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的重心正是骷髏背後那對巨大的雙翼,直通天際,是鬼人登上神域的唯一通道,唯一的機會。此刻控制這片巨大區域的人正是射泊,以殺戮趕走了所有鬼人後,他霸佔了本就是他的家園。
雙翼中,左翼已經在封印的控制之中,那道巨大的封印,不但擋住了沒有實力進入的鬼人,也擋住了已經失去鬼人身份的射泊,由於不再屬於鬼人,射泊與其他族的人一樣,再也不能離開鬼城,就像自己把自己裝入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內,只能以殺人做為發洩。
斬風原本並不知道這些,甚至一直擔心射泊已經進入封印修煉的區域,自從聽說射泊被封印擋住的事後,不禁仰天長歎「天意如此」。
「夜鬼堂」,右翼入門的第一座鬼廟,座落在一條血河岸邊,血河環繞廟身而流。進入時,必須渡過河上的索魂橋,當封印完好之時,索魂橋常常出現無數魂魄,專吸元神的力量,因此常有人在此被吸死的事件發生。
就在索魂橋邊,射泊殺掉至少五十名鬼人高手,無一例外都是一擊斃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因此其他人慌亂逃竄,繼而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再次回到索魂橋,三個引路的鬼人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人呢?」
「剛才還在的。」
斬風沒有說話,生命之眼早就洞察了射泊的去向,讓鬼人帶路無非是擔心鬼城機關重重,橫生枝節罷了,見紅點沿著河岸一直前伸,便獨自追了上去。
「喂!那邊不能去,是萬鬼潭!」
「你們回去吧!我自己找。」斬風擺了擺手,加快速度沿河飛奔而去,留下三名鬼人面面相覷,最後只得作罷,搖著腦袋離開了。
斬風並不知道鬼人口中的「萬鬼潭」,是這片區域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地域,血河之水流越過索魂橋後便進入萬鬼潭。因為潭有萬鬼咆哮而得名,最奇特的地方在於潭水正中央的空中,懸著一個巨大的浮台,名叫靈魂台。
靈魂檯面積極大,呈正方形,四邊的長度都在百丈以上。由於是懸空在潭水之上,因此從水裡無法走上靈魂台,必須從靈魂台側的一處高坡上往下跳才能落到台上。
台內大部分區域都是青石鋪成,並沒有特別之處,只是靈魂台的正中央,座落著一個圓台。
圓台很小,直徑不過一丈,但台上豎起著一根一丈長的白色鬼燭,不停燃燒著,泛出綠色的光芒。
燭火乍看之下沒有什麼特別,但其實這根白色鬼燭所幻之光,是鬼人們夢寐以求的魂光,當修煉者接近圓台用燭火燃燒雙手後,綠色光芒便會煥發一片煙霧,最後浮現出適合修煉者的經文。
失去了自由的射泊在索魂橋大開殺戒後,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之後便來到了這裡,就坐在圓台之側。他也嘗試過用鬼燭的火焰燃燒自己,但強烈刺痛感讓他最終放棄了,雙目緊閉,似乎在修煉,又似是在休養。
斬風早已在岸邊看到射泊的身影,卻不動聲色,沿著坡地爬上高坡,站上可以跳上靈魂台的位置,由上往下俯視,輕楚地看到射泊,以及他身上那團紅色的邪惡力量。
「射泊,這次你跑不掉了。」
「你果然找到這裡了,真不容易啊!」射泊突然跳了起來仰頭望向斬風,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斬風平靜地看著對手,射泊或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但鬼人都一樣,他的可悲在於被邪惡力量侵入了身軀,改變了原有的生活,牽動著千千萬萬的生命,最終逃脫不了被毀滅的命運。
「不說話?是不是以為贏定了?別異想天開了,天下沒有人能左右我的生命,你也不能。」射泊狂妄地叫囂著,更像是在鼓動自己的戰意與鬥志。
「你沒有機會了,連鬼城你都出不去,這次你逃不掉了。」
射泊被勾了起心中不快,臉色一沉,怒火充斥著整張臉,怒吼道:「你也一樣,封印恢復,你我都出不去。」
斬風平靜極了,慢不經心地道:「我不擔心,殺了你我就回去轉生。」
「你……」
「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留到現在。」斬風眼中閃出一道寒光,厲色道:「邪惡力量必須清除,否則天下難安。」
