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宋襄陽將孟:F7。ΖΠET
秦王大喜,特賜良馬三、金馬鞍一、銀馬鞍二、弓矢若干,孟:謝不受。秦王面有不悅之色。
秦宋兩軍,合兵一處,將蔡州團團圍住,日夜修造攻具,斫木之聲,聞於城中。城中軍民日益恐慌,有人悄悄地商議出降。完顏仲德日以國家恩澤、君臣分義撫慰軍民,並且努力營造御備軍事,未嘗入私室。城中軍民這才振作起來,始有固守之志。
城中金軍此前裁冗員,汰冗軍,及定官吏、軍兵月俸。金主完顏守緒縱饑民老稚贏疾者出城就食,後來發現出城者多會被秦軍抓住,並據此刺探城中虛實,完顏仲德害怕城中的情況被對手秦軍知曉,勸諫皇帝禁止百姓出城。
自秦宋聯軍將蔡州圍住,完顏守緒和他的臣子們開始擔心糧食不足,不得不規定自宰執以下,至尋常皂隸苦力,人月支糧六斗。又括粟於城中,人存糧八斗,十歲以下五斗,敢匿斗升者處死。以行六部尚書蒲察世達、總帥完顏婁室為括粟官,穴地撲牆,少不容貸,共得糧二萬五千石有餘,而犯法者眾,犴為充。皇帝可憐犯法者,皆釋放,後又以所括民粟,詔依進獻例遷加。
為了節省糧食,蔡州朝廷又下令禁止釀酒,惟有省院不禁。省是尚書省,院是樞密院,代表的是朝廷最高部門。右丞、總領省院事完顏仲德認為,省院應該以身作則,否則豈能服眾?他請皇帝一同禁止公私釀酒。完顏守緒一想,自己很窮,將士們要是立功了,自己除了給授官,可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獎賞,於是沒同意,他把酒當作是給將士的獎賞。
又因為每位軍士每天的口糧都是限量供應的,軍士們頗有不滿之心。完顏守緒也很焦慮,他不能得罪了軍士們,於是就將軍隊分為三等,上等軍月支糧八斗,中等軍的月支婁六斗,下等的就是五斗。但又擔心被歸為下等的軍士會有不滿之心。又是右丞完顏仲德給想出個招,他請皇帝教射於子城,所有人都有資格比試一下,這樣一來,那些上、中軍多受賞,連中者還可以當面接受皇帝的賜酒,本事差的也就無話可說。
不得不說,要是沒有完顏仲德努力維持,蔡州城恐怕早就不攻自破了。
自秦軍奔來圍城,完顏守緒就感到有些後悔,他後悔沒有聽兩個叛臣國用安與蒲察官奴的勸阻,如今蔡州被圍,讓他無路可去。可是話說回來,不來蔡州,在歸德或者別的地方,結果也是一樣的。
「來人,詔尚書省給蒲察官奴母妻月糧,俾無失所!」完顏守緒命道。時窮之時,完顏守緒才想到蒲察官奴的好。
「遵旨!」有內侍宦官躬身應道,「陛下,如今儲糧已經不多了!省院都開始限量供應,就是陛下左右也不例外。」
「糧食雖少。總不少官奴母妻這點口糧吧?」完顏守緒聞言有些怒了。堂堂天子。連口糧都要精打細算。
「陛下。秦宋圍城怕是要做久困之計。奴聽說城中有位高人。可保將士不食自飽。」那太監哈著腰在旁邊奏道。「這樣。城中就不缺糧食了。」
「還有這種事?」完顏守緒第一反應是大喜。能解決糧食問題。當然是他求知不得地事情。
「此人姓烏古論。自號麻帔先生。不過人們都稱他為烏古論先生。」太監見皇帝感興趣。連忙奏道:「烏古論先生問道多年。幾欲成仙。他說他有一法。可以讓軍民皆服原氣。不費官糧一粒。可以經久抗敵也。」
「居然有此高人。快快請他入見!」完顏守緒急忙命道。
時間不大。一個披頭散髮身著麻衣赤著雙足之人來見皇帝。這位麻帔先生左右搖擺。口中呢喃。手舞足蹈。見到皇帝也無懼意。只作揖。並不叩拜。完顏守緒認為奇人當有奇狀。命人賜座。
「道長曾問道何方啊?」完顏守緒部問道。
「無量天尊,曾在終南山上問道,一覺醒來已經過眼雲煙!」麻帔先生道,「後在山東棲霞收徒,閒雲野鶴也!」
「哦?那麼,昔日道法高深的長春真人,與道長有何淵源?」完顏守緒聞言,追問道。
「那個不成器的弟子,不提也罷!」老道麻帔不屑地說道。
「長春真人難道是閣下的晚輩?」完顏守緒驚訝道。
「陛下,貧道曾在棲霞隱居多年,後收一弟子名王喆的。」
王喆即全真教的祖師王重陽,是長春真人丘處機的師父。完顏守緒見此人如此說,那麼丘處機就成了他的徒孫了。
「果真如此?」完顏守緒不相信,那丘處機都死了十來年,眼前此人難道有二百歲?
