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事兒就是這麼撲朔迷離有時候你明明看著前面是一條明晃晃的道兒可走過去才知道那不過一條溢滿污水的壕溝。遠的不說就說今兒個的宴席吧鮑福準備的是何等的豐盛而坐陪的兩位高朋又是何等的榮耀如果將鮑福臨陣逃避的事兒拋開不談那這場宴會真可謂十全十美了。可是昭闐卻沒有那樣樂觀不僅不樂觀還落得一天的不高興為什麼會這樣呢?在昭闐看來在這場宴席上自己無論是多麼的風光多麼的被村裡人羨慕其結果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好事兒被人家佔了好運被人家搶了人情讓人家落了到頭來自己什麼也沒得到。這種念頭像火苗一樣從他迎來客人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燃燒不僅沒有因為後來的酒足飯飽而熄滅反而愈燒愈旺。
學校又恢復了幾天前的老樣子。
零亂的辦公室裡除了幾個年輕的教室正圍攏著老爺子說笑外其餘的同事們多半在各自的位置上打瞌睡。陰暗的牆角里汪清賢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扶著大腿像唸咒似的在養神。
年輕的教師們一看昭闐進來立即像一群偷食的麻雀一樣驚得四處逃散。昭闐早就告誡過他們別有事兒沒事兒地都跟老爺子胡咧咧他說話太不著邊際惹出笑話來大家都不好看。可這群年輕人就是不聽一背了昭闐的面就尋老爺子窮開心。
看到同事們一個個離他而去老漢感到一陣陣孤獨。他忽然現有一隻蒼蠅正在辦公桌上蠕動他兩手用力一合「啪」地一聲蒼蠅被關在手掌心裡。
打瞌睡的教師們紛紛睜開眼睛一齊朝聲源方向望去很快他們又合上眼睛。
老漢小心翼翼地分開兩掌意欲觀察一下那蒼蠅的生存狀況。誰知那蒼蠅看到一絲縫隙迅飛了出來。不過它經過一驚一撞畢竟大傷元氣還沒等飛高就從空中跌落下來。這下可喜壞了老漢。他把它摁住然後掐掉它的翅膀看著它在桌上爬。還沒等它爬上幾步他再次把它摁住又掐掉它一條腿然後讓它繼續爬。就這樣循環往復直至蒼蠅動彈不得他才足幸而止。
這一幕全被昭闐看在眼裡昭闐噁心透了。
這老爺子也真是的剛來的時候多麼老實的一個人啊!你問他什麼他都不願意多說僅僅過了一個多月才到縣上開了一次會回來以後情況就大變樣了……話也多了見識也長了。可他究竟都學了些什麼玩意兒?說出來真怕您笑掉大牙。再好的話只要到了他老人家口裡非走樣不可。不妨舉兩個例子。
一般說來鄉下人進一次城不容易。西成老漢只是年輕闖關東時從城邊上走過幾次幾十年了他何曾知道縣城又變成了啥模樣!他從城裡開會回來同事們自然要問他在街上都看見過哪些稀罕事兒你猜他怎麼回答?他說:「別提啦白天開會夜裡看電影哪有機會到街上逛悠?不瞞大家說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在噴霧器(擴音器)上講話你別說那又粗又長的鳥玩意兒還真管用就是小聲吹一口氣也跟放屁一樣響;夜裡一氣弄他娘的兩三場真過癮!有《海霞》《女理師》還有《五朵金花》……」又有人問他吃的咋樣他回答:「我一直都弄不明白那東西明明叫香糖(香腸)為啥吃起來是鹹的?」
一天公社教育組的一位年青女同志到學校檢查指導工作。老漢在說話中得知女同志的父親曾是他的一位老相好。女同志一聽說面前的這位老人是自己父親的故交時激動之下連叫了好幾聲「伯父」;老漢被她的真情深深打動回想從前的往事他激動不已地說:「沒想到呀幾年不見你都長成這麼大的姑娘了。想當年你光腚的時候我倒是抱過你幾回哩!」
昭闐做夢也沒想到一輩子沉默寡言的老父親一旦講起話來竟然流都流不住。有幾次他在同事跟前羞得無地自容還有幾次他竟然跑回家裡蒙頭大哭起來。誰都無法解釋清楚這老頭子為什麼一天比一天變得古怪起來?自從打縣裡開會回來誰的意見他都聽不進去。昭闐經常在心裡怨恨他不會講話你就少攙和沒人會把你當啞巴賣了。但怨恨也只能埋藏在自己心裡對誰都不能講。他也曾狠下心來讓老爺子退出學校可是老爺子一聽這意思氣得又摔盤子又打碗鬧得雞狗都不得安寧。昭闐還想著讓孩子們絆絆他的手腳誰知這個法子根本不靈。眼見得這些天來他比誰到校都早比誰歸來得都遲。回想先前的一番苦心昭闐彷彿被一隻蒼蠅卡在了喉嚨裡。
