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寶安頓好青青,便獨自上山去了。龍先生依舊坐在門口,但這回是坐在一棵大樹下面,也沒有故意弄出一臉可怕的皺紋。見南宮寶來了,便問:「你來找我幹什麼?我說過不會教你易容術的,你別訖求了。」南宮寶說:「我什麼時候求過你了?我只是來打你算帳的,你為何在背後罵我?」龍先生說:「我罵你是因為你也罵了我。」南宮寶說:「和你鬥嘴沒意思,不如我們來比拳腳吧,我贏了你,你便教我易容術。」龍先生問:「你要是輸了呢?」南宮寶笑道:「輸了再回去練三天再來找你。」龍先生罵道:「三天有什麼屁用?」南宮寶說:「就算我輸給你,也最多只輸上一招半式,練三天就夠了。」龍先生說:「你上回來拳腳並不如我,練了這麼久應該能輕易勝我了。」南宮寶說:「當然了。」龍先生說:「那來試一試。」
說完又從地上彈起來,從左右兩邊抓過來。南宮寶雙拳迎上去,龍先生雙抓變拳,四拳相碰,南宮寶主動出擊,雙拳帶著無盡的力道攻向龍先生。上回他一直處於被動,這回他主動出擊,每一拳都不離其胸口,龍先生一連擋了十幾拳,也開始反擊,南宮寶知道自己現在功力不比龍先生差多少,而且仗著年青氣盛,憑著雙拳將龍先生逼到樹下。龍先生一下閃到樹後面,迅速的從另一邊攻來,南宮寶一拳擊過去,不待兩拳碰上,他將拳向旁邊一滑,變拳為掌,擊中龍先生的手腕,龍先生忙收回手,退後幾步,說:「好了,不打了。」
南宮寶問:「你讓輸了?」龍先生說:「什麼認輸了,你才領先半式而已,根本不算什麼,我只是不明白,是你功力長進了還是上回你讓我,為何一個朋不見,你便相差這麼多。」南宮寶說:「當然是我一個月的苦練得來的,你想,要是我像你一樣吃了飯什麼也不幹,坐在樹下面吹涼風,自然不會有長進。」龍先生說:「長進也不該長進這麼快,而且功力一道,可不是一天就能長起來的,而且你的內功又不是什麼邪門歪道的,不該長進這麼大,一定是你上回讓我的對不對?」南宮寶說:「什麼讓你,我幹什麼要讓你,我也覺得自己功力長進不少,也許我的功力本就很高,只是散於全身,這回練習後,便集中於一塊兒,這功力自然是長進了,只不過以前沒有顯現出來,不過你就不同了,你現在老了,再怎麼練也沒有用,你恐怕一輩子也就如此,難於再長進了,你現在都不如我,以後就更不用說了。」龍先生說:「誰說我不如你了,我只不過沒用我的真功夫,現在我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本事,教訓教訓一下你這目中無人的傢伙。」
說這話時,他便再次出擊,這一回他不再只在拳與掌之間變換,而又手可變掌為指。南宮寶自認變招靈活,還給別人指點,可現在與這龍先生一比,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他跟著這龍先生勉強變了幾招終久是變換不及,步步後退,又處於上一回的形式,一連擋了幾十招,還未主動攻出一招,心中有些著急,一時將腳也用上了,用單腿踢出,直攻龍先生的下盤,身子跟著後抑,龍先生提腿來封他這一腳,南宮寶另一腳也踢出去,也不知踢向對方什麼地方,龍先生向側邊一閃,躲過兩腿,但南宮寶向旁邊踢出一腳,龍先生雙手作掌,擋了這一腳,南宮寶借反彈之力閃開幾尺,迅速的站定,龍先生也沒有進逼,只是說:「怎麼樣?知道厲害了吧。」南宮寶道:「就憑你那幾招,對付我還差遠了,只是我贏了你你也不肯教我易容術,打敗你有什麼意思呢?」龍先生說:「別想激我,沒有用的,你愛打不打,不愛打就走開。」南宮寶為之氣絕,說:「你愛教不教,不教算了。