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握住手腕,他動不得。
只一雙眼睛,看一眼我,又垂下,面色忐忑,終究又抬起,再看一眼。
我本來心裡冷冷,打定主意不給他好臉色看,但見他先顯出這種做賊心虛的模樣,不由心中一軟。正巧他的雙眼又瞟過來,我看的牙癢癢的,又覺得這情形實在好笑,於是忍不住,哧地笑了一聲。
「清……清流……」他見我笑,卻是呆了呆,隨即弱弱叫一聲。
我轉開目光,輕輕咬了咬嘴唇,忍了笑,才重又看向他,正色說:「好了,別給我裝了,你若再當我是傻子隱瞞下去,我可就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清流……」他看了我一眼,垂下頭去,臉上帶幾分垂頭喪氣。
「罷了,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我拉了拉他的手腕,「你也是為了我好是不是?」
「清流……」他驚詫抬頭,望著我。
「可是畢竟……我不喜歡這種被欺騙的感覺,你該知道吧,」我不再看他,只望著虛空的床邊,淡淡地說,「雲……」
他的身子一抖。
「嗯……」終究是應了一聲,「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這般做了……」
「哈……」我重拾歡顏,笑道,「這才乖啦。」
他的臉色竟是一紅。
我又將他的手腕拉了拉,嗔道:「還愣著做什麼,我都忘了你原先長的什麼樣了。」
他的面色,竟帶幾分靦腆:「那好,我,我不用分身。」
答應一聲,終於放開他的手。
他深深望著我,看了一會,才一笑,驀地在原地輕輕轉身,青衣飄動,一陣淡淡白光散發而出,不一會,在我面前的,卻是個白衣飄飄,白髮低垂,手持拂塵的道者,站在那處,看著我微微地笑,熟悉的聲音叫:「清流。」
如此熟悉的人。
我定定看了他一會。
他上前一步,拂塵一甩:「清流,你……」
「我就知道是你!」我伸手捶床,不依不饒嚷嚷起來,「你這混蛋!」
「清流,可是你,你讓我恢復原體的,你明明不生我氣的……」他著急起來,眼睛骨碌碌的,身子前傾,彷彿要捉住我。
「不是我催,你就一直都瞞下去了不是嗎?」我氣鼓鼓瞪著他,踢出一腳,恨不得打他一頓。
「可是我……」他急得白面泛紅,辯解不出,額角隱約見汗滴。
「對不起,清流……」他跺著腳,似乎不知所措。
我靜靜看著這個手足無措的人,很想多看一會他的不知所措模樣。
我竟不知為什麼我的心思會是這麼奇怪,彷彿看到有人為了我著急,不安,自己的心中卻會覺得安穩跟平靜,還帶一點滿足。
他看著我,眼神裡居然露出一絲哀求神色。
嘴角微動,似乎要說什麼。
我心底一顫。
自床上跪坐起來,伸出雙臂,將床邊的他攔腰抱住。
他渾身僵硬,卻站在原地不動。
「別動。」我低聲,將頭靠在他胸前,「你本來不該混入這紅塵的,你幹嘛要自討苦吃,你知道,我之所以離開終南,就是不想看你為了我愁眉不展,是死是活,都是天命,這紅塵我終究是要親自走一遭的,而你,……你是清淨之人,置身事外就可,無人會責怪你。雲中子。」
他的身子抖抖。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你……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叫我怎麼心安。太深刻的關心,也是一種負擔,你懂麼?」閉上眼睛,我歎了一口氣。
他默不作聲,卻伸出手,輕輕撫摸我的頭頂。
他的懷抱溫暖,帶著松濤氣息,手心柔和,從頭頂慢慢撫摸到肩。
我覺得舒服,情不自禁弓起背,滿足地將頭在他胸口蹭蹭,舒服安逸到幾乎顯出原形,呵。
「雖然很喜歡靠著你,但是……」這句話,是在心底沒有說出來的。
而耳畔只有他堅定的聲音:「我不懂。」
我略微覺得驚愕。
他繼續慢慢地,柔和地說:「我不懂那些,我只是知道,我要對你好,我要保護你,清流,我只知道這個,也只想知道這個而已。」
室內一時死寂。
「你是傻瓜嗎?」半晌,我費盡力氣,推開他,且怒視過去。
他不語,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牢我,並不迴避,也不懼怕。
「你是傻瓜嗎?!」我提高聲音,真的想打人。
他忽然一笑,眼睛也隨之彎彎,天上月牙一樣好看。
「你……」我還要繼續怒斥。
他忽然上前,坐在床邊,同時伸手,將我的肩頭輕輕扳過去,又用大手攬住我的頭,叫我躺在他的腿上。
如此相似的動作。
好像某個無賴也做過。
只是,不同的人,做出的效果竟也不同。若是那人,我少不得一拳打過去,但是……雲中子動作溫柔,絲毫不讓我覺得難堪跟不適,反而順著他的手勢力道,乖乖倒下去,先前一腔戾氣,不知不覺,盡數消退。
他的手輕輕地在我肩頭撫摸過。
「清流啊,你想的太多了……」他的聲音重又慢慢響起,「你是有天命的,是死是活,都是天命……但是我呢?我也有我的天命啊。所以,你何必為了我擔心什麼?是福是禍,都是我雲中子自招,而且絕無怨尤,清流,乖,放心好麼?」
我蜷縮起身子,向著他的方向拱了拱。
「呵呵……」他寵溺般地笑。
我閉著眼睛,心中一動,聽到自己的聲音亦暖洋洋地,再問:「你啊……是傻瓜麼?」
「你說是,我便是吧,又何妨。」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那個……一葉思羽同學,我感覺乃好像是故意來搞笑的,那麼堅定的語氣,那麼利落的發言,那麼荒謬的……結論,咳咳……汗啦,不過,乃怎麼會認為小余是廣成子大人呢,……同情地摸摸……
另,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