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寒風吹過,小樓前面樹林中大片的闊葉樹都已經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上見不到樹葉的蹤影,伴隨著陣陣北風,零星的雪花正在從天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站在窗前的杜言修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在玻璃上產生了一層水氣,窗外的景色變得模糊了,杜言修的卻心中充滿了寧靜安詳的感覺。
就在十天前,結束了最後一次搶險任務的杜言修突然驚喜地發現自己的道心在為他人奔波忙碌的過程中已然修復了大半,那種力量和控制力嚴重不平衡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這個認知著實令他喜出望外。
而這個雪花飛落的季節來臨的同時也宣告了前一段時間的無序動亂暫時告一段落,生活將開始回到人們所熟悉的正常軌道,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持續了數月之久的空間活躍期總算進入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平衡狀態,杜言修已經有一周多的時間沒出門處理異常事件了,似乎世界上的人們都在從那種激流翻捲的動盪中被解脫出來。
就如同開始時那樣突然,曾幾何時讓修行者焦頭爛額的異次元空間通道頻發的事件驀然終止,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是杜言修還是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好歹可以休息一下,而且看樣子他和齊雲的婚期不必延期了,這件事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算是個好消息。
當然局勢不再趨於惡化並不代表這個風雨飄搖的世界從此就天下太平了,不只是非洲的瘟疫還在繼續擴散的消息令人撓頭,深海之中多出來那些的巨大偷渡客也是一個個活蹦亂跳的,稍微小一點的船隻到了深海就有很大再回不去了,為此各國都在警示自己的漁民提高警惕。
凡此種種,世界經濟受到嚴重打擊,各地的經濟發展水平保守估計也要相當於平均倒退二十年以上,這還是在不計算災難後續影響的前提下得出樂觀的數據。
各種生活必需品價格飛漲,以美元的購買力計算,現在的通貨膨脹已經達到了驚人的900%,平日裡那些花花綠綠的鈔票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手紙,不知多少人起早貪黑辛苦一輩子積攢的財富化為流水付諸東流,闊綽的富翁從此一文不名跳樓自殺,一幕幕悲喜劇讓人看盡世間百態。
最棘手的則是由於世界主要產糧國的大幅度減產和遠洋捕撈業遭受致命打擊之後,糧食現貨幾近於有價無市,有錢也買不到糧食。許久不曾被人想起的大饑荒這個詞彙也從辭海裡跳出來,恐慌和飢餓開始在遼闊的大地上四處蔓延,這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人口世界第一的中國和遭受瘟疫折磨的黑非洲。
中國遭受的災害損失並不是最大的,應該承認修行者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們的確是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但是長時間的社會局勢動盪引起了很多相關問題,其中城市居民大量湧入農村就是其中之一。
傳統上中國城市居民的糧食儲備通常只有供應全家一到兩個月的份量,可是隨著經濟發展城市居民的外出消費增加,家中的糧食儲備相對縮水許多,所以在社會秩序混亂之後城市居民就開始發覺自己正在面臨著饑荒的威脅。
起初的一兩個星期政府還在用自身的戰略儲備糧食補充由於交通中斷喪失的糧食補給穩定人心,可是很快各地的壞消息接踵而至,心有餘悸的政府收緊了手中的糧食口袋,中央下令各地小心保管糧食,這些儲備糧要留到最需要的時候才能動用,於是一場二十一世紀的大饑荒真的來臨了。
多少年來不再為了吃飯發愁的人們一覺醒來居然發現自己重新進入到了緊缺時期,所有的食品都從貨架上消失了,因為政府要徵集餘糧,供應超市的食品加工企業已經斷絕了貨源。而洞燭先機的商人們更是抓緊時間撈上這一票。
黑市上幾乎每天都要翻一番的糧食價格更是讓人如墜夢中,難道說已經賣到三十塊錢一公斤的大米還能叫便宜麼?