「天機不可洩露也!」老道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窩,「昔田單守即墨,以一賤卒充天命,以測敵軍動靜,後退燕而復齊七十餘城。貧道學的卻是另一種道術,此術不需清心寡慾,只需體察天心,擇吉時良辰,練丹服藥即可也!」
「敵軍圍城,城中乏糧,道長可否有術法,可保將士不虞飢餓之累?」引薦的那位太監在一旁問道,目光卻是注意皇帝的反應。
完顏守緒伸著脖子,麻帔見此故意矜持不語,見皇帝有些不悅,這才說道:「陛下,貧道近日修成正果,可練制一仙丹,奪天地造化之功,名喚『原氣丹』。無論何人,只需服用此丹一顆,可保三月不知腹饑。」
「果真如此?」皇帝驚叫道,他如今是病急亂投醫,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道長若是能賜丹藥,朕願賜道長道號、華帳與御用器皿。」
麻帔老道左顧右盼,面露難色:
「此原氣丹練制頗費時費力,並且極難練制,陰陽五行,九九之數,缺一不可。」
「道長有何要求,儘管道來,朕會許你!」完顏守緒道。
麻帔老道想了想道:「貧道需陛下準備九九八十一名處女。男為陽,女
處女更得天地之精華,當於三五之夜吃齋淋浴,兼采」
完顏守緒聞言,心想自己想選室女充後宮,都被大臣們勸止,這道長卻張口便要八十一名,他咬了咬牙,點頭道:「為了抗敵入侵,恢復祖宗基業,將士們披堅執銳,拚殺戰場,這女子又算什麼,朕答應你!」
「陛下真是心誠之人,貧道昨日算了一卦,已經得知陛下雖有劫難,然必有後福。」麻帔老道高宣道號,「無量天尊!今日一見陛下,陛下天庭飽滿,印堂有龍吟虎嘯之氣,非是短壽之人,可見陛下乃吉人自有天相也!」
完顏守緒聽著歡喜,撫著鬍鬚,笑容滿面:「道長即是朕的吉人!」
這位老道一離開,完顏守緒便命人去城中大臣或百姓家採選處女,城中輿論沸沸揚揚。完顏仲德和參知政事張天綱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兩人便不約而同地急匆匆來見皇帝。
完顏守緒不知道這位老道,可臣子們卻知道。此人可不是丘處機的祖師,不過是一個劣跡斑斑的人物,最擅長的卻是房中術。
宣宗朝時,此人居汴梁,佯為張狂,裝神弄鬼,竟闖出了不小的名頭,豪門大族皆請為座上賓。因為宣宗曾召他入宮問道,此人更是張狂,常出入大長公主府上,據小道消息說這位道士與大長公主有不可告人之事。宣宗聽說了,就派人去捉拿,不想此人逃得快,宣宗雖是皇帝,但卻不敢頒下海捕公文,怕全天下人都知道這件醜事,遂不了了之。
起初烏古論鎬入朝為官,這位道長就住在其家,隨後就跟著這位御史大夫、權參知政事烏古論鎬逃到了蔡州,除了懼內的參政大人,人人都知道這位道長跟其妻私通。
完顏仲德心知皇帝這是病急亂投醫,並不想揭發那位麻帔老道:「田單之功,此事固有其以權詐成功者,況用兵乎?兵者,詭道也!陛下不如賜其真人之號,供其華帳,每有大事,可以讓其虛張聲勢,敵軍若是知道城中有巫道高人,必駭異,或可退敵!至於選民女,不如不允。」
完顏守緒聽了也覺得這樣不錯,他也知去官員與百姓家中挑選女子,是要招人罵的。
參政張天綱卻是極力反對:「陛下,此人妖言惑眾,臣未聞有可施妖術可以退敵的,亦未聞有丹藥可讓人三月不食米粟。倘若如右丞大人言,借巫退敵,然臣以為這無異於攪亂軍心,以為神明相助,軍士怕會無為而守。倘若此人是奸詐之輩,追悔莫及!陛下,臣等不可不防也。」
