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五行學說,五岳之中位居中央的中岳嵩山屬土,色尚黃,但不知為何緣故千百年來五岳名山卻一直皆以遠在山東的東岳泰山為首,反而將位居中原的嵩山排擠得沒了地位。
古人形容嵩山山勢如臥,因此嵩山雖高卻並非如華山般具有刀削斧鑿般崎嶇的山勢,如果換作是夏季的時候,游人在嵩山不甚陡峭的山峰間時常可見綠樹環抱的幽谷清溪,倒是一個夏日消暑納涼的絕佳去處。
然此時天上豪雪紛飛不息,陣陣刺骨的寒風自山谷間快速穿過,狂風與山石枯樹相互摩擦發出呼號之聲,儼然似病人痛苦呻吟之聲,遠遠聽來讓人頓生毛骨悚然之感。
而那些往日裡游人如織的幽靜去處皆被厚重的冰雪覆蓋,穿行其間渾如身處北極亙古不化的冰山,叫人不得不戰戰兢兢加倍小心,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找到了,這就是你說的溫泉吧?”
僻處深山之中的雪谷內煙霧繚繞不散,正是一眼溫泉頂著當下酷寒的風雪營造出的神奇景色。發現目標物的章嵐回身招呼著杜言修,既然他說嵩山的靈氣匯聚於此,那麼找到正主之後,封禪的事情應該算作成了多半才是。
後面飛身跳過來的杜言修俯下身子打量一番溫泉的水色,又側耳傾聽過叮咚作響的水聲,最後還不大放心地品嘗一下泉水的味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沒錯,就是它!水色如鐵,音色似冰,其味辛辣,有淳厚中平之氣,嵩山地脈的靈氣正在透過這眼溫泉發散出來。”
專志於武學的章嵐沒興趣和杜言修探討風水的問題,他打量一下四周惡劣的環境,說道:
“師兄,時候不早了,你不是說湊齊兩件神器以後,軍魂戰旗就會自動出現嗎?怎麼現在還不見動靜?”
杜言修一笑,伸出雙手,說道:
“欲速則不達,急什麼!今日能夠拿到傳國玉璽就超出我的期望了。行了,你們把傳國玉璽和軒轅劍交到我手中,保證不出半個小時,軍魂戰旗就會出現。”
雖然不清楚杜言修這個說法的可靠性如何,但是事已至此不能回頭了,於是章嵐從懷中摸出一個黃色綢緞包裹的物件放到杜言修的左手中,陳紫嫣略微遲疑了片刻,後來想一想她也照著章嵐的樣子做了,只是花的時間卻多了一些。下決心取出軒轅劍的陳紫嫣雙目微閉,雙手抱著胸口,面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過了數息的時間,睜開雙眼的陳紫嫣手中已經多了一柄色彩斑駁的古劍,看來平常這柄軒轅劍都是存放在她的身體裡,難怪陳紫嫣說自己只是一個保管人。
持劍在手的陳紫嫣說道:
“杜大哥,照規矩我是不能讓軒轅劍脫離視線的,請別讓我難做。”
臉色平靜如昔的杜言修點頭表示接受這個要求,長出了一口氣的陳紫嫣把軒轅劍遞到他的右手。適才陳紫嫣猶豫之時,杜言修已經抽空打開了包裹傳國玉璽的層層綢緞,將傳國玉璽取了出來。
此刻華夏三神器中的兩件同時握在杜言修的手中,這個機緣可謂千年難得一見,觀者真是福緣不淺。若非有杜言修這等修為作為後盾,沒有得到這兩件神器認主的人卜一接觸到神器就會當場暴斃。
只見神情嚴肅的杜言修高高舉起雙手,仰面朝向天空,口中說道:
“華夏歷代先祖在上,後世子孫杜言修不才,今日代行天子之事,實乃無奈之舉,萬望祖先在天之靈庇佑華夏蒼生渡此浩劫!魂歸來兮!魂歸來兮!魂歸來兮!”
