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 卷四 第116章 千鈞一髮
    在洞內偷襲我在前。

    出外之後,又利用夜光再度得手。

    我恨只恨我有那麼一剎那的猶豫,讓他在千鈞一髮之時逃出夜光體內。

    或者,這個人心機如此深沉,居然,算準我會有那麼一剎那的猶豫麼?

    他兀自笑的開心,我卻恨得入骨。

    閉了閉眼,最終鬆開紫龍,盤膝坐定。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心底只有這一個念頭。

    既然我握不住紫龍,那麼,只有這一招以氣御劍。

    只要我穩定心神,同紫龍心神合一的話,就可以駕馭紫龍,同他一戰,勝負尚未可知。

    何況他此刻乃是元神出體,若非仗著卑劣手段得手,我未必也會輸給他。

    我喘一口氣。移動麻木的手臂,放在膝蓋之上。

    鋪天蓋地的滾滾壓力忽然從空中降落。

    吹動我的頭髮烈烈向後飛舞。

    我幾乎窒息。

    在風中勉強地抬頭看,卻看他昂然在彼,張開雙臂,凜凜然如天神。

    風裡忽然多了金鐵之聲,我驚了一跳。

    下意識地伸出左臂,將身邊的夜光抱住,拚力發動護體真氣在身邊撐了一個小小結界。

    風中的利器撞上結界,紛紛落地。

    而他笑的清淡:「我看你能支撐多久!」

    我的確是支撐不了多久。

    自從跟他一照面便一直落於下風,而今居然被困死結界裡面。無法動彈。

    用不了多久,他的風刃便可以破我地護體真氣。如果那樣,被風刃穿心而死,倒也不錯,好過被他生擒。

    我最怕的,是他最後時刻不動手,結果……仍舊免不了落於他地手中。

    六神無主,心忽然大亂。

    懷中的夜光忽然動了動。

    我單手抱著他不放。

    「清流大人……」他聲音微弱地叫。

    「夜光。」我沉聲答應。又叫了一聲,「夜光……」只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黑幽幽的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我。

    「那個人,一直是附在夜光體內嗎?」他問。

    我一怔,說:「夜光。這跟你無關,你完全不知道……」

    「對不起,」他黯然說,「清流大人,是夜光沒用,是夜光連累大人你了。」

    「沒事的,夜光。」我擁緊了他,感覺自他胸口流出的血跟我肩頭的血染在一起,「是我無用才是。」

    「清流大人,我快死了嗎?」他問。

    「夜光。別怕。我會陪著你。」我拍拍他的肩頭。

    「真地嗎?」他驚喜地。

    臉上居然泛出一點紅暈。

    我點了點頭:「你知道,麒麟話出。就算是笑語。也必具神通的。」

    「這倒是,我聽說過。」夜光喃喃地。「只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會跟清流大人死在一起啊。」

    微微地笑,忽然覺得背後腰部一痛,忍不住悶哼一聲,身子一抖。

    「怎麼了?」夜光驚悸,睜開眼看:「這是……結界……」又看著我肩頭的傷,「清流大人,很疼嗎?」

    我感覺到有的風刃已經穿破結界射了進來,只好拚命把夜光往身下護住,一邊說:「沒事,你不也是傷了。」

    夜光不語,烏溜溜的眼睛只看著我。

    「清流大人……」他低低地叫,「我……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

    「什麼?」我苦笑。

    「你……你親一親我可以嗎?」他說,臉上忽然緋紅一片。

    我僵住:這個小妖在想什麼?

    「清流大人……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他低低地叫著,「對……對不起。」他羞澀地縮成一團。

    我皺著眉看懷中的夜光,方才紫龍那一劍,想必正是穿心而過,他現在仍舊不死,是何種力量支撐我不知道,可是,畢竟他,是因為我才落得如此。他本無辜。

    何況……

    這具身體,或者過一會便灰飛湮滅,又有什麼可堅持地?

    更或者……

    就算是隔著結界,那個人也能看得到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會觸怒了他,風刃失手,便會給我一個痛快。

    何樂而不為。

    「夜光,」我低低地叫一聲,臉上淡淡一笑容。

    他睫毛一動,抬頭看我,略帶驚詫。

    我伸手,輕輕地地摀住他的眼睛。

    俯身,低頭,慢慢地靠近下去。

    頭髮垂下,如一簾屏障。

    似乎有一點涼,帶著一點妖物身上特有的腥氣,我吻上了蝙蝠妖的嘴唇。

    除此之外,軟軟的,倒也沒什麼不適的感覺。

    就好像親吻馴順的小動物。

    哈哈。

    *******

    耳畔傳來一聲怒吼,驚天動地。

    「清——流!」

    是通天。他果然是怒了。

    「你……膽敢如此!」咬牙切齒之聲。

    聽到他的失控吼聲,我忽然很快意。

    慢慢地自夜光面上抬起頭來,看空中的他。

    那纖挺地身子忽而光華暴漲,紅光滲透每一根髮絲,本來纖細地眼睛此刻也不可置信地瞪大,直直地看了過來。

    我挑釁般衝著他一笑。

    「你……」他大吼一聲,雙目炯炯,卻居然說不出話。

    我胸中無限暢快:很好,很好,你暴跳吧,照你現在下去,元神離體且又這麼囂張。我不信你殺我八百,自損不了三千!

