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武成王府,出乎意料的是吃了一枚軟釘子。
門人說武成王有事在身,不能見客。
另說一句不軟不硬地砸過來:「公子您還是請回吧。」
門自然是守得緊緊的,眼睛卻滴溜溜地在我身上逡巡。
我皺了皺眉,心想這個小氣吧啦的黃飛虎,防我跟防賊似的,可這邊我還沒發作,楊戩微微一哼,上前一步,冷颼颼地笑道:「好大的架勢,不過……這天底下還沒有本大爺進不去的地方呢,今日倒也要試試看了。」
我聽他這話說的兇惡,上前攔著他:「楊戩,不可造次。」
楊戩按下我的手:「清流,你不覺得這幫人看你的眼神很討厭麼,要不要我把他們的眼睛一個個挖出來?」
我倒吸一口冷氣:「楊戩,別添亂!」
楊戩笑而不語,素面卻如羅剎,銀目閃爍殺機。
那門人並守門的士兵等,看著楊戩,彷彿被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殺氣震懾,不敢再多說話,一個個垂手咋舌,閃的遠遠一邊去了。
我苦笑,果然是小鬼也怕惡人。
先前我說要見的時候,這幫人死盯著我看,恨不得在我身上灼出一個洞來,如今輪到楊戩出頭,他們一個個卻跟瞎了一樣,竟不敢多看他一眼,。
楊戩只看著我,見我如此說,卻真的收了手,回到我身邊站定,沉聲說道:「清流,黃飛虎這人如此彆扭,你不會還想要那什麼他吧。」
「不用你多說。」我悶悶不樂。
以我以前的脾氣,少不得會轉身離去,但此時……
我正在猶豫不定。想此事如何是好,忽然看到一個小小身影從府內閃出,竟是黃天祥。
「清流!」小孩子跑到我身邊,死死拉住我衣袖,「清流,你怎麼會來?」
楊戩冷冷地哼了哼,看他的神情,倒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我懷疑若非是我在。他會毫不猶豫地飛起一腳,將天祥踢得遠遠的。
黃府大廳內,一張大大的圓桌,有幾人圍坐旁邊,觥籌交錯,正自酣暢淋漓。
「爹爹,」黃天祥拉著我的手,向客廳內邁進去,我抬眼掃過去。除了黃飛虎是老相識外,黃天祿跟天爵也是認得地,其他六名將官卻是不認得。
「是清流……」黃天祿首先反應,從座位上站起,雙目錚亮看我。
接著黃飛虎也看了過來,先是明顯地皺眉,然後起身將黃天祥牽過去,才問:「清流公子,本王今日沒空,門人沒有告知你嗎?」
「說的很清楚。」我一笑,「我真不知王爺你對清流的敵意如此深重。」
桌上幾個人忽然開始竊竊私語,一邊不停地打量我,以及身邊的楊戩。
黃飛虎看我一眼:「清流公子倒真的明白本王之心,既然明知如此還執意要見本王,不知是何原因?」語帶譏誚地。
我還沒開口。楊戩上前一步。拉住我胳膊,說道:「罷了罷了,清流,你竟然跟這種人多話,我都覺得難受,」又轉頭去看黃飛虎,並打量桌上那些人,揚聲說道,「各位只管繼續痛飲,過了此刻。恐怕就再無機會啦,哈哈……」
他笑著,拉著我胳膊向外走。
我剛要叫他停手,桌面上那幾個彪形大漢站起身來,只聽「啪」地拍桌子的聲音,有人如雷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戩站住腳:「這話明明說的很清楚明白,三歲小孩子也能聽懂,你真是年紀活到狗身上去啦。」
那人大怒:「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旁邊那瓜子臉的卻好像冷靜一些,急忙攔住那人說:「飛彪兄。先不要動怒,我看這兩人來頭……」
黃飛虎卻不由分說地:「聽他們胡言亂語。來人,速速趕出去!」
天祥見吵了起來,眼睛通紅,掙脫了黃飛虎的手撲到我旁邊,一邊
清流不要走……」
黃飛虎大怒:「天祥回來!」
