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的院落,斗室之內一燈明滅。
「太師,是何人對你說留下麒麟便能一朝永固?」黑衣垂發,眉心一點硃砂,流光靜靜開口。
「那人名喚申公豹。」聞仲回答,「我追擊黃飛虎,中途卻不見了人,後來被一隊人馬引著回朝歌,快到朝歌之時,那隊人馬卻同樣不翼而飛,地上空餘幾枚棋子,我知道是中了圈套,卻不知對方何人。後正疑惑時候,天上便落下這位道者,同我說帶棋子回府,便可知道真相。」
「然後……」
「然後他便同我說破,清流乃是紫皇麒麟之身,他所在之地,將護住一朝皇氣,保得江山百年。」聞仲侃侃而談,毫無隱瞞。
「所以……太師你寧可強行留下清流麼。」流光抬頭,雙目微光。
「我知道你同清流很好,但是這次你須聽我的。」座上聞仲淡淡說,面上看不出是憂是喜。
垂手站在身前的男子,長髮無風自動。忽然一笑:「太師,你用這種方法強行留住清流,流光不敢芶同。」
「我有什麼辦法?」聞仲苦笑,「他一味要走,我若不用這種方法,難道眼睜睜看他離開?況且那道者說清流若離開,必定前往西岐,而西此時正在招兵買馬,若是再得了天命麒麟相助……」
「太師怕對成湯不利。」
「不錯。那道者傳授我密門法術,教我趁著清流疏忽之時將法寶祭出,便能困住他不能施法。」聞仲說著,臉上掠過一絲痛楚之色,「當時我並不信他所說,本來不以為然。以為清流不會作出背叛我的事,更加不想強行對她如何,但是,她居然……」
聞仲回想她在自己面前,毫不猶豫說離去時候的神情,心中像是被百隻螞蟻啃噬,難受非常。
而流光閉了閉眼睛,想到剛才在門口,看到的室內那一幕。
那時候他本來想要衝進去救人的,可是……最終卻沒有能移動腳步。就好像是有一種魔法將他固定在原地,他甚至下意識地在門口躲了躲,似乎怕門內的人會發現自己。這是為什麼?
難道,難道說自己也…也害怕她……離開?
所以潛意識地不想去攔阻?
流光忽然心驚。
「太師……你可知……這樣做有何後果?」鎮定了一下微亂的心魔,流光問。
「嗯?」聞仲轉眼看向流光。
「麒麟不入世便罷,若是入世之後,不能擇真主而輔助,住在其他地方,對於麒麟自身元氣具有很大傷害。不消數年,便會百病纏身,犯逆命而死。」
流光皺著眉,慢慢說完。
「天……」聞仲微微發了一會怔。
忽然卻又笑了:「流光,你這卻是多餘。誰說我王上不是真主?我成湯百年基業,定都朝歌,天下皆知。確是真主無疑,清流在此地,正好是有利無害。」
「可是,太師,清流並非自願留下。不是自願,便為逆命!」流光抬頭。
「流光!」聞仲不悅出聲。
「太師……」流光嗟歎。
「無論如何,我要留下她。」聞仲低哼,垂眸時候眼睛裡閃過一道殺氣,「只要能留下,無論用何種手段。留下就好。」
流光看著他倔強神情,情知此刻勸阻無用,卻只能換來聞仲的暴怒。只好仍舊垂了手,默默無語。
不知道聞仲從哪裡學來的手段。弄來的法寶,居然能夠制住我體內真氣無法聚集,真是奇怪,他向來對我關懷有加,怎麼這次如此狠辣,翻臉無情。
百無聊賴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頭頂,一陣風自窗口吹來,桌子上的燭光
閃,頓時熄滅,室內恢復一片黑暗。
我試著動了動手指,雖然有點無力,卻已經脫離了最初那種麻痺之感,試著攥成拳頭,慢慢地從床上撐著坐起來,將身子挪在床邊上靠著坐好。
莫非真的……是他所說的,因為我太過絕情?
不由地衝著黑暗一笑,他對我好我早就知道,但在我心底,對待聞仲的感覺,就好像是對雲中子一般,有一種近乎是對於比我年長者的敬愛,現在離開,也是快刀斬亂麻地意思,不料卻惹得他如此不悅,居然要發展到動手制住我。
只是,為什麼突然之間聞仲會變化如此?
我皺著眉想著,這件事情彷彿不是表面看來這般簡單,若他恨我絕情,翻臉都是意料之中,但我脫身也易如反掌,誰都無法阻攔,但若是說起聞仲他居然連能制住我的手段都會,這就不得不讓人生疑。
現在回想他回來之後的言行,竟如同是有備而來似的。
我苦苦思索,究竟是找不出他為什麼會變得這樣。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聞仲曾說過「若非他人指點」,天,腦中好像想起什麼,一閃而過,莫非……這個不知名的「他人」就是其中關鍵麼?
以聞仲的手段,要對付我是萬萬不能,以他對我的好,要突然做到如此決然也讓人吃驚,或者說,在他背後,果然有第三者隱藏指點,才促使他下如此的決心?
可……如果真的有他人在,那麼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自從下山以來,便一直住在太師府,其他地方基本未曾踏足,若說是能對我不利地人,除了楊戩……嗯,還有妲己,通天那廝。但以楊戩的脾氣,絕對不會去助聞仲而對付我,妲己麼……似乎也不可能,她巴不得成湯早點亡,而通天,那人雖然殘暴有加,若說是做人謀士這種自甘墮落自折身價的事,卻也是做不出的。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認識之人當中,還會有任何人會如此處心積慮的針對我。
我歎一口氣,沒有頭緒,手無意識地抓住床單,歪頭看窗外射進地一抹明月光。
月色這般的好,我忽然想起,不久就是中秋佳節了。
忽然歔,心下頗為愴然,現如今孤身一人,被囚之身,又談什麼中秋。
不由地冷笑出聲。
忽然想到告辭去西岐的姜子牙師叔,本來想今年能跟他聚首,不料……
想到姜師叔地時候,腦中忽然閃過一線靈光。
我記得,姜師叔離去之前,曾經對我說過……
有一個人,或者會來朝歌,若知道我的存在的話,會對我不利,難道說……
我無語冷笑,半是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