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女奇緣 正文 第二十三回 返故鄉婉轉依慈母 圖好事嬌嗔試玉郎
    上回書表的是安老爺攜了家眷同著張老夫妻兩個護著何玉鳳姑娘扶了她母親何太太的靈柩由水路進京重歸故里船靠通州指日就要到家了。這部《兒女英雄傳》的書演到這個場中後文便是弓硯雙圓的張本是書裡一個大節目俗說就叫作書心兒.從來說的好:說話不明猶如昏鏡.因此作者不得不詳敘一番了。

    且說安老爺當日原因為十三妹在黑風崗能仁古剎救了公子的性命全了張金鳳的貞節走馬聯姻立刻就把張金鳳許配公子又解囊贈金借弓退寇受她許多恩情正在一心感恩圖報卻被這姑娘一個十三妹的假姓名、一個雲端裡的假住處一繞急切裡再料不到這姑娘便是自己逢人便問到處留心不知下落無處找尋的那個累代世交賢侄女何玉鳳。及至聽了她這十三妹的名字又看了公子抄下的她那詞兒從這上頭摹擬出來算定了這十三妹定是何玉鳳無疑。既得著了她的下落便脫去那領朝衫辭官不作前去尋訪。及至訪到青雲山不是容易才因褚大娘子見著鄧九公籠絡住了鄧九公;又不是容易才因鄧九公見著十三妹感化動了十三妹;天道好還也算保全了她一條身子救了她一條性命。在安老爺的初意也只打算伴回了故鄉替她葬了父母給她尋個人家也算報過她來了;斷斷乎不曾想到公子的姻緣上。不想在褚家莊和鄧、褚父女兩個筆談的那一天話已說完恰恰的公子同褚一官出去走了一走的時候這個當兒褚大娘子忽然的心事上眉頭悄悄的向安老爺和她父親說了何不如此如此的那句話;那句話便是要把何玉鳳也照張金鳳的樣子和安龍媒聯成一床三好的一段良緣。當下鄧九公聽了先就拍案叫絕立刻便想拿說媒的那把蒲扇。倒是安老爺不肯。這安老爺不肯的原故一來為姑娘孝服在身;二來想著這番連環計原是惠顧姑娘的一片誠心假如一朝計成倒把人家誑來作了自己的兒子媳婦這不全是一團私意了嗎?再說看那姑娘的見識心胸大概也未必肯吃這注;倘然因小失大轉為不妙;但又不好卻鄧家父女的美意所以攔住鄧九公說:且從緩商。及至第二日見著十三妹費盡三毛七孔萬語千言更不是容易。一樁樁一件件都把她說答應了;她這才說出她那回京葬父親之後便要身入空門的約法三章來。彼時老爺生怕打攪了事便順著她的性兒和她滴水為誓。話雖如此說假如果然始終順著她的性兒說到那裡應到那裡那只好由著她當姑子去罷!豈不成了整本的《孽海記》、《玉簪記》?是算叫她和趙色空湊對兒去還是和陳妙常比了上下高低呢?那怎樣是安水心先生作出來的勾當?何況這位姑娘守身若玉勵志如冰;便說身入空門又那裡給她找榮國府送進攏翠庵讓她作門檻以外的人去呢?還是從此就撒手不管由她作個上山姑子背土坯去罷?因此安老爺早打定了一個主意無論拚著自己淘干心血講破唇皮總要把這姑娘成全到安富尊榮稱心如意總算這樁事作得不落虎頭蛇尾。無奈想了想這相女配夫也不是件容易事。就自己眼底下見過的這班時派人裡頭不是紈褲公子便是輕薄少年。更加姑娘那等天生的一衝性兒萬一到個不知根底的人家不是公婆不容便是夫妻不睦誰又能照我老夫妻這等體諒她?豈不誤了她的終身大事?左思右想倒不如依了褚大娘子的主意竟照著何玉鳳給張金鳳牽絲的那幅人間沒兩的新奇畫中就借張金鳳給何玉鳳作稿子合成一段鼎足而三的美滿姻緣;叫他姊妹二人學個娥皇、女英的故事倒也於事兩全於理無礙於情亦合。因此上在鄧家莊住的那幾天卻背了眾人把這話告訴了安太太。安太太聽了自是歡喜。老夫妻兩個便密密的來對著鄧家父女說:等回京之後看了光景得個機會商量出個道理來。如果事可望成再勞大媒完成這樁好事。這句話卻因張金鳳還是個新媳婦兒又恐怕她和公子閨房私語一時洩露了這個機關所以老夫妻兩個且都不和張金鳳提起。那知張姑娘自從遇著何玉鳳那日就早存了個好花須是並頭開的主意所以古寺談心才有向何玉鳳那一問;秋林送別才有催何玉鳳那一走。