杜言修向天禱告之時中間停頓了片刻,當他念到魂歸來兮的時候,握在手中的傳國玉璽和軒轅劍同時冒起了異彩。
傳國玉璽是蒙朧的黃光,而軒轅劍則如大海般湛藍的青光,看起來不甚強烈的兩道彩光卻可以穿雲破霧,紛飛下墜的雪花絲毫不能掩去這兩種不相伯仲的光芒。當這兩種力量交相輝映之時,洞燭天地的彩光將整個陰沉天空都染成了瑰麗迷人的七彩色澤。
先前還有些懷疑的陳紫嫣這時候徹底服氣了,傳國玉璽如何神奇她不知內情,但軒轅劍歷來是非劍主不能動用,她這個保管人除非生命受到外來威脅的時候能夠借用一星半點軒轅劍的力量,平時也是只能看看而已。
想不到杜言修居然可以不經認主就同時操控兩件神器,就算只是透過神器的作用展現自身的力量,但在陳紫嫣看來似杜言修這般強橫的力量也確然到了人力無法企及的程度,除了歎為觀止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的詞匯可以形容。
不過十分鍾左右,只見遠處的天盡頭烏雲被一道殷紅如血的光芒撕裂,只在眨眼之間杜言修等人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身材較小的少女,而她的手中正是三神器中代表大地霸權的“軍魂戰旗”。
莫名其妙被拉到這個人跡罕至的深山雪谷之中,先時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目光很快變得犀利起來,她的眼神來回在杜言修等人身上游走,一副戒意十足的樣子。
看到場面有些僵持,章嵐有意舒緩一下氣氛,於是他開口說道:
“師兄,你可是低估了自己的能耐,這不過才十分鍾就把人請來了!下一步該怎麼做?咱們好像應該和這位小姑娘談一談是吧!”
一直沒出聲的杜言修雙眼盯住少女,當他聽到章嵐的話,戒備的精神才放松了少許,但表情依舊凝重地說道:
“本來我是不打算過問別人私事的,不過今日之事茲事體大,杜某我實在不敢掉以輕心,說不得就要得罪了!恕我冒昧,這位姑娘,你好象不是我們中華人士吧?”
體內黃金力量有所復蘇的杜言修對炎黃真血的感應能力可謂舉世無雙,何況此時手中的兩件華夏神器對炎黃真血的感應亦是無比敏銳,在看到這名少女的第一眼開始杜言修就發覺了情況異常。
她體內的炎黃真血濃度太高了,高到根本不象是人類自然遺傳偶然造就的結果,說起來倒是很像那些旁門左道移精奪血的門道。杜言修越想越覺得自己沒走眼,干脆開口發問,免得後患無窮。
杜言修的問題叫少女的嬌軀一震,她的眼神也變得愈加深邃難料,雙方就這樣對峙了好一會,少女才用十分地道的漢語說道:
“你講的沒錯,我出生在日本,我的確不是中國人。”
搞什麼鬼!“軍魂戰旗”怎麼會在日本鬼子手裡?歷來反日最為堅決的章嵐聽到這裡不由得大聲叫了出來,這個情況可實在出人意料啊!
一旁若無其事的杜言修用叱責地眼神撇了章嵐一眼,繼續說道:
“哦!原來姑娘是日本人,那麼想必這個故事一定是說起來話長嘍!不過很可惜,今日我等時間緊迫,沒有時間聽一下,如果姑娘你不介意的話可否交出軍魂戰旗給我們?”
