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賭什麼?」楊戩問。
我看著他,硬硬地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楊戩,我剛才說要去做一件事。」
「我替你去。」他點點頭,純真眨眼。
「你願意嗎?」我問,看著這人,心中冷笑連連,臉上的笑也不再艱難。
「自然是願意的!」他受寵若驚似的急忙回答,腳下一動。
我眼前景物一閃,竟是他走進了房間,直直地向著床走過去。
「你,你要幹什麼!」好不容易收攏的鎮定,被他這個簡單動作嚇得灰飛煙滅。
楊戩不理我的叫,自顧自走到床邊,雙臂用力,我忍不住低低地又尖叫了一聲,他便忽然停住,一轉身,居然自己坐到了床邊,反把我更用力抱入懷中。
「你怕什麼?」他似笑非笑看著我,銀色的眼梢全是盎然笑意。
我情不自禁覺得臉上發燒,剎那間心底恨意萌生:好好,你只管戲弄我好了,我若不弄死你,就不叫紫皇清流!
見我不語,他收斂了一下臉上笑意,問:「清流,你方才說要同我打賭,是什麼,難道是跟我替你去做的事情有關?」
「嗯,你真聰明。」我順口說,卻不再去看他。
方才大概對他太溫和了,所以才慣得他如此。
「我當然是聰明的。」他分外自得。
我白了他一眼。
「到底是什麼事?」楊戩又好奇地問,「嗯,讓我猜猜看,難道說……跟清流你的傷勢有關?」
我心中一跳。見他如此上道,不由地忐忑。
他本是個聰明無雙的人,怎麼會笨到去送死?
可是不說的話,這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我怎能放過。
何況,都是他逼我地!
「不錯。」我答。
「清流你有傷在身,可要我幫你報仇?」他問,挑著眉。
「這也要看你願意。」我望著他,再答。
他悠悠地笑。眼睛在我臉上巡:「對方是誰,竟能傷了你?」
他這麼說,難道有推托之意?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問。
他手指一動,指尖在我臉頰上輕輕劃過,若有所思地。
「只是,好奇。」
「他是……」我張口,卻聽到自己聲音嘶啞不成句,連說出那個名字都無比艱難,「他……他是……」
楊戩的手指在我下巴上輕輕地一蹭。忽然用力。
「他是誰?」他低下頭,在我耳畔輕問。
我忽然極惱:「我不想說!」
他皺眉,長長劍眉微蹙。
我嚥一口氣,說:「你……只須知道,我那對頭十分厲害,你看我的傷也知道,等閒的人是近不了他的身的,非死即傷都是可能。所以,你若是應承別人什麼事之前,最好、也要有點自知之明。」
我逼自己瞅著他。話說的狠了,一方面是真心想要貶低他,另一方面是激將之意。
我倒要看看這個人什麼反應。
「這樣啊?」他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拉長了腔調。
不置可否。
一瞬間我的心也跟著砰砰地跳起來。
他會同意嗎,還是一口拒絕?
他這麼狡詐的人,應該不會笨到替人做拚命地事兒吧。
他的修為雖然不錯。在十二金仙弟子之中也算上乘之中的上乘,但若比起通天來,卻是下乘中的下乘。
哼,他甚至連我都打不過,幾次三番傷在我紫麟真氣之下。
居然口氣那麼大。
這個人盲目的自信倒地是從何而來。
我心底想:好吧,你若是反悔,就趁早鬆開我盡快抽身,也活得一條命。
唉……
雖然歎,但一瞬心底還是輕鬆的。
而他一直都看著我,此時的臉上忽然露出很壞的笑容:「本大爺當然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那些被本大爺對上地人該哭了。我不管他是誰——清流,其實這件事即使你不說我也會做得,居然敢傷你……」臉上的笑變成凶狠的表情,冷笑,「我非要讓這個不知死活的人知道什麼叫做怕!」
我顧不上大讚歎他很有氣勢,只覺得愕然。
他這算是答應了?
如此簡單,連討價還價,連基本的猶豫都沒有?
這個人究竟是絕頂聰明呢,還是一等蠢笨?
我眨著眼睛看他。
「不過。清流,我很有興趣聽聽你口中的賭約是什麼。」他衝著我眨眨眼睛。「還有,既然你說的那個人如此厲害,那麼你最好對我好一點點哦……萬一我傷著了,嗯,你知道,之後,之後……」
「什麼?」我仍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茫然問。
而楊戩自顧自想了想,期待望著我,興致勃勃說:「不如我們先親一個做鼓勵好不好?」
我鼓起眼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還奇怪為什麼他一口答應,難道是在敷衍我?