「什麼邪不邪惡,強者為尊,這是我的地盤,由我作主。」射泊似乎也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戰,神色比前兩次都要凝重,態度卻更加驕傲張狂。
斬風一個字也沒有說,靜靜地看著對方,戰鬥在所難免,這一次也必然是生死之戰,城內外都有眼睛在盯著,射泊就算僥倖殺了自己,也不可能活著。
射泊也平靜下來,對手的平靜說明他已下定決心,輕笑道:「看來你是要全力一搏了。何必呢?你以為真能對付了我嗎?」
斬風淡淡地道:「你必須死,就算沒有我,神域也會派其他人來,你被困在這裡,除了等死,什麼也做不了。」
射泊皺了皺眉頭,盯著斬風看了半天,這才明白為什麼一個冥人能與自己對抗,真正要除掉自己的是神域,心中不禁顫了一下,即便在這個世界稱王稱霸,也無法抵抗神域的力量,歪頭想了想問道:「神域?你是神域派來的?」
「算是吧!」
「戰勝了你我就去神域闖闖,也許在那裡我也同樣無敵。」
斬風不禁為他的狂妄而悲哀,邪惡力量的確強大,但他永遠都不可能擁有與神域抗衡的力量,普通人的身軀束縛了他。
戰鬥以一種最平和的方式開始了,紅色的邪惡力量與白色的生命力,在陰森的鬼城又一次交鋒。
轟!隨著第一聲爆炸響起。
斬風有些吃驚,射泊的進步實在太快了,前兩次交手時還是勢均力敵,如今只交手一招便感到有些吃力,若給射泊足夠的時間,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壓力雖然大,但他並不懼怕對手,對手的弱點已經瞭然於心,初期的瘋狂並不能說明什麼,只有堅持到最後才是勝利者,而且對手擅攻,開始時的壓力是可以想像的。
射泊已經完全進入了戰鬥狀態,腦子裡一片空白,控制動作的不是大腦,而是情緒,一種被邪惡力量激化的瘋狂,也正是這種特別的情緒,使他能將體內的力量發揮至最大的水準。
在生命之眼的注視,紅色力量如同一頭九頭靈蛇,巨大的身軀與射泊相接,無數蛇頭纏繞捲曲翻騰,從不同的方位包圍斬風,每次與生命氣息相觸,都發出強烈的爆炸,巨大的震盪波連下方潭中的血水都被震得飛濺。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技巧的戰鬥,武道家們若是親臨現場一定會覺得無聊,力量的衝擊不會引起任何視覺刺激。
但對於戰鬥中的二人而言,沒有任何戰鬥能與此相比。
鬼城外,各族都在緊張的氣氛中等待戰果,空中的仙族、山上的魔族、平原的金影族和冥族,四大族把鬼城緊緊地圍住。
苦修名、德米諾和舞夜更是守候在鬼城大門之外,準備迎接隨時發生的變化。
隨著大批鬼人從鬼城中逃出,氣氛開始有些變化,而射泊的動向也漸漸清晰,當各族的人們,聽說射泊正在屠殺族人的時候,無不為之震驚。
「那個傢伙果然去屠殺自己的族人了,真是可怕!」舞夜實在想不通射泊的行為,唯一的解釋,就是邪惡力量污染了心性,但由始至終,斬風都沒有解釋什麼是邪惡力量,因此心裡存了不少疑慮。
德米諾很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並不驚訝,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對事件的感慨。
苦修名則在擔心斬風,基於射泊的力量似乎越瘋狂力量也越強大,斬風的生命力雖然堅韌無比,能否扛住強大的攻勢還是未知之數。
「真想進去看看。」
「我也想,可是進去就出不來了。」苦修名望著血盆大口般的城門,搖了搖頭。
舞夜幽幽一歎,喃喃地道:「無論勝敗恐怕都見不到他了,這個傢伙不在的時候,總是讓人不由自主地想他。」
苦修名感慨地道:「我也想他,真是古怪,一開始見他不過是普通的冥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魅力呢?真是想不通。」
與他們一樣,許多人也在幻想著王者之戰的精彩場面,然而如果他們真的出現在戰場,或許會感到失望,因為兩人都沒有直接的身體接觸,甚至連力量的波動都不會感覺到,因為只有斬風和射泊才能看到生命力與邪惡力量交鋒的真實場面。
戰鬥維持了太久太久,連斬風都忘了時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手的身上,等待對手攻擊全面弱化的一刻。
射泊很清楚自己的優缺點,一直不敢放鬆,咬緊牙關發動最兇猛的攻勢,一浪接著一浪。
射泊展現出的堅韌度,遠遠超出了斬風的預料,因此斬風應付得非常吃力。
