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道明黃色的咒符,上面寫滿蝌蚪般的文字,凹凸閃爍,魅惑人心。龍虎山天師道最擅長陣法和咒符,作為當今龍虎山掌門張昭陵之子的張清葉,甫一出手,便用上了本門的秘咒。這秘咒由數位修為高深的龍虎山長老親自煉製,無需唸咒,瞬即催動,講究的是一個出手如電,神鬼莫測。
可知秋和尚卻似早有預料,僧衣一抖,一道青色光華如水幕一般逶迤展開,那道明黃色咒符一撞之下,登時燃成一團火焰,又復瞬間熄滅。
幾名龍虎山道士均已齊齊站起,對著知秋,虎視耽耽。
「道兄要在這裡動手嗎?」知秋冷冷問道。這裡是世俗之地,動起手來,極易傷及無辜,乃是正道修真者之忌,故而他有此一問。
「走!」張清葉一揮衣袖,眾道士從春日酒家的二樓窗口一躍而出,知秋和尚也提著禪杖,踏空追去。
坐在角落裡的兩名灰袍人對視一眼,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身形相繼一晃,依次消失在空氣中。
二樓廳中,登時復歸寂靜,只剩下了一對坐在地上的老少。
老漢驀然停止了咳嗽,顫顫巍巍的支起身來,嘟囔道:「我的碗,我的竹杖呢?真是造孽啊!」
「這裡!」這小孩不知何時,已將竹杖和破碗把玩在手中。
「我們也走吧!看戲去!」老頭從小孩手中接過竹杖,拄著它站了起來。一老一少,晃晃悠悠,朝著樓下走去。
※※※
張清葉選擇的比鬥之地就在小鎮郊外。
臥牛鎮距離峨眉很近,小鎮居民對那些飛來飛去的神仙早已見慣不怪。張清葉心中有數,所以也不欲刻意避開居民的視線,只求尋一個人跡較少、便於打鬥的地方就行。
正值初春時節,風和日麗,鶯飛草長,雜花生樹,小鎮郊外,儼然是一幅純淨明媚的春光圖景。左近無幾路人,只在遠處散落著一大片農田,隱隱可見有農人和耕牛出沒。
四名道士甫一站定,知秋和尚僧衣獵獵,緊隨而至。
「你們是車輪戰?還是要一起上?」知秋淡淡問道。
張清葉臉上青氣一閃即逝,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暫且旁觀,隨後咬著牙,道:「禿驢,這可是你自找的!」
只見他袖子一揚,三道咒符連番飛出,閃爍著色彩各異的光芒,成品字型直襲知秋面部與胸口。
「風!」
「雷!」
「破!」
隨著張清葉依次念出這三個字,那三道飛行中的咒符,也瞬即發生了變化。只見那青色咒符,像一片妖嬈的柳葉,在風中倏然展開,輕輕抖動了一下,便化作一縷輕煙。銀色咒符卻陡然發出耀眼的光芒,變成一枚急速旋轉的銀球。那黑色咒符就更為奇異,飛著飛著突然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霧氣,模模糊糊,看不清究竟。
竟是難度極高的龍虎山組合咒符!十丈之外的知秋目睹此狀,面色頓時一肅。
就在這頃刻之間,「風雷破」咒符的威力已經顯現。知秋的身邊突然旋起了一個個細小的龍捲風,從四面八方,旋轉呼嘯著向他擠壓而來,那枚銀球則陡然加速,化作一道銀光,瞬息間已逼至知秋胸前,而那團黑色霧氣,卻突然消失無蹤。
知秋手中禪杖舞成一團金光,身形卻若隱若現。噹噹噹,猶如木錘擊打在銅鑼之上,響聲連綿不絕,那龍捲風一個個被金光攪散。那枚銀色雷球,則似乎忽然失去了目標,呆呆的懸浮在空中。
可就在此刻,知秋身邊三尺方圓內,突然一片黑霧瀰漫,唯有知秋的禪杖和身體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那枚銀色雷球,登時象獵狗發現了獵物,急速撞去。
原來,這「破」字咒竟可以輕易破去對手的隱形與護身道術。再加上「風」字咒限制對手活動範圍,「雷」字咒主攻,這「風雷破」果然是一套神妙無方的組合咒符!
只可惜,火候還差了一點!
「有點意思!」
知秋淡淡笑道,只見他雙臂一沉,手中禪杖的一端,已赫然抵在那枚雷球上。杖頭彷彿有一股奇異的吸力,牢牢的吸住了雷球,使得它絲毫動彈不得,甚至於連自爆,也成了癡心妄想。
張清葉本來躊躇滿志,他剛剛習得這堪稱龍虎山咒符絕學的「風雷破」,想在這禿驢身上一試牛刀,卻不料再次出手無功。
他這一猶豫之間,對面的知秋已禪杖一揚,那雷球竟從原路返回,直接飄至張清葉的身邊。
張清葉面色大變,他往後急退五丈,手中又是一道咒符打出,剛好擊在那雷球之上。一聲巨響之後,塵飛土散,原先立足之處已炸出一個兩丈方圓的大坑,坑中焦黑一片,慘不忍睹。
「你!」
張清葉臉上泛起一陣奇異的潮紅,罵道:「混蛋!」
他既羞又怒,掏出一柄土黃色小旗,正欲再度出手,卻聽得耳邊響起知秋的笑聲:「你先歇一歇吧!嘗嘗我的真言!」
「如!」
「夢!」
「令!」
話音未落,三個白色大字已夾裹著凜冽風聲,翩然飛至。眼見到了跟前,卻驀然碎成五光十色的殘片,消散在空氣中。
不對!
張清葉忽覺眼皮一陣急跳,心知不妙。他伸手摸出一張護身咒符,瞬即祭出,可為時已晚。只見他週身五尺方圓之內,空氣猶如潮水一般,翻湧不止,色彩繽紛迷離,好像絢爛無邊的花谷,又似意態撩人的火海,隱隱還有裊裊梵音縈繞其間。
這一絢麗異相,只持續了片刻,別告消散。
可此刻,龍虎山少掌門張清葉已一動不動,神情呆滯,靜立原地,手中兀自握著一柄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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