,真乃有幸。這曲子在嗎?」

    我心中黯然,諸葛亮還是逃避了我的感情。做個知己也不錯,至少目前我也無法渴望有其他的感情了。揮去心中的那點希望,我笑道:「是呀,我就是這個意思。孔明兄果然最懂我的心聲。曲子在,回頭就讓孔明兄鑒賞。」

    黃月英想說什麼,又忍了回去。我卻是笑著說些其他的話題,慢慢天色已黃昏。

    雪過天晴,今晚的月色也很好,月光灑在雪上,反映出淡淡的銀光。我慢慢來到梅林,想著諸葛亮這幾日的舉動,看來,他是一定要把我表達的情感壓制在知己朋友裡了。也罷,我的身份也不允許我和他有更深的交往,這樣的知己之情,也是我的收穫了,這樣對黃月英也是公平的,雖然我看出,黃月英比他還接受我。如果,我們拿下荊州以後,諸葛亮能為我們所用,我或許可以暴露身份。不,也是不行,這樣,我和孫策他們的交往就要斷了。看來,我們之間要突破這樣的知己關係,只好等到拿下江東以後了。可是,我們真能突破這種關係嗎?月光下的梅花除了餘香,身形是朦朧的,就像我和諸葛亮的關係一樣。

    正徘徊著,一陣踏雪的聲音傳來,回身看時,諸葛亮正往我這邊走來。默默看著他走到我身邊,我才一笑而言:「孔明兄真有興致,月下賞梅嗎?」

    諸葛亮明亮的目光在月亮下有點暗淡,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別過臉去:「芸兒,我明白你的梅花三弄,可我……」

    我急忙打斷他:「孔明兄,你不用說,很多事情不需要說的那麼清楚,就像人的心不需要表達的那麼清楚一樣。其實,我說的也是實話,能做你們的知己,我真的很滿足了。」

    諸葛亮沉默了一下,慢慢伸出手:「芸兒,你的心應該像它一樣純潔,我不能,也不應該去玷污了它。廣元真的很……」

    我歎氣:「孔明兄,我說過,我這個人有自己的固執和執著,你不要再提這些好嗎?既然我們是知己,就應該明白對方的心意,很多事情不可以強求。」接過他手中的物件,在月光下仔細一看,是那塊白色晶石。我拿著它笑:「那天,我們一起談論石頭是否有心時,你讓我砸開來看,我怎麼說的,孔明兄還不明白嗎?」

    諸葛亮點頭:「你說,如果它有心,砸了它那就是毀了它;如果它沒心,砸開了也無用。我明白你的想法,所以,我留下了它,今天送給你,就當它是有心的,好嗎?」

    我握緊了石頭,明白了他的心意:「芸兒明白了。孔明兄,過了年我要回北邊了,或許要有一段時間我們不能相見。你和月英要好好珍重。我還是那句話,這個亂世,是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的,要做出任何決定,都應該三思而後行。」

    諸葛亮笑了笑:「我會的。亂世之中,也很不安全,你也要多保重自己。夜涼,回吧!」

    我感動,為他語氣中的那種關心。回身走了幾步,我突然轉身:「孔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遇到什麼不測……」

    諸葛亮一皺眉頭:「你怎麼啦?難道這次回北邊,有什麼危險不成?」

    我趕緊笑道:「不是。你也說了,亂世之中,很不安全,我只是怕。孔明,今天,你欠我一曲琴音,如果我有不幸,你也不要忘了還我。」

    諸葛亮神情有些黯然,他勉強自己笑了笑:「芸兒今天的琴曲實在太美,我一時之間也奏不出好的來。我會好好想想,早晚還你一曲。」

    我固執地請求:「那你答應我,我要是真的走在你前面,你也要經常彈琴給我聽,好嗎?我喜歡孔明兄的琴音,瀟灑淡雅隨風。」

    諸葛亮不忍再與我計較,笑著答應:「我答應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明年回來,我就還你一曲梅花頌。」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離過年只有幾天了。我要趕去新野,諸葛亮夫妻也要回去了,分別是比較惆悵的,可希望也是長久的呀!

    臨別的前夜,我和黃月英來到棚裡望月。月色下,看不清梅花的芳姿,只能聞到淡淡的花香。偎依在一起,黃月英望著皎潔的月亮歎氣。我看看她的眼睛,那裡面有一種不捨,也有一種憐惜。我笑著勸她:「月英妹妹不要歎氣啦。這花年年都要開,今年過了,還有明年。明年,過來多住幾天好嗎?」

    黃月英一笑:「芸姐姐不開口,我也要來。姐姐,我其實是想問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今後?呵,月英妹妹怎麼想起問這個?我又沒有什麼事,想那麼多幹嗎?」

    黃月英幽幽地歎口氣:「芸姐姐,你真的不想跟我們回去嗎?這裡就我們兩個,我知道姐姐也是心直之人,我就說心裡話了。我明白姐姐也愛相公。芸姐姐,我不是容不下人的女子,特別是姐姐你,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我身子僵直了一下,然後笑了:「月英妹妹,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並不否認,我很欣賞孔明兄,也喜歡和你們一起生活的日子,但,我真的不想跟你們回去。喜歡一個人是一回事,跟他一輩子是另外一回事。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覺得,我們更適合做一個知己,而不是成為一家人。」看著黃月英有些不忍的目光,我笑著說:「我覺得我並不適合普通人的生活,我的感情或許沒有普通人那麼,怎麼說呢,應該是沒有那麼平常。」

