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一曲彈完便停下來,問:「你聽出什麼來了?」可兒小聲的說:「你在想你的夫人。」方河聽了,轉過臉去,說:「已經好多年了,我幾乎要把她給忘了……你會彈什麼曲子?何不讓我也聽一聽?」可兒接過琴,說:「我從小便隨我母親學琴,到後來,我學了一曲《仙賓曲》,於是再很少去彈其他的曲子了。」方河問:「你母親會彈很多曲子?」可兒說:「當然。」方河又問:「你父親呢?」可兒想了想,說:「我小時候聽過他彈。但現在他已經不動琴了,只聽我母親彈。」方河問:「他一隻手也能彈?」可兒說:「當然可以。別人做不到的我父親都可以做到。」方河說:「他還真了不起……他對你母親很好吧。」可兒說:「當然,無論誰娶到我母親都會好好的珍惜。」方河聽了不語。可兒便開始彈那一曲《仙賓曲》,可兒對琴很熟悉,雙目微閉,雙指如風,在琴弦上揮動著,而方河也如癡如醉,沉入其中。一曲彈完,兩人都不言語,方河先開口說:「如此一曲,能不能教我?」可兒說:「可以。」
南宮寶回到自己的房中將那本拳譜翻開來看,先看總決,再便是各分節,總決說得明白,出拳封招,出人意外,不守章法,再下面幾章便是講招式的技巧,竟與當年寶寶教他的那一招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寶寶那一招是死的,而這書上的招式是活的,他覺得這書上的每招變化都絕妙無比,每招都能讓他想半天。這一看便到半夜,燈是油盡,他才倒下,但腦子裡還是不斷的出現各種招式,天一亮他便又起床在房中比劃著,大概賽鳳仙知道他在用功,沒來打撓。只有在吃飯時才讓人來送飯。這樣十幾天一下子便過去了,他習完那百來招拳腳招式,覺得進步不少,可將書翻到最後,後面又有小小的尾決,上面講:無論百招千招,不如隨意出招,惹能隨意組招,那也算學到三成了。這種武學思想在他小時候便接觸過,而流水六式也無固定招式,他也明白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可要在比武中另創新招,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知自己還達不到隨意出招的水平,只好考慮招式間的組合,三成便三成了。
方河學了可兒的一曲《仙賓曲》,大概怕可兒求他傳《廣凌散》,便教可兒畫畫,可兒也學過畫,在畫上有一定的根基,但與方河比起來便相差不小。方河很高興能遇上這麼一位琴棋書畫都很精通的少年,決定不光教他畫,還將自己會的都教給他。可兒自從與怡婧的事惹出風波後,便不敢去見怡婧。而怡婧也幾乎不出門,她只有十七歲,但她經歷的變故,足以讓她成熟起來,清楚自己的處景,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自己面對的事情。而南宮寶論說經歷的事比她多不少,可他天性浮澡,很多事沒有靜下心去想,雖有時感歎不少,但也只是感歎一下,過後一切都忘了。
江湖中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的平靜,但平靜中卻暗含著不平靜,既是江湖,便注定不會是風平浪靜的。歡樂兒在阿木家住了幾天,便又和野山水回來望江樓,阿木等由於甜甜的原因,留在家中。歡樂兒一住進望江樓,便現有不少的江湖中人住了進來,他也不在意,每天與野山水下棋划船,有時也關心一下可兒學畫的進展。不知不覺半過月時間過去了。這天,歡樂兒又與野山水在江面上下棋,一局未完,便有一隻小船靠過來,歡樂兒開始還沒注意到,但野山水一顆棋子久久沒有落下,這才注意到,轉過臉去一看,是銅面人,他立在船頭左手握劍,目光直視歡樂兒。歡樂兒只掃了他一眼,便又盯在棋盤上,野山水見了,便將手中的一顆子落下,剛一落下,歡樂兒便說:「你輸了。」野山水一看,這顆子不小心將自己的一塊地盤給閉死了,她強笑道:「平常我贏你不知多少回,這一盤算什麼,還下不?」歡樂兒說:「下吧,還正也沒有什麼事。」他將棋子黑白分開,放回曇中。
銅面人將船移過來,放下劍,說:「我與你下一局如何?」歡樂兒說:「可以。」野山水站起來,讓開自己的位子,坐到歡樂兒身邊。銅面人便坐在他對面,說:「你先請。」歡樂兒說:「不客氣了。」於是下一顆子,放在角落裡。無論圍棋下得多麼臭,都知道角落裡面是死角,不會一開局便下那個地方,銅面人明白歡樂兒的意思,他這是不願佔先,於是也落了一子在對角里,言下之意,自己也不佔先,四個角已經佔了兩個,歡樂兒如果再佔一角,對方又佔一角,還得自己開局,而且這樣讓來讓去很失風度,於是再一著佔了中心,棋這才開始。