    及至見了褚大娘子又是一對玲瓏剔透的新媳婦到了一處才貌恰正相等心性自然相投。褚大娘子便背了安老爺、安太太並她父親把這話盡情的告訴了張金鳳。在褚大娘子也不過是要作成何玉鳳的一片深心那知正恰恰的合了張金鳳的主意所以她兩個才有借弓留硯的那番啞謎兒。安老爺、安太太倒不曾留心到此。及到上了路張金鳳因見公婆不曾提起自己便也不敢先提。通算起來這樁事只有安老夫妻、鄧家父女和張金鳳五個人心裡明白卻又是各人明白各人的;其餘那些僕婦丫鬟以至張老兩口兒一概不知影響。至於安公子只知把位何小姐敬得如南海龍女但有感恩報德的處心;何小姐又把安公子看得似門外蕭郎略無惜玉憐香的私意:其實這二位都算叫人家裝在鼓裡了。及至何玉鳳見安老爺、安太太命公子穿孝扶靈心中卻有老大的過不去才把張冰冷的面孔放和了些把條鐵硬的腸子回暖了些。安老爺看了倒也暗中放心覺得這段姻緣象也有一兩分拿手。夢也夢不到到了德州姑娘因作了那等一個夢這一提起兒又把她那斬鋼截鐵的心腸、賽雪欺霜的面孔給提回來更打了緊板了!老夫妻看了只是納悶不解其所以然。張姑娘雖是耳朵裡有隨緣兒媳婦的一段話知其所以然本書轉載bsp;這個當兒離京是一天近似一天了安老爺一個人坐在船上心裡暗暗的盤算說道:看這光景此番到京一完了事請她到家她定不來;送她入廟我斷不肯。只有和她遷延日子且把她寄頓在也不算廟、也不算家的我家那座故園陽宅裡仍叫她守著她父母的靈也算依了她約法三章的話了。

    騰出了個工夫來卻再作理會。只是她長久住在那裡這其間隨時隨事看風色趁機緣卻是件蟻串九曲珠的勾當那位張親家太太可斷了不了。老爺正在為難將及船靠碼頭不想恰巧這位湊趣兒的舅太太接出來了。一進艙門說完了話便問何姑娘;見了何姑娘便認作母女。彼時在這位舅太太是乍見了這等聰明俊俏的一個女孩兒無父無母又憐她又愛她便想到自己又是膝下荒涼無兒無女不覺動了個同病相憐的念頭。彼時安老爺卻不曾求到她跟前;便是安太太向她耳邊說的那句話兒也只因為姑娘有紀府提親那件傷心的事不願人提起;恐怕舅太太不知囑咐她見了姑娘千萬莫問她有人家沒人家的這句話是個入門問諱的意思。誰想姑娘一見了舅太太各人為各人的心事一陣穿插倒正給安老爺、安太太搭上橋了。安老爺便打倒金剛賴倒佛雙手把姑娘托付在舅太太身上。那舅太太這日便在何玉鳳船上住下接連著伴送她到了墳園伴送她葬過父母。這其間照應她的服食冷暖料理她的鞋腳梳裝。姑娘閒來還要聽個笑話兒古記兒一直管裝管卸到姑娘抱了娃娃她做了姥姥過了個親熱香甜;此是後話。這正是安老爺笑吟吟不動聲色一副作英雄的手段;血淋淋出於肺腑一條養兒女的心腸才作出這天理人情中一樁公案。卻不是拿著水心先生那等一個腳色由著燕北閒人的性兒怎麼掇弄怎麼轉怎麼叫怎麼答應。讀者請想這樁套頭裹腦的事這段含著骨頭露著肉的話這番扯著耳朵腮頰動的節目大約除了安老爺和燕北閒人兩個心裡明鏡兒似的此外知道個影子的少了。

    安老爺把何玉鳳姑娘托付了舅太太之後才得勻出精神料理手下的事;便忙著商量分撥家人清船價定車輛歸箱籠行李一面打太太帶了公子和媳婦並僕婦丫鬟人等先回莊園照料;只留下舅太太張親家老爺、太太戴勤家的隨緣兒媳婦花鈴兒並跟舅太太的僕婦、侍婢並兩個粗使老婆子和姑娘同行。外邊留下幾個中用些的家人照料自己便打算送姑娘隨靈。起身之後先一步進城到墳園料理一應事件。又計算到靈從通州碼頭起身一路到西山雙鳳村一天斷不能到。早有張進寶等在德勝關一帶預備下下處安靈住宿;那槓房裡得了准信早把行槓預備下來一切佈置妥當。

    到了那日姑娘穿了孝服行了告莫禮便和舅太太同車隨靈到德勝關住下。

    公子先一日跟了母親同了媳婦到家拜過佛堂祠堂看了看家中風景依然只一個張進寶管了個內外嚴肅。一家男女家人參見已畢華嬤嬤也見過她家大奶奶一時樂得她左看一番右問一番也不知要怎麼親近奶奶才好。