下午的安排是召開畢業生離校入隊動員大會全校師生都要參加。按照會議議程貧管代表做動員講話是其中的一項重要內容。昭闐昨天就向校長提議最好將這項內容改由他人完成。校長說這是上頭的意思每個學校都是這樣安排的會後還要將會議紀要報送上級。昭闐的意見未被採納。從下午一進校門起昭闐的腦子裡就是一片混亂這是老爺子第一次在全體師生大會上講話無法想像又會鬧出多大的笑話。
各班按照預先劃分的區域分別坐好大會很快就開始了。
大會的議程是:校長做動員報告、教師代表言、畢業班班主任言、畢業生代表言、在校生代表言、大隊負責人講話最後才是貧管代表講話。因為今天會議的內容比較多所以持續的時間也相對較長。等到會議進行到最後時同學們早已聽得不耐煩了。然而大家一看到老漢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主席台上時也著實新鮮了一陣子因為大家畢竟還沒有當面聆聽過他老人家的敦敦教誨!
其實老漢早就憋不住了他的心裡早已彙集了萬語千言只等上台以後來他個一卸無餘了。可是當他真正走到主席台時滿肚子的話連一句也到不出來了。他挖空心思地想啊想可就是想不起來他急得滿臉通紅。他看見一位同學正在擺弄一個小巧的玩具忽然想到了話題他說:「有的同學該咋著的他不咋著不該咋著的他倒咋著起來了不該咋著的你咋著就行了?該咋著的你為啥不咋著?」恰這時一片梧桐葉落在了他的頭上那情景就像頭頂黃色軍帽的日本山田小隊長在對老百姓訓話一樣。
師生們本來想聽他講出個子丑寅卯來哪怕聽他講幾句笑話都可以可是聽了半天到底沒聽出什麼名堂來再一看他這副滑稽像不由得哄堂大笑起來。
這下他又急了:「你們笑個俅?有啥話不能當面講嗎?要不請你站到台上講講看!你講不出來了吧?有些人就是這樣他有話又不對我說你不對我說我咋會知道?你得給我說出來我才能知道啊!你不對我說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啊。」
他依然沒有制止住下面的笑聲後來校長親自為他維持了一下秩序眾人才停止了笑。
直到這時他才忽然記起了校長讓他上台來幹什麼。哼你們這群廢物不是笑話我是個大老粗嗎?那好老子這就給你們露一手看你們今後還敢小看我不?想到這些他的心裡一陣陣激動他努力控制住這種激動的情緒一字一板地講道:「七年級的同學們你們馬上就要畢業了馬上就要參加農業生產勞動了在你們上路之前我要送給你們幾句話請你們一定要記住。你們這些人哪有三個特點哪三個特點呢?第一你們都是青年人。第二你們都很年輕。第三你們的社會經驗很少……」
他覺得這「三個特點」總結得相當有水平於是便不厭其煩地重複起來。然而他何曾意識到台下早已亂成了一窩蜂。
慶幸的是今天學冰沒有跟著搗亂非但沒有跟著搗亂而且比任何時候都學得規矩。要是擱在往日會場進入到這種局面他會調弄得周圍的每一位同學都不得安寧。今天他卻不能。饒不能卻招來周圍同學的相繼調弄。這個說:「學冰一定要牢記你爺爺傳授的『三個特點』。」那個說:「學冰以後再有話要直接跟你爺爺去說不然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剛舉起拳頭要對一個弱小的同學施行報復旁邊的一位同學卻阻止道:「你爺爺剛說過『該咋著的你不咋著不該咋著的你倒咋著起來了。』這樣不行啊!」周圍的同學一陣大笑。
學冰被他們鬧得滿腦子轟轟直響他再也呆不下去了借上廁所之機翻牆逃走了。
出了校園他只覺得孤零零的不知道到哪裡去玩才好。他正耷拉著眼皮索然無趣地在人家的房簷下躑躅腦門忽然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碰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他睜眼一看原來是一個木杈。一氣之下他把木杈踢到了大路上。咦木杈不是用桑樹做的嗎?桑樹上不是長桑葚嗎?於是一個絕妙的主意油然而生:鄰村的桑葚不是正好熟透了嗎?何不趁這機會摘些來慢慢品嚐?省得人多了礙手礙腳地又不好下手。主意已定他決定馬上去摘但轉念一想桑樹林離這兒少說也有七八里路這一去一回非得過了下半夜不可。再說啦晚上又沒有月亮還要路過柏樹林。不行不行為了幾顆桑葚值得那麼擔驚受怕嗎?還是再想點兒別的事兒幹幹罷。他想來想去到底想不出別的什麼事兒來滿腦子全被那紫紅的桑葚佔住了口水也止不住地往外流。他遠遠地望見有一個人騎著自行車正朝這邊趕於是靈機一動:何不借三叔的自行車一用?就說到大姑家走一趟。對就這麼辦。
