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冥之青淵 青淵卷—人間篇 第八章 情感的糾葛(上)
    當一個人進入完全昏迷的時候,時間的流動對他們是毫無意義的。

    恍惚間,千羽櫻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被囚禁的小房間裡,腐化的空氣使她覺得胸口悶悶的卻又不知道怎麼掙扎……人做夢的時候,最初是很難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是夢境。

    但是,當她睜眼之際,面前的一切都被一種白光遮蔽著,奪目的光華讓她一時無法適應,不自覺地從鼻翼裡輕「哼」了一聲。

    光線迅速地暗了下去,千羽櫻第一眼看清的卻是近似與虛幻的一幅剪影畫面。

    高大的窗佔據了牆壁二分之一的面積,窗台上安坐的年輕男子正輕拋著一種短棒似的物體,像是聽見她的聲音而偏頭看她。千羽櫻因為背光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純白的緯紗窗簾在窗台上散落開來,一直滑到光潔的地板上,彷彿簇擁著窗台上的那人,延展成片。

    「體質真是不錯嘛,這麼快就醒了。」葉天然坐在窗口看風景已經很久了,此時偏頭看著千羽櫻,用不帶感情的聲音道,「不用四處看了,這是我家,我租住的地方。」

    他手裡拿著的東西在千羽櫻看來分明是自己那柄最老式的粒子刀,但是在葉天然看來,卻是被封印著的「幻心」,那是一種超微粒子構件的晶體。

    那些研究人員只是在外加掛了一個能源傳導盒、一個限幅器和控制裝置,根本沒有觸及「幻心」真正的本體。但是其上加掛的東西卻有著長達五十位的密碼,使得「幻心」的封印脫離了葉天然的控制。

    千羽櫻這個時候才完全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心中微微失落卻不答話,只是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抗議。她剛想動彈,卻覺得薄毯下的身體微涼,竟然是完全赤裸著的!千羽櫻的臉色立時白了一下,眼眶中湧出一種叫做眼淚的液體,向著葉天然尖叫道:「你!你這個流氓!你對我做了什麼!?」激動之下,她用的是RB語。

    對RB語所知甚少的葉天然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看那種表情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嘴角揚了一下,有些邪氣地陰笑道:「怎麼?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你有沒有身為RB女人的自覺?」

    他的話卻是一時口快的表達,圖的是口舌之欲。其實在他心裡——或許有人會說是認識不足的緣故——他雖然對RB這個國家有著每個Z國人應有的厭惡,卻不主張一棍子打死一國人。因為每一個有生命的物種,都有在這個世上生存的權力。

    「不許你侮辱我偉大的祖國!」千羽櫻卻偏偏從小受的是敵對的教育,她眼睛裡傷心委屈的淚水隨即隱去,露出憤慨的表情,更直接從處身的大床上坐起來,圍著薄毯冷聲道:「你們這樣的邪惡組織一定會受到天照大神的制裁!你們骯髒的國家也是!總有一天我們會把你們這個國家的污穢告訴全世界人!」

    「小丫頭,莫談國事啊。」葉天然抬了個哈欠,雖在輕笑,心中卻被千羽櫻的話激起濃重的殺機,冷冷地道,「我不過是Z國一個平平凡凡的小人物,想來也沒有身份跟你這種正義使者說話。所以還是用行動表示的好……」

    他右手微緊,血煞魂之力有些失控地向著掌中的「幻心」內湧去,但是心情惡劣的時候葉天然自己完全沒有發覺。只聽得掌中「卡卡」幾聲脆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他生生握碎,在他手中突然暴發出萬道綠芒,連窗外初升的日光都被那光芒掩蓋!

    葉天然心中一驚,隨後卻是一聲冷笑,直接把那光芒扔在了千羽櫻身上。

    像是海底數千里深處的巨大壓力瞬間壓裂了千羽櫻全身每一處骨骼,那樣的劇痛卻讓她連昏厥也做不到。雖然只有那短短一瞬,千羽櫻心頭卻生出了難以抵抗的強烈恐懼感,待綠芒的濃密漸漸衝擊擴散成紛飛的青色熒火時,她的眼睛裡瞳孔幾乎散盡。

    葉天然此時卻是輕輕歎了口氣,剛才的力量強行開啟了「幻心」的封印,其後果就是未來至少三年內,「幻心」都無法進化到完美的形態,現在它的力量竟只能發揮出一成。

    心念動時,掌中如劍形的「幻心」像風幻雪的「冰天綾」一般融入葉天然體內,他卻是暗暗提醒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態。方纔若不是手中有「幻心」的存在,此刻他已然陷入殺戮之中,那樣遭殃的可不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千羽櫻,更可能是附近的所有人。

    看了看呼吸微弱的千羽櫻,葉天然伸手為她平復了一下骨傷,甚至分了一部分生命的氣息給她,才輕吸了口氣道:「下次不要在Z國人面前說那樣的話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千羽櫻奄奄一息似的看了看他,微怔了怔,像是想不出為什麼他的態度突然轉變,頓了頓才生硬地低聲道:「千羽櫻,你又叫什麼?」