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自以為很了不起,裝做一副清高的樣子,總想看著別人求你,這樣你就覺得很不錯,表面上不愛人家拍你馬屁,可要是一拍,你連骨頭裡都覺得舒服,什麼一代高人一代大俠,一代隱士。」說完轉身便走。龍先生說:「你既然看不起我,為何要來找我呢?」南宮寶說:「第一回是好奇,第二回來是要打敗你。」龍先生說:「可我還沒有敗,你卻逃走了。」南宮寶說:「什麼沒有敗,我現在走上坡路,你走下坡路,也許不出三天,你就死在你的破屋子裡沒有人收屍。」龍先生大謁道:「你站住。」南宮寶問:「不知有何指教?」龍先生說:「好,你打敗我,我將我的易容術教你,可你小心點,如果你敗了,可是死路一條了。」南宮寶說:「笑話,我不信我敗了就會死。」
話一說完便主動進招,這回他打定主意,不再跟著龍先生的招式變化,只用雙掌,既不化拳也不變掌,雙掌輕拍過去,龍先生雙指點過來,南宮寶手臂一轉,錯過他的雙指,繼續進逼,龍先生忙退後一步,收手作掌雙擊。南宮寶左手依舊轉動,避開這一拳,右掌卻硬碰了這一拳。這一下大出龍先生意外,本來雙手使一樣的招式,這力道應該是差不多的,但南宮寶錯開他的右拳,硬接了左拳,自己身子受力不平衡,微微一轉,而南宮寶趁人再次尋找平衡的一瞬間,扣住了他來不及收回的右手,但只輕抓了一下便鬆開了。龍先生愣了半天才說:「你憑三招便贏了我。」南宮寶說:「我開始就算好了的,雖然我變招比你慢,但起始算計好了,你不可能再快吧,而且你也不該與我硬拚,你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怎麼拼得達年青人呢?」龍先生說:「多謝指教。」說完雙手又攻過來,南宮寶知他不服,便也再次反攻,這回他還用雙掌,寸步不讓,無論龍先生的招式如何變換,他只用雙掌,配合著流水六式,幾次要切中龍先生的胸口,也幸退得快,才一連逃過幾掌。一時南宮寶處於上風,出手看上去很悠閒,這就是流水六式,出招如行雲流水,而龍先生每次招式出到一半時便被南宮寶攔住,只得變招,這樣他每一招都落後,一連又攻出幾十招,終覺難於再取勝,只得停止攻擊。南宮寶也同時收手。
龍先生說:「你使詐,以前故意輸給我,就為讓我傳你易容術。」南宮寶說:「什麼使詐,你既然輸了,便該如約傳我易容術。」龍先生說:「別做夢了,我最恨別人在我面前使詐了。」南宮寶說:「我使什麼詐,從什麼時候故意輸你了?只不過以前功力沒有你深,招式又沒有你快,一開始處於被動,現在我對你的招式比較瞭解,並且採取主動變招,自然贏你,有什麼稀奇的,你不教便不教,何必把理由扯到我身上去呢?」說完便走。他心中確實有些惱火,這傢伙說話不算數,就算自己使詐又如何?他發誓不再找這個老傢伙。
回到舵中,胡蝶和傅碧心已經來了,見他臉色不善,也只匆匆的招呼了一下。南宮寶回到房中,青青見了,上前安慰他說:「何必生氣呢,人家不教就算了。」說完用手去撫摸他的頭和臉。南宮寶說:「我和那種人計較什麼,不值得,走,我們去找蝶兒和碧心。」青青說:「我剛才已經見過她們了,你一個人去吧。」南宮寶說:「你培我去。」也不由分說,拉了青青便去。胡蝶和傅碧心沒有想到只一會兒南宮寶便氣消了,有些發愣,不知說什麼好。南宮寶說:「來了一會兒,本想去接你們,誰知道你們也來了,這樣我們也少跑一趟,碧心過來讓我看看,你長胖了沒有,大伯沒有弄點什麼好吃的給你吃嗎?」傅碧心跑過來靠在他身邊,說:「當然吃了,我和胡姐姐還去採蓮子,本來想帶些給你們的,可走得太急,給忘了。」