他鬼鬼祟祟地來到三叔的家門口所幸的是自行車就停在門口。啊哈真是天助我也!他胡亂地叫了一陣子「三叔」不見裡面有回應。他來不及多想騎上自行車就走。
他本來應該順著胡同直往南走可是剛爬上自行車就遠遠看見昭珙正垂頭喪氣地朝對面走來。這死老頭子天天就愛哭喪著臉就像死了八個爹似的跟他說話他總是愛答理不答理的讓人覺得寒磣。不理他只裝著沒看見!又一想不行倘若他問我現在為什麼不在學校裡唸書我怎麼回答?到那時豈不又惹出別的麻煩?還是躲一下為好。想到這裡他趕快從車上跳下來就像避瘟神一樣回身便走。
他本想從公路上繞到西面的大路再往南走沒想到剛從胡同口轉過彎的時候被背後的一輛自行車迅過。***你牛什麼呀?你不就是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嗎?還沒有老子的新呢!一眼望去那騎自行車的少年似乎跟自己的年齡差不多。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在想這是在自己的家門就膽敢有人跟我較真兒要是換了別的地方他還不知道要怎麼耍我哩!這樣的氣也能忍受的話那以後還怎麼做人?莫說在外面做不得人就是在村子裡連這最小的孩子王也沒法再當下去啊!他越想越窩囊不行給他點兒顏色瞧瞧讓他以後再打這裡過的時候騎慢一點兒。想到這裡他二話不說蹬起自行車就往前追。
那少年忽然覺得後面有人在追趕他先想到的就是村裡的孩子在跟他過不去了。可是他並沒有得罪過誰呀!沒得罪過人家並不意味著人家不敢得罪你。緊張的局面不容許他多想他甚至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拚命往前趕呀趕他的腦子裡再沒工夫想別的只記得大人們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好漢不吃眼前虧。」後者一直都在窮追不捨他有幾次都急得差點兒哭了。
讀者不知當地有個壞風俗每年的清明以後孩子們脫去棉衣極易聚攏在一起跟鄰村的孩子打坷拉仗。這種風俗屢禁不止代代相傳。大人們在管教孩子的當兒有時也會回憶起他們頑皮時候的花花事兒甚至津津樂道。孩子們聽了當然不僅不引以為戒反而變本加厲。於是這便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每年都會有一些孩子因此受傷。至於蘆花村的孩子們就更加了不得了他們仗著孩子群中有相當多的人是練武的因此跟所有周邊村的孩子都幹過仗他們的「硬骨頭」精神在遠近是出了名的。
學冰本來想著過那少年然後給他幾句難聽的也就算了沒想到這傢伙還真的較上勁兒啦。學冰一急那牛性子又上來了他早把準備要做的事兒忘到九霄雲外了。現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一種願望:就是追到天邊兒也得把你小子給追上。
就這樣兩人各有各的心事兒一個在追一個在趕都不肯讓對方獲勝。這兩個孩子畢竟年齡相當體格接近儘管走了那麼長的路程但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
轉眼到了水仙庵。那少年本是投親戚去的路途也熟到了前面的三岔路口一個旋風似的急拐彎兒竟然改道了;那學冰只知道往前趕路卻不曾防備對方有這一手。等那少年轉過彎去很遠他才反應過來。等他準備剎車時一個意外的情況生了。
原來有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正在路邊玩耍看到一輛飛快的自行車朝這邊駛來情急之中不知躲避說時遲那時快自行車從他們身邊匆匆飛過其中一個被擦破了頭皮頓時鮮血直流另一個嚇得呆站在路上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附近的大人們紛紛圍攏過來有的張羅著把孩子往醫院裡送有的迅搶過自行車。學冰被人們圍得水洩不通。他何曾見過這種陣勢?早嚇懵了。他也不知道人們都在問他什麼他只是反覆重複著一句話:「我不是故意的。」
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說:「既然他還是個孩子咱就不要太難為他咱只問清楚他是哪村的父親叫啥就行了。」
果然一位三十多歲的人上前便問:「這孩子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不會打你的但是你必須告訴我們你是哪個村的?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學冰還是重複著那句話:「我不是故意的。」