    葉天然狡猾一笑,道:「大家萍水相逢,姓名不過是個代號,你又何必知道?」他並不是原諒了千羽櫻剛才的話,而是在調整著自己的意識,漸漸沉入了「幻心」的境界裡,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她,所以此時的他也可以說不是他自己。

    「你騙我?你們Z國人都是騙子嗎!?」千羽櫻明顯沒有吸取教訓,也沒有這麼好的心境。雖然身子也沒有那種異樣的感覺,但誰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整夜對自己做了什麼。

    「請你注意一下,如果你不是個孩子的話,我早就殺了你。」葉天然淡淡地道,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惹惱你的人既然是我,請不要把『你們Z國人』掛在嘴邊上。如果換了我這樣說你們RB人,你又是什麼感受?」

    「尊重是相互的。你既然不尊重別人,也不要奢望別人來尊重你。對於那些主動向世界承認懺悔自己罪行的RB朋友,我們絕對會友好對待,但對於你和你背後的那些人,或許拳頭真的是比較好的解決辦法……你放心,昨晚你傷的太重,我只是幫你的傷口加速癒合而已,不過你小腹上那一劍太深了,我也不能完全治好。」

    說著話,葉天然在床邊坐下,卻不看千羽櫻,而望著窗外初升的日,最後道:「那一劍的風格很眼熟,是不是一個使巨劍、好穿白衣的男人做的?」在他看來,那種帶有電擊的傷口完全是凌封的風格,這樣的傷也是盡次於燒傷的難治傷勢。

    千羽櫻本想插口說一句「你們怎麼能跟我們比」,但是葉天然根本沒有給她插話的機會,再加上最後的那句話裡面竟有種同樣淡淡的溫和,千羽櫻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只能微微支起身子,低頭道:「你怎麼知道是哪個人傷的?按你的說法,昨晚你不是全看見……」

    「看是看見了,一般般吧,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好看的?」葉天然意思不明地笑了笑,「我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更沒有迂腐到受禮見死不救的地步。話說回來,你不是也沒有把我當成什麼好人嗎?」

    千羽櫻死死地盯著他,但是那樣的惱怒與羞澀在她稚氣的面容上只能憑添幾份可愛。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她的實際年齡其實已滿十七。雖說還沒有完全發育成成熟的女子,但怎麼也不可能被人看光後只換來一句「一般般」的評價吧……

    千羽櫻當下已是惱道:「你救我無非是想知道『伊普希洛』的秘密,但是很可惜,我只是使用者而已,你要找的話也找錯人了!」一時的激動換來的是小腹傷處迸裂的一陣痛楚,千羽櫻咬牙忍下了。

    「你就那麼看重所謂的秘密?」葉天然看了看窗台上放著的腕輪和其他碎片,哼了一聲道,「這些東西不過是最簡單的複製品,連『天使之翼』十分之一的力量也發揮不出來。」

    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腕輪,將一股極弱的靈力送入那花紋中,卻足以啟動程式。冰藍色的腕輪再次擴散似的展開成六個部分,那六個扇環形之間以透明的藍色晶體連接,電流般的藍色光點在晶體中按照固定的軌跡運轉著,腕輪上的花紋也成為軌跡的一部分。其中最大塊的圓形晶體上以國際語顯示出了「宿主替換,原宿主資料清除……認主模式開啟,新宿主等候中……」的程式外掛提示語句。

    葉天然卻又將它關閉,看了看千羽櫻道:「這東西的損壞相當嚴重,你們實在太注重毀滅的力量了,導致運行模式失去了自然的平衡。」

    千羽櫻看著他做的一切又驚又奇,頓了一下道:「你既然這麼瞭解還需要我做什麼?你們不是一直都憎恨我們RB人嗎?!為什麼還要救我而不是殺了我?!」她心裡十分清楚,自己的腕輪是整個系統的關鍵,被囚禁時對方曾試圖取下她左手腕輪,結果直接導致了腕輪的自毀,並造成她左手骨折。但是在葉天然手上,腕輪卻被輕易解除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心知眼前的少女懷疑自己的目的,葉天然輕笑道:「我之所以救你,是因為到目前為止,你的身後還沒有怨靈跟隨。換句話說,你雖然有犯罪的行為,但是被我阻止有沒有造成犯罪的後果。在你犯下不可原諒的罪行前,你還有生存的權力。向這樣的人無論是誰我都會給他一次機會活下去……」

    「我是你們的敵人。」千羽櫻怔道,「你救我不怕我藉機暗殺你嗎?以你對『伊普希洛』的瞭解,在你們之中應該有很高的地位,你死了對我們可是大有好處啊……」因為她自幼受到的教育,一時要改變想法是很難的。她根本不懼怕死亡本身,卻害怕被葉天然侵犯一番後會死無全屍的死法,那樣實在太血腥恐怖了些。

    「我根本就不是那些追殺你的人的一員。」說完這句話,葉天然敏銳地感覺到千羽櫻對他的敵意漸漸降低到幾乎完全消失,他繼續道,「在我眼中,你們與他們沒有什麼不同。先前聽你說過他們有個名叫『冰天』的系統,莫非和『伊斯菲兒』一樣是天使?」