南宮寶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說:「還是你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不然怎麼會忘了呢?」傅碧心只笑不語。南宮寶問:「蝶兒呢,你想不想去白沙河去住幾天,那地方的白沙魚特別好吃,你上回也吃過的。」胡蝶說:「隨便吧。」傅碧心說:「隨便就是去的意思。」南宮寶說:「隨便是去的意思,還有不想去卻又勉為其難的意思,對不對?」胡蝶說:「其實我想去,只不過好久未見到我義父,有些想念。」南宮寶說:「那先回去吧,待過些日子再到處去玩玩。」胡蝶問:「江胡中的事怎麼樣了?你有那麼多閒工夫嗎?」南宮寶沉默了一會兒,說:「聖姑的三位侍女被人用毒害死了。」胡蝶問:「她們不是住在舵中嗎?」南宮寶說:「本來是住在舵中的,可不知為什麼出去了,現在剩下她和一個侍女,又住進舵中,想跟我們來,可我攔住了。」胡蝶問:「她們不是也會用毒嗎?」南宮寶說:「強中更有強中手,我看她們中的毒好像是半歸谷中的毒,也不知是不是心人弄丟了的那一包。」傅碧心問:「為什麼不找我哥問一下?」南宮寶說:「你哥難找,他又不聽我的勸告,當時三個侍女本來是在追你哥的,可聖姑說這毒是另一個人放的,我真不知道這些毒是灰衣人那幫的弄去了還是落在賽公明手中了。想起來就害怕,要是落在一邊人手中可就不太妙了。」胡蝶問:「你為什麼不將你那些毒從聖姑手中要回來呢?」南宮寶說:「聖姑也不是善與之輩,如果真如她所說的交給了賽公明,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了,一去不回。」胡蝶問:「你想信她的話嗎?」南宮寶說:「本來不信,可是她的三個侍女死了,讓我有些相信了,但唯一讓我不明白的是聖姑外出一個來月,只受這一次暗算,她殺了灰衣人,別人不找她算帳嗎?」胡蝶說:「也許那些人主要的目的是你,而對付聖姑沒有什麼用。」南宮寶說:「不可能,如果她與賽公明勾結,別人怎麼肯放過她們?」胡蝶說:「也許賽公明在保護她們,而灰衣人也不想兩敗具傷,也沒有去惹她們。」南宮寶想想也對,說:「只可惜你義父他們這些日子很忙,聖姑離去時沒有派人跟著,不然可以查一查。」
晚上吃飯時,白舵主沒有來相培,只有他們四個人,吃到一半時,書僮進來說:「幫主,我師父找你。」南宮寶猜到是怎麼回事,便說:「我知道了,你想不想見高舵主,應該叫高幫主了。你要見他的話,隨我們一起回去。」書僮說:「不了,高幫主已經下來了,兩三天應該可以到。我師父找你現在去,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南宮寶看看天色,還早,便站起身來說:「你們自己吃吧,我去去就來。」說完隨書僮一道出去了。
走到一半時,書僮說:「幫主自己去吧,我就送你到這兒。」南宮寶點點頭,繼續向前去,龍先生的住處離舵中不遠,夏日本長,天還很亮。南宮寶加快步子往山上去,在離門幾丈遠,他便叫道:「在下南宮寶前來拜見龍先生。」屋裡沒有人回答。一種不祥的感覺通上他的心頭,他幾步過去,在門口往屋中一看,果真見到龍先生倒在地上,胸口被血染紅。他蹲下去叫道:「龍先生……龍先生……」叫了幾聲,龍先生沒有回答,南宮寶進屋將他的上身抬起來,為他運功止傷,過了好半天,龍先生開口道:「試我運功……」南宮寶一下子沒有明白,但也由不得他再問,自己輸入的真氣便被龍先生引往頭上。一般人習武,這功力從不往腦袋上運,以免走火入魔,但這回龍先生主動將功力引往頭上……南宮寶一時明白過來:「這是至高無上的易容術,以功力來改變臉形。」明白這一點,忙不敢再大意,集中精力去體會這動功的竅門。臉上的經肪細而密,真氣如何通過,如何用力,這些都是要弄清楚的。過了一會兒,他覺得龍先生對自己輸入的真氣全無控制力,便知龍先生情況不妙,忙收回真氣,一氣他的臉,不禁大吃一驚,忽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而且不只一個人,他忙伸手在龍先生臉上一抹,走出屋來。