「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哪個村的?」
這回他好像聽懂了他指著來時的方向:「蘆花村。」
「蘆花村?蘆花村離這裡有二三十里路呢你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走親戚?」
「是走親戚。到我姑媽家去。」
「你姑媽在哪個村?你姑父他叫什麼名字?」
「她在東莊村我不知道姑父叫什麼名字。」
「這孩子你準是在說謊吧?東莊村在東面呢比你們的村莊還要往東你怎麼會走到這裡來了?」
「我也不知道。」說完他便耷拉下頭去任憑人家問什麼他再也不說話了。
這時圍觀的人又開始議論起來了:「敢是嚇壞了吧?」「也許是罷。」「慢慢地問罷千萬別再出現其他意外不然的話人家的大人來了就更不好辦了。」
問話的人又換了一個他好像是一位教師聽得出他說話的口氣比剛才的那位溫和得多:「這位小同學你不要太緊張了大家都不會為難你剛才的那位小弟弟被撞並不全怪你另外他只是擦破了一點皮很快就會好的。不過這件事兒既然讓你給碰上了你就得告訴大家一下你自個兒的情況你說對不對?」
學冰聽了情緒果然好轉了許多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至少咱們可以交個朋友吧!」
「我叫鮑學冰。」
「你的父親呢?」
學冰剛要回答忽聽一位婦女「兒」一聲「肉」一聲地哭嚎著朝這邊走來他嚇得嘴唇直打哆嗦腦子裡一片空白。
外層的人經過好長時間的勸阻那婦女才停止了哭嚎現在她被人領著去醫院了。
學冰看著面前的這位老師心想我的父親什麼時候像這位老師一樣和藹過?他忽然感覺到一種更大的威脅已經向他逼近。
老師仍然在期待著他的回答。
他不能先告訴老師他的父親叫什麼名字他如果告訴了父親肯定會馬上趕來那樣父親會把他打死的但是不回答又不行怎麼辦?他愣了好半天忽然說道:「我有個叔叔你們一准認識他他叫鮑福。」
果然人群中響起回應:「啊鮑福?原來他是鮑福的侄子。」「鮑福?知道這個人。」
老師又問:「大家還是想知道你父親是誰?」
再問學冰反正不說話了。
沒轍大家只好商量著先把孩子安頓下來然後央人到蘆花村先去找鮑福隨後再去通知孩子的家長。
他們找到鮑福時鮑福也剛剛回到家裡。聽了對方的來意鮑福招呼客人先坐著喝茶自己便去昭闐家裡敲門去了兩次都不見裡面有動靜他回來向客人做了解釋並安慰他們:「請放心我跟他家鄰居多年他爸爸是教師還是很通情達理的事情一定能夠妥善處理。」客人完全看得出鮑福的一片誠意於是提出先走。鮑福也不便挽留答應隨後就到。
鮑福終於在學校裡找到了昭闐。那時老漢仍然在孜孜不倦地闡述著他的「三個特點」。下面的人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書有的在說話。鮑福沒有接受過高層教育也沒有傾聽老爺子講話的前文他無法想像「為什麼說你們都是年青人?」「為什麼說你們都很年輕?」「為什麼說你們的經驗都很少?」……這樣的問題也需要闡述。
昭闐聽到這個消息時無疑心頭又挨了一頓悶棍。自從父親上台講話他就開始睡覺現在他都不知道睡到什麼時間了他把鮑福帶到一個背靜處朦朧著雙眼問:「你沒有搞錯吧?小冰正在這裡開校會他怎麼會跑到水仙庵呢?他就是飛也飛不過去啊!」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可人家說得一點兒都不差。要不你過去看看小冰在不在?」
昭闐跑過去瞬間又跑回來。這次他的臉色跟剛才大不一樣。他驚慌失措地說:「咱得趕快去。」
昭闐得馬上借一輛自行車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三弟過去一問才知道他們也已經找過好長一陣子了現在急得不得了。鮑福覺得情況緊急馬上提議:「要不我先去把小冰領回來反正我那邊的熟人多孩子還小怕一時想不開再生意外。」昭闐道:「要不要再叫個人跟你一塊去?」「這又不是打架去那麼多人幹嗎?」昭闐便不再說什麼。
昭闐又到別處跑了一陣子依然一無所得。沒辦法他只好硬著頭皮叫開了平樸環的門。這娘們兒好自在啊!大麥天還躺在屋裡睡大覺也不睜開眼睛看看都什麼時候了?不知道昨兒晚兒又讓誰包夜了?