天祥連聽都不聽,黃飛虎只好說:「天祿天爵,還不把弟弟拉回來?」
天祿皺著眉,猶豫著不動,天爵卻撲過來,拉住天祥地手,天祥努力一掙,似乎是急了,哇地一聲,竟然哭了起來。
天爵吃驚,便住了手。
而那邊黃飛虎怒火正盛,桌旁邊那幾個人顯然也對我跟楊戩虎視眈眈。
楊戩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在這麼混亂的場景之中還氣定神閒地:「嘖嘖,叫吧叫吧,惹怒了老子,提前送你們下黃泉,也省得讓清流操心。」
這個傢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我恨不得衝上去摀住他的嘴。
這下屋內更是亂,桌上六人之中倒有三人想要衝過來教訓楊戩,剩下三個則不遺餘力地攔阻著,楊戩滿不在乎看著這一切,臉上帶著冷峭的笑容,還偷空對我說:「清流,幹嘛要吃這幫凡人的委屈,你放心,管他五成王六成王,我盡數替你討回來。」
我哭笑不得。黃飛虎羞惱非常,瞪著楊戩,只差說一句「我要同你這小子單挑」,楊戩躍躍欲試,卻被我拉著手臂,一時倒也動手不得,卻不放棄,總是想趁機離開,我索性抱住他一條胳膊,他消停片刻,仍舊作出奮勇火並的架勢,但奇怪的是,總也沒能離開我。而黃天祥在哭,桌面上的人在吵,黃飛虎指揮天祿將天祥帶回,見天祿不動,自己虎步向著這邊走過來,一時亂成一鍋粥。
我掃視全場,心底地不安卻隱約加重,一邊死死拉住楊戩,一邊想著事情,想來想去,空閒的左手反覆推算測度,奈何這大廳之內吵嚷聲音太盛,擾亂我心神,到最後我不得不大吼一聲:「都給我住口!」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我自出面以來,向來不曾高聲過,忽然大吼一聲,連自己也覺得不真實。
可好歹大家都收了聲,大廳內前所未有的安靜,連楊戩都停止了那種可疑的蠕動,笑瞇瞇看著我。
我避開他的目光,又對上黃飛虎瞪著我的目光,頓時鬆開楊戩,深吸一口氣,問道:「敢問武成王,今日……你可要入宮嗎?」
黃飛虎本來氣吼吼的,聽我這麼說,嘴角一撇:「怎麼?本王今日不入宮。你又玩什麼把戲。」
「這就好。」我下意識地說。
黃飛虎雖然疑惑,卻不曾開口問。
「這位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我話音剛落,桌邊上方才拉住黃飛彪的那瓜子臉男子望著我,問道。
「我……」我遲疑了一下,剛想要說又住口,雖然我的推算向來準確,但只要沒說出口的話……
黃飛虎說他不會入宮,那麼就代表事情還未發生,若被我貿然說出來。
想到這裡,我急忙摀住嘴,後退一步。
楊戩似乎明瞭,立刻捉住我手臂,挺身向前,冷冷地說:「他這是吃飽了白擔心,不過說給你們聽也無妨,你們這幫人最好別去進那什麼皇宮,否則血光之災是免不了地。」
我抬頭看了楊戩一眼,他倒真是瞭解我的心思。
「你們……」黃飛虎卻更加生氣,虎目圓睜,臉膛發紅,似乎認定了我跟楊戩是來踢館子下詛咒的。
那瓜子臉卻眼珠骨碌一轉,又問:「這位器宇不凡的仁兄,敢問……是我們這裡的任何人進宮都不成嗎?」
楊戩看著我。
我點點頭。
桌子邊上幾個人面面相覷。
我心想既然無事,也該功成身退,警示也給他們說了,至於聽或者不聽,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罷了。何況對方看起來十分地不領情,正如楊戩所說:我是在白擔心了。
我轉過身,正要出大廳。
身後,有個稚嫩的聲音忽然弱弱地響起:「可是,娘一早就進宮去看姨娘去了啊……」我一愣,感覺如聞天雷,身不由己地站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