    安老爺次日送姑娘下船隨靈起身後自己便穿城行走先回莊園。一進二門當院裡早預備下香燭、吉祥紙馬;老爺帶領闔家謝過天地自己又到佛堂祠堂磕過頭然後進了正房。

    老夫妻雙雙坐了兒媳兩旁侍立奉茶。男女家人參見已畢大家各各的歸著東西侍候酒飯來往奔忙。老爺便向太太道:太太你看人生天命安排自有一定;非分之榮萬不可以妄求。你我受祖父餘蔭守著這幾畝薄田幾間房子雖不寬余也還不愁凍餒。無端的官興作弄出這一篇離奇古怪的文章。

    所幸今日安穩到家你我這幾個有限的骨肉不曾短得一個倒多了一個便是天祖默佑;況又完了何家侄女這場心願。我自今以後縱然終老林泉便算榮逾台閣。我依舊還課子讀書和幾個古聖先賢時常聚聚斷不輕舉妄動了。太太道:老爺這話說的很是;真這世路上的事看著實在怕人。老夫妻又與兒子媳婦說說笑笑。一時吃完了飯撤去殘席老爺便出去拜望程師爺致謝他在家的照料。進來又把大家眾人看家的行路的都叫到跟前慰勞了一番;又問了問城裡的房子。張進寶道:奴才進城當到宅查看;本家爺們住的很安靜家人看的也極謹慎請老爺放心。老爺點了點頭大家散去。

    次日老爺、太太起來便趕早吃了飯帶同兒子媳婦先到他老太爺、老太太墳上行禮。然後過這邊來看看辦得不豐不儉一切合宜老爺頗為歡喜便派人跟了公子叫他穿上孝服向十里外迎接何太太的靈;這裡老爺也摘了纓兒太太也暫除了飾張姑娘依然穿上孝服。外邊穿孝的便是戴勤宋官兒隨緣兒。又派了兩個粗使家人;內裡便是路上跟著姑娘的戴勤家的隨緣兒媳婦丫鬟花鈴兒和兩個婆子。分撥已定安太太便叫媳婦說:在船上也圈了一道兒了;這墳上周圍都是咱們的地方趁著這工夫只管帶著人等走走去。張姑娘答應了出來。這班丫鬟僕婦等閒不得出來又樂得跟著新大奶奶湊個趣兒一時都跟了去只剩下兩個粗使的婆子在這裡聽叫。

    安老爺、安太太這個當兒倒計議了許多緊要正事。

    何玉鳳姑娘同舅太太張太太在德勝關店內住了一夜;次早梳洗已畢打了坐尖隨有張進寶同梁材帶了大槓接了下來。姑娘只當還照昨日的樣走法及至同舅太太坐車出來一看但見大槓鮮明鼓樂齊備全分的二品執事擺得隊伍整齊旗旛招展心裡說道:我那等說安伯父還要這等過費豈不叫我愈多受恩愈難圖報!一時跟了殯慢慢的前進。走到半路舅太太便吩咐趕車的告訴頂馬又招呼了張太太的車都趕到頭裡一個小下處略歇下歇便一直奔雙鳳村而來。還不曾到得那裡舅太太便在車上指點著告訴姑娘道:你看那前面搭白棚的地方就是了。那東南上一片大房子便是他家的莊園;面北上好些樹那裡便是他家的墳地。我聽得說我們姑老爺就要在他墳地的東給你父母修墳呢!姑娘此時除了心中感激點頭歎息之外再無別話。說話間車早到了安家陽宅。後面的跟車一輛輛搶到頭裡去預備服侍下車。一時把車拉進大門早有安老爺迎著問了問昨日住店的光景。

    舅太太道:好哇!姑娘真聽話叫吃就吃敢則城裡頭的孩兒長這麼大頭一回才看著甜漿粥炸糕油炸果倒很愛吃。老爺道:這就叫作親不親故鄉人;美不美故鄉水了。一時張太太也下了車因腳壓麻了站了會子才一同進來。安太太和媳婦兒接出來姑娘正在看著又見一群穿孝的男女迎接內中除了宋官兒一個;餘者多不認識。姑娘同著眾人進了棚從月台左繞上去見迎門安著供桌門上掛著雲幔早有一口靈偏東些停在那裡。姑娘此時一則乍到故土所見的都和外省那個排場兒兩樣;再也是拘於禮法謹飭過去了不免矜持。她一時朦往了想不到便是父親的靈位將要問說:怎麼母親的靈倒先到了。不曾問得出口安老爺在旁邊說道:姑娘你尊翁的靈在此還不下拜。一句話提醒了姑娘那裡還顧及行禮撲上前去便放聲大哭。大家從旁勸了良久才得勸住還是抽噎不止。隨即細看了看那口材就一重重漆得十分嚴密光可鑒人自是放心。想起安老爺這等辦得周到卻又添了一層過意不去。