中國和日本之間數百年積蓄的仇恨實在太深了,絕非言語所能化解。雖說中國人作為個體多半都是小毛病一身,大毛病不斷,但作為一個整體的中國卻從來都是頂天立地的存在。
而日本則剛好相反,每一個日本人可能都是很優秀的個體,對於這一點否認是沒有意義的,但當這些優秀的日本人進行集體決策的時候就難免有集天下惡德於一身的重大嫌疑,根本不可理喻。
欺軟怕硬、奴顏婢膝、厚顏無恥、忘恩負義、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以怨報德、人面獸心,這些極具貶低之能事的詞匯務須做絲毫修改便可以直接用到形容日本的品格上面,有了這個大前提,無論日本人個人有多麼優秀也都成了食之無味的雞肋。
杜言修不否認許多日本人非常優秀,但是若要讓杜言修在極短時間內努力去相信一個素未謀面的日本人對中國抱持著善意,那麼他寧可花上十倍的氣力設法另尋他途。
本可以商量解決的事情在杜言修知曉少女身世的同時也就關閉了那扇協商的大門,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我的中國名字叫做趙瀛,至於日本名字我猜你們不會有興趣知道。看得出來各位都不是普通人,不過我也一樣,你們如果非要從我手裡奪走軍魂戰旗,當然可以,只是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相信我講得夠清楚了吧?”
正在餐館裡等待著吃晚飯的長公主信子,也就是現在的趙瀛被杜言修硬生生從餐館裡拖了過來。一見到杜言修手中的兩件東西趙瀛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日本皇室收藏的秘藏典籍之中就有關於華夏三神器的記載,而且還是圖文並茂的那種。
雖說古代的畫師作畫之時難免摻雜自己的想象,圖畫不夠寫實,但傳國玉璽和軒轅劍之中蘊含的龐大力量卻是全無花假,這是騙不了人,兩相一對照還瞧不出路數,那趙瀛就真的是白癡了。
碰了一個硬釘子的杜言修倒是沒有什麼惱怒的表現,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個身高只有50公分的少女,心中不知在盤算什麼東西。
大概幾分鍾之後,杜言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望著趙瀛說道:
“你大概是吃准了我不會動手殺你是吧?你想得沒錯,我的確沒有這個想法,但是我也不能這麼平白無故的去相信一個日本人啊!如果不想被人懷疑,你總得拿出一點誠意來,對吧!”
依稀能夠記起神話時代典故的杜言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篤定趙瀛會作出點什麼來。古老的“炎黃真血”其真正的作用何在,也許世人早已忘卻得一干二淨,但在杜言修的腦海中卻恍如昨日一般清晰真切,至今思來仍是記憶猶新。
“炎黃真血”是黃金英雄在人間界遺存的一點精血所成,除了作為聯系炎黃子孫的紐帶,“炎黃真血”還另有一重功用,那便是易氣養體。遺傳的“炎黃真血”自不必說,即便是後天吸收的“炎黃真血”亦會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改變宿主的體質和精神。
換句話說就是“炎黃真血”具有極強的同化作用,任憑你有多強橫的力量也不可能抵受住這種水滴石穿式的無盡消磨,最終的結果必然是被無聲無息地同化掉。
身處在全部具有微薄“炎黃真血”血統的人群中間,很自然地會使體內具有濃郁“炎黃真血”,因此本應居於領導位置的人產生莫名的歸屬感。
無論原本這個人的觀點是是麼樣子的,性情多麼荒唐不羈,都無法抵受住這種巨大歸屬感的誘惑。無數次外族入侵到頭來也不過是被悄無聲息地同化掉,其中最經典的范例就是魏晉南北朝時代的鮮卑人自發漢化的故事。
所有人都看到了表面現象卻忽略了內部的誘發因素,長公主信子也是親身到了中國才發覺自己的處境。在日本不論是那麼名義上的親人還是陌生人,在趙瀛的眼中都是一個個的符號,完全沒有其他意義。而到中國以後,即使在最不經意的時候也能感受到身旁人群體內“炎黃真血”在與自己體內的“炎黃真血”共鳴,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奇妙感覺。
目光如炬的杜言修此刻洞悉了趙瀛的心思,特地提出這樣一個投名狀式的古怪要求,其意就在要趙瀛斬斷她與過往生活的最後一絲聯系,這人世間豈有任人腳踩兩條船這麼便宜的事情啊!
“好!你說我該如何證明一下?”
眼神游移不定的趙瀛望著杜言修,等待他的回復。杜言修笑了笑,說道:
“此事簡單,用你父親的項上人頭即可,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