斬風極有耐性,早已做好打持久戰準備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使用力量,避免過早消耗掉大部分力量,除了不斷將生命氣息送到體外,控制對手的攻勢外,他還把部分生命力送到了身軀各個部分。
元神力和思情力雖然不足以擊殺對方,卻可以對射泊的身軀造成衝擊,間接給射泊製造負擔,射泊本就難以支撐龐大力量的身軀,漸漸變得虛弱了,力量的釋放也不似剛開始時那麼兇猛。
感覺到力量的變化,斬風意識到對手的力量陷入了衰弱期,攻勢必然會漸漸減弱,取勝的機會終於到了。
射泊作夢也沒有想到,猛攻了這麼久,對方的力量竟然絲毫不減,驚訝之餘也明白,自己終究無法擊敗這個冥人。
他又想到了逃,敏銳的目光迅速掃向周邊尋找脫逃的路線,可惜這一次他失敗了,早已料到他要逃走的斬風,搶先一步發起了猛攻,而選擇的方式卻讓射泊大吃一驚。
元神力與思情力,兩種微不足道的力量,突然之間變成了殺人的利刃,射泊這時才發現,自己是何等的愚蠢,身軀由於承受了邪惡力量的副作用,再也無法發揮自身的力量,元神就像是被遺棄的小孩,不知道躲到了哪個角落。
「不!」
無情的力量像刀子一樣,切開了的他身軀,直入內府。原本就空虛的內府,瞬間便被外人的元神力侵佔了。縮在角落裡的元神,也成為斬風的囊中之物。
與此同時,生命力也在入侵射泊的靈魂之府,這個已經被邪惡力量佔據的空間,卻不甘就此罷休,不顧射泊的身軀無法承受,再度釋放出強大的邪惡力量。
砰的一聲!當生命力與邪惡力量相觸之際,射泊的身軀像敗絮一樣,被炸成了碎片。
斬風長長地舒了口氣,戰鬥終於以射泊的慘死告終,然而地上閃礫的紅色晶體,卻再度讓他陷入了麻煩,為了避免第二射泊出現,這個禍根必須除掉。
他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紅色晶體,觸電感隨即傳到手掌,兩種相剋的力量始終無法並存。
「不能再留它了,必須徹底解決掉它。」
思索了一陣,他忍受觸電的感覺,從地上撿起了紅色晶體,打算用生命力化解晶體內強大的邪惡力量。
一切原本非常順利,然而命運總是愛捉弄人,就在他將大量的生命力注入紅色晶體的時候,一場意外發生了……
等待總是最煎熬的事情,無論來自哪一族,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急切地盼望斬風能夠盡快出現,告訴他們射泊已經除掉的消息,鬼城的封印已經完全恢復了,那巨大的雙翼也消失在視線之內。
元古乾、克度、梅如林等領袖,不約而同來到了鬼門外,封印後的鬼門不再有血色氣霧吞吐的畫面,顯得格外陰森。
「他還能出來嗎?」所有人都在問這個問題,封印的力量非同小可,即便是射泊,面對魔城的封印力量也束手無策,斬風即便取勝,能否出來還是一個謎。
能夠輕鬆進出的只有鬼族,因此他們承擔了消息傳遞者的角色,一些較為膽大的人,不停地在鬼城內外來回穿梭,向各種的領袖級人物匯報戰況。
苦修名三人依然留在城門口,希望第一時間知道戰況。
轟隆!一聲前所未有的巨大轟鳴響徹天際,音波甚至穿越了廣闊的空間,傳到遍整個無殤之域。
鬼城外的人們還沒來得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便承受了潮水般湧來的力量波。
一剎那,所有的人都失去的知覺,就連元古乾這樣等級的人物也不能倖免。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做出應變的準備,一瞬間便被洶湧澎湃的力量擊倒了。許多人被力量波推出數里甚至是數十里,力量之強可見一斑。
不知過了多久,苦修名睜開了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過了一陣才想起,自己似乎突然受到力量的衝擊,然後便不省人事了。他嘗試著活動身軀,本是虛體的身軀竟然如冰封一樣毫無知覺,只有眼睛還能正常活動,不禁大驚失色。
那是什麼力量?簡直能和星辰島大爆炸相比,實在太恐怖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驚歎聲。
「你醒啦?」
進入苦修名眼簾的,是元古乾那張慈祥的面孔,一直紅潤的面頰此刻也沒有了血色,蒼白到了極點,眼神還算清明。
「乾老,出什麼事了?」
「鬼城炸得只剩一半了。」
苦修名倏的一驚,接著整個人呆住了。