「叫什麼叫?沒看到我在睡覺嗎?」平樸環揉著惺忪的眼睛走出來一看是昭闐立即轉怒為笑「是二哥呀!今兒個怎麼有雅興了?大白天的也不怕被人瞧見?」
「二哥今天不陪你了想向你借一樣東西。」
「說什麼借不借的?幹嗎那麼小氣?咱倆誰跟誰呀!凡是我有的你儘管拿就是了。」
「不是別的東西我想騎一下你的自行車你不會拒絕吧?」
「咳我還以為是什麼玩意兒呢!騎車呀?人都讓你給騎上了還在乎它嗎?騎走罷!」
昭闐看著她一臉嫵媚的樣子心裡癢癢得慌要是擱在平時他非爬上去洩個痛快不可可是今天不能啊。他不敢再囉嗦下去了否則的話他真的就走不了啦。
告別平樸環他想再回到家裡交代一下然後上路。現在他的腦子裡亂得很他越想越糊塗眨眼工夫小冰怎麼會跑到水仙庵去了呢?再說了那裡連一家親戚都沒有他到那裡去幹什麼?但願這件事兒是謠傳否則事情可就鬧大了。
他回到家裡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心裡又多了一份煩惱難道老娘們也失蹤了?大麥天的又不下地幹活不好好地呆在家裡還跑什麼呀?虧你長得這副模樣要是稍微平頭正臉的還不知道會瘋到哪裡去呢。
他來不及多想只得急著上路。可是剛爬上自行車卻現前面亂紛紛的只見一位年輕媳婦慌慌張張地跑來:「二叔不好了打起來啦。」
「別緊張玉蘭你慢慢地說。」昭闐急忙跳下車來搭訕道。
「二叔你去看罷打起來啦。」那媳婦紅著臉說。
「誰跟誰打起來了?」昭闐急著問。
「俺二嬸跟那邊的孫寡婦打起來啦。」那媳婦說完頭也不抬地就走了。
我說哪在孫寡婦的大門口聚集著那麼多的人幹什麼?原來是這兩個賤人在爭鬥看來陣勢還不小啊!這娘們盡給我添亂你說各過各的日子她又沒招你惹你你老跟她過不去幹什麼?我早就料到了兩人遲早會有一場爭鬥但沒有料到會生在今天。但無論怎麼說我不能在這種場面上出現否則的話一邊是老婆一邊是情人我應該向著誰?幫著誰?我就是一碗水端平她們也只會說我倒向另一邊呀!再說了讓街坊看了也不體面哪。
想到這裡他一咬牙不管她們!讓她們打去好了我眼不見心不煩無論誰打過誰都與我無關等她們打累了自然會鬆手的。
於是他調回頭去想躲過前面的是非之地。這時又有一個小伙子跑來傳信:「二哥快去吧打得好慘哪再遲了二嫂子就要吃大虧了。」
「誰愛管誰管這事兒別找我我還有要緊事兒呢。」說著就要走。
小伙子上前抓住他的車把:「二哥你不能走你一定得管。」
昭闐想跟他急但一看小伙子比自己更急似乎還有難言之隱他只好回過頭來一步一步地朝事地走去。
奇怪的是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少現在只剩下三兩個人了。這群人太不可思議了要是往常一聽說誰家打架不看到人家打得頭破血流被送進醫院他們是不會散場的。今兒怎麼了?這麼早就結束了?這不是太可惜了嗎?他正在納悶卻現剩下的那兩三個人也隨之溜走了。現在胡同的正當中只有黃臉婆一個人胡亂地躺在地上。
難道她死了?真的要大禍臨頭了?
一剎時他嚇得臉都黃了腿腳更是動不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