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緩緩靠近,貼在背上,原來竟是如此的溫暖。
雖然來自一個心目之中仍舊未曾長大的孩子,我的心中……有一絲異樣的苦笑:我,竟然可憐到如此地步了麼,連來自一個孩子的溫暖,也如此的貪戀。
低頭,看著他扣在我腰間的雙手,白玉般的雙手扣在一起,如玉的鎖扣相似,不由地牽動嘴角笑笑:「天祥,乖。」
「我喜歡你,可以麼?」背後的他低聲地問,將頭靠在我的背上,輕輕地,聲音也很低,如同小貓的嗚咽。
「可以,怎麼不可以?」我輕輕一笑,「我也喜歡你。」
手慢慢地握上他的雙手:「在我心底,你永遠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孩子,值得我去疼愛,愛護。」
「清流,」他在身後輕輕地動了動,「不是這樣的……不是。」
「是。怎麼不是。」我打斷他的話,「乖,天祥,聽我的話。」
「可是,我喜歡你,想……」他頓了頓,「是想要你的那種喜歡。」
我心頭窒息,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笑出聲。
「你不信麼?我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八歲的孩子了,如你所說,再過兩年,就可以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地過一生,清流……你想來想去,為什麼就沒有想到,我心中的那個女子是你呢?我想要同她平平淡淡過一生的那個人,是你啊。」把臉貼在我的身上,他慢慢地說。
「天祥,」我啞然,過了一會才說,「你……現在還小。」
「你只是因為我還小的原因,所以不讓我那種喜歡你嗎?」
「大概……是吧。」
「那麼。清流,什麼時候才可以呢?」他又問。
朝歌來西岐討伐,西岐向朝歌進軍,武王應該……會用不到兩年的時間來將這所有的都平定下來吧,而到那個時候……是不是也就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所以……
「你說呢?」心頭放鬆。笑著問。
「就如你所說,再過兩年如何?」他驀地激動起來,手牢牢地縮緊。
「好地,就依你所說,再過兩年。」我笑著,望著窗外一抹白色月光。
到不了的約定呢。
現在對他所說的,應該是個善意的謊言吧。
「清流,記得你今晚答應我的話。」他說。似乎不大放心。
「我當然記得。」
「等我再長大一些……」他喃喃地。
「知道了。」笑意不減。只是……那抹月光,隱約竟有點淒然顏色。
背起雙手,站在屋簷下,看著眼前清冷一地銀色月光。
方才送走天祥,他遲遲不走,站在屋簷下。同我磨蹭半天,害得我又勸又哄,好不容易將他送走。
男孩子地味道似乎還蹭在胸前。
我笑了笑,這兩天如此忙碌。渾身髒兮兮的,考慮等會要不要洗個澡。
看著月光發了一會呆,正要轉身回屋內,眼光一轉,忽然看到走廊盡頭。黑黝黝地,無聲無息站著一個人。
我一愣,隨即開口問道:「是誰?」
那人從黑暗之中慢慢地向前走了兩步。看清楚那張臉,我這才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後退一步。
「楊戩……」低低地叫了一聲,變了臉色。
他什麼時候來的?
我方才同天祥那般的親暱……我心底知道,全因為是我心底當他仍舊是那當年八歲孩兒,天真爛漫,而今晚又成心地欺騙了他,給了他不實的約定,心中有愧,所以舉止難免纏綿,而天祥情竇初開,也自然是十分的膩我,光是抱來抱去就被我低聲笑罵幾次,這番情形,回想起來,自己都覺得十分曖昧,尤其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而楊戩的脾氣……
我忽然覺得脊背一陣陣地發冷,身不由己向後退了兩步,一時忘記
什麼。
楊戩慢慢地走上前來,他傷勢未癒,動作不是十分利落,但身形已經十分安穩。
可是他竟然從頭到尾地沒有開口詢問,更不曾生氣。
這樣我反倒更加不安。
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無從說起,於是只好仍舊閉嘴。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十分高大,隱約帶一些逼人的壓迫感。
最終我受不了。
「我……咳,夜深了,」我舔了舔嘴唇,胡亂地問,「楊戩,你怎麼來了?」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嚥一口唾沫,說:「你的傷怎麼樣了,要我檢查一下麼?」
他仍舊的不說話,沉默的感覺實在可怕。
我猶豫了一會,皺眉轉頭過去,把心一橫,張口說:「那個……剛才,是天祥他……他小孩子脾氣,我只好……安慰他……已經勸他離開,我跟他之間,其實、其實沒什麼……」
臉已經大紅起來,再也說不下去,聲音越來越弱,我想我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同他解釋什麼?
我明明是要去看他地,只是礙於龍吉在,所以才回來的而已。
更何況,我同天祥明明沒什麼,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
更顯得我好像……好像是心虛,好像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我又窘又羞,心底還帶著一絲惱怒,忍不住眼角的淚水泫然欲滴,而內心則難過地要死。
「這麼大半夜的,你站在外面吹風,不冷嗎?」
楊戩忽然開口。
我一呆,看向他。
「你這傻瓜,光顧問別人怎樣,你自己受了涼怎麼辦?」他忽然低聲地說,氤氳的夜色之中,語氣低沉,帶著一絲異樣的曖昧情愫。
我愣住,一時不知怎麼說。
楊戩伸出左臂,將我慢慢地摟入懷中,一陣溫暖。
低低地說,「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釋。」
我地眼睛一眨,淚水落下。
「清流,」他繼續說,「不過我很高興。」
「為……什麼?」我問。
「一想到你為什麼對我解釋,我就……高興。」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
我一愣,然後明白他的意思,頓時又漲紅了臉。
「今晚,跟我一起睡吧。」他低頭,吻在我地耳朵上。得寸進尺的要求。
「不……」我慌張地拒絕。
「我什麼都不做,跟昨晚一樣,抱著你就好。」
他繼續絮絮善誘地。
「不要……」我低聲地,聲如蚊訥。
「清流,人家還傷著哪。」他又說,「你這小傢伙,沒有一點同情心麼?」
雖然是哀求,聲音卻帶著一絲戲謔。
「可是……」我仍舊試圖找借口。
「噓,」楊戩放開我,低聲說,「其實我知道你臉皮薄,明明是同意,嘴角卻說不出對不對?我若是這隻手能動,早就抱你進去,還需要在此同你討價還價麼?」
我仰著頭看他一本正經地說,十分窘迫:「你說什麼……才不是的。」
「敢說不是,小壞蛋。」他伸手擰住我的腮,輕輕一捏,「你還要在這裡站多久,我已經感覺很冷,不如進屋子再商量如何?」
我望著他眨眨的眼睛,直覺覺得這個提議不是怎麼好,可是,他的確是有傷在身不錯,站的時間太長也不好,罷了罷了,還是讓他先進去好了。
於是歎一口氣,躬身說道:「拿你沒辦法,請了,楊大爺。」
「哈,小的多謝紫皇大人。」他呵呵一笑,手卻毫不客氣,自然而然搭上我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