    大家歇了沒多時早見隨緣兒跑在頭裡來說道:快了。安老爺便接了出去姑娘跪在東間朝外望著但見一對儀仗一雙吹鼓手進門都排列兩邊。

    少時鴉雀無聲只聽得一雙響尺當當打得迸脆引了她母親那口靈進來。安公子穿了一身孝緊跟在靈前雖然抵不得一個孝子卻也頗像半個孝子。

    立刻安好了位大家無非是祭奠盡禮姑娘無非是痛切含悲不必再贅。

    諸事已畢姑娘站起身來便向安老爺、安太太道:我何玉鳳不想我父母竟有今日更不想我自己仍返故鄉這都是伯父伯母的成全。侄女兒除磕頭之外再無一字可說了。

    只是伯父母辦得未免過費如今斷不可過於耽延或三日或五日便求伯父想著我青雲山莊的那三句話將我父母早些入土我也得早一日去了我的事免得伯父母再為我勞神費力。因又望著舅太太道:我這娘路上已許下在廟里長遠伴我伯父母更可放心;倘蒙伯父始終成全我何玉鳳縱然今世不能報你的恩情來世定來作你的兒女。說著便拜下去。安老爺看這光景心裡先說道:來了!我早就料著你有這把神妙。因和太太連忙把她攙起來說道:姑娘你這個禮這番話都多餘;你我兩家的交情前番已談過這都是情理當然此時不須煩瑣。只是依你說停三日五日未免簡略;如今也照你在山裡的樣子停放七天;講到安葬或者入土為安自然早一日好一日我向來卻從不信陰陽風水這些講究。但為了老人家的事你作兒女的卻不可不存一番慎重須得請個人看看聽他說定那天便是那天。至你那三句話我既和你靈前設誓絕不食言;但是要找這座廟既須個近便所在又得個清淨道場斷非十日八日可成;少也得一月兩月甚至三月半年都難預定。

    總之無論怎樣我一定還你個香火不斷的地方就是了。姑娘你道如何?姑娘聽這話說得層層有理再不想大遠的從德州憋了這麼一個乾脆的招兒來才使出來就乏了。無法只好等那看風水的來看了再講。當下大家一連勞碌了幾日。

    晚飯已罷即便分投安置。安老爺仍同了眷屬回家姑娘便同原來的一行上下人等在此住下。外面自有張老同了派定的家人照應。從這日起也作了幾日好事也燒了些個冥資。所喜的是何家無多親友來往便是安老爺的親友本家也因尚不知安老爺攜眷回京的消息都不曾來倒落得少了許多應酬可以安心作事。

    次日安老爺夫妻正在裡面和姑娘閒談只見人回請的風水端木二爺來了。

    原來這風水複姓端木名渙表字仲興;他家世代相傳專門精通周易河洛地理。安老爺家這塊墳地就是乃翁在日看定的。他和安府上也算個世交稱安老爺作世叔。因此安老爺請他來給何協戎夫婦點穴就規定安葬日子。

    老爺有心叫姑娘聽個底細便把那風水請到棚裡靠前窗一張桌兒邊坐下。姑娘盼的風水來了也正要聽他定在幾日只聽一時請了進來那風水和安老爺講禮已畢便問說:世叔幾時到京竟不曉得更不知府上有事怎不見賜一信?安老爺道:並非舍間的事卻是位至契好友;因他家現無男丁所以就在荒塋代他料理。並且就要在這塋地的東擇地安葬。就請看一看定個葬期愈早愈好。那風水先生說道:無論怎樣早今年是斷不能的了。寶塋便是家君定的記得這山向是子午兼壬丙正向;今年三煞在南如何動得!安老爺道:世兄你是曉得我向來不解青鳥之術。如果無大妨礙我這個好友既然百歲歸居還以早葬為是。那風水道:這卻不好遷就。等小侄兒過去安了盤子拉了中線看了再定規罷!安老爺因為自己是個父輩相交便叫公子陪過去說聲:恕不奉陪了。便在棚裡坐候。

    姑娘這個當兒聽著今年不得下葬先就有些不願意了呆呆的坐著良久良久才聽得那個風水過來進門就說道:方才看了看東這塊地東西辛甲分金上倒是上好的一個結穴。

    此處安葬按那龍脈正自靈方而來定主宗祧延綿;只是一山無二向本年不惟三煞有礙而且大將軍正在明堂安葬是斷斷不可的。明年正二三月木氣正旺於東這塊地正是主塋的龍方更不好動;四五六月月建都吉只巳午兩個字又正合太世叔嬸母的化命亥子一衝;六月建未明年太歲在未書云:一物一太極雖說月支與年支不礙究竟不可不避。