    黃月英愣了一下,然後歎氣:「平常?芸姐姐,難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很激烈或者很美妙的感情嗎?可是,我覺得,平淡之中的感情更能永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也不想把一個人的感情分成兩份,可是,如果這種兩份的感情加在一起更超過原來的話,我也希望能擁有它。我說的都是實話,姐姐不要懷疑我的真誠。」

    我笑著搖頭:「月英妹妹,你不要誤會我,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大度和羞澀,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問我想要得是什麼樣的感情,我想,我要的感情不是西楚霸王和虞姬的千古絕唱,也不是范蠡和西施的泛舟江上。前一個太過激烈,我無法承受,後一個是很美妙,可犧牲太多,包含太多的血淚情仇。我要的是真正的清風明月般的情懷,淡雅如風般的灑脫。月英妹妹,我欽慕梅花的高潔,卻並不想把它私藏在身邊。孔明兄擁有君子之風,也懷有濟世之心,他不可能如我所願隱居在梅花小居裡,而我也絕不可能跟隨他踏入這個世間。妹妹你能做到一切隨從孔明兄的意願,我怕是做不到的。」

    黃月英默然了一會兒:「芸姐姐既然想隱居此處,就應該早做打算。相公或許不能如你所願,可是,你也不能永遠一人獨處下去吧!」看著我,她一字一句慢慢道:「你畢竟是女兒家,總要有一個歸屬呀!」

    是呀,我總要有一個歸屬。在心裡輕歎一聲,我笑道:「妹妹說的不錯。只是,我這個人脾氣執拗,愛與恨都很強烈。在沒有遇到我真正傾心的男子之前,我不會交出我自己的。」

    黃月英歎氣,慢慢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裡:「芸姐姐,我明白你的心了。或許……」

    我微微一笑,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月英妹妹,我能遇見你和孔明兄,已經感到很開心了,而我們又可以做知己之交,我很滿足了。有些感情可以點到為止,我寧願這樣,也不想讓大家相處的難受。」

    黃月英明白我的意思,慢慢把頭靠在了我肩膀上:「我很佩服姐姐,你的勇氣和才學,你的善良和美麗。但願今生我們都這樣過。」

    我點點頭:「對,我們會成為很好的知己朋友。」或許,或許有一天,當我放下一切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雲哥哥見我真回來過年,好高興。我心裡充滿了內疚,有十三年沒有和哥哥一起過年了吧?雖然,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過年。小琴兒現在特別喜歡和我在一起,沒別的,就我最寵她。四歲的小傢伙一看到我,就纏著要去騎馬,弄得嫂子直歎氣,卻沒有時間再來管我們,因為,嫂子剛生了一個小傢伙,嘻嘻,大胖小子。

    每天帶著趙琴和曹沖一起去城外跑一趟,回來後去商行處理一些事情,然後回家盡情享受家的溫馨。日子過了好快樂,不僅我們大人高興,孩子也高興。時間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這天,就著很好的太陽,坐在院子裡,抱著才滿月的小趙璞,我逗趙琴:「小琴兒,喜歡小弟弟嗎?」

    趙琴歪著頭,很不解地問我:「小叔,他為什麼這麼小呀?為什麼媽媽不生一個哥哥呢?」

    曹沖在旁邊笑:「就因為他小,才是弟弟呀!」

    趙琴點點頭:「可是,殊哥哥,為什麼他不能比我大呀?」

    我笑得岔氣:「你為什麼比殊哥哥小呀?」

    「因為他是哥哥呀!」

    我大笑:「對呀,因為他是弟弟,所以,比你小呀!」

    趙琴哦了一聲,一幅懂了的樣子。接著又歎口氣:「可我想要個哥哥呀!」

    雲哥哥在旁邊也忍不住了:「為什麼?弟弟不好嗎?」

    趙琴很認真地回答:「爹爹,弟弟也好。可是,我想要殊哥哥這樣的小哥哥陪我玩。弟弟整天就知道睡覺,我叫他,他也不理我,不能陪我玩。再有一個哥哥,殊哥哥不在的時候,也有哥哥陪我玩了。」

    我看了一眼滿懷疼愛目光看著趙琴的曹沖,突然覺得很有意思。抬頭正看見雲哥哥看著曹沖笑,眼中的關愛也是那麼強烈。一下子,有種衝動在我心裡形成,剛要開口,我又嚥了回去,畢竟,曹沖是別人的兒子,我做不了主呀!想到這裡,我不由歎口氣。

    把趙璞遞給雲哥哥,我轉身抱起趙琴,放在我身上:「乖琴兒,小弟弟也很好玩呀。你看他小手小腳,白白胖胖的,多乖。等他再長大一點,就可以陪你和殊哥哥一起玩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殊哥哥,到時候,你要經常回來喲。」

    曹沖猛點頭:「那當然。我不上課的時候,一定回來陪你們玩。」

    對兩個小傢伙笑笑,我道:「哥,過完大年,我要回北邊一趟,可能還要去一次西域。殊兒就要麻煩你們了。」

    「西域?這麼遠?中原到西域,幾千里的路,路上也不好走,你一定要去嗎?」雲哥哥馬上就擔心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把對孫策他們說的謊又說了一遍:「這些買賣數額巨大,其中的奇藥西域雪蓮更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不能不去。哥,我的本事你還不放心嗎?況且,秦勇手下已經打通了通道。」

    雲哥哥歎口氣:「你自己一定要當心。秦勇很不錯,你還是經常把他帶在身邊的好,這樣,我更放心些。」

    我笑著答應了:「他正在鄴城幫我準備去西域的事呢,哥哥儘管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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