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猿臂輕舒展,將身畔人深深攬入懷中,一舉一動,極盡柔情。
雙眸望著那人,眉間心上,竟是說不出的喜樂平安。
只是,當片刻之後,那銀色眸光轉動開來,卻又充溢一股凜然殺氣,跟一絲狠意。
那雙眸有意無意地,從打下了結界的窗邊掠過。
不錯,結界是設下了,無論是人或者妖孽,皆不能入,皆不能觀。
只是,對那個人,應該是無效的吧。
楊戩心底突地冷笑:不過,就算你看到又能怎樣,大爺就是要叫你看到,又怎樣?
雲——中——子!
窗戶邊上人影一閃,彷彿一片雲一般,消失無蹤。
矗立良久,忍了千般,到最後終於還是,無法動手。
本是想要衝進去救他的,只是,為什麼,待最後,清流你居然睡著,而那個人,也停了無恥動作。
可是,可是,居然,居然,是這樣……
真的很不想要承認,那床上熟睡他身旁的那人,是清流你啊……
只一眼,便滿世驚艷。
縱然知道,縱然知道你真身是如此這般,但這絕世的殊麗,怕是從此刻起,便無法從我心底抹去了吧,所以,捂著胸口,僵立窗邊,只是亂亂地想……這突如其來的相見,你叫我日後還怎麼跟你面對,或者,怎麼將我的自欺欺人進行到底。
哈……哈哈……
或者,真的只有永恆靜默的守候,才最是長久跟無痛楚吧。
心底無奈長笑一聲,那淡泊如羽的身影,卻彷彿載了千年的愁,竟是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聽到窗外的鳥鳴清脆。
歎一口氣,從夢中醒了過來。
睜開雙眼,兀自不肯相信,滿眼驚悚,渾身自是毛骨悚然。
身旁這人,是夢是幻?
那白淨如玉一張臉,近的我只消一探身就能湊上去。
緊閉的雙眼,眼角銀光料峭。
而就算是睡著如此,他的嘴角,竟帶一絲淺淺笑意。
我呆看片刻,心底關於昨夜的記憶呼啦啦湧現而出,頓時大怒,自牙縫裡咬出兩個字來:「楊——戩!」
剛叫完,又覺得不對,低頭來看,卻見他一臂在我頭頂放著,若枕頭似的,另一臂從我肩膀上搭過去,牢牢抱在背上。
感覺到他手心手臂傳來的溫度,以及那近在咫尺的懷,毛骨悚然之後,渾身燒了一把火。
「楊——戩!!」牙齒格格作響,手握在胸前。
「嗯……」他應了一聲。
隨即張開雙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準確地望向我的臉上。
「呵……你醒了。」
他若無其事地說。
「你!你給我……」我想著要怎麼罵他才解氣,或者,本不該說話,直接動手就是?
楊戩忽地噴笑:「喂喂,你又是做什麼,大清早的,彷彿小狗似的嗚嗚發作,清流,不是我說你……」
他牢牢地緊了緊手臂,將我抱住:「你這脾氣……」
「你給我住嘴!」我大怒,身上真氣一震,他動作一停,身子直飛出去,卻不曾跌倒在地,姿勢曼妙地在空中打一個旋,這才翩然落地。
我自床上爬起,低頭看自己,頭髮仍是散的,衣物倒是沒什麼異樣,伸手看看,已經回復幻體,這才鬆一口氣。
「滾,我不想看到你。」我板起臉,說。
他又是一笑:「哦哦,好,我走了,你別後悔。」
冷冷地啐他一口。
破天荒地不反駁,居然真的轉身,邁步向外走。
我心頭一動,忽然叫道:「等等!」
「怎麼,終究捨不得我嗎?捨不得你就早說。」他站住身子,左手伸出,卡在腰間,右手撩了一把鬢角髮絲,好一副討人厭的自命風流狀。
「廢話少說,」我望著他,「你昨晚答應我的事情呢?」
楊戩歎一口氣:「我們之間的話題,僅僅只這點麼?清流。」
「你說呢。」我嘴一撇。
「嗯,這樣也好,總比無話可說強的多。」他笑瞇瞇地。
果然是厚臉皮的鼻祖,佩服佩服。
「那什麼時候能……」我顧不上跟他計較,急忙問。
「方法我已經教給……你身邊的那個余先生,回頭你問他便是。」他淡淡說。
我怔住:「那麼靈珠子的魂魄呢?」
「自然也是在他那裡。」他笑得很是嫵媚。
「你……」我驚住,忽然很惱,「那麼你昨晚上……」
「若非如此要挾你,你怎肯乖乖就範呢?」他笑得很堂皇很坦然。
「卑鄙!」我大叫一聲。
「你再說!」楊戩忽地變了調子,聲音帶一絲陰狠,臉上卻仍舊似笑非笑,眼角銀光光芒大盛,一閃而過。
「我說又怎麼了!」我不示弱。他做的卑鄙,還怕人說嗎?這混蛋。
而他忽然冷硬起來:「我若是真的卑鄙,就該趁著昨晚你睡著之後要了你,清流,而現在我有點後悔,你最好收斂一下,免得我真的後悔起來。」聲音冷冷的,銀眼在我臉上身上逡巡來去。
我忍住自己想去扯被子的慾望,勉強說:「你敢。」
「我敢不敢,你心裡知道。」彷彿看出我的膽怯,他上前一步,走到床邊,「清流,你知道吧。」
我扭過頭不看他。
他伸出手指搭上我的臉,輕輕地撫摸。
「怕了?」忽然問。
低聲回答。
答應一聲,恨恨說,「我不該對你心軟,果然不該。」
「你才知道,機會在手自己不懂得把握,你怪的了誰。」我冷冷抬眼,望著他。
「你是怪我沒有對你下手嗎?」他奇怪地看著我,問。
「哈……哈哈……」我只好冷笑。這人真是瘋了,不可理喻,連我是笑他蠢都聽不出。
「那好,清流,」他深深望著我,「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微微側面看他,那聲音竟是出奇溫柔。
他忽然溫和一笑,宛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而那雙手卻不同這面目,做的分明是強盜行徑,趁著我心神恍惚不曾防備,手指急點我胸前穴道,我渾身一軟,用不得真氣,而他已經一把抓住我的肩頭,將我按在床上,死死不能動。
「你幹什麼!」我大聲叫,有點慌張。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只要我願意,我還可以再來一次!」他高高在上,望著我,慢慢地,清晰地說。
「不要!」我扭過頭,避開他。
頸間忽然一涼,隨即濕濕的,正覺奇怪,忽然一陣劇痛。
我吃了一驚,變了聲音:「放開我,你這混蛋,你幹什麼!」
他抬頭離開我的頸間,望著我,我驀地看到這人的嘴角帶著一絲血痕,血紅色趁著那白淨臉色,如此醒目熾艷,而那銀光閃爍的眉眼,卻更帶一絲狠絕。
「你……你咬我?」我呆住。
笑微微看著我,笑得有恃無恐,「現在,你再給我說一句狠話看看。」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