    提到伊斯菲兒的時候,葉天然心中還是難免升起某種悸動。他暗暗苦笑,提醒自己要忍耐。因為他明白自己如果直接問是絕對不會得到答案的,只有先旁敲側擊一番。

    「冰天不是系統,也不是什麼天使,世上哪有那種東西。」千羽櫻似乎忘記了葉天然曾經逼問過她伊斯菲兒的事,只是略帶疑問地道,「冰天是Z國……他們在喜瑪拉雅山脈中發現的一具屍體,同『伊普希洛』的外掛模式是不同的。」

    「他們得到的是人體改造的技術,並且他們已經修改了一些人類的基因,造出了很多邪惡的改造人。那些改造人沒有原來的思想,只知道攻擊和破壞。我覺得那天攻擊你的那個女人就是改造人的一員。」

    千羽櫻的確奇怪葉天然不知道這些「常識」,卻也因此相信他真的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她心裡不由起了將葉天然招攬進組織的念頭,或許,是用自己的身體……

    「風幻雪?」葉天然卻是一怔,旋及明瞭。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改造人的存在,但是很明顯千羽櫻這一方將一切力量歸功於科技,他們中一些成員似乎還分不清改造人和修真者的區別。

    怔神之際,葉天然卻突地聽到千羽櫻痛苦似的輕哼了一聲,纖細的眉緊皺,薄毯下的手似乎正按在她自己小腹傷處,好像傷口迸裂的樣子。葉天然微微遲疑了一下,才道:「怎麼了?傷口又裂開了?你是不是發力想做什麼?」

    千羽櫻有些委屈,她自己知道那傷口的包紮手法根本就是纏布帶一般,將小腹處的肌膚與筋肉完全崩緊,她只要動作稍大,傷口不復發才怪。

    雖然現在千羽櫻也有幾絲做作的意思,傷痛卻也不是假的,當下開口怨道:「你的包紮手法根本不合格,誰讓你扎這麼緊的?人家只是稍微動了一下,都有些喘不上來氣了……」

    即使以前父母也教過如何服侍未來的丈夫,但畢竟她是第一次實踐。說著話,千羽櫻還是不由自主地夾緊了薄毯,生怕葉天然直接撲過來。卻不知她現在欲迎還拒的神態分外惹人憐愛,充滿了可愛少女的魅力。

    葉天然便起身從一旁床頭櫃裡拿了幾個藥瓶,道:「我這裡沒有什麼別的治傷藥,你的傷口也是屬於物理和電擊雙重損傷,很難復原的。現在只有雲南白藥和止疼藥了,可以的話你還是吃點安眠藥睡一覺,自己處理吧。」

    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昨天夜裡他並不像現在表現的那樣平靜,甚至於不自禁地撫摩過少女的身體。那種異樣而強烈的慾念,幾乎妨礙了他的自然心境。更何況千羽櫻此刻是醒著的,帶著那樣令人喜愛迷戀的神情,與昨夜更是不同,他如何敢碰那嬌小玲瓏的身體。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用力……」千羽櫻慢慢平躺著,望定了葉天然的眼睛,目光中透著說不出的順從與羞澀,輕輕道,「反正你什麼都看見了,再幫我一次也沒什麼……用我的冰腕輪的力量應該可以治療好的。」

    葉天然並非傻子,微一怔神後便明白她有意誘惑自己,當下心中泛起冷意,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在我面前耍手段,有什麼話直說無妨。但我要事先聲明,我絲毫沒有介入你們之間的紛爭的興趣。如果你非要惹惱了我,下場比地獄一定慘上一千倍!」

    似乎他也覺得語氣過重,頓了頓放緩聲音道:「你的腕輪損壞太嚴重,我需要很多特殊材料才能恢復它的全部功能,現在對你的傷估計無能為力。你還是老老實實養傷為好,不要總不安分。我不希望因為你對RB這個國家更加厭惡。」

    見葉天然真的生氣了,千羽櫻也不敢再繼續惹他,只有喃喃地道:「是不是就因為我是RB人,你就非要這樣漠視我的存在?我以為你跟其他Z國人不一樣……」

    她輕輕鬆了鬆腰間的布帶,處理了一下傷口附近的主要血管。全身是傷時一直都忽視了,但現在僅有這一處疼痛便讓千羽櫻真覺出了那種電擊樣的痛苦,也引起她對那白衣男子陣陣後怕——好可怕的一柄巨劍啊!

    葉天然倒是很滿意這應該是凌封做成的劍傷。心念突然一動,他取過床邊自己的虛擬遊戲頭盔遞給千羽櫻,溫和地開口道:「如果你和那些令人厭惡的RB人不一樣,自然別人對你也會不一樣。想想也知道你從小受的教育就是敵視的,你真的瞭解那些過去的歷史嗎?戴上頭盔,我帶你去看看那些被你們中的某些人掩埋的故事……」

    他看著千羽櫻戴上了頭盔,便將頭盔直接接入了腕輪,然後用腕輪殘餘的能量構建了一個同樣是虛擬的空間,將那裡的時間拉回那段逝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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