張天綱此言一出,完顏守緒覺得十分驚訝,他見完顏仲德也連連點頭,只得放棄。
秦宋聯軍還在城外準備攻具,十餘萬人每天城外耀武揚威,令城內人心惶惶。完顏守緒聽說秦軍就要準備差不多了,心中更是害怕。
第二天,那位麻帔道長又來見完顏守緒,但揖不拜,且多大言不慚。完顏守緒問他到底有何高明之處,這位麻帔道長左右而言它,急著要脫身。
待其告辭,完顏守緒也覺得自己可能受騙了,便問左右:「爾等以前是否認識此人?」
這時,翰林王詳細地向皇帝將此人的過往劣跡,一一道來,完顏守緒一聽,氣得半死,立刻命人追了過去,一刀結果了這位裝腔作勢的道士,又將引薦妖道的太監給杖死。
「王翰林是東明人吧?」完顏守緒聽了回報,怒力平復心頭的怒火,問道。
「回陛下,微臣正是曹州東明人氏!」王鄂回道。
「卿是正大元年的狀元吧?那一年朕剛即位,轉眼快二十年了!」完顏守緒看著年過半百的王,不無噓唏地歎道,這王狀元與他年紀相仿,他看到了王便知自己也上了歲數,歲月不饒人。
「臣駑鈍,雖食朝廷俸祿,卻不能替陛下分憂!」王躬身道。
「聽說秦國中書令王敬誠,與卿是同鄉?」完顏守緒卻說另一件事。
王張了張嘴巴,回道:「陛下,此人確實與臣乃同鄉,不過多年以前,此人家貧便投靠燕地的遠親,就沒有了來往。」
王將自己與大秦國首席大臣撇清干係,同鄉並無特別之處,壞就壞在當年讀書時,他與王敬誠被並稱「東明二王」,儘管他們二人當年關係並非太親密。想當年,王敬誠要更善於交際,又喜權謀之術,好高談闊論,指摘朝廷,這不為王所喜。大概也是二人在東明齊名,既生亮何生瑜的緣故。卻不料人家王敬誠成了一崛起強國之重臣,反對來要滅亡自己的國家。
不過,王敬誠並沒有忘記此人,秦金通好之時,王敬誠還屢次托人向其問安,王不想招人猜忌,從未答覆一字半句,也從不對外人說起。他現在翰林學士承旨,也只是在皇帝來蔡州時,人人受提拔,才想起了他。
「卿可願出城?」完顏守緒探詢道。
「陛下這是何意?」王問道。
「聽說秦王就在城外,卿可為使者,代朕與其議和,兩家就此罷兵,重歸於好。」完顏守緒道。
完顏守緒此時還想著議和,看來真是事窮至極,卻不想想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時,拿什麼與秦國議和?
「秦人亡我之心不死,陳兵城外,宋人更是與我有世仇,亦領兵來攻。臣即便是出城議和,亦是無用。」王直截了當地回道,「國家淪喪至此,僅蔡州矣,敵軍如何肯退兵?若是將士們知道了陛下有議和之心,必會懈怠防守,恐為敵所趁!」
「……」完顏守緒臉色極是難看,他倏地起身,甩手離開,將王晾在原地。或許他明知不可能,只是說說而已,卻被臣子的真話給激怒了。
王看了看皇帝的背影,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轉身離開。皇帝的話倒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事情,他在腦海裡使勁地回憶那位名叫王敬誠的人物,卻總是回想不起來昔日同窗的模樣。
二十七年間,早已經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