元古乾站起來,望著失去頭部與背後雙翼的鬼城,連連苦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這樣的場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池,一個被神秘力量封印的主城,就這樣被炸毀了。
廢墟中,斬風的身影赫然在內,他靜靜地站著,呆滯的目光凝望著面前的殘壁。
「斬風!」苦修名吃力地走上前。
熟悉的聲音喚回了斬風遊走的思緒,回頭看了一眼,苦笑道:「機會永遠消失了。」
苦修名見到他,已經明白了許多,伸手輕輕拍拍肩頭,勸慰道:「活下來就好,射泊死了吧?」
「嗯!」
射泊終於消失了,然而他所得到的邪惡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連斬風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化解。
就在失去宿主的一剎那,藏在射泊身軀內的邪惡力量,發生了劇烈爆炸,所有的邪惡力量全部釋放出來,產生巨大的衝擊波,可憐的鬼城自然首當其衝,成為淒慘的受害者。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之後,整座鬼城也煙消雲散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人群,還有悵然若失的斬風。
戰鬥勝利了,希望也破滅了,喜與悲在一瞬交融了,他實在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射泊死了,邪惡力量殘留的源頭被消滅後。邪惡力量只能依靠那些,躲在世界角落的蝕人們去繼承,暫時無法威脅到世界的安全。
望著空空蕩蕩的前方,斬風充滿了無奈。
明明知道鬼城就在面前,眼睛卻無法看到它的存在,身軀也無法觸摸到一絲一毫,那個巨城已經與他永久分隔了。也許有一天,他能擁有打破封印的能力,但誰也不知道還要多久,甚至就連這個世界都滅亡了也未必能實現。
德米諾和苦修名等人都默默地站在他身後,兩隻手親切地搭住了斬風的肩頭,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斬風對於鬼城的渴望,但是封印已經打開了。
「兄弟!」
斬風閉上眼睛,腦海中一次又一次浮現出舊時的畫面,那是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東西,每一幅畫面都像針一樣刺著他的心。
「射泊已經死了,你是這片大地的英雄。」
「英雄!」斬風苦笑一聲,這兩個字在他心裡並不值錢,做這一切也不是為了這兩個字。
苦修名突然用手壓了壓他的肩頭,沉聲道:「沒有人知道回歸之路有多少條,也許神樹只告訴了你一條,還有許多條路可以走。你現在擁有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只要你願意,我相信沒有你辦不到的事。」
斬風看了看手上的太極符號與星星符號,擁有兩個指引依然可以離開無殤之域,回到一個擁有冥界和仙界的界空,雖然不知道三千界空中,有多少個擁有這兩界,但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一旦使用了指引,自己必然會回到一個界空,到時候再想尋找新的界空就不容易了。
回去還是繼續尋找突破封印的辦法?
這是一場賭博,也許從踏入無殤之域的那一刻開始,賭局已經開始了。
抬眼四望,所有的朋友都在看著自己,他相信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會得到十足的。
抉擇……
仙與冥,兩股奇妙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無殤之域的天空第一次升起了太陽,柔和而又溫潤的陽光,所有的人都被突然襲來的光芒刺得眼睛酸疼,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但當他們再度睜開時,斬風已經消失了,彷彿夢境一般。
尾聲眼前的世界變了,一個熟悉的場景突然浮現在眼前,一條大河靜靜地流過面前。
「冥河!」
斬風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這是重塑肉身的一個過程,以前的身軀大概已經風化了,而無殤之域的身軀都是虛影,無法以常態在三千界空生存,因此引發了兩道指引就被傳送到冥河河岸,只要跳下去,肉身就再慢慢重鑄,然後等到大門打開的時候,便可以踏入冥界。
冥界!
