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第一卷 阿勒壇山以北 第一章 春天裡的殺機一
    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這對於阿勒壇山1以北亦馬兒河畔2的牧民們來說,尤其如此。

    大地如同從一場持久的噩夢中醒來,張開她睡眼惺忪的雙眼,飽覽這大好春色。阿勒壇山以北草原的春天,比南方來的要晚些,那巍峨的阿勒壇山北坡從上往下是無窮無盡的針葉林、雪松、落葉松和白樺,它們已經恢復了生機與活力。就連最深邃的幽谷中的積雪,也無可奈何地化作春水,通過各條無名的溪澗匯入亦馬爾河,然後如一匹野馬一路朝北,奔騰而去。只有那山頂才有永存萬世的冰川。

    而山下的連綿起伏的小塊草原和間或相雜的山林,早已是滿眼的青翠欲滴,五彩斑斕的各種知名或不知名的小花在和煦的春風中綻放。各種飛禽走獸紛紛離開巢穴,在這好一片壯麗的天地間自由的覓食,這是那些草食性的動物。

    春天是如此的美好,然而這樣的春天裡,處於食物鏈高端的野獸也走出自己藏身的洞穴,腹中空空的它們,張開它們嗜血的獠牙,伺機捕捉獵物,以彌補整整一個冬天的消耗。

    這裡是蒙古大草原的最西緣,北方森林的南緣,南部阿勒壇山的北麓,也是成吉思汗的長子術赤大殿下的封地東緣,這裡也曾是盛極一時的乃蠻部3的故地。

    在傍晚漸漸西沉的夕陽之下,兩位蒙古少年騎著駿馬在稀疏的灌木與大片大片的草甸之間歡快地小跑著,他們將手中的皮鞭在空中揮舞,發出「啪啪」的清脆聲響,那草叢中的野兔、雉雞與青鼠聽到動靜,離著老遠就紛紛從灌木中跳出,四散逃命。兩位蒙古少年一左一右相距五十步的距離,仍然不緊不慢地向前逡巡著,他們似乎看不上這些過於渺小的獵物。

    這兩位蒙古少年,是親兄弟倆,年紀稍大的15歲,名叫曲律。雖只有15歲,但已經是一位相當結實的蒙古少年了。他有一張很典型的蒙古人的臉:闊臉,寬寬的額頭,細長眼,平塌的鼻樑和較突出的顴骨。弟弟名叫莫日根,13歲的他看上去要瘦小的多,和他的兄長不同,他有一雙十分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快樂與調皮的神采。

    兩人各挽著一張硬木做成的弓,用另一隻手握著韁繩,控制著胯下的駿馬各自朝前小跑著,成夾擊之勢。突然,一隻梅花鹿從前面一個小土丘的的一側跳起,感覺到兩位蒙古少年的來者不善,拚命向遠方的一片較大的樹林中奔去。曲律和莫日根看到這只心儀已經的獵物,哪肯放過,一夾雙腿,兩匹駿馬似乎也興奮了起來,一左一右在後面追趕。那只受了驚的梅花鹿左突右奔,始終甩不開兩位少年獵人,只得向前拚命奔跑,那樹林似乎已經近在咫尺了。

    可是已經晚了,「嗖、嗖」兩隻箭帶著尖利的呼嘯聲飛奔而來,這只可憐的梅花鹿瞬間倒在了地上。

    曲律第一個趕到,不等馬停下,在馬背上斜側著身了,一手抓著馬鞍,騰出的另一隻手將那只梅花鹿從地上給提了上來。那兩隻箭分別從左右兩側精準地擊中梅花鹿的頸部。

    「莫日根,你的箭法越來越高明了!」曲律回頭稱讚著弟弟道。

    「哥哥,你的箭法也不賴啊!」莫日根笑著道,他打量著這只還未完全氣絕,仍在抽搐的梅花鹿,惋惜地說道,「這隻鹿大概也才一歲吧?經過去年一個冬天,都瘦成了皮包骨頭了。要是到了今年秋天的時候,再來獵鹿那就太好了,肉嫩爽口,肥而不膩。要不然,剝了皮,收拾乾淨了,放在火上烤,割十幾刀口子,撒上點鹽花、胡椒和渾蔥,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錯了!還得加上不兒罕的手藝才行!」曲律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品嚐著美味一般。

    莫日根聽了這話也點頭表示同意,他回過頭來,衝著剛才拍馬過來的方向喊道:

    「不兒罕4、不兒罕,快過來,我們獵到一隻鹿!」

    原來他們還有一位遲到的同伴。

    曲律和他的弟弟莫日根盯著身後的丘陵,「嗒、嗒」,他們雖然看不到人和馬,但這極有節奏極輕緩的馬蹄聲表明那匹馬簡直就在散步。

    兄弟倆相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

    注1:【阿勒壇山】又作阿勒台山、阿勒坦山、按台山,即今阿爾泰山(金山)。另,蒙古人稱金國皇帝為阿勒壇汗。

    注2:【亦馬爾河】今俄羅斯境內的鄂畢河,發源於阿爾泰山。

    注3:【乃蠻部】鐵木真時代以阿爾泰山為中心的一個較為先進的部落或國家,據信是突厥人的後裔,信奉景教(基督教的一個分支),為鐵木真所滅。該部的一個較為著名的首領稱為太陽汗(又作塔陽汗),他的兒子屈出律逃至西遼,並成功篡了西遼岳父的大位,歷史上死於者別之手。

    注4:【不兒罕】山名,即今蒙古國肯特山,是古代蒙古人發祥地的核心地帶,也是蒙古人心目中的聖山。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