你還別說,很快就有人說便宜了,因為當人們連最後一點糧食都吃完的以後,市面上任憑你出多高價錢也買不到吃的東西了,在嚴令禁絕一切投機倒把行為的時候,一周之內槍斃了五千多名參與倒賣糧食的官員以後,中國的大饑荒時代悄悄地到來了。
人只要餓著肚子就談不上什麼道德修養了,首先是公園裡的樹皮和野菜進了人的肚子,然後都市裡貓、狗之類的寵物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當中,估計歸宿不外乎是那個人的肚皮。
城市中的食物來源實在太少了,最後無可奈何的居民們不約而同地瞄準了糧食的產地農村,雖說平日裡他們一百個看不起農村人,但是現在性命攸關的時候,就記起了自家那些土得掉渣的農村親戚。
於是乎無法估算有飢腸轆轆的市民在這個時期跑去農村「吃大戶」,沒有親戚可以投靠的人也很多,自然有組織的搶劫也在農村盛行起來,致使社會治安迅速惡化,結果現在鬧得剛剛秋收的農村都沒有了餘糧,真是好一片饑荒景象餓殍遍地。
中國的情況固然很糟糕,阿非利加帝國就更值得他人同情了,原本非洲就是糧食淨進口地區,每年都要購買大量的糧食用於養活非洲人。
阿非利加帝國建立之後本著不甘心一輩子受制於人的想法,帝國政府在自然條件比較好的西非沿海地區和中非大湖地區建立了數個商品糧基地,依靠機械化和良種選育技術,糧食的產量十分可觀。
如果老天爺不找麻煩的話,帝國本身消費的糧食可以基本保持一個供需平衡的態勢,不過這次作為糧食主產區的西非鬧起了瘟疫,不但原先該地區產出的糧食沒了收成的指望,而且還要耗費更多的糧食用於賑濟疫區的災民。
隨著疫情的擴大,帝國承受的壓力也跟著是水漲船高,從神聖印加帝國緊急購買的糧食暫時穩定住了局面,可是揚湯止沸終究不是上策,只要神秘疫情一日不除,帝國就談不上有什麼太平日子。
偏偏這種病毒還是通過異次元空間通道從異界傳播而來,與人間界原生的細菌、病毒之間沒有關聯,所以目前完全找不到什麼特效藥或者有效的措施遏止它的流行蔓延。
真是叫重任在肩的張治國愁白了頭髮也找不到應對的辦法,這種事情當真半在天意半在人為,強求不得。阿非利加帝國已經出了懸賞一千萬的通告,徵集治療方案,而且向與自己有交情的華夏修真同盟會、黑巫術聯盟提出協助治理疫情的要求,相信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不管怎麼說,本次危機逐漸趨於緩和已經是大勢所趨,杜言修有理由長出一口氣,這段時間他全身的神經都在時刻緊繃著準備應對突發危機,現在鬆弛一下也是勞逸結合,要知道一根弦繃得太緊那是早晚都要出問題的。
實際上杜言修的確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每次心動以後不知是否因為耗損精力過度的緣故,他的頭部都會產生莫名的劇痛。
這種情況不止是一直找不到確切的病因和解決方法,而且發作的時候杜言修固然是頭痛欲裂苦楚難當,可是只要時間一過,發病的症狀即會消退,此時非但全無病痛的感覺,還會立刻就會覺得和正常人一樣健康能吃能喝。
更為詭異的是這種疼痛的位置經常發生轉移,枉費杜言修自己每天打坐之時用盡精神返神內照,搜遍了全身經脈也不見病灶。雖說這種情況並不嚴重,不過杜言修心中仍深感不安,覺得頭痛預兆著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這些天來總是心中惴惴不安。
剛從樓下廚房忙過一陣子的齊雲端著兩杯熱可可上樓來,見到窗前杜言修的背影,正想開口招呼他一塊來品嚐。豈料齊雲的忽然感覺眼前一花頓時天旋地轉,立足不穩的齊雲險些跌倒不說,兩杯可可也失手掉落在地板上。