心頭一陣狂跳,賭局依然沒有結束,直到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成敗才真正展現在眼前,到時候,無論是輸是贏,都必須接受現實。
毫不猶豫地躍下寬廣的冥河,很快便沉到了下方,賭局到了現在,已經沒有退縮的餘地了。
冥河水十分寧靜,連一點水聲都沒有,甚至連流動的感覺都沒有,他已經是第二次經歷這樣的環境,第一次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擁有了冥人的身軀以及後來光輝奪目的人生,這是第二次,會不會還有同樣的輝煌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熟悉的感覺突然間襲上心頭,那是軀體真實感、關節磨擦感非常的明顯,四肢移動時肌肉晃動的感覺也讓他想起了以前,也許虛體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但他更喜歡實體,更喜歡血肉之軀。
答案終於要解開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平靜的冥河水突然湧動了起來,把他的身軀一直往前推,直到前方出現了通往冥界的大門。
等待,還是等待……
他靜靜坐著,人生的選擇既然已經決定了,後悔也無濟於事,倒不如用平和的心態,面對即將展開的新人生。
揚了揚手,伸了伸腳,肌肉緊繃的感覺讓他十分享受,然而無力感也使他意識到,全新的身軀不再擁有那超越世界的力量,所有的力量都必須受到血肉之軀的束縛,要想強大就必須重新修煉。
如果到了另一個界空,我還會繼續以往的道路嗎?
想到未來,斬風突然有些茫然,第一次發現,擁有過去的記憶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沒有新鮮感的生活不免讓人感到枯躁。
阿雪在做什麼呢?真希望能見到她。
思緒間,冥界大門突然動了,他的心也隨著大門的顫動而劇烈顫抖著,剛剛還平靜的心境也蕩然無存,直到冥界大門完全打開,他便像飛鳥投林般撲了出去。
紫色!
屬於冥月的妖異色彩突然映入眼簾,斬風感覺就像回到了家園,從裡到外都倍感舒服,突然之間興奮了起來。
適應了冥月的光芒後,他揉了揉眼睛,第一次真正打量重新回到的冥界,平坦的大地似乎與第一次成為冥人時一模一樣,那熟悉的畫面也浮現出腦海。
難道我真的回到了以前的界空!
一陣狂喜突然襲上心頭,激盪的心情讓他幾乎無法控制身軀,不停地顫抖著。
忽然,他感覺有些奇怪,踏出冥界大門所看到的景象,似乎還有一點與以往不同,收斂狂喜的心情,抬眼四望,地面上的景致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於是他又把目光移向高空。
紫月當空,妖異的光芒把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紫色。
他感覺到身後也有紫光射來,下意識地轉頭朝後望,表情刷的僵化了,另一輪碩大的紫月高高掛在天空,雙月爭輝,紫色的月亮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射來,產生了非常特別的光暈。
「兩……兩個冥月!」
一剎那,他又掉進了冰窟。
回望冥界大門,又張望四周,環境與初入冥界時一模一樣,如果可以看到冥皇等人的身影,他絕對不會懷疑自己到了另外的冥界,但天空中多出的一輪冥月,打破了心中的寄望,冥月這種東西是隨著界空而生成的,絕不會因為環境的改變憑空又生出來一個。
是新的世界,還是過去的世界多了一個冥月?
迷惘、疑惑、擔憂,全新的身軀就如同一個會行走的木雕,漫無目的的在遊蕩,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座城。
熟悉的城影,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名字——斷戈城。
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斬風被突然湧來的狂喜擊倒了,呈大字型倒在地上,感覺自己快瘋了,身軀因為過度興奮而不斷顫抖著,然而當目光回望天際,兩輪冥月高高懸在天空,心境突然之間又平靜了,似乎在離去的歲月中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阿雪還在嗎?朋友們還在嗎?
——全書完