    七八兩月恰恰的與現在的化命逢著穿害;九月上半月不得安葬吉日下半月一交土王用事禁土了。只有明年十月最好安葬;吉期上下半月都容易選擇。

    到那時聽憑世叔吩咐再定就是了。安老爺一聽自己心裡先道:這算得無巧不成書了。要不這樣怎樣就耗到過姑娘滿一年的服呢?要不耗到她滿服我們家怎麼娶她呢?當下心中大喜卻故意的問了那風水幾句。風水道:世叔是最高明不過的人這塊地當日便是家嚴效的勞小侄怎敢另生他議?況且陰陽怕懵懂這句話不說破也就罷了;小侄既看出來萬萬不敢相欺此中絲毫不可遷就。說著提起筆來便把這話寫了一篇又寒暄了幾句領茶而去。

    這番話姑娘在屋裡聽了個逼清算省了安老爺的唇舌了。

    安老爺送那風水走後便手裡拿著那一篇東西一步步踱了進來向姑娘道:姑娘聽明白不曾?偏又有許多講究這怎麼呢?姑娘也無心看那一篇東西只望了舅太太怔。卻不知這舅太太實在算得姑娘知疼著熱的一位乾娘;無奈她又作了安府上傳遞消息的一個細作。自從她和姑娘認了母女之後在船上那幾天;安太太早把這事告訴了她一個澈底澄清。難道把她極愛的一個乾女兒給她最疼的一個外甥兒她還有甚麼不願意的不成?她見姑娘望著她怔可就搭上茬兒了。她說道:我這裡倒有個好主意姑老爺、姑太太聽聽使得使不得?

    你們方才講的那些甚麼子午卯酉我可全不懂。要說忙著安葬果然太爺、老太太墳上有甚麼妨礙。無論我們姑娘此時心裡怎樣著急她也斷不肯忙在一時。

    講到她要住廟原不過為近著她父母的墳哪!如今既安不得葬在這裡住著守著棺材不比墳更近嗎?再這個地方兒內裡就是我們娘兒們上下幾個人;外頭就只張親家老老和看墳的又和廟裡差甚麼呢?莫若我們只管在這裡住著姑老爺一面在外頭上緊的給我們找廟一天找不著我們在這裡住一天;一年找不著我們在這裡住一年要趕到人家滿了孝姑老爺這廟還找不出來那個就對不起人家孩子了。姑老爺、姑太太要怕我住長了費了你家的老米慢講我一個人兒連我們姑娘和張親家我那點兒絕戶家產供給十年八年還巴結得起。她說著便望著姑娘道:姑娘是不是?回頭又向著安老爺夫妻道:你們二位想著怎麼樣罷?安老爺忙說:如果有一年的工夫縱然找不出廟來我蓋也給她蓋了一座。至於姐姐在這裡住著也是替我們分心招護姑娘些須小費何足掛齒我自有道理。安太太也說:要能這樣一動不如一靜倒也罷了;可不知姑娘心裡怎樣?姑娘還未及開言張太太的話也來了說:這麼著好哇!可是我們親家太太說的一個甚麼一秤不抵一秤的;你看在這地方兒住下等開了春兒滿地的高粱谷子蟈蟈兒螞蚱坐在那樹蔭底下看個青兒才是怪好兒的呢!說得大家大笑連張姑娘也忍不住笑得扶著桌子亂顫。玉鳳姑娘此時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心裡亂舞鶯花笑也顧不及了。細想了想這事不但無法而且有理;料是一不扭眾只得點頭依允說:也只好如此。安老爺滿心歡喜心裡暗道:天哪!可夠了我的了。只她這五個字這事便有了五分拿手。

    轉眼之間到了七日封靈何玉鳳和舅太太便搬在西廂房裡間;張太太帶了戴嬤嬤和兩個丫頭便住在外間;隨緣兒媳婦、舅太太的下人住了東廂房。安太太又在下房裡給姑娘安了個小廚房外面白有張老同戴勤、宋官兒和安家看墳的照料內外住了個嚴密又把安家陽宅暫作了個何姑娘禪院。這都是那燕北閒人的無中生有的營生便有這位安水心先生給她周規折矩的辦理。

    卻說七日之後安老爺夫妻把那邊安頓妥貼才得回家料理自己的家務。便有許多親友本家都來拜望老爺一一的款待卻扶了個小童只推因腿疾苦告歸暫且不及答拜;一面遣公子進城持帖謝步。公予也有一班世交相好少年請酒接風接連不止忙了一日才得消停。老爺得些閒空便先打了鄧九公的來人又給他父女帶去些人事。把何姑娘那張彈弓仍交給媳婦懸掛著;又叫太太向何姑娘衣箱裡把公子那塊硯石尋出來擦洗乾淨嚴密收藏就把姑娘和張太太的衣箱差人送過去。那頭烏雲蓋雪的驢兒便交給華忠叫他好生餵養說這是我將來無事玩水遊山的一個好腳力。

    那時不空和尚的二千頭借款早巳歸清。老爺通盤算了一算此行不曾要得地方上一文倒有公子帶去的八千金烏克齋贈的萬金連沿途在家門生故舊的義助不下兩萬餘金。除了賠項盤纏還剩萬餘金在囊;辦何姑娘這樁事無論怎樣鋪排也用不了。便和太太商議道:何姑娘這樁事你我費了無限精神才得略有眉目。我算著將來辦起事來也不過收拾房子添補頭面衣服辦理鼓樂彩轎預備酒席這幾件事;房子我已有了辦法。太太道:還要房子作甚麼?