這些趕來的人是天河幫的,有白舵主,石心武,書僮,還有其他一些手下,白舵主說:「剛才不知接到哪兒傳來書信,說幫主可能有危險,所以我們趕過來看一看。」南宮寶說:「龍先生死了。」書僮一聽,忙叫道跑過去:「師父。」白舵主說:「竟敢有人在我們的地盤上殺人,不知道幫主看到兇手沒有?」南宮寶說:「我趕到時,只有龍先生躺在這兒,已經死了,任我如何運功相救,終究不能起死回生。」白舵主走近,來到屋中,看了看龍先生,拍拍書僮的背說:「我為龍先生的死感到難過,但你也別太傷心,人死不能復生,你……」書僮說:「師父,我要為你報仇。」接著回頭問:「幫主,你把你人劍借我一下。」南宮寶不明用意,便將劍交給他,書僮撥出劍來,一劍便向南宮寶刺去。南宮寶很感意外,但還是一側身躲過這一劍,一邊的白舵主奪了他的劍問:「你幹什麼?」書僮說:「他殺了我師父。」南宮寶說:「我沒有殺他。但他卻因我而死。」白舵主忙說:「幫主怎麼會殺一個無辜的人呢?」南宮寶說:「我說過,他是因我而死,因為我找他學易容術,可他剛答應我,別人就殺了他,這自然是因為有人不願意看到我學了他的易容術。」書僮說:「你騙人,我師父只是說找你談談,沒說要教你易容術,你見他不肯教,就殺了他。你的劍口與我師父的傷口一樣。」南宮寶說:「那你聞一下我劍上可有血腥味,剛殺過人的劍,無論擦得多麼乾淨,都去不掉那種味道的。」白舵主叫了將劍遞給書僮。書僮將劍放在鼻子上聞了兩遍,才將劍入鞘,跪在南宮寶面前,將劍舉起說:「我出言不慎,請幫主責罰。」南宮寶將他接起來,接過劍說:「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別自責了,白舵主,你派人將龍先生厚葬了。小兄弟去看看你師父留下什麼書信之類的沒有?」書僮說:「我師父什麼也沒有留下,他教我的一點易容術也只是說給我聽的,以後我就全告訴幫主吧。」南宮寶說:「算了吧,你那一點東西也不頂什麼用,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師父的武功與我不相上下,能一劍殺了他的,絕對是個高手,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為他報仇。」說完便下山去了。
一路上,石心武問:「幫主,要不要加強一下你身邊的護衛?」南宮寶說:「你加強一下胡姑娘那邊的護衛就行了,我這邊不用擔心,將十二個劍手都調過去,到明白早上我們趕回總舵。」石心武問:「幫主可發現兇手的一點蛛絲螞跡?」南宮寶說:「這事很難辦,走一走看一步吧。」回到房中,青青等人還在餐桌上等他。他見了說:「我不是叫你們自己吃嗎?」青青說:「我們已經吃過了。你再吃點吧。」南宮寶搖搖頭說:「龍先生被人殺了。」三人一片沉靜。胡蝶先開口問:「沒有找到兇手嗎?」南宮寶歎了口氣說:「算了吧,你們早點睡覺。明天早上我們離開。」青青問:「你不吃點嗎?」南宮寶說:「那裡吃得下啊。」各自回房睡覺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