齊雲扶住門框卻來不及挽救兩隻杯子,只聽得它們發出幾聲破碎的哀鳴,然後光潔的地板已然是一片狼藉。陷於沉思之中的杜言修被杯子摔碎的聲響驚動,轉回身一見面無血色的齊雲,急忙跑過去攙扶。
小心翼翼地杜言修把齊雲扶到床上躺下休息,這才關切地問道:
「小雲你生病了?」
輕輕搖了搖頭,齊雲雙眼無神,略帶迷茫地說道:
「好像不是,我剛才好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然後,然後頭就昏了」
須知生、老、病、死乃是必須遵守的自然規律,只要一個人的修為尚不足以超脫生死鐵律六道輪迴,那麼病魔來襲之時,即便是肉身力量非常強橫的修行者也得乖乖躺下吃藥養病。
杜言修眼見齊雲舉止異常,心中關切當下便動手為她診脈,杜言修想要看看病因為何,這樣才好對症下藥。誰知手指一搭上齊雲的脈門杜言修才發覺,齊雲的脈象豈止是四平八穩簡直比教科書上規定的脈象還要健康。
單從脈象看來齊雲的身體根本是健康的不得了,如果說這樣中正平和的脈象都是生病的話,想必大街上就沒有多少活人走路了。
既然問題不是出在身體上,那麼一定是別的地方有毛病,杜言修當然不會懷疑齊雲對他撒謊,或者是在無聊的搞惡作劇嚇唬人。於是杜言修很快就懷疑到她身上與人類的肉體同樣重要的另外兩樣東西,精神和靈魂發生了某種不良的變化。
地球上的生物死之後,大多數時候它們的靈魂都是就地升天融入靈魂之海,然後洗去前世的記憶再重新開始輪迴,進入新的生命歷程。
作為地球上的一種生物,人類也不能例外,同樣需要遵循這個規則接受六道輪迴的洗禮,沒有什麼特權。不過人類除了與其他生物同樣具有的靈魂、肉體之外還擁有一種額外的東西「精神力量」,這種奇異的特質往往會造成一些與眾不同的效果,比如死而復生。
人類死亡在肉體腐爛,靈魂升天的同時,死者的精神力量仍舊可以維持一段時間內的自我意識存在,許多人會在親人過世後會夢到他們的音容笑貌,就是死者正在消散的精神力量在發揮餘熱。
如果一個人生前沒有刻意鍛煉強化過自己精神力量,那麼在他死後自我意識至多只能維持一個半月,然後當然就是徹底灰飛煙滅了,這個必然的結局幾乎是無法逆轉的。
假如死者臨死前精神力量高度集中,或者是其他特殊原因導致的劇烈情緒波動,這樣他死後的精神力量也就會顯得格外強大。雖然只是比一般人的精神力量能夠多存在一點時間,強度稍微大了一點點,卻也為這種異常的精神力量存在落下了一個俗名,通常被叫做「鬧鬼」!
不同於難以磨滅的靈魂,人類的精神實際是很脆弱的,遭到外力破壞的精神力量會產生反作用反映在肉體上,主要的表現之一就是讓人得上一些臨床症狀稀奇古怪的疾病,而且包管個頂個都是藥石無效氣死大夫的疑難雜症。
診脈無功而返的杜言修還不死心,念動口訣開啟了自己的天眼,限於自身功力杜言修的天眼有效探測距離只有五十米,不過若是拿來看病那倒是綽綽有餘了。
齊雲看著開啟天眼之後瞪大了自己一雙眼睛的杜言修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了半天,嘴裡嘟嘟囔囔卻不知在說些什麼,最後居然連鼻血都流下來了。聯想一下天眼附帶的強大透視功能,腦筋靈活的齊雲稍微動動心思不就知道原因了,氣得杏眼圓睜在杜言修軟肋上狠狠擰了幾下以後,才忍不住笑罵道:
「自己未婚妻的便宜你也要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猴急啊!」
一臉無辜表情的杜言修連解釋的功夫都沒費,索性由著齊雲處置,反正這種事絕對說不清楚的,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