    那邊盡辦開了;趕到過來難道不叫他三口兒一處住嗎?老爺道:豈有不叫他門住一處之理?自然兩個人就在他那屋裡分東西住;你只望張姑娘過門的時候租個公館還要勻在兩處成個一婚一姻如今自然也得給她安起一個家來。至於她說的那一座廟我到底要找著還給她才圓得上那句話。這事須得如此如此辦法才免得她夜長夢多又生枝葉。太太所了此言大喜說:既然這樣那衣服頭面更容易了。我本說到了京給張姑娘添補些簪環衣飾只算是給她弄的。

    再說還有老太太的許多顏色衣服他舅母前日也提她那裡還有些頭面勻著使所添也有限了;到了轎子切臨期好說的。倒是這句話得和咱們這個媳婦先說一聲才是這是他們屋裡百年相處的事。老爺道:太太這話很是。說著便把媳婦叫來把這話從褚大娘子提親起草以至現在的計較日後的辦法告訴了她一遍。

    只見她聽完這話便跪下來先給公婆磕了兩個頭起來說道:如果這樣不是公婆疼玉鳳姐姐竟是公婆疼我。公婆請想玉鳳姐姐救了我們兩家性命在公婆現在這番情義已就算報過她來了。只是媳婦和我父母今生怎的答報?至於她給媳婦聯姻這樁事且莫講投著這樣的公婆配著這樣的夫婿就她當日那番用心也實在令人可感。所以媳婦時常想著要打斷了她這段住廟的念頭;無論怎樣也要照她當日成全媳婦的那一番用心給她作成這件好事。只是因家來不曾消停得一日不好冒冒失失的稟告公婆。如今公婆商量得這等妥當嚴密真是意想不到。便是玉鳳姐姐難得說話俗語說的:鐵打房梁磨繡針功到自然成。眼前還有大半年的光景再說還有舅母在那邊大約也沒有個磨不成的。這其間卻有屍關頗頗的難過倒得設個法子才好。老爺、太太忙問:除這位姑娘的難說話還有甚麼再難之處?張姑娘低聲笑道:媳婦所說難過的這關便是我家玉郎。公婆再想不到拿著我玉鳳姐姐那樣一個窈窕淑女玉郎他竟不肯君子好逑。老爺道:這是為何?張姑娘回道:據媳婦看著一來是感她的恩義見公婆尚且這等愛重她自己便不敢有一毫簡褻卻是體貼父母的心。

    二則他和媳婦雖是過的未久彼此相敬如賓;聽他那口氣大約今生別無苟且妄想又是番重倫常的心。總之是個自愛的心也搭著他實在有點兒怕人家。有一天媳婦偶然了嘔他一句就惹得他講一篇大道理吾激落了媳婦一場。張姑娘這話還沒說完老爺道:你理他呢!等我吩咐他。太太道:老爺看不得咱們那個孩子可有這種留心的地方兒。張姑娘使接著回道:媳婦也正為此。是說父母之命不敢不依從設或他一時固執起來也和公公背上一套聖經賢傳倒不好處置。莫若容媳婦設個套兒先澈底澄清把他說個心肯意肯不叫這樁事有一絲牽強;也不枉費了公婆這一片慈心媳婦這番答報。那時仗鄧九公的作合成就玉鳳姐姐這一段良緣豈不是好?安老爺夫妻聽了心下大喜同聲說好。

    安老爺又點頭讚道:難得賢德媳婦;這要遇見個糊塗庸鄙的女流只怕這番話說不成我兩位老人家還要碰你個老大的釘子呢!因和太太說道:既能如此你我兩個便學個不癡不聾的阿姑阿翁好讓他三人得親順親去為人為子;此事我不必再提。當下計議已定便分頭各人干各人的事。安老爺又明明白白親自寫了一封請媒的信預先通知鄧九公。

    張金鳳過了些天到了臨近時見公婆諸事安排已有就緒才打算把這樁事告訴公子明白。又想到若就是這等老老實實的和他說一定又招他一套四方話;思索良久得了主意不覺喜上眉梢。恰好這日安公子到他進學的老師莫友士先生那裡拜壽。原來這莫友士先生在南書房行走便在海澱翰林花園住;因這日公子回家尚早見過父母後便回到自己屋裡來。