可四五十手之後,野山水便現,歡樂兒下的棋竟與銅面人的棋以中心字為點對稱著。銅面人怎麼下,他就怎麼下。銅面人似現這一點,落子的度變得很慢了,到後來,一顆子久久沒有落下來,舉了好久,他終於將子落下,這一子落下,便將自己的一片黑子帶入死地,只要歡樂兒再補上一子,這一大片子便必死無疑,這樣銅面人想再贏便基本上不可能。但歡樂兒想都沒有想,也一子閉住自己的一大片子的氣孔。銅面人見他子一落下,便一伸手將棋盤一掀,歡樂兒也不出手相攔,只見棋子紛紛落入江中,銅面人一個跟頭回到自己的船上,抓起劍,說:「你該知道,我找你幹什麼。亮招吧。」歡樂兒說:「你也該知道,我並不想與你比試。」銅面人說:「二十幾年前,你又為何與浪劍十二比武呢?」歡樂兒說:「我當時正年輕,可現在,我已將輸贏看得不重要了。」銅面人說:「可我很看重,你可別讓我逼你。」歡樂兒說:「你又何必逼我呢?」銅面人說:「我想知道你如何能破得了那一劍。」歡樂兒說:「這很簡單,你在他出招之前封住這一劍,不然我也破不了,這一招威力無比,一旦啟動,恐怕無人能破。」銅面人說:「我有一法,便是以強功強。」歡樂兒說:「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找我呢?我並不強。」銅面人說:「我只想以我之強破你之巧,你為何不肯成全我呢?」歡樂兒說:「我還不想死。」銅面人說:「那可由不得你。」說完撥劍,船往後退。歡樂兒忽然掏出一個瓶子,說:「你沒聽說過我還會用毒嗎?」銅面人死死的盯著歡樂兒手中的瓶子,好久才收起劍,將船移開了去。歡樂兒這才收起瓶子,放入懷中。野山水忽然說:「她是一個女人。」歡樂兒說:「我也現了,她是一個婦人。」
十幾天的時間過去了,南宮寶將一本絕錯拳練完,便將書還給賽公明。賽公明問:「收穫不小吧。」南宮寶說:「三成。」賽公明說:「有三成很不錯了,只是你的拳頭沒有鐵雄硬,力氣也沒有他的大,你該將你的拳腳好好的練一下了。你現在還很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知道嗎?」南宮寶問:「鳳仙呢?」賽公明說:「她稱你閉門練功時回去了一趟,怎知你這麼快便練完了,不如這樣吧,反正現在也沒事,我手下正好有幾個不成氣的弟子,可以培你練一練。南宮寶想了想便點頭。於是賽公明將他帶到後院,叫來兩個漢子。賽公明說:「你可以用他們來試一試你的絕錯拳法,當,這不是比武,點到為止。」南宮寶點點頭,迎著兩個漢子過去,兩人衝他一抱拳,便四拳擊過來。四拳作四個方向,有上有下,分擊過來,成合圍之勢,南宮寶見了,身子一轉,雙拳也直擊對方的胸口,出的是直拳,而對方從兩個方向擊來,是橫鉤拳,如果雙方不變招的話,南宮寶的拳自然先擊中對方,兩個漢子見了,雙拳變招,急往裡收,將南宮寶的拳往上托並且各掃出一腳來,一前一後。論理說這雙腳掃來,南宮寶應該向上躍才對,但如一躍起來,自己的下盤便空門大露,在這近身的搏鬥中,自然受對方四拳的攻擊。但南宮寶無法不躍,下面的兩腳是無論如何封不住的,他只能躍,接著在每人額頭上彈了一下,如果這一指彈重一些,自可將對方的腦袋打一個洞,但他只是輕彈了一下,將兩人打得頭暈,下面本該掃出的一腳也沒法攻出。南宮寶趁機躍開。兩人一搖腦袋便又攻過來,這回南宮寶不給兩人合圍的機會,至少沒讓兩人如此近距離的合圍。他一見兩人從兩個方向攻來,他或進或退,使其成三角之勢。幾個回合後,他見這兩人使的是同一套拳,中間變化很少,最多是在步法方位上有一絲改動,雖招式有力,但失之靈活。看到這一點,便胸有成竹,朝左邊的漢子衝過去,背向右邊的漢子,又成一前一後合圍之勢,但南宮寶一上前,伸手便抓住這人的雙手,腰向後一抑,頭一底,抓了這漢子的雙拳便向後面漢子擊去,他一拉之後,便閃開,在一旁又手托兩人的後背,用力一夾,兩個漢子便貼在一起。賽公明說:「好一招引矛攻矛,借力使力。今天就此住手,你們兩個下去吧。」兩人退下。賽公明說:「剛才那一招,如果遇上對方出一腳怎麼辦?」南宮寶說:「他們不可能出這一腳。」賽公明說:「但你既然學的是絕錯拳,就該明白,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現在你要的藥草我已叫人弄好,你去泡一下吧。」南宮寶嗯了一聲便去了。也不知歡樂兒弄的什麼藥,但想來他開的方子,應該不會沒效的,南宮寶在藥水中泡了半個時辰,水涼了才起來。