    我笑得開心。直至笑出聲音,雖然遍體疼痛不休。

    懷中夜光似乎呢喃了句什麼,我竟沒有注意。

    我全盤盯著空中的他。

    「你別逼吾……」他低低地吼著。

    又怎樣?我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冷冷地笑。

    卻不料懷中忽而產生變化。

    蝙蝠妖本來冰涼地身子忽然

    變熱。

    我吃了一驚,低頭看。

    那兩隻本來縮在髮絲之中地小耳朵忽然直立起來。

    原本柔弱地頭髮根根發亮。

    他手腳動彈,慢慢地舒展開來,竟然在一點一點地長大。

    逐漸地我竟抱不住他。因為太過沉重。

    「夜光,夜光!」我低聲叫。

    他全無知覺。

    就在這時候,天外一聲呼嘯。

    有一團五星滾動的白光闖入進來。

    風刃遇到他,片片破碎。

    他撞破我的結界,直直地撞到夜光的身上。

    與此同時,我只聽到有一個雄渾聲音叫道:「師叔。我來幫你!」

    我正茫然。

    地上夜光的模樣已經全變。

    風刃驟然停住。

    通天的囂張笑聲從外傳來:「好……好……」他大笑說道,「我沒想到,咒言妖族居然還會有傳人!」

    夜光自地上爬起身來,好像變了個人似地,一張本來微黑的臉現在湛藍一片,頭頂的小耳朵高高豎起,鼻子也變得直勾勾的,好像鳥喙,身形更是比原先更高大一倍,比我更高上半頭。他一身鎧甲。腳踏戰靴,手中竟多了一根精光閃爍的棍棒。傲然站在原地。

    「你……是誰?」我驚住。問道。

    「師叔,我是雷震子。」他躬身向我。禮貌地回,「是師傅命我來祝你一臂之力的。」

    「雷震子……你師傅是誰?」我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哪裡解除過。

    「我師傅身在終南。」雷震子說完,挺身站在我地身前,指著空中通天叫道:「有本事就重新來打過。」

    我轉身去看。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道人,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通天忽而一笑:「天長地久,何必爭在此刻?好一個雲中子,居然讓自己的徒弟借咒言妖族傳人的軀體而生,成就將星不壞之身,算的好買賣!」

    又看著我:「清流,給你一次機會,跟吾回去。」

    「除非你帶我的屍體走。」我情知他是要收手,這向來囂張的人竟也有如此一日,真是有趣。

    「你若再如此肆意妄為下去,有一天,吾會的。」他眉端一挑,冷冷地,身形忽而變得淡淡的,「清流,若吾元神回轉,再十個將星之身護著你也是無濟於事,你也心知肚明,你只管躲吧!哈哈哈!吾不在乎天長地久陪你耗下去!」

    他長笑著,聲音破空而來,震懾心神,我情不自禁摀住耳朵,幸虧,那半空中火紅的影子很快便歸於虛無。

    他走了。

    「師叔,你怎樣了?」雷震子看他真的離開,放開手中地兵器,單腿跪在我跟前,扶住我左臂。

    「沒事。」我咬著牙勉強說,肩頭卻痛地鑽心,隱隱感覺也許不是普通的傷那麼簡單,卻不好跟雷震子說,免得他擔憂。

    「你地師傅,是雲中子?」我問。

    「正是。」他回答。

    「呵……」我一笑,心頭苦澀,你既然走了,何必還派個徒弟來?想了想,問,「你既然在此,那麼……夜光呢?」

    雷震子說道:「夜光地身體毀損嚴重,幸而他是咒言族的傳人,心中又有未竟之事,所以一時似死不了,我本是肉身凡體,無甚能為,是師傅讓我吞了兩枚杏子,又算得師叔你今日有劫數在身,合著成全弟子,故而特意叫弟子前來,弟子才得以能借用夜光之身行事。」

    「原來如此,」我又是一笑,雲中子竟是想成全他地弟子,那麼夜光……於是皺了皺眉:「那日後……」

    「夜光不死,只不過現在重傷,無法以本身相見,若師叔無大礙,雷震子要回山請師傅治療,再做定奪,若拖延下去,傷體不愈……」

    「你去吧。」我一揮手,「早日治好了傷,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說。」

    「可是師叔你傷的甚重……不若讓弟子帶師叔回終南。」他著實關心地問,雖然生的醜陋,語調真誠萬分,尤為可貴。

    終南,終南,想到這名字,我眼神瞬間恍惚。

    「師叔。」雷震子再度叫。

    「無事,吾自有方法處置。」我站起身,強壓下肩頭那股劇痛,裝作若無其事,微笑說道,「回去多謝你師傅相救。」

    瞅了我一眼,再度拱手,「那麼……雷震子先行告辭了。」

    「去吧。」我點點頭,站著不動。

    他縱身而起,彷彿雄鷹騰空,眨眼消失天際。

    我一直目送他影子化作黑點不見,這才重新跌倒地上,半天反應不過來,身上滲出的汗已經濕透全身,感覺水淋淋的彷彿剛從水裡爬出來。

    我挪著步子幾乎是爬到溪水邊上,探頭伸手,掬起一把水,先潑在臉上,微微覺得痛疼緩和,也不知是痛的麻木了還是怎樣,又捧起一把,輕輕澆在肩頭,伴隨著牙關緊咬的聲音,肩頭流出的血頓時變成烏黑顏色。

    「好個通天……果然毒辣……」我看著溪水裡流動的那一股烏龍般的水流,慢慢地翻身,仰面倒在岩石上,長長吁一口氣,「此生此世,這番干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太陽光灑落,臉上的汗卻絲毫不幹,滾滾地滲出來,眼睛裡竟好像也正出汗,起初還能看得清面前的白雲藍天,到後來逐漸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歎一聲,笑了笑,不知不覺閉上眼睛。

    耳畔,隱約傳來輕輕地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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