    張姑娘見他面帶春色象飲了兩杯站起身來不作一聲依然垂頭坐下。

    便有華嬤嬤帶了僕婦丫鬟上來服侍。公子忙忙的換了衣裳坐定一看只見張姑娘兩隻眼睛揉得紅紅兒的滿臉怒容坐在那裡。心裡詫異道:我往日歸來她總是悅色和容有說有笑從不像今日這般光景這卻為何?不禁搭訕著問了一句說:我今日一天不在家你在家裡作甚麼來著?張姑娘道:問我麼?我在家裡作夢。公子道:好端端大清白日怎麼作起夢來夢見甚麼?可是夢見我?張姑娘道:倒被你一句就猜著了正是夢見你。我夢見你娶了何玉鳳姑娘卻瞞得我好!公子道:喲!喲!這就無怪其然你把個小臉兒繃得單皮鼓也似的了原來為這樁事。我勸你快快不必動這閒氣這是夢!張姑娘道:我從不會這麼胡夢顛倒想是你心裡有這個念頭我夢裡才有這樁奇事。論這樁事我也曾向你說過還不曾說得三句倒惹得你道學先生講《四書》似的和我嘮嘮叨叨了那麼一大篇子我這個傻心腸兒的就信以為真了。怎麼今日之下你自己忽然起了這個念頭倒苦苦的瞞起我來?說著似笑非笑對著公子呆呆的瞅著。

    公子見她嫩臉如嬌花含笑情語如好鳥弄晴不禁也笑嘻嘻的道:你又來冤枉人了。你我從患難中作合良緣名分叫作夫妻情分過於兄妹。毛詩有云:甘與子同夢我就作個夢兒也要與你同心合意。無論何事豈有瞞你的道理!張姑娘道:罷了!罷了!我可不信你這假惺惺兒了!就止嘴裡說得好聽只怕見了姐姐就要忘了妹妹了。有了恩愛夫妻也不顧患難夫妻了。公子道:你這話那裡說起?張姑娘道:那裡說起就從昨日夜裡說起。你如果沒這心事昨夜怎麼好端端的說夢話會叫起人家來了!真個的這麼大人咧還賴是睡婆婆叫的不成?張姑娘這句話公子倒有些自己猶豫。何以呢?一個人要是吃多了咬牙、放屁、說夢話這三樁事可保不全沒有還帶著自己真會連影兒不知道。他便心想或者偶然睡裡模模糊糊夢見當日能仁寺的情由叫出口來也定不得。便連忙問了一句話:我叫誰來著?張姑娘道:你所叫的是何姑娘叫的還是我那有情有義的十三妹姐姐呢!公子當著一屋子的丫鬟僕婦滿臉不好意思搖著頭道:荒唐!荒唐!你奚落我也罷了!那何玉鳳姐姐待你也算不薄怎生的這等輕薄起她來?張姑娘道:你夢裡輕薄她使得我說一聲兒就錯了!要你護在頭裡倒是我荒唐了!公子道:益荒唐之至!此所謂既荒且唐荒乎其唐無一而不荒唐者也!說到這裡恰好丫鬟點上燈來放在炕桌兒上。張金鳳姑娘便一隻胳膊斜靠著桌兒臉近了燈前笑道:你果然愛她我卻也愛她。況且這句話我也說過莫若真個把她娶過來罷!你說好不好?公子道:可了不得了!這個人今日大概是多飲了幾杯有些醉了!張姑娘道:我倒是在這裡醒眼觀醉眼