到第二天,有四個人來斗南宮寶,這四人當中便有昨天的兩人。而這四人使的昨天一樣的招式,但這回他想不讓對方合圍也沒法,這今天便沒有昨天幸運,一時應付得很吃力,進退躲閃,處處受阻。只好每次在最關鍵的時候使一下怪招險招,但就算如此,他也受了三拳,最後沒法,他只好用強力將四人逼退。一邊三天,他都與這四人比試。到後來,他錯拳連出,不守章法,將四人忙得手忙腳亂才算完。賽公明見了,說:「到現在你才學到了三成。明天你用兵器吧,不知道你習慣用什麼?」南宮寶說:「用劍。」賽公明說:「那我明天為你弄一支劍來。」
本來南宮寶從小便習劍,只不過後來出了江湖,由於種種原因才在拳腳上有些不小的時步,這回重新用劍,一時還找不到那種感覺。頭一天依舊是兩人合鬥他,到第二天還是兩人,那意思很明顯,以他現在的劍術,不足以對付四人。到第三天,還是兩人,雖說前兩天他將兩人打敗過幾回,但自己勝得並不輕鬆。只因他並沒有學到什麼絕妙的劍招,所學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切劍法的基礎,而在少林所練的那些劍法,只是形似而不能達到神似,難以拿來對敵。也虧他基礎過硬,腦子靈活,有時也出其不意的使上幾招妙著,這才將兩人打敗。這天比過後,賽公明便問:「你的劍招很複雜,似乎每門每派都有,而且都是其中的精華。」南宮寶說:「都是一點花架子而已。」賽公明說:「明天你便要對付四人了。」當四人合圍他一個時,沒下十幾招他便被制住了。賽公明便叫他們明天再比。過了一天,四人又用了三十多招將他制住了。再過一天,南宮寶支撐了六十多招,一連六七天,他在四人手下沒走過七十招的,到後來,有時三十多招,有時十幾招便敗落,這讓他對自己的劍術產生了懷疑,心中很是氣餒。
這天,南宮寶到江上獨自漂著船,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不想又遇上了銅面人,他(她)也坐在船上呆,見了南宮寶也不動一下,南宮寶將船攔上去問:「你們沒有比?」銅面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南宮寶說:「不用急,機會總是有的,我遇到四個人合圍我一個,每次在六七十招時敗落,你說該如何取勝?」銅面人不答,抓起劍來在身後一掃,劍氣入水,波濤湧動,再一劍,浪花飛濺而起,前一陣浪花未落下,後一陣浪花便又升起,一次比一次高。浪花連升五次才降下來,江面久久才灰復平清,再看銅面人已經消失無影無蹤了。南宮寶心說:這是人力能達到的嗎?他划著船急追而下,不久,他看到銅面人將船停在岸邊。於是靠過去,說:「無論你的劍氣多麼強大,只要人家一枚暗器過來,你便難以擋住。」銅面人不語。南宮寶又說:「你的劍氣過於分散,如果用來對付歡樂兒,也許他能在你的劍氣中穿行。」銅面人說:「我知道,但這一招的至命缺陷在於劍招動太慢了,至於劍氣太過分散……」她沒有說完便將船划走。南宮寶見了便不再追趕去。
回到客棧,賽鳳仙回來了,像火一樣的撲到他懷中抱住他,說:「我今天回來,你怎麼去出了?」南宮寶說:「你要回來又沒事先通知我,你爹呢?」賽鳳仙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嗎?我也不知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別談他了,來,看,我為你帶什麼東西來了。」說完將南宮寶拉進屋去。桌上有一個長方形的東西,用紅布蓋著。南宮寶用手去揭,賽鳳仙攔住他說:「你猜會是什麼東西?」南宮寶看那形狀,像琴,便說:「是箏吧。」賽鳳仙在他胸口錘了一下,說:「你這沒良心的,是琴,你不是說要學琴嗎?」說完拉開布,果真是一具油光亮的古琴。賽鳳仙說:「我跑了好多地方才買到的,你知道嗎?」南宮寶說:「那謝謝你了。」賽鳳仙說:「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你心裡明白就行了,我雖對你好,但你對我怎麼樣?」南宮寶不好意思的說:「你走了我不也想著你嗎?」賽鳳仙說:「可是我至今連你的真實姓名都有不知道,更不談你的身份了。」南宮寶臉色沉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真的叫何小三,在江湖流浪長大的。」說這話時,他眼睛看著賽鳳仙,以顯得心中無愧。賽鳳仙說:「算了,我總以為像你這麼好的本事,一定會是出身名門,師從高手才對——好了,我們別說那麼多了,我們習琴吧,我從外面帶來好些琴譜,可以對著譜學。」南宮寶不好意思的說:「我不識譜。」賽鳳仙說:「那我們只好請一個老先生來教了,我也不識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