實際上卻不懷好心?
才是他這面目麼?
「滾!」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反應過來,從嘴裡憋出這麼一個詞。
「我滾走,誰替小清流報仇啊。」他笑瞇瞇的,手指上滑,挑起我鬢間髮絲,挽在手指中細細地轉動,「乖,不嚇唬你了,說吧,你心中想什麼。」
「你說真的?」我狐疑看他。
「我自然是說真地。說吧,瞻前顧後不是你的個性。」他伸手摸我的頭。
我皺了皺眉,卻實在沒力氣躲他,只好恨恨說:「你這個人詭計多端,叫我怎麼相信。」
「我再詭計多端,也是絕對不會想辜負你的。」他一本正經地。
我心頭一動。
但想到他先前劣跡斑斑。這一本正經的面色便有點如演戲。
我心頭歎一口氣:「楊戩,你想好了,此事絕非兒戲,我地傷你看到了吧……」
身不由己說出這句話,不知是想探探他地真心,還是再激激他的志氣,或者……其他。
「你……」他忽然開口,手指也停下。
「嗯?」我問。
「你是在關心我嗎,清流?」他忽然很快地問。臉上也露出頗為詭異的笑容。
我愣住。
半晌我笑:「你神……」
本來想罵「你神經病」,但是才吐出一個「神」,他就笑得跟春花一樣:「我當然知道我很神。」
我啼笑皆非,才要戳穿他自欺欺人的謊言,他忽然低頭下來。
我覺得唇上微溫,這種感覺驚心動魄叫我一時窒息。
想說話卻無法發聲,而他的舌尖小心翼翼探入我雙唇之間,輕輕地碰觸。
我只得躲藏。
他卻五指岔開,插入我髮絲。自後捧住我的頭不鬆開,唇齒相交,舌尖滑入,輕車熟路地纏住,兩相糾纏。
一直到我拚命地掙扎起來,他才抬頭,放開我。
「你……」我憤的滿面發熱,心底忽然想:好,好,這樣一來。我便不用再為了你而心中不安了。
你這一輕薄舉動,將我心底對你僅有的愧疚打得粉碎!
「就算是我死了……」他忽然喃喃地。
我一驚:說什麼?
瞪眼看他。卻看他垂著眼皮,不知是何神情。
「你怕了?」我顧不上其他,衝口說。聲音沙啞。
這才想起來他方才吻過我,掙扎著舉起唯一能動地左手去抹嘴唇。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不許動。」
我試著掙了掙。弄不開,只好放棄。
「我會幫你去對付你地對頭的,不管他——是誰,」他一笑,幾分輕薄幾分認真,「這世間除了你,我誰也不怕。」
吃過這個人無限的虧,就算他此刻的表情如許逼真,我也不再相信。
時間跟事件都有如此魔力,能練得我們彼此心如鐵石。
「好極了。」我從魔怔中醒過來。「楊戩,如果你勝了,以往我同你的恩怨,既往不咎,如若你敗了……」
「只要你別說不讓我見你,一切好商量。」他截斷我的話。
我氣惱非常:「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蟲子。」
「你不是個喜歡蟲子地人,我還是做楊戩吧。」他微笑。
「那你敗了……」
「我的要求是……你只須說我勝了是怎樣。」他又說。
「怎麼這麼不講理!誰說你可以提要求!」我皺眉。
「清流,」他忽然低聲,「你不要以為你心底想什麼。我不清楚。」
我下意識咬住嘴唇,因為此刻他地表情生動。一眨眼一個深情,一眨眼一點悲傷,一眨眼又是淡淡的喜悅,種種變換,太過逼真。
良久。
「好吧。」我聽得自己地聲音渺如煙塵,輕輕響起。
「這才乖。」他一笑。
我只見眼前他的喉頭什麼輕輕一動,接著他說:「唉~~我實在忍不住。」
於是再行吻落。
我微惱之下,察覺那點溫熱落下,輕輕一咬。
他自喉嚨口發一聲笑:「好凶。」熱熱的溫度撲面而來。
彼此靠得太近,他的頭髮滑落行程兩面簾幕般,黑影裡只見那雙眼睛亮的怕人。
「唉……」最後他歎一聲,悻悻地重又抬起頭來。
「等你傷好之後……我再……」
一副渴望又不甘的表情,係數落在我眼底。
心中一片揪痛。
楊戩,你可能等到我傷好麼?
既然你如此胡作非為,不給你相應地教訓,你以為我是誰。
禍福無門,都是你自找的。
是吧?是的。
楊戩,若來日,黃泉路上,你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