    只怕我倒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那句的下句兒罷。公子聽了這話心下有些不悅說道:豈有此理!你我向來相憐相愛相敬如賓就說閨房之中甚於畫眉也要有個分寸怎生這等的亂談起來?況且那何玉鳳姐姐救了你我兩人性命便是救了你我父母的性命;父母尚且把她作珍寶一般愛惜天人一般敬重;又何況人家現在立志出家她也是為她的父母起見。無論你這等作踐她大傷忠厚這話倘然被父母聽見定要大大的教訓一場我看你那時顏面何在?張姑娘道:你們作事瞞得我風雨都不透。我好意體貼你怎麼倒體貼不耐煩了呢?況且知道她是立志出家我只知道她家字這邊兒。還得加上個女字旁兒是立志出嫁也沒甚麼作踐她的去處呀!公子道:你不要真是在這裡作夢罷?不然那裡來這些無影無形的夢話?張姑娘含著笑皺著眉把兩隻小腳兒點的腳踏兒哆哆哆的亂響說:聽聽你把媒人都求下了怎麼還要瞞我倒說我是無影無形的夢話呢?公子見她這樣子說的竟不像頑話忙正色道:媒人是誰?我怎麼求的?張姑娘道:媒人是舅母初一那一天舅母過來拜佛你瞞了我求的舅母有這事沒有?公子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我說是夢話不想果然是夢話。那日舅母過來我閒話之中提起玉鳳姐姐舅母說:我這個乾女兒都好就只總忘不了她那進廟的念頭。我便說:男大須婚女大須嫁這是人生大禮。那男子無端的棄了五倫去當和尚本就不是聖賢的道理何況女子!拿她這等一個人果然出了家佛門中未必添一個護法的菩薩人世上倒短一個持家的好媳婦。舅母既這等疼她何不勸她歇了這個念頭再和父母商量商量給她說一個修德人家、讀書種子倒是一場大功德。張姑娘不容他說完便道:如何!如何!我說我聽見的這話斷不是無因的。我只請教:佛門中添個大菩薩、不添個大菩薩與你何干?人世上短一個好媳婦、不短個好媳婦又與你何干?你說的那修德之家難道咱們家還算不得個德門?豈不是暗指咱們家嗎?你說的那讀書種子難道你還算不得個唸書的?豈不是有意說你自己嗎?況且好端端舅母並不曾和你提起她來你又去問她作甚麼?替她求那些人情作甚麼?你倒要說說與我聽。公子被她問得張口結舌面紅過耳坐在那裡只管怔。怔了半晌忽然的省悟過來說道:哦!是了這才明白了。這一定是那天我和舅母說話的時候不知被那個丫頭女人們在跟前聽見隨後在大奶奶面前獻一個慇勤兒了來搬弄這場是非。你我好家居此風斷不可長等我明日查問出來一定要回明母親將那人重重責罰她一頓板子。便是你此後也切切不可受這班人兒的愚弄。張姑娘道好沒意思!你我屋裡說頑話兒怎麼驚動起老人家來了?你切莫著惱也不用著這等急咱們總好商量;假如我此刻便求了父母把她娶過來你還是要不要?公子只是腹內尋思那傳話人究竟是誰默默不答。

    張姑娘又問:到底要不要?說話呀!公子道:你今日怎麼這等頑皮憊賴起來?我不要!張姑娘道:你為甚麼不要?說個道理出來把我聽聽。公子道:你問道理我就還你個道理。且無論我受了何玉鳳姐姐那等大恩不可生此妄想;便是我家祖訓非年過五十五子尚且不得納妾;何況這停妻再娶的勾當?我安龍媒也還粗粗的讀過幾行聖賢經書也還頗頗的受過幾句父母教訓如何肯作?便算我年輕把持不定父母也斷斷不肯;你不要看你我結合的時節父親那等寬容;事有輕重不可執一面論惹老人家煩惱。就說道你我也難得劫難之中成就這段美滿姻緣便是廝守百年也不過是電光石火怎說到再要添個人來分了你我的恩愛?你道我所說的可是天理人情的實話麼?張姑娘說:哎喲!又招了你這麼一車書你不要她就罷!等娶了來我留下。公子冷笑道:你要她有何用?張姑娘道:莫要管我把她就當個活長生祿位牌兒供著;我天天兒和她一同侍奉公婆同起同臥同說同笑就只不准你親近她。你瞞得我好我也瞞得你好。那時候我看你生氣不生氣?公子越聽這話越加可疑便說:究竟不知誰無端的造我這番黑白?其中還有些無根之談這事卻不是當耍的。張姑娘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憑有據怎麼說是無根之談呢?公子道:不信你竟有甚麼憑據?拿憑據來把我看。張姑娘聽了不響一聲站起身來走到外間便向大櫃裡取出個大長的鎖兒匣來向他懷裡一送說:請看。公子打開一看卻是簇簇新新的一分龍風庚帖。從那帖套裡抽出來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原來自己同何玉鳳的姓氏、年歲、生辰並那嫁娶的吉日都開在上面;不覺十分詫異說道:這……這……這是怎的一樁事?我莫不是在此作夢?張姑娘道:我原說作夢你只不信;如今是夢非夢連我也不得明白了。等你夢中叫的那個有情有義的玉鳳姐姐來了你問她一聲兒看。公子只急得抓耳撓腮悶了半日忽然的跳下炕來對著張金鳳深深打了一躬說道:今日算被你把我帶進八卦陣九疑山去我再轉也轉不明白了倒是求你快說明白了罷!張姑娘不覺嫣然一笑說道:也奈何得你夠了。你且坐下聽我慢慢的講。這才把這樁事從頭至尾並其中的委婉曲折詳細向他告訴了一遍。

    公子一想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況又有舅母從中成全賢妻這般作合還有甚麼不肯的去處?便樂得他無話

    可說只得望著張姑娘呵呵的傻笑。張姑娘料他再無別說了便問他道:如今我倒要請教:你到底是要她呢還是不要她呢?公子笑道:她果然既來之則安之;我也只得因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源了;依然逃不出我這幾句聖經賢傳。張金鳳聽了倒羞得兩頰微紅不覺的輕輕的啐他一口便作了這回書的結扣。這正是。

    牽牛暗被天孫笑別向銀河渡鵲橋。

    那何玉鳳究竟是出